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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口进来一个才总角的男孩子,气喘吁吁地仿佛刚刚跑过来,鞠躬问道:
“大人什么事?”
梁遂介绍花群给他,要他带她去仓房。花群谢过正要随小利离去,梁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叫住她说:
“待会看完仓房麻烦你把称棋子的小秤送到景阳宫去,顺便帮我掐串紫藤花来。”
“啊?”花群觉得这命令奇怪,但又不敢质疑只得欠身应诺。
半个时辰后,花群抱着小秤往景阳宫去,一边心里狐疑着:这种小事让个杂使宫女干不就行了,为什么非得让我去?还要什么紫藤花……她想起御裁房外有紫藤花,从那儿正好也能去景阳宫,就走那条路吧。
她一路走着,有心无心地欣赏着两旁的景色;三年多来她对宫中的花草树木已经了若指掌。看到泡桐花开了,心想下次一定弄点回去泡茶喝。正想着就看到了前面“紫云亭”上爬满的藤萝,千万坠紫花垂下、一派如梦似幻的光景。她心想就是这了,便三步并两步跳过去,停在一树藤萝下,闭起眼睛深吸这馥郁的芳香,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踮起脚打算摘一串。
正在这时,只听“咳咳”两声,从亭子后面转出来一个人,吓了花群一大跳——绣金蓝袍,铜绿云龙冠,翘头湘船履——柳夜枫手拿一本书从里面走出来,一边吟道:
“藤花罗裙一色裁,唇瓣向脸两边开……”
然后假装突然看到花群大吃一惊:“呀,桃花小姐,这么巧也从这里走?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花群看着他心虚的脸心想:这就是你安排的好戏啊,我说怎么正好的要什么紫藤花……管你是王爷还是盗王,当初抢了人东西就跑,事到如今又来诓谁?
“回王爷,花群正要去礼部办事,先行告退。”拔腿就走,夜枫在那边急了,
“哎!孤还没说完呢,”花群停步回头,问道:
“王爷难道找花群有事?”
夜枫脸红了,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花群你就还叫孤的名字吧。”
“哦就这个事吗,我知道了。”花群说罢又要离去。
“花群!孤是想跟你说抱歉……”夜枫在后面喊,花群回头看到他在那里抓耳挠腮,她从没见过他这么不镇静。
“王爷有什么事对不起花群的吗?”她心想他难不成要归还玄音的玉佩。
夜枫吃惊地看着她说:“喂你也不至于这样吧,亏孤之前还帮你过了大试,不然你们最后肯定要惨不忍睹的……”
花群一听火上心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花群不记得曾请求王爷在大试中帮忙过。要道歉的事情就是这个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原谅,相信洇茶她们也会的。”
夜枫看上去也生气了,拿书指着她的脸:“你……”
正在这时,园内小径传来许多脚步声,一个柔媚的声音传来:“小武子,你到前面看看,什么人那么大胆子、在园子里吵闹?”
花群转身,看到一个小太监引着一个浑身金碧辉煌、头戴珍珠牡丹步摇的中年女人缓缓走来,后面跟着一长队举扇持帕的侍女仆从,趾高气扬好像开屏的孔雀一样。
夜枫欠身行礼道:“拜见母妃。”然后转头拼命朝花群使眼色。
花群正吓愣了,直盯着雍妃看,现在反应过来忙扑通一声跪下,小秤的秤砣从怀里飞出去掉到地上、霹雳乓朗地滚到雍妃脚边。花群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雍妃皱着眉头撇了一眼脚下的秤砣,斜眼瞅着花群:
“什么人这么放肆,在王爷和本宫面前大肆喧哗,成何体统?你是哪个所的慧婕?上司是谁?”
花群慌得大脑一片空白——都说雍妃对待下人心狠手辣、毫不留情,自己居然以这种方式冲撞圣仪,这次真得是死惨惨了……
“母妃,刚才喧哗的并非此慧婕,乃儿之仆从,办事不力故训斥了几句,刚刚已经被儿遣回去了;”王爷走到雍妃身边说,“此慧婕只是恰巧路过,望母妃勿枉怪罪。”
雍妃对夜枫微笑了一下说:“王儿仁厚,本宫只是担心有奸人大胆妄为,蒙蔽圣听啊。”说罢不顾夜枫阻拦走到花群身边,厉声说:
“本宫在问你,在哪房干活,叫什么名字?把头抬起来!”
