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愣了半晌忽然明白,这哪是小子?明明就是个丫头!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沐冷尘顶着一身冷汗跳下了床。
花梓还是没有醒,睡的昏天暗地。
在沐冷尘有生之年的经历中,世间女子,遑论娇弱亦或任性,都会多少有些羞耻心和防范心。
眼前这位倒是有了防范心,不然怎会换上一身男装出行。可是,换了男装就肆无忌惮随便跟个男人同床共枕了还真是让人不禁汗颜。
这跟小绵羊披着狼皮跑到大灰狼家的灶台上蹲着有什么区别?
一觉到清晨,花梓睡的香起得早,揉揉惺忪睡眼,吓了一跳。
沐冷尘就枕着自己的包裹躺在地上,和衣而眠,佝偻着身子蜷成一团,形状十分凄惨。
花梓匆匆下床,蹲到沐冷尘身旁,想着自己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歉意。
她打小睡觉就不甚安分。未曾想发展至今,竟能将如此高大一男人踹到地上去。
明明有求于人,还学不会安分守己,可惜没练得一手好功夫好体魄。不然,说死也要将他抱到床上去……
思及此,花梓忽然福至心灵,不试试怎么知道抱不动?
就在花梓俯身揽住沐冷尘的脖子时,他蓦然睁眼。
花梓全身僵住不知所措。
四目相对,沐冷尘双颊霎时燃起火烧云,片刻就烧到耳根。
他听到她细微的呼吸,看到她澄澈的眸子,而他半悬的脑袋就枕在她的玉臂之上,虽然那胳膊根本称不上玉臂。顶多就是根柴火。
沐冷尘纹丝不动,双眸颤抖,终于开口支吾道:“你……这是……?”
花梓霍然起身,沐冷尘猝不及防,脑袋砰的一声落到包裹上。
他坐起身。揉揉脑袋,不以为意,想来这丫头还有那么点儿羞耻之心。
“大神,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抱您去床上睡,地上凉,易生病。”花梓觉着站在一旁俯视神人是不敬之举,遂重又蹲到地上,讨好道:“大神,您不起身,我不敢站着。”
沐冷尘本渐渐退烧的脸,如此一来。重又燃了起来。
玉花梓就蹲在他眼前,笑眯眯的。双眸像小月牙似的十分讨喜,一张小脸素面朝天,似三月初开的桃花一朵,涤人心神。
花梓心中却一团乱麻。世间神人皆是一身傲骨,高蹈出尘,如今被人踹到地上委屈一夜,一早醒来又被抱着脑袋悬空扔到地上,是如何的慈悲为怀也断不会饶了自己这大逆不道啊。
不说别的,但看这脸色,已是怒火中烧,欲焚尽世间万物了。
看来,今日注定死无葬身之地了,花梓如是揣度。
然沐冷尘只轻咳了两声,匆匆起身,未置一语,拎着包裹逃也似的出了房门。
花梓愣在原地思索良久,觉着古人有句话说得十分有理:“大神的心思凡人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然片刻之后,她忽然明白过来:大神这是打算甩了自己啊!
花梓狂奔下楼,差点儿摔下楼梯,竟瞧见沐冷尘坐在一楼点了清粥小菜,状似静候她下楼就餐,霎时,花梓心下一片柳暗花明,春暖花开。
越往北去,寒风愈急,每日风餐露宿,花梓白皙的小脸生生粗糙了不少。
秋意渐浓,枯叶凋零,天高云远,偶尔可见几只飞鸟,匆匆而过。
一地枯叶,咯吱作响。一路疾驰,不觉间已是银霜满地,寒风瑟瑟,极目远眺,雪域的轮廓在夜幕笼罩下隐约可见。
沐冷尘脱下氅衣,递到花梓手上,装作混不在意的模样:“披着吧,我打小居住北方,习惯了这天气。”
一炷香后,沐冷尘冻得嘴唇发白。
花梓想,神人能耐得住苦寒,定是有他独特的神功护体。
及近雪域,不觉飘起零星雪花。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大片大片的雪花轻飘飘地旋落旋舞,好似无数精灵,将大地铺就一片洁白无暇。
一朵雪花悄然无声落上花梓的鼻尖,她不禁皱起眉头专注地盯着那雪花。
这一幕刚好落到沐冷尘的眸子里,他痴痴望着花梓,竟觉得她的心思比这漫天飞雪来的更加一尘不染。
花梓从未见过雪,兰村四季如春,从未下过雪。
待到鼻尖上的雪花化作一点露珠,花梓意犹未尽地抿抿嘴唇,冰凉的雪花在舌尖流淌着丝丝冰冷。
她轻呵口气,叹道:“真美啊。”
沐冷尘则抬手指向远处绵延的山脉,欣喜万分:“看,最高的那座山,便是雪域。”
花梓的心漏跳了半拍。
远处群山,如野兽的背脊,蛰伏在黑夜里,连绵不辍。雪花依旧洋洋洒洒,墨蓝色的苍穹压着极低的乌云,化作山峦穹盖,天地墨染一色,只有数不清的雪花不停飘落,好像怎么都飘不完似的,静静落到地面,簌簌声似精灵间窃窃私语,
花梓却忽然觉得这漫天雪花好似无数小小的雪莲花,每一朵都是婆婆再次醒来的希望。
“大神,雪域是否如旁人所说那般危险?”
