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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梓很想说,师父,哪日你若对叶姝死心了,就告诉徒弟,徒弟一定打死她,为你解气!可终究没有说出口,她保不准萧叶醉会不会在她还未说完最后几个字,就把她打死了!
如此一想,不由心中自豪,在感情这事儿上,师父比自己还傻,自己还有的救,师父显然已经放弃治疗了。
“你明日打算去哪?”萧叶醉依然不放心。
“回李大夫那,没有更好的地方了。”花梓垂头,望向肚子,瞧了眼一夜长大不少的孩子,心中十分欣慰。
“也好,我陪你一同回去吧!”
“才多远的路?我还没那么娇生!”花梓笑了笑,旋即脸色微变,声音黯淡:“你放心罢,白玉曦说,若我敢死,他就掘了我爹的坟,我如何都会保住自己的命!”
萧叶醉眸色一沉,直想现在就把白玉曦抓来,去了他半条命!
花梓微眯了眯眼,心中不由暗笑:白玉曦,你就祈求别再遇着我师父罢!
回到住处,她已困倦不堪,萧叶醉见天色已晚,嘱咐她盖严被子,夜里风凉。花梓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望着萧叶醉的背影,她忽然生出些同命相连的悲悯。
翌日,离开皇宫之时,已日贯中天,她吃了个早午饭,心情不大愉悦,因一早起来就发现,昨天长大不少的孩子,今儿又变小了,几乎看不出肚子有什么起伏。
她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怀孕了没有……
城墙高高,沐在日光之中,斑驳着时光的印记,她回眸,望着萧叶醉用力挥了挥胳膊,隔着来来往往的路人,算作最后的告别。
待望不见城门之时,她仰头,就瞧见城楼上旌旗猎猎,天高云远,日光耀目。她眯起眼睛,转过头,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路人,心中一阵空落落的难过。
她想,转了一圈,好像自己还是没有个家。
可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当个家呢?她拎着把象牙白的小纸伞,跨着个包裹,腰间挂着二十两银子,觉着日子还是不错的,至少吃喝不愁。
所谓人生大事,吃喝二字,其余都不算事儿。
直到那二十两银子被偷了,她才回过神来,出大事儿了!
方才,也就眨眼的功夫,被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撞了个趔趄,她光想着保护孩子,双手护着肚子,却未曾想,腰上二十两就这么被摸了去。
她想也未想,拔腿就跑,以“慢条斯理”的跑步速度,双手护腹,一溜儿小碎步紧追其后,不过眨两下眼的功夫,那窃贼就不见了。
花梓快走了几步,见到一胡同,她连忙拨开路人,见白玉曦一脚踩在那窃贼的脸上,手中抓着她的钱袋,一脸蓦然。
她先是一愣,想着白玉曦是压根就没穿/越,还是刚刚穿/越回来了?总之无论如何,还真是及时。而后又心中暗笑,这窃贼也真是倒霉,小鬼遇阎王,活该他栽了!
在一阵唏嘘加幸灾乐祸,又万分庆幸之后,花梓眼见白玉曦拎着钱袋,纵身一跃,上了房檐。
就消失了!
她蓦地明白过来,白玉曦不让她死,又阴魂不散,不过是想看着她过的憋憋屈屈,一辈子唉声叹气!
坐在路边一棵小树下,她想了许久,要么就在这坐着,饿到快死了,白玉曦定会送吃的来,省的自己死皮赖脸,挖空心思去弄钱,最后白白便宜了他!
她想了想,将包裹放到身下,垫着软绵绵的,省着石头冰着孩子。
就这样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她一直坐到日头落山,夜幕四合,也未见着白玉曦的影子,肚子倒是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也不知是孩子的肚子叫还是自己的肚子叫。
她觉得,作为孩子的娘,此时必须要表现出十分的担心,便慌忙起身,决定去找吃的,一路还念叨着:“孩子,你娘是个坚强的人,并不是受不得饿,只是怕饿坏了你而已!”
白玉曦站在暗处听得清清楚楚,不由皱着眉头,一声冷哼,极为不屑。
而他手中,正拎着一袋儿热腾腾的羊肉烧麦。
要怎么说要成大事,需耐得住寂寞呢。要想吃好的,需耐得住饥饿!她若忍一会儿,白玉曦不就把烧麦送到她眼前了吗?
此时月色正浓,嫣红楼一个临街的屋子,轻纱遮在窗前,隐约可见内里烛影重重,一室暗香浮动,笼着春色缱绻。
“哦~”杜卓轻呼。
狼女一手按住他的胳膊腿,整个骑在他身上:“闭嘴!”
杜卓咬着嘴唇不敢吭声!
身上一阵颤栗,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飞出人世,抵达仙境了,蓦地,一阵轻风扬起窗纱,狼女只瞥了一眼,立时从杜卓身上跳了下来,慌忙穿了衣裳,一壁又下达命令:“我瞧见花梓了,去找!”