花群跪在那里害怕得浑身发抖,此刻不得不咬一咬牙,慢慢抬起头。
那雍妃眯着眼一看花群相貌,顿时大惊失色,嘴唇发抖,手指着花群的脸说不出话来,竟向后踉跄倒退了两步,众人忙冲上去扶住。
“你——!是你——!你还活着!”雍妃紧咬的牙关间迸出这么几个字,花群吓傻了眼的同时又莫名其妙。雍妃只拼命盯着花群,仿佛见到了幽灵一样,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你又回来做什么?你想拿本宫怎么样?”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几个宫女都拽不住她。夜枫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来人!来人把她给我拿下!”雍妃涂了金粉的长指甲直指花群,几个太监从后面跑过来要抓人,花群手足无措正想拼死一搏之时,夜枫冲过来挡在花群面前,望着雍妃扑通跪下。
“母妃息怒,孩儿虽不明就里,但花群慧婕并无罪过,母妃若是无故拿人,只怕传出去会激起民怨、为人所不齿啊!望母妃三思!”说罢叩头。花群慌忙也跟着跪伏在地。
雍妃盯着夜枫的后脑勺,剧烈地喘着气,花群心脏撞击着胸腔,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雍妃才颤巍巍地说:
“我儿起身吧,我不动她就是了。”
“谢母妃!”
夜枫高兴地说,从地上爬起来,又回头拉起花群,花群看到他伸出的手上一道浅浅的伤疤,想起自己三年前插入云雀儿手中的百花镖,不由心里一动:他果然……
“花群慧婕,”雍妃那边已恢复了平静,傲慢的态度也回来了,“这次看在王儿的面子上就饶了你,下次再要被本宫抓到你任何不轨,本宫绝对不会再放过!王儿可有意见?”夜枫低头允诺。
花群只得屈膝行礼,道:“谢娘娘仁慈。”
雍妃不再理她,只放步前行,众人忙跟上。“……七缘大典的礼服做好了,王儿现在随本宫到雍德殿去试穿一下。”她头也不回地说,夜枫听了忙应:“是,母妃。”低头示意花群快走,然后拔腿追上雍妃一行人。花群看着他们远去,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大内地牢里,囚犯们哭爹喊娘、惨声连连。行刑室里,一个跪在地上、裹着西域风格头巾的男子双臂被绑在木架上,正在被严刑拷打,已经皮开肉绽、喊不出声来了。一个手拿皮鞭的人站在墙角,喝令行刑的大汉们停止,走上前蹲下对头巾男子说了什么,那男子有气无力地回了几句。那人站起身嘱咐过侩子手,转身出了牢门。
他一路穿过哀嚎着的一间间牢房,叮叮当当的声音跟着他向上出了铁门,狱卒见了他都躬身行礼。走到两个锦衣卫士把门的木门旁,他侧身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房间里面很暗,而且很隔音,牢房里的惨叫声在这里听起来很模糊,仿佛来自十分遥远的地方。屋中间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椅子后面立着一个人,都看不清面目。那人走过去跪在椅子前面的地上,低声汇报了一阵。椅子里的人说:
“很好,接下来必须抓紧找到那个女人的下落。德福,终于轮到你出场了。”
椅子后面的人听了深鞠一躬,脸暴露在屋里唯一的蜡烛光里,是一张苍白、羸弱的脸,下巴光滑滑的,好像女子一样。只一瞬间,他又直起身淹没在黑暗里了。椅子里的人翘起二郎腿,
“这次我们可要抓住杨继忠这只老狐狸的尾巴了……”
他又俯身向跪着的人道:“这次你做得太好了,事完之后大大有赏。”
然后伸出手触摸那人的脸,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今晚也要来陪我哦,我等着你来。”
跪着的男子低头道:“是,大人。”
五分钟后,他回到了行刑室门口。里面跳跃的灯光照着他死灰一般的脸,一点梅花型的胎记显得格外醒目。他伸手跟里面示意,刽子手点了点头,抄起绳索走向头巾男子。他转身离去、再次穿过牢房间狭窄的通道,腰间的翅膀型玉佩叮叮当当地敲在一长串牢房钥匙上,声音回荡在阴暗的空间里。在他走出地牢之前,架上的那个男子就已经在紧勒的绳索中两眼一翻、气绝身亡了。
第二十一回 失踪