“你怕了?”
“嗯,我怕耽搁太久,拖沓时日,怕……怕婆婆……熬不住。”最后三个字,她说的格外小声,飘到簌簌的落雪声中,不见了踪影,然沐冷尘听的真切。
“别怕,有我在。”沐冷尘望着花梓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生平第一次对雪域之外的人,心生怜悯。
他抬起头,瞧见花梓感激的眸光闪烁,忽然想起,还不晓得她的名字,她唤了自己一路的大神,自己却喊了她一路的“喂”。
“还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可否相告?”
沐冷尘觉得自己十分机智,没有脱口而出:敢问姑娘芳名,年方几许?可有许配人家?
花梓连声应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叫玉花梓,玉佩的玉,兰花的花,桑梓的梓。你唤我花梓便是。”
“小兄弟的名字格外……雅致啊。在下沐冷尘,别再喊我大神了,唤我冷尘便是。”沐冷尘如是说,心下揣踱着花梓的名字,花梓……花梓……叫花梓……叫花子!
原以为花梓胡搅蛮缠,如今想来竟是自己误会在先,无理取闹在后,此时回想二人对话,忽然忍俊不禁。
夤夜未至,二人已到雪域山脚,蜿蜒山路绵延直上,仿似通往苍穹的狭窄天梯。
花梓愣愣看着眼前山路,忽然觉得这路的尽头存在云层之上,甚至苍穹之上,有天神站在路的尽头,向尘世洒下这大朵大朵的雪花。
如此景致,是她在兰村从未见过的,巍峨壮阔,动人心魄。
二人顺着小路踽踽前行,雪天路滑,身后又牵着马匹。
花梓不敢抬头不敢低头,只盯着冷尘的背脊,扶着冰冷的崖壁,亦步亦趋。
冷尘不时回头,提醒她何处该小心,何处台阶要高一些,何处崖壁不甚平滑。
花梓一边小心行路一边感叹他对这山路竟这般熟悉。
恍惚间,狭窄的小路愈加宽敞,花梓揉揉日渐粗砺的双手,抱了抱肩膀。
越往高处,越是风急雪寒,沐冷尘转身,拍落花梓身上积雪,轻声道:“到了上面就不冷了,有炉子,有炭火。”
花梓心中一阵暖意融融,鼻子一酸,眼睛就朦朦胧胧泛起水雾。
她想,大神对自己如此好,自己可谓是得了神之庇佑,有上苍庇佑,婆婆定会安然无恙。
直到天空微微有些放亮,大片雪花依旧在飘。
地上早已积了厚厚一层白雪,踩在上头便是深深一个脚窝和咯吱咯吱的踏雪声。
天空阴沉,花梓也分不清是什么时辰。遥遥望去,依旧一片氤氲靡靡,雪霰纷飞,打在脸上如竹篾刮伤一般让人难受。
然见到巍峨城门时,花梓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
大片的雪花从眼前晃过,她眯着双眸看清两边的柱子,估摸有三人合抱那么粗。
冰冷的大门,在积雪中沉睡,好似睡过了千年万年都不曾开启。
“我们要如何进去?”花梓声音极低,怕扰了传说中可怖的雪域人,到时雪莲未得身先死就不划算了。
“跟我来。”冷尘将两匹马拴在门旁,拉住花梓冰凉的手,走到门旁的墙壁处,轻轻敲了几下,伸手一推,几块砖头便从另一端掉了出去,眼前一个小洞,刚好可使一人钻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淑
沐冷尘先行,见无人巡视,便招呼花梓。
花梓却不那般从容,手心生生沁出一层冷汗。
循着密道(暂且将这小洞视作密道)深入神秘的雪域内部,盗取世间罕有的雪莲花。这是野史异志,江湖段子才出现的桥段,此时竟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此激动人心的冒险,让花梓又是惶恐又是雀跃。
正待爬过去,花梓忽然想到什么,歪着头问道:“你怎么会对雪域这么熟悉?你是传说中的江洋大盗?”
