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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之遥依旧讷讷无言,他沉着脸,低垂着头,仿佛沮丧的说不出一个字为自己辩驳。
“你让月奴成了一个悲哀的笑话,你让郝平湖成了一个笑话的悲哀。”郝平湖猛力的推了一把秋之遥,将四个人并作一团,“你们都好真好……都滚!都滚!我谁也不要见到。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什么郝平湖了。月奴没有认识过你们,没有认识你们这些害死他的凶手!”
“都滚……都滚……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郝平湖,没有你的妹妹,没有你的主子,这个世上只有月奴,她没有兄长没有姐妹,她是燕南王的奴,是百里寂夜的妻,是百里萱和百里昭的娘,她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一点都没有。”
风绕过山崖,散入树林中的绿荫,沙沙声如谁的唏嘘不停不歇……
郝平湖抱着自己人生中最后的重量,往林中走去……
夜,你等我们,我们母子一定去找你。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跌跌撞撞的走了一阵,忽然被人拦住去路,郝平湖抬起头来,望见一脸急切的盛春。
“盛春,你来了?”原本好不容易风干了泪水的脸颊一瞬间又点染了泪珠。“盛春,殿下……掉下去。他为了救我掉下去。”
“什么掉下去了?”盛春发现郝平湖不对劲便立刻追问,“殿下掉下去哪儿了?”
“悬崖。”郝平湖带着哭腔道,“是我不好!”
盛春根本没有理会她自责的话,手一挥,带着夜燕匆匆往前方悬崖基本去。
“夜……你是燕南王,你不会死的。你不轻易说承诺,所以你若信诺必然是真,所以不能毁信,所以你会带我和孩子回家,对不对?夜,我在这儿,我们的昭儿在这儿,你带我回家。我要回我们的家。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闹,以后我什么都信你,都听你的……夜……是月奴不好,你原谅月奴好不好,求求你……就这一次。夜,月奴求你原谅她好不好?她想跟你回家……跟你……回家……”
风撩拨着树叶,沙沙沙……像是想掩藏一个女人的悲戚哭声,可最后却成了唱和,将那声声哭诉哀求变得更加凄凄离离哀哀切切……
盛春带着夜燕在悬崖附近搜寻,一日夜一日夜的过去,转眼过了十天,忙碌未歇片刻的盛春找到郝平湖,面容困倦,盯着郝平湖的双目布满血丝,分不清是恨还是累的。
郝平湖抬头看了眼盛春,面容冷淡神情呆滞,仿佛是个木偶人,只字不言。
“月奴……如果不是因为殿下,我一定杀了你。不过现在……殿下死了,你活着比让你死更难受。你好好活着吧……痛苦的活着,就是老天给你的惩罚!”
盛春说完愤然而去,而郝平湖怔怔的一动也没动,许久后突然笑了一声,摇着怀中突然啼哭的婴儿,喃喃道“夜,看看昭儿,他又哭了,他想你了……夜……他喜欢爹胜过娘……”
秋之遥和郁清歌、采莲和金花,四个人一直守着郝平湖和她的孩子,只是不敢见她,可过了几日,他们发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们一整天都没听到孩子的哭声,为此,郁清歌大胆的偷入郝平湖住宿的茅屋,发现,屋内空空如也:郝平湖不见了!
秋之遥和郁清歌几人找遍了血族圣墓和整个村落,甚至山壁上的石窟,但是没有找到郝平湖和孩子一丝一毫的影子……
秋之遥和郁清歌、采莲、银花四人离开血族的故居之地,她们没料到的是他们离开去寻找郝平湖之后,约过了半个月,山林尚夏,绿荫重重,郝平湖回来了,独自一人,仿佛是经历了莫大困难而被折磨得人形形销骨立,浑浊的双眼也透漏出神智混沌恍惚。
幽幽鬼魅般爬上山崖,立在悬崖边上,她破旧泛黄的粗布衣衫随风轻扯……她眯眼瞧着深不见底的崖下,挪动干裂的唇瓣,“夜,对不起,我连孩子都没保住。”闭上眼,挥霍完最后的眼泪,她终于纵身一跃,完成了最后的路。
她没看到她身后走出来的着高贵紫檀色服饰戴帷帽的美妇含恨的冷哼了一声,“原本该留你活着继续要你受苦,月奴,你这么一下,倒是轻松了。”
美妇望着山崖,越来越恨,恨的咬牙切齿,可人已死,她也只能骂一声,“月奴,真是便宜你了!”
