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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方,白三师兄的表情仍有些梦幻:“刚刚那个跳脚的真的是乖巧的苏师妹么”
我眉角一抽,你还没瞧见她拿着剑要做掉我的样子呢,那叫一个母夜叉下凡。晋安颜仍然对她方才欺辱我的言行大为不满:“传闻苏姑娘人美心善,未曾想”
她顿了顿,大约是觉得白翎枫就在一旁,只好转了副语气道:“百万,不如你与我一起住客栈去,省得看人脸色。”
白翎枫面上有些尴尬,晋安颜如今是瞿门贵客,若是住了客栈只怕于江湖上不好听,便嘿嘿一笑:“晋姑娘莫误会,苏师妹是跟曲弟妹闹着玩呢,便因嗯,你亦知道她与曲师弟”
他说得含糊,然我早已将苏灼灼与曲徵之事告诉过晋安颜,便见她秀眉微扬正要说话,我阻了她弯起一个笑,趁白翎枫与伙房众人打招呼之际,凑近她耳边道:“离他们远些更好,在镖局时我便是住这里的,清净又自在。”
晋安颜见我当真不介意,便也就不再强求。我向她比了个安心的手势,白翎枫将一切都安顿好,两人便一同离开了。
此时宴席后不过一个时辰,伙房的人还在刷碗洗锅,我一进屋便觉亲切,瞧了半晌,撸起袖子便想一起干活,吓得一众妹子大姐们扔了手中东西上来阻我:“使不得使不得,姑娘是客人,在旁歇着便是了。”
我拗不过,只好站在一旁。然这群姑娘忙碌之余,个个还忍不住拿眼角偷看我,便差在脸上写着“八卦”二字。大约是我周身气息让人觉得极易亲近,一个妹子擦了手,终于忍不住道:“金姑娘,你果真果真与曲公子订了婚么?”
晚宴时才传出的言语,眼下竟然伙房都知道了,果真八卦无处不在。我挠了挠头:“这个确有这么回事。”
“我就知道!”那妹子乐颠颠的扔了抹布,凑过来道:“花姐你还不信,我说甚么来着?”
那名叫花姐的女子亦扔下手中活计:“可是汀兰说”
“汀兰是苏姑娘的贴身婢女,自然要向着主子说话了。”
“苏姑娘那般美貌,曲公子怎会不动心”
“你当着金姑娘面说这些作死呀!”
一时间没人干活了,全凑在我身畔等着听八卦。
我略一沉吟,便将重点避过,只把自己与曲徵坠了瀑布,我为他采药,他为我瞪跑大虫等事说得惊心动魄,极尽缠绵悱恻生死与共,并且把苏灼灼欺辱我这一行为添油加醋,直把伙房一众听得个个感动气愤得不能自已。
“我说怎会突然让客人住到这里,真失礼”
“原来是苏姑娘从中作梗,哼,往日瞧她温善,却不知与汀兰一样蛮横”
“金姑娘你且宽心,住在这里至少教你吃好喝好,不受他们委屈!”
我亦有些感动,却见那第一个与我说话的妹子隐隐抽泣,半晌竟嚎啕大哭起来,我吓了一跳,刚想去询,便见花姐拍了拍她的肩膀温言道:“金姑娘莫见怪,芊芊喜欢白公子,一直觉着自己是下人不配肖想,如今听了姑娘你的话”
想不到金百万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励志的典范!
于是如此东拉西扯,睡前大伙又坐在通铺上,点了蜡烛磕着瓜子唠起八卦,要多惬意有多惬意。仅一晚下来,我已然与瞿门伙房的妹子大姐们生出了茁壮的友情之花,为日后搞小动作打下了坚实而有力的群众基础。
因前一晚睡得迟了,次日我赖到日上三竿,听闻瞿简已招待俞兮等人用了早膳,压根没有叫我的意思。
我亦不稀罕,花姐她们照原样备了一份早膳与我,吃过了我想起正事,便托瞿门弟子去驿站带书信给慕秋与黑白无常客,虽然曲徵归来这消息定已传开了,但我仍愿他们早知道一些,省得为我担忧。
正原路往回走时,却撞见了大师兄冯彦,他向我躬身道:“金姑娘真巧,师父请你芳华楼一叙。”
听闻昨夜曲徵在瞿简房里半夜才回去,这会儿又要见我,我默默觉得大约不是甚好事情,于是偷偷向冯彦瞧去。花姐说,其实瞿门五个师兄,除了白翎枫,其余四人对苏灼灼都是有心思的。但自曲徵来了之后,苏灼灼再不将旁人放入眼内,是以大都断了念想,如今大师兄已然成家,应不至于与苏灼灼一个鼻孔出气才是。
我心知瞿简不喜欢我,说不烦恼那是假的,瞧着冯彦面色温和,便挠挠头试探道:“嗯冯公子,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金姑娘请讲。”他有礼道。
我瞅着四下无人,放低了声音:“你们师父瞿门主有甚么喜好么?”