沐冷尘本是伸着胳膊想扶她钻过墙洞,此时听到发问,不禁轻咳一声,想着这姑娘的问题真不应景,何时问不好,偏偏选在这时候。于是收回手臂:“先找地方歇脚再说。”
花梓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又冷又饿,爬了半宿的山路早已筋疲力竭,极度困倦,若不找个地方安歇,恐怕真要冻死在这山顶。
她想,活着最重要,遂三下两下爬过了墙洞。沐冷尘又小心翼翼将那洞口复原。
这门里的世界倒是别有洞天,眼前密密仄仄的房子鳞次栉比,错综复杂,无数条小路在晨雾中不甚清楚。
雪霰融进山中的雾水,让十步之外茫茫一片,氤氲朦胧。
花梓跟在沐冷尘身后三转两转到了一扇门前。
他蹑手蹑脚推开门,花梓小心跟在身后。
进了屋子,沐冷尘迅速关好房门。
花梓这才细细打量整个屋子,布置并不奢华,房间也不大,一张卧榻格外惹眼,巨大的条纹虎皮让人不禁想起这野兽生前是多么不可一世。
卧榻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柄巨大弯弓和镶了宝石的弯刀。
粗糙的架子边挂着犀牛角模样的酒壶,架子上摆着许多陶器瓦罐,花梓盯着那些瓦罐上的各式图案十分好奇。
她轻轻迈下步子才发觉脚下铺着极厚的氍毹,是接近烛火的暖色。
她正盯着瓦罐上的花纹发呆,忽然觉得四周慢慢明亮。自己的影子刚好映在粗糙的木架上,微微晃动,回头却见沐冷尘不知从哪弄来的暖炉和炭火,火苗刚刚燃起。发出轻轻的噼啪声。
花梓指着瓦罐上的花纹悄声问:“这图案是什么?”
“这只是貔貅,那边那个是饕餮,还有这只,叫做蒲牢……”
“这个可爱些。”花梓指着一旁看着比较温顺的小兽,轻声低语,指尖拂过瓦罐粗砺的表面,冰凉刺骨,遂缩回手去。
“此兽名为淑图,是龙之九子中的一个,虽性情温顺。然不喜外物入侵,他会保护自己的巢穴,如守护自己的生命……”冷尘摸摸花梓的头:“来,烤火。”
花梓回头看了一眼淑图的图案,转身坐到火炉旁。
炉子金属锻造。四周花纹精致繁复,被火光照的红彤彤。
屋子渐渐暖和,花梓褪下氅衣,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火炉和炭?你以前来过这?这是谁的屋子?”
“你先睡会儿。”沐冷尘指指旁边的兽皮卧榻。
“可是,过会儿天亮了,万一被人发现……”
“放心,有我在。”沐冷尘拍拍花梓凌乱的长发。微扬的嘴角柔情四溢。
花梓一时瞧的痴了,心中暗想,天上的神仙能否和凡人结成连理?
思及牛郎织女天仙配,顿觉人生一片渺茫。
想着想着只觉得困意袭来,眨眼便入了梦。
梦里,婆婆笑着站在门口。梦里,凝馨和羽峰哥扶着婆婆,梦里,他们在朝自己招手,梦里。他扯着沐冷尘的手向婆婆跑去,可是,为什么越跑越远,越跑越远,直到最后,婆婆的身影,凝馨的身影,羽峰哥的身影都不见了,连沐冷尘也不见了……
花梓一惊,慌忙睁开眼睛。
此时天已大亮,不知何时,漫天飞雪无影无踪,阳光不甚明媚却因着皑皑白雪显得格外灼目。
花梓见着窗棂上明晃晃的日光,轻轻拍下额头,晓得刚刚梦醒。
环顾四周,还是那间屋,还是那张兽皮,还有那瓶瓶罐罐上的野兽图纹,认出最边上那只小小的叫淑图,地下的火炉只剩零星的火光,还有一片苍白灰烬。
花梓绕着屋子瞧了一圈,未瞧见沐冷尘的身影,便有些慌了,起身四下寻找又不敢大声呼喊。
于是,她跑到门边,伏在门旁。
门外悄无声息,她小心翼翼推开个小缝隙,地面一片纯白,折射的阳光四散开来,不小心跳到花梓的眉毛上,眼睛上。
她眯了眯眼,适应了亮度,然而不远处那一幕看在眼里却比这雪地上的光更加刺目。
一身雪白裘袄的姑娘正攀着沐冷尘的脖子,亲昵耳语。
只瞧着背影,那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花梓看到冷尘的脸,那层层暖意剥开来便是无限宠溺,好似史大婶做的花蜜糕,可以甜到骨子里。
可是为什么她不觉得甜,唇角反而有些涩涩发苦。
沐冷尘蹲下身子,白衣姑娘跳到他背上,二人向这边走来。
花梓慌忙掩上门,坐回到兽皮上。
门被推开的时候,外面大片光芒铺洒进来,将整个屋子照个通透。
花梓觉得自己像个古董一般接受着白衣姑娘的观赏。
那姑娘大大的眼睛毫无杂质,半点儿瑕疵都没有,很好看。
还好,这会儿她不是趴在沐冷尘的背上,而是站在沐冷尘身边,歪着头上上下下打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