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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拼命去想,拼命回忆,却如何都想不起丢掉的那些记忆,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他这样将自己恨入骨髓?
忽然,气血上涌,舌尖一阵咸腥温热,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终于抑制不住,欲嚎啕大哭。可是,张开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没有星子,没有月亮。只有乌云下的厄境,像兽脊横亘。
死一般的寂静,死一般的冰冷。
泪水决堤,撕心裂肺。
像一部无声哑剧。压抑着委屈无处发泄。
也许,一觉醒来,这只是个噩梦。
可有人偏偏不让她睡,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花梓睁眼,见眼前是曳地黑纱。
思茗蹲下身来,俯视花梓,轻笑道:“死了吗?”
见花梓睁着双眼并不应声,她便笑的更加欢喜:“曦哥哥真是深谋远虑,一直未曾告诉你,你父亲是你亲手杀死的。”
花梓倏然瞪圆了眼睛。思茗笑靥如花:“他寻了你将近十六年,可惜呀,刚刚认出你来就被你一剑送上了西天!啊,对了,你以为白玉曦真的醉心于你。要娶你过门?你可知他一家上下十几口是怎么死的?是你那爱女成痴的父亲一夜之间屠了人家满门。你觉得,这样的血海深仇,曦哥哥会娶你?他从来都是恨不得一剑杀了你,只是不愿让你死的这样容易。如今这样多好,让你生不如死,比死了还难受。呵呵呵呵……”
雪球忽然呲牙躬身,朝思茗的颈部冲了过去。思茗猝不及防。抬臂遮挡,雪球抓着思茗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思茗起身奋力一甩,雪球整个被弹开数米之外。
花梓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拖着沉重的身子向雪球跑去,然刚跑了两步脚下一软,整个跌倒在地上。她看到雪球嘴角渗出血来,直直躺在那里,身子不住抽动。
她撑着胳膊爬了过去,耳边听到思茗懊恼的咒骂:“这该死的畜生!”
本想上前再踹上两脚,忽然一声鸣叫。海东青如离弦之箭,朝思茗飞去。思茗躲闪不及,险些被啄了眼睛。
她捂着受伤的手臂,扭头匆匆向摄灵殿走去,四周重又回归一片静寂。
触到雪球的身子时,它微微睁眼,瞧见花梓满脸泪水,“啾啾”叫了两声,好像在劝她不要哭了。随后,又慢慢将脑袋凑到花梓跟前,轻轻在她手掌心蹭了蹭,嘴角的血一直在流。
花梓一次次为它擦拭血迹,直到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耸搭在地上,一动不动,花梓依然不住的擦去它嘴角的血渍,一面摇头一面喃喃道:“雪球,雪球,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睁开眼睛,我去田里给你抓青蛙,给你吃最肥的那只老母鸡,你不是一直对着那老母鸡流口水吗?雪球你别睡了,别睡了……”
终于,她死死搂住小白狐,拼命摇头:“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的,我不让你死,我不让你死……”
眼睛火辣辣的疼,像燃了一团火,再多的眼泪也扑不灭。
额头隐隐作痛,仿佛天塌地陷,她抱着雪球趴在旷野放声大哭……
不远处,海东青蓦然而立,久久不曾离去。
……
雨声泠泠,不绝于耳,口干舌燥,双目刺痛。
花梓微微睁眼,瞧见窗外雨势正盛。小小的格子窗,只开了半扇,隐隐可以瞧见满园玉兰花开,馥香浓郁。
她深吸了口气,顿觉浑身酸痛。
环顾四周,是一间小小的茅草屋,桌上摆着清粥白水,还腾然冒着热气……
她伸了伸胳膊,思索自己身在何处,思索何为现实何为梦。
她想起白玉曦阴鸷冰冷的模样,想起他尖刻决绝的声音,想起思茗在耳边的轻笑,还有雪球滴着血的嘴角。
心中不禁一阵刺痛,她弓着腰连声咳嗽,蜷成一团。
窗外,一抹黑影眨眼消失,只余满院玉兰花香。
花梓喝了粥,慢慢恢复些体力,裹了衣衫推开房门。
冷雨铺面,轻风送爽,青石小路旁,一水儿的白色玉兰花开,让她想起在思逸山庄的日子,不禁莞尔。
她瞥见门旁立着一把黧黑色油纸伞,撑开来数数刚好二十四骨,足以遮住三个人。
花梓撑伞沿着青石小路缓缓前行,身体依然虚弱不堪,走得急了便会连连咳嗽。
雨势不减,直到眼前兰花尽散,花梓瞧见远处是厄境黑压压的林木。
如此,是在厄境之外,可自己是如何出了厄境,难道昨夜之事并不是梦?