“喜好?”冯彦一怔,沉吟半晌道:“家师素来意欲寡淡,若说喜欢甚么决计是没有的,我只知他老人家不喜的东西。”
“求冯公子指点。”
“不敢。”冯彦缓道:“家师清高亮节,不喜奢靡,不喜女子。”
我觉着心口一疼,怪不得这老头儿一个女弟子没收过:“可是苏姑娘”
“苏师妹是家师一手抚养长大,情义自然不同,百万姑娘莫要误会,家师只是不喜有些女子柔弱骄奢,并无其他意思。”
说白了,就是嫌女人麻烦。我点点头道:“我懂,还有呢?”
“家师不喜粗俗之物。”他继续道:“此粗俗并不单指甚么,可能是物件,亦可能是一个人的妆扮,名字”
我顿时心口又是一疼,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堆起一团笑:“这个我亦懂了,还有呢?”
“还有”冯彦认真的想了想,忽然双手一叠:“家师不喜长相平庸之人!”
这老头儿臭屁得让人好想踹一脚啊!
我捂着心口,他的喜好是专门针对我设定的咩?三条全中是想怎样!女人和粗俗也就罢了,长得平庸碍到他甚么事了,怪不得他七个入室弟子一个赛一个好看,可是有甚用啊?又不去选花魁!
芳华楼很快便到了,我认出此处是瞿简的居所,不由得心下忐忑,一进去便瞧见苏灼灼正在给瞿简捶背,一副天伦之乐的景象。
冯彦带上门退了出去,我站了半晌,瞧这两人都没有理我的意思,便咳了一声,尽量不卑不亢道:“瞿瞿门主,不知何事要见我?”
瞿简抬了眼,目光飞快在我身上一扫便收了回去,仿佛多看我一眼就会中毒。苏灼灼乖巧的站在一边,甜声道:“金姑娘,听闻你与公子有一张婚约?”
我心中咯噔一下,婚约已然泡烂了,一路过来我根本没借口亦没机会要曲徵帮我重写。
“自然是有的。”我故作一副沉着模样:“可惜现下不在身上。”
苏灼灼面色有些迟疑,瞿简微微点了点头,她便扬起声音道:“那便劳烦金姑娘去取一趟了。”
我想回一句“凭甚给你看”,转念一想苏灼灼是没资格,但瞿简怎说也是曲徵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要看这婚约,倒没有理由不给。
近晌午的日光温然,我走在回伙房的路上,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最快搞一张婚约给那老头儿看,然不过近了小门处,却听伙房内一阵喧闹。
“你们这些懒货,都是做甚么的,苏姑娘房里的糕点都敢糊弄!”一个丫鬟服饰的女子端着盘点心,眉目间满是不耐:“月钱不想要了吗?”
“可是汀兰,这就是苏姑娘惯吃的桃花酪啊。”芊芊委屈道:“并无不同”
“前几日早早便与你们说了,”汀兰声音又高了一分:“俞二小姐不喜花生,这桃花酪上洒满了花生碎,存心叫苏姑娘难堪是不是?!”
俞兮不喜花生?我竖起了耳朵,
花姐忍不住道:“俞二小姐不喜欢,不吃便好了,今日送去了六盘糕点,苏姑娘大可”
“放肆!”汀兰上前一步:“苏姑娘做甚么不做甚么,何时轮到你来多嘴?”
她说罢,反手一扬,竟将那盘桃花酪生生泼在了花姐身上,我冲过去阻挡不及,袖子也波及了一些,但远不如花姐满头碎渣来得狼狈。
众人面带怒色,汀兰没见过我,只是吓了一跳,然她是苏灼灼的婢女,大概很快便意识到我是谁,面上隐隐现出几分不屑,只微微低头道:“原来是金姑娘,婢子一时失手,对不住了。”
瞧她神色,哪有半分歉然。我帮花姐拂了半天衣衫,心中虽不爽,但这到底是瞿门地盘,轮不到我来管教婢女,便偏过头不理她。
岂料那汀兰以为我怯懦,得寸进尺道:“久闻金姑娘亦是奴婢出身,想来住在这里是再合适不过了,与您身份倒是相衬得紧呐。”
她说罢笑了几声,又吩咐了重做桃花酪,转身便要离去,我淡道:“站住。”
汀兰不耐:“金姑娘还有何吩咐?”