“呜哇……呜呜……”
随着树林里传来婴孩的啼哭,一个妇女装束的女子抱着哭声来源的襁褓走出,低着头禀报道,“公主,小公子怕是饿了。”
美妇人上前接过婴孩,掀开襁褓,瞅着婴孩哭得红透的脸颊,忽而轻笑道,“长得真像他爹。乖乖……昭儿,以后姑姑会好好宠你。啊啊……唔唔……等你长大了要和你爹百里寂一样,做举世无双的王。昭儿,你十五岁前,姑姑都会好好栽培你,也算是对得起你爹。以后,你要凭你自己的本事做秦楚国的燕南王,听明白了吗,昭儿?”
“呜哇……呜哇……”不管美妇人说的什么,婴孩的啼哭越来越大,或是感应到了什么,也或者只是饿了而已……
番外:前尘续梦
番外1:秋色前尘故人心 '本章字数:2105 最新更新时间:20130409 12:44:56。0'
秋深,字之遥,蜀国人士,滇王之子,血族后裔。这一生,他大约都只能活在后悔之中。年少时,他一直在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回头去找娘亲,该听娘亲的话逃得越远越好,那样就不会失去唯一的妹妹。再后来,他有天下独绝的医术,却没能有机会救到至亲。到如今,他又再次后悔。如果当初他没有一意孤行的以为为了月奴好而对月奴催眠,将她变成郝平湖,或许就不会有以后的悲事。因为他的一时私心,他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一个妹妹。一切仿佛就是历史重演,没一点都折磨着他这个罪人的心。
他终于知道错了,他终于觉得自己错在哪儿了,却也无法挽回了。
郁清歌,原名郝长歌,从母姓郁,字清歌,蜀国人士,黔王二女。她独立自傲,但这一切都一个男人面前都全盘溃散。她看着他痛苦,看着他为别的女人献上一切用心,她为他所付出的所有他却视而不见,爱而不得,她想恨却不能。对他,她有天高地厚的耐心也终耗尽,她忍无可忍。她终于背叛他自以为她对他永不会改的支持,她就是要打掉他的自以为是,她受够了等待忍耐,就算做敌人也好,她要让他正正当当的好好看她一次。
离开血族圣墓寻找郝平湖母子已经有一月余,一路打探直至蜀国锦城,多方探听,依旧没能多捕捉到郝平湖母子的消息。月奴原本就是影卫,对于隐藏自己的行踪自有手段,所以这一路的结果总是一次次让人沮丧无望。
“秋之遥,你很后悔吗?”郁清歌问。
秋之遥抬眼看了眼郁清歌,“师姐,你现在是要奚落我吗?我是很失败,对不对?”
“对,很失败,一塌糊涂。”
“呵……”秋之遥苦笑,“若我没有将月奴变成我的妹妹,是不是我爹或许也不会死?”
“谁知道呢?人世间的事情总是说不定的。”郁清歌靠近秋之遥,“之遥,如果你爹滇王活着,你会原谅他认他吗?”
“不会。”
“所以……他十数年索求不过是希望你原谅他,你终于原谅了他,也算是……”郁清歌多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或许我真的错得很彻底。”秋之遥幽叹着站起身,身形融化在夕阳如火之中,“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我宁可我没有做那样的事情。”埋在自己手臂中的少女抽噎出声。
采莲,从父姓江,无字,自幼流落街头,辗转偶遇秋之遥,后又从郝平湖为婢。父母对她本是陌生的词汇,对她而言,滇王便如父,郝平湖为姐,滇王府就是她的家,吃过苦再遇安生便是福气。她想要她爱的人一世安稳,可从燕南王那个男人的出现开始,就再也没有了平静。她奉为姐姐的郝平湖无奈远嫁,她敬重的王爷被迫死,一件件都挠伤她单纯的心。然而……何其无辜,本来这些事和她可以无关,她不姓郝,可是情字义字忠字而已,就将她单纯的心牵绊住,锁上复仇的信念。世事难料,她从来讨厌的女人是她的娘亲,她才知道她有娘亲的一瞬,根本来不及想接受的问题,她就又眼睁睁失去了娘亲。她后来才想,她还没问过,她爹是谁,她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当初她不要她,有很多事她来不及想更别说问。她有娘了,可这件事还没有教会她人间该有的爱,却留给了她人世的仇恨。她试过忘记但是终究会在梦里被追回,她努力过谅解,但终究徒劳。杀了百里寂夜那一刻的决心来得突然,下手仿佛一时冲动,而过后,她没有感觉到一丝轻松或者快乐,有的却是恐惧。她杀了那个她一直讨厌的男人,可她同时也失去了姐姐失去了主子。