幸女大试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花群从遭遇雍贵妃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也逐渐习惯了度衡所的新生活。玄音经常出差不在宫中,但花群还是偶尔能跟洇茶紫莹她们小聚一下,聊聊天、谈谈各自的工作。洇茶的上司是上次评委中花群以为是一个年轻姑娘的那个人,后来洇茶告诉她说其实“她”是个男的,名叫岳鸿飞(“这名字倒是相当有男儿气”紫莹说),而且是研发所所长、有着四十多项武器专利的发明大家;只是他极端讨厌女人,洇茶刚去的时候他还是让助手代替接见的;后来在工作室里不小心撞到了一次,他迅速退避三舍并马上回去换了衣服;故而研发所是宫里女人最少的地方。洇茶说完就长吁短叹。
和她差不多,紫莹也拼命地跟她们抱怨着藏书阁的阁主——一个唧唧歪歪的老头子,除了读书就是发号施令、简直无聊憋闷到家了;要她的话宁愿呆在一个假女人身边,反倒还有趣些。花群从小把小桃带大,对女孩子一样的男生并不陌生,所以也没太大惊小怪;此时听了她们的牢骚不知何言以对。照这么看来她应该是最幸运的一个,有个通情达理的上司,工作也正对她的专长。她就只能笑着安慰其他人,回去在所里更加努力地工作。
不知不觉马上又要到七缘庆了——花群她们就要迎接新工作的第一个大任务:准备东平王宫的节日庆典。以往的庆典主要是由礼部和工部负责,这次由于有喀尔察、拜月、乌蒙等国的使臣到来参观,王爷下令必须别出心裁、号召六部全力以赴予以配合。
正好洇茶上司岳鸿飞刚发明了一种风火鸟,可以运载烟花飞行,庆典的执行总监礼部尚书高大人见过之后,非要把那个作为庆典的开幕展示,现在洇茶她们都在忙着改进风火鸟、好让它能载重多一些、飞得远一些;花群所在的度衡所则开始了一年一度的节庆筹资、材料购买、雇请工匠,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还要帮助礼部制作各种典礼上的器物,全所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之前她曾经去兵部洇茶那里看过一次那个风火鸟:木制支架、纸质外壳,有一个烧油的像孔明灯一样的飞升装置,还有一个陀螺仪控制方向,只要改变内部齿轮的组合就能够控制飞行轨迹。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能携带的油太少了,飞不了多久就失去动力掉下来,根本无法像高大人要求的那样绕宫飞行。
花群看着那个大鸟,联想到了云雀儿的纸鹤,不知为什么就特别想帮忙;于是每当她休班或者稍有空闲时,她就跑到研发所帮洇茶打打下手、运运图纸,有时也会根据自己的想法提一些构造上的建议。这天,她又在忙累了一整天之后来到研发所,看到一伙人眉头紧锁地对着风火鸟的油罐。
“怎么了?”她走进去问。
“嗨,还是老问题,这个油罐已经造得不能再大了,可它装的油也就能飞个三四百尺,之后只能一头栽下来。”小组长殷通宁看着花群说。研发所只有洇茶一个女生,他们特别欢迎常来做客的花群,都已经对她相当熟悉了。
“要我说啊,这问题还在于咱们用的油,那么重、又烧不彻底,用它做动力真得欠妥当。”洇茶托着腮帮子、两眼无神地说。
“要是能弄到更好的油,我们还用它吗?必须是液体燃料才行,煤块什么的烧起来不能控制……”另一个人说道。
“唉唉我知道,我只不过说说罢了。”洇茶吐一个泡泡拍拍脸起身走出去。
花群看着大家愁眉苦脸,“油啊……”
突然她脑海里冒出一段很久之前的记忆:“啊,有油了!”她喊起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花群忙解释道:
“西域有一种精炼油的方法,可以提出更纯更轻的油;我小时候跟商队往祁州边境出镖的时候见过,那油烧起来火焰是蓝色的,一丁点就能烧好几个时辰!”
大家听了都两眼放光,通宁跳到花群面前问:“此话当真?”洇茶也从门外跑回来叫着:
“真的假的?怎么不早说?”
花群摸摸脑袋说:“很久以前的事了,之前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亏了你们说油的事情我才想起来……”
“东平国内没有卖的吗?”有人问。
花群摇摇头,另有人说:“那就快报告给岳大人,让他申请进口一些……”
洇茶跳着脚说:“那也太麻烦了,等一层层批下来、货来了节怕是都过了。”
通宁说:“对啊,按照以往经验,过节这阵子事情又多,商道也堵塞,另进货物的周期特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