“你会武么?”
她一怔,下意识道:“不会。”
“明白了。”我从地上捡起那些桃花酪,缓缓走到汀兰身边,对她呵呵一笑,然后一盘子扣在了她脸上。
“对不住,”我面无表情道:“我亦是一时失手,你可别见怪。”
作者有话要说:= 3=群波~~
下一更在今天中午12点左右~~~
☆、29章
这桃花酪黏黏腻腻;糊在脸上大约不是很好受。
汀兰呆了呆;一把拍开我的手;抹着脸怒道:“你分明是故意的!”
“没有啊。”我无辜的转过身:“你们谁瞧见我是故意的了。”
伙房众姑娘一起摇头:“我们甚么都没看见。”
“你们”汀兰磨了磨牙根;终于未按捺住勃然大怒:“金百万,莫以为攀上曲公子便做凤凰了,有苏姑娘在;曲公子早晚——”
我又将一块桃花酪拍在她嘴上,顺势使劲抹了抹:“你若再嘴巴不干净;下一个塞的就是鼻孔。”
汀兰反抗了数下;无奈她在我的钳制下还不了手,便卯足劲儿挣脱了,恶毒的环视我们一圈;遂愤恨离去。
大约是她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伙房众人经此一事,看着我的眼神中都带着景仰。花姐芊芊直呼痛快,我此番以武欺人,终过了把做恶人的瘾,爽是爽了,然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忍不住又忧愁起来。
想了半天都觉得不靠谱,主要是因为曲徵这货太过聪明,甚么借口搞不好都会弄巧成拙。我思量到最后,觉得还是照实说比较妥当,便亲自下厨做了份红豆饼,问过曲徵院子的路线,一路小碎步疾奔而去。
彼时午膳时间刚过,我敲了门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曲徵正在房中习字,冬初的阳光温淡,落在他身上毛茸茸的,一人一案如在画中。
俞兮和苏灼灼都不在,好机会!我嘿嘿一笑,端了那盘红豆饼出来:“闲来无事做的,给你尝尝。”
其实我若想讨好于他,应做些精细的点心卖弄手艺,只是时间紧急,且伙房现成食材亦不多了,便将煮过的红豆调了蜂蜜捻碎,面粉中掺了黄油和鸡蛋,多揉几次,这样制出的红豆饼皮酥馅绵,且没有放糖也不会过于甜腻,适合男子口味。
曲徵弯起一抹笑,手下紫毫未停,大约想写完了再与我言语。然他眸光流转,旋过红豆饼时忽然顿了顿,这一字便失了笔锋。我瞧他将笔架回,乐颠颠的把红豆饼又往前推了推:“趁热气未散,这时最好吃。”
他垂下眼睫:“百万是有事找我帮忙么?”
有、有那么明显咩!
我挠挠头,觉得有些不好开口,难道要说“婚约泡烂了,我怕你反悔所以再给我写一张呗”最悲催之处在于,我怕他真的反悔,那还有甚戏唱。
然灵感这东西,总是诞生于电光火石之间。眼前这张桌子上摆了砚台,墨石,与一排大小不一的毛笔,我眼珠转了转,作出一副蓄谋已久的样子讪笑道:“这个甚么都瞒不过你,我想你教我写字。”
曲徵瞧了我一眼,弯起嘴角道:“好啊,你想写甚么字。”
金百万你简直太聪明了啊!
我上前一步将宣纸抹平,压好镇纸玉石,递上硬豪笔亮着眼睛望着他:“先写咱俩的名字罢。”
他转过身,却不接笔,在桌前腾出了一个人站立的位置:“百万先来写写看。”
“啊?”我一怔,然曲徵已做了副请的手势,不知葫芦里卖的甚么药,我怕拒绝会凭白惹他不快,便抿了嘴走过去,抬笔蘸饱了墨汁,写了个“曲”字。
我只道自己识字,却不想自己写出的字倒也能看,然与曲徵流水般的行书一比,也就只是能看罢了。他名字的第二字笔划甚多,我写了一半,只觉愈发像鬼画符,便迟疑的停了笔,正欲说话,却见一只修长的手覆上我指间,轻轻握起。
曲徵左手撑在案上,右手又与我一处,便将我整个儿拥在了桌前。他带着我的手缓缓下笔,写完了“徵”字,又写下一个“金”字,顿了顿我耳边淡道:“百万有根基,用些力气便好看了。”
然我根本没注意听曲徵在说甚,他的长袖与我的衣衫叠摞一处,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