“我并不觉得杀了那个男人不对,可是……只是……我不想看到郡主难过,我不想郡主不理采莲,不喜欢采莲……”
“哭吧哭吧,采莲。娘在这儿呢。”
银花,吴姓,她自己也记不清是几岁的时候就和同胞姐妹银花一起被父母卖出,不久姐妹也分离,她独自在青楼长大。或是见惯了欢场的奉迎送往,或是看惯了人心的善变无情,所以不知是哪一刻起,她就早失去了对人的信任,也所以她无心无情。对于所有人,她都没有特别在意,因为无从在意。她有过不少男人,她也分不清有没有付出过感情,她唯一能记得的一次砰然心动,却是看到某个女子痴情的模样。她印象里,自己没有爱上一个人,却爱上了一个在爱的情态。她银花不是善类,刁钻、狠毒、见风使舵、口蜜腹剑……她一直是这样过去了很多年。她从不否认自己手上有过多少残忍,沾染过多少无情冷血,她早该忘了感情,直到她那个她该忘记很久的姐妹出现。亲情这种东西在她骨血里已经淡漠,她对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生不出一丝亲近。只是她是为了什么而选择了挑衅自己的主子呢?不是为了亲情,只是因为她对那无波冷情的日子也无趣了,所以她想知道感情,她模仿着为了感情而盲目勇往直前的人,她演着一场给自己看的戏,所以她做了那些事。她想着只要她告诉自己自己有感情,装作去喜欢去爱某些人,或许有一天,她也会习惯,习惯到适应自己是个有情的人。冒认采莲当娘是她一时的决定,她编了故事,一个苦情青楼女子被男人抛弃,孩子被人抢走的悲戚故事,是最常被编排给青楼女子的故事。她没去想采莲信不信,只坚定着她银花不是个跨出会后悔的人,所以她很努力的当了一个女儿的娘,收敛了妖娆野心,变得贤惠温柔,学着去爱,或者是演着爱。
“王妃是个痴情无二的人,所以……若非小公子,她一定会追随殿下去的。如今还有小公子再,至少,为了小公子,王妃会努力的活着。”也许她学有所成,所以她觉得自己已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
初秋的夕阳最后扫过山林的金红点错,收敛了四人的身影,缓慢的带着纷杂的各自思绪下了山头去,沉没……
番外2 春色已入庭满扶苏 '本章字数:1459 最新更新时间:20130410 10:34:19。0'
盛春,他这个名字他永远记得是主子赋予的,忠心不二,是他呆板也好,这一生,从被选中开始,他的主子都只有一个,燕南王百里寂夜,从此他的信念便按了生,只为尽忠从主。
“盛春只忠于殿下一人,除了殿下,盛春和夜燕不会归属任何人!”这誓言,他会用一生来实践,至死方休。
逢春,他这个名字从开始到结束都只说这忠诚二字。他只是一介家奴,能官封镇南将军已经是幸之又幸,而他之一生所求,从未有扬名立万,从未有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只为忠主。从始而终的从令从命,这是他回报给自己主子的所有,所以做下决定献出生命是无怨无悔,若说,他这一生也只有一个遗憾,关于一个女人而已。
“只要殿下能活命,逢春百死不悔。要我的血我的命就拿去!”那一刻他慷慨赴死,只微微遗憾那年梨花落雨,有名女子是他所求。
柳斯琴,进花楼前她是没有名字的,斯琴这个名字代表着她那段染墨的卖笑生涯,也是她那漫长日光里唯一的所得。情这个字不是她能求的,在花楼长大的女子都该明白,而她也清楚,可她还是遇见了,一个明明高不可攀的男人,一个明明看见她不堪的男人。很多时候是她在怕,她怕情这个字,虽然她其实一再遇见??妖娆给的姐妹之情、逢春给的男女之情,只是她都不敢去握住,她是卑微的,从小就明白自己会不停失去,而害怕了拥有。对于那份难能可贵的爱,她那丑陋污秽的身子让她没有跨出去的勇气,她宁可习惯去仰望去爱也我不能习惯被爱。每次她卑微的与所爱相拥,又有多少次,她几乎要应了他的求亲,可终于到了最后,她终又失去,只是这次她有了追寻的勇气,用死去追他。
“承君高爱,妾当相随。”其实她的心一直在他身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