杜卓死死捏着被角,眼角挂着晶莹泪花,深深望着狼女,仿佛在说:“你不能这样对人家。”
狼女瞧着他那模样,怒目圆睁,喝道:“你去不去?!”
杜卓连忙跳起来,紧着穿衣穿鞋,连声道:“去,去,当然去!”
他站在冰冷无人的街道上,伸开双臂,双眸紧闭,一阵冷风拂过,他打了个冷颤,慢慢平熄了身上熊熊燃烧的欲火!
第二百零八章 东家
狼女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磨蹭什么呢!找去!”
杜卓双手笼在一起就扯着嗓子喊道:“玉花梓!玉大掌门!玉姑奶奶!您快出来吧……我受不了这么折腾了!玉花梓!玉大掌门!您行行好吧,姑奶奶!”
这是第九十八次了,被狼女逼着出来找花梓,理由皆是:“我好像看着她了!”
可哪次不是眼花?哪次不是认错人?
今儿还闹了这么一出儿,作为一个男人,杜卓觉着自己实在是憋屈。可憋屈这么久,总不能一走了之。那也太懦弱了!
从哪跌倒就要从哪爬起来,他想,有朝一日,必要驯服狼女,博回男儿尊严!如此想时,他险些落下泪来,因他清楚明白,这一日似乎永远不会到来了!留着这点儿念想简直是饮鸩止渴。
花梓本不愿见狼女,可如今实在走投无路,且肚子瘪瘪也瞧不出个什么。
方才,她听到杜卓的喊声,连忙躲到胡同阴影里。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现身这段时间里,无数人家已骂骂咧咧往外泼洗脚水,有的往外扔瓜皮。
杜卓一面挡着四面飞来的不明物体,一面飞奔朝花梓所在的胡同跑来!
花梓往里挪了挪,给杜卓腾出点儿地方,胡同里头更是黑黢黢的,杜卓压根儿就没往里头瞧,站在胡同口就止住步子,拍拍身上污水,转身借着月光望向胡同外,偶尔还能瞧见有人往外泼洗脚水。
“倒霉催的,玉花梓这个丧门星,害得小爷欲罢不能之时不得不罢休!”说着他的眼泪几乎落下来。
花梓照着他脑袋就拍了一下子:“骂谁呢?!”
杜卓吓得不轻,猛地跳出胡同,站在月光里,定睛一瞧,玉花梓正从胡同里缓缓走了出来。
也不知是因着太过激动。还是太过开心,杜卓一拳砸在墙上,随即双手捏着玉花梓的肩膀,万般惊喜地喊道:“可算找着你了!”
后半句他没说。只在心里默念:再也不用欲火中烧烧一半的时候被赶出来找你了!
花梓撇撇嘴,也不知刚刚谁在那连咒带骂的!
可这会儿饥肠辘辘的,有求于人,也不能跟人说发火就发火,遂清了清嗓子:“带我见狼女去罢!”
杜卓瞧着狼女从远处朝这边走来,连忙将花梓又推到胡同里。
花梓望着他大惑不解。
“玉姑娘,不不,玉掌门,玉大掌门,您能否告诉小的。如何才能将狼女变得温顺体贴?”杜卓声音压得很低,听着狼女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想着时间不多,目光灼灼地望着玉花梓,祈求得到秘诀。
花梓不屑地望了他一眼。吐出三个字:“我饿了!”说完,便扔下目瞪口呆的杜卓,朝狼女迎面走去,踏着街上月色朦胧,远远就瞧见狼女一双深邃的眸子盛着盈盈泪光。
狼女是一头就扎在花梓怀里的,花梓站在街上拍着她的背,狼女不住呜咽:“以为……以为你死了!”
花梓觉得。这世上的人,生来就要受些苦楚,也必然会得到些幸福。
她还能瞧见花勿语的笑,还能抱着狼女痛快地哭一场,也就别无他求了。她向来告诫自己,要知足常乐。
人生漫漫。且行且珍惜。
嫣红楼上的匾额换了,上头刻着几个鎏金大字:浮生茶似梦!如今这新鲜的招牌已人尽皆知,招牌周遭的大红绸子也该撤的撤,该换的换,换做一水的淡雅青纱。
里头格局倒是未变。不过花花绿绿的绸子,皆换做素色装扮,清新淡雅,赏心悦目,较之从前不知要好上多少!
姑娘们已是卖艺不卖身,嗓子不好乐器不通的就负责刷刷盘子,扫扫地,或是端茶倒水。
若哪个被欺负了,直接喊狼女来平事,十分管用!