冷雨潇潇,倏然伞落,躺在水洼旁,任由风雨欺凌。
不远处的苍松树下,白玉曦斜倚在树干上仰头痛饮,思茗一把抢过他手中酒坛,白玉曦斜眄着思茗似雪的面庞,萎靡不振:“你笑吧……笑我认贼作父二十载!”
思茗俯下身来,将白玉曦揽在怀里,心中默念:“白玉曦,唯有我,能给你幸福。”
花梓遥遥望着那树下的人,像两团融不开的水墨,抱在一起,无声无息,忽然觉得,恍若隔世。
她猛然转身,朝着茅草屋跑去,一路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及至院门,已淋个通透。
她想了许多事,思念许多人,可钻心的头疼一阵痛过一阵,像千万根针刺入脑髓。让她来不及多想,所有的心思都被一阵阵疼痛淹没殆尽。
回到茅草屋,倒在床上,她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指甲深深陷进手心。
思茗扶着不省人事的白玉曦向摄灵殿踽踽而行之时,玉花梓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几度痛到昏厥。
痛到最后只剩脑中一片木然,空洞洞的,仿佛记忆之初,刚刚醒来眼前一片黑暗之时,没有记忆,没有牵挂,没有希冀,没有光明,只余疼痛、木然、和一片茫茫然的黑暗。
若就此再度失忆,也算好事一桩。
疼痛愈加剧烈,花梓竟忽然觉得开心,疼到这个程度,应该忘了吧?
再疼一点儿也成,只要能忘了他,再疼一点儿也无妨。
她忽然就笑了,疼的撕心裂肺,目眦欲裂时,她竟十分庆幸,这钻心的头疼让她再没力气去伤心难过,再没心思去琢磨这乱七八糟的人生……
她不知道自己晕死过去多少次,也记不清醒来多少次,隐约间,她似乎回到了摄灵殿,有白玉曦温热的胸膛,有白玉曦亲手熬的蛋花粥,这次似乎没有放巴豆,肚子不疼,可头却依然疼的厉害。
她掏出怀里的小瓷人,微微一笑,死死捏在手里。
一次次高烧,一次次剧痛,模糊不清的意识偶尔让她以为自己已命丧黄泉。可她寻了半天也未找到奈何桥,终了被拉回现实又是那间破败的茅草屋。
这辈子如此残破不堪却为什么依依不舍,她不禁掩面而泣,接踵而来的又是一阵阵的疼痛刺骨,几乎蔓延全身,无力招架。
终于沉沉睡去,却做了一个梦,那么长,长的几乎将她吞噬殆尽……
残破的往昔逐一清晰,蓦地便望见了曾经的模样……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是上辈子的事……
……
呦呦鹿鸣,归农依唱,小舟轻荡,渔歌未落。
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云淡风轻近午天,花梓躺在一片兰花丛里,闭目凝神,十五岁的锦绣韶华,净若清泉,漫山的兰花绚烂,直铺到天边水边白云间。
远远,她听到凝馨的步子,轻盈若蝴蝶轻舞,远远,就嗅到花糕清香,香飘十里。
她坐起身来,瞧见凝馨一路小碎步朝自己走来,遂迎了上去,随手拿起一块花糕,将嘴巴塞个严严实实。
凝馨嗔笑道:“也不点儿吃,还当自己是小姑娘。”
花梓笑的眼睛眯成两弯小月牙:“我当然还是小姑娘,姐姐才是大姑娘,有了心上人才是大姑娘。”
凝馨伸出食指,刮了下花梓的鼻子,脸颊微红:“不许你乱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兰村
二人吵吵闹闹朝家中走去,史大婶迎面走来,打量打量花梓,皱着眉头数落道:“十五六岁的姑娘家,怎么就是不定性,过些日子我给你做身衣裳,别得个麻袋就往身上套,还有那头发……也不好好梳理梳理……”
花梓扭着头,一边应着一边后退:“史大婶,你留着布料给未来儿媳妇吧,我家里还好多新鲜‘麻袋’呢……”
凝馨拍拍她的头,朝她摇摇头,史大婶头也不回,摇头叹道:“这野丫头,可怎么嫁得出去呦?”说话间,脸上却不禁浮现几丝笑意。
没走几步,花梓忽然拉着凝馨的胳膊,神秘兮兮的把手指放到嘴边:“嘘,姐姐别出声,你看……”
顺着花梓的眼神,凝馨瞧见树后躲着个人,鬼鬼祟祟,然那么壮的身子,一棵小树如何挡得严实,花梓蹑手蹑脚绕到史成背后,猛一拍他肩膀,嗷的一嗓子,吓得大成跳脚大喊:“啊……”
花梓笑的花枝招展:“哈哈,哈哈,大成哥,你做什么坏事呢,吓成这个样子……”
循着大成的目光望去,刚巧悦灵也望向这边,视线相撞的霎那,她转身便跑,消失的不见踪影。
“哦~原是在看悦灵姐,难怪这么偷偷摸摸的……”花梓打小就喜欢看史成害羞的模样,憨然窘态十分喜人。
史成也当真不负所望,脸一红,说话不甚利索了:“谁,谁偷看,悦,悦灵了?你……不要,诬陷我……”说罢扭头便跑。
花梓笑的更欢快了,扯着嗓子冲大成喊道:“哈哈,不是偷看你脸红什么呀?跑什么呀?哈哈……”
言罢,转头望着凝馨轻声问道:“哎?你说。以前村长是不是也总这么偷看咱婆婆呀?”