有时,吃不着比吃得着更让人心痒痒,原本杜妈妈还不乐意,后来发现,往日的老主顾一个都没少,还凭添不少文人雅士。如此一来,嫣红楼整个上了个档次,在桑都一带赫赫有名。如今杜妈妈是意气风发,当然,她还不知道这嫣红楼的东家已经变成玉花梓了!
广东一位古人说的好,莫欺少女穷!
守着这个嫣红楼,靠分红也够享一辈子福了。花梓可不想独吞,狼女跟杜卓成了一家子,亏了杜卓没事,亏了狼女可不成!再说,她巴不得做个甩手掌柜,若把钱都塞自己腰包儿,杜妈妈来了气,撒手不管了可如何是好?
她心中一路盘算着,最后决定,自己只要四分之一的盈利就好。
可这事儿要商量的话,可要换个说法。
花梓拉着狼女的手,远远就瞧见杜妈妈圆润的身子隐在人群之间。
台上依然有姑娘跳舞唱曲,曲词舞姿却格外高雅考究,没有半点儿yin词滥调。
杜妈妈远远就瞧见花梓,眯着眼瞧了半晌,见确是玉花梓,匆匆跑过来,挪动着她滚圆的身子,将花梓几下就推到门外去。
“带着你家丑婆娘给我滚!滚远远的!”杜妈妈气的哼哧哼哧的,花梓倒不以为意,杜妈妈望着花梓面不改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娘好好一个嫣红楼,让你搞出了人命,完了你就跑没影儿了,害的老娘蹲了好几天大牢。这也就罢了,也不知你何时勾搭上了有钱有势的,说把我的嫣红楼给封了就封了,这会儿看茶楼生意好了,又要来混吃混喝,我告诉你,没门!”
杜卓忙上前几步,眼看着狼女就要发威了,他连忙站在中间:“杜姐姐,杜姐姐,您消消气,生气长皱纹儿啊!”
杜妈妈摸了摸脸,这才面色稍稍和缓。
这种和缓并未能维持多久,因杜卓唤了声:“娘!”
杜妈妈知道,从小到大,杜卓一旦犯了错儿,定会可怜巴巴喊她一声娘,似乎在提醒她,他是她亲儿子!打的时候,多少要留点儿情面别打残了!
杜妈妈听了这声呼唤,脸色立马又凌厉起来,盯着杜卓。
“娘,这个嫣红楼,我当聘礼,给玉花梓了!”
杜妈妈抚着胸口就上不来气了。头阵子,杜卓把狼女带回来,她还以为带回来个杂役,谁知俩人竟好上了。她手里大把大把的姑娘,好的赖的,哪个不比狼女强,要身子干净只弹琴唱曲的也不少啊,就是托人介绍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也不信找不着啊。
可他怎么就被这个丑八怪给训的服服帖帖,把沾花惹草的毛病都给戒了,整日里被个女人数落,自己数落了儿子一辈子,他还没受够?
可再怎么胡闹,她也未曾想,这小子为了这么个丑八怪,把她这辈子的心血都送人了!
杜卓不住给她顺气,又忙着掐她人中,花梓和狼女傻站着却不知如何是好,花梓瞧见旁边一个绣活儿绣到一半,上头别着根针,一时灵光乍现!
她拔了针,照着杜妈妈圆滚滚的肉胳膊猛地一刺,杜妈妈嗷的一声惨嚎,整个从杜卓怀里跳了出来,随即倚在门上不住喘气!
那根针还扎在杜妈妈胳膊上,一抖一抖的……
花梓觉着十分过意不去,但为了狼女日后不受气,必需给对方个下马威。
她笑容可掬:“杜妈妈,别来无恙啊!”
杜妈妈满心恼火,因着别来无恙四个字瞬间又险些背过气去,她指着花梓的鼻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你!你用了什么法子,把我儿子弄傻了?”
“那些都不重要,关键这茶肆,如今是我的!”花梓依旧眯着眼笑,却看不出喜悦,地地道道一副奸商的嘴脸!
杜妈妈终于正视了现实,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杜卓一脸愧色站在一旁,生怕他老娘出个什么三长两短。
花梓蓦地蹲下身去,正对着杜妈妈的脸:“我说,要不要给您脸上遮个白纱去台上唱小曲儿啊?”
杜妈妈一听就慌了,要说扔了这茶肆,她带着一大堆姑娘去哪讨生活啊?若不扔这茶肆,就得寄人篱下。
养儿造孽啊!还是养狼好啊!
她一壁哭一壁绝望地望着玉花梓的脸,觉着眼前这丫头不可小觑,当初还被自己逼着卖身,如今把整个嫣红楼都连蒙带骗的给弄走了!
花梓心想也差不多了,就“屈尊”伸手,扶起杜妈妈。杜妈妈一时未反应过来,还不愿起身,把花梓累的胳膊直酸。
最后可算把她拉扯起来,眼看着就又要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