凝馨摇摇头,扯着花梓的手:“再乱说我跟婆婆告你的状,胆子真是越来越大,竟然拿村长和婆婆打趣。”
花梓扯着凝馨的手。一蹦一跳:“咱偷偷的说,你不同旁人讲,谁会知道?”说话间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儿,只听“嗖”的一声,没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却传来村长的怒吼:“谁?哪家的兔崽子?!”
花梓定睛一瞧,原是村长正撅着屁/股给自家菜地除草,这石子刚巧不巧就落到了村长的屁股上,惹得村长怒不可遏。
花梓一哆嗦,忙拉着凝馨跑到自家院里。迅速关好门,深深舒口气,看着凝馨微微责怪的眼神吐了下舌头小声道:“我当是大南瓜呢。”
凝馨“噗”的一声笑道:“你这丫头,都快嫁人的年纪了,还这么胡闹。”
“谁敢娶我?我这坏名声整个村子都传开了。这辈子都不指望嫁人了。”花子扯着凝馨的手又开始撒娇。
“休要乱说。婆婆听到又要数落你了,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天呐,你嫌弃我了,姐姐你嫌弃我了是不是?想早点把我嫁出去,然后跟着羽峰哥远走高飞。”花子撅着嘴巴,扭过头去……
“再说我就掐你了,”凝馨红着脸。挽了挽袖子拼命痒痒花梓:“你这不知羞的丫头,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花梓立马跳脚求饶:“哎呀,姐姐饶命,我错了,错了还不成……”
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天边几颗星子。隐在浮云里,愈加明亮。
花梓折了柳枝,插到瓦罐里,左右瞧了半晌,十分合心。
玉婆婆拉着凝馨的手。面色有些异样。
凝馨歪着头柔声问道:“婆婆,有什么事吗?”
“凝馨,史家媳妇下午来过了。”
玉婆婆还未说完,凝馨便接过话去:“晓得,我跟花梓还同史大婶撞见了呢。”
玉婆婆不再言语,凝馨颇有些不解:“史大婶是来看望您的吗?”
“凝馨,”玉婆婆望着凝馨的眼,颇有些为难:“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史家媳妇是来给她家大成说媒的。”
凝馨忽的站起身来,表情有些僵硬:“婆婆,我还不想成家。”
“还忘不了那小子吗?”玉婆婆也缓缓站起身来:“他若有心,早就回来了!儿时戏言你怎可当真?”
花梓正一心摆弄着柳枝儿,这会儿听着些是非八卦,立时扭过头来,将偷听进行的不着痕迹。
凝馨踟蹰半晌,眸子轻闪了几下,终于扭头跑了出去。
玉婆婆叹了口气,重又坐到床上,盯着窗外怔忡出神。
花梓忙顺着门缝溜出去,找了许久,瞧见凝馨正坐在小河边儿团成一团。
夜色渐浓,花香承着月华四下飘散,醉人心魂。
“别哭了,大不了,就出去找他,他不是说过,要去蓬莱岛的吗?虽不知那是个什么地方,有没有坏人,可总比你窝在兰村整日里哭鼻子要好。若是外头寻不到,你便回来罢,或者在外头找个可心的男人。大成哥打小就喜欢悦灵,你打小就念着羽峰哥,你俩若结了婚,那日子简直没法过。”
花梓见凝馨泪水渐止,遂跟着坐到河边,脱了小布鞋,光着两个脚丫伸到河水里,煞有介事继续道:“都说外头坏人一抓一大把,这羽峰哥出去许多年,若遭遇点儿不测,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所以啊,你若找不着人,就回来罢。”
这一说,凝馨又止不住地哽咽道:“不……不会出事的,一定……一……一定不会出事的……”
花梓瞧见凝馨那模样,便再也忍不住了,咯咯咯咯笑个不停,惹得凝馨一扭头,兀自抹眼泪去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刚巧传到花梓耳朵里。
她回头,瞧见悦灵正站在那里晾衣服,许是刚刚听了她二人的谈话,对此嗤之以鼻。
凝馨倒没说什么,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扭过身去闷不吭声。
花梓却想也未想,倏然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