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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云荒-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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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有心思睡觉?”易雨冷笑着,眼神忽而如刀剑一般对上伏堇,“就算我家公主死了,也没有关系么?”
  “你说什么!阿芷怎么了!”声音带着这个人不应拥有的恐惧,珩止披着战袍从帐中走出,听到易雨的话,立即飞奔过来,“你说,阿芷出什么事了!”
  “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易雨这话别有意味,睿王妃有孕、出走那些种种,当真一分一毫也没传到珩止耳中?现在的易雨,恨不得狠狠捅他几刀,但为了宁芷,他忍住了。
  珩止眼里满是血丝,看来是非常疲惫,但仍是死死拽住易雨:“你老实告诉我,阿芷怎么了?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宁府保护她么?你千里迢迢到了这里,定是出了大事!”
  易雨拨开他的手,有意在他触过的地方拍了拍灰,慢悠悠地说道:“何来千里,最多也就十几里而已。”
  “你说什么?”
  “这段日子,我和公主一直住在你军营附近的村落,她每一天都看着你。”易雨察觉到他眼里的剧变,语气更是轻蔑,“你都不想问一问,她为什么从陵和城来找你?为什么你近在眼前,却不来见你?或者你可以问一问,那日在茂城,你都带兵来了,她又为什么躲开你?”
  “茂城果然!”当日珩止认出易雨的那一掌,与那日在荒野上的一模一样,但在茂城出招的人,不过是个中年男子,所以便没有多想。原来,竟是自己错过了,那个在刀剑里闪避的随侍,竟然就是宁芷!
  忽然之间,易雨语调一转,变得有些嗤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问她。”
  珩止心底一沉,意识到什么,低吼道:“她到底怎么了!你刚才说,她就算她死了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公主快要死了!你满意了
  ?若非情况如此,我又何必来找你!”易雨的平静,瞬间爆发,“都是你的士兵,明知村里有瘟疫,里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却不派大夫来救,还封锁了村子!”
  “瘟疫?”伏堇眉头一皱,想起数日前军营前出现的一个百姓,而后被一个将士打发回去了,“我想起来了!你们等着!”
  “阿芷病了?”珩止的声音低沉下来。
  “昏迷四天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这个问题,你自己去问她!”易雨几乎要脱口而出,他想骂醒这个一无所知的混蛋。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
  这时,伏堇拖着一个偏将模样的人过来,丢在珩止跟前:“就是他,他不是将那个百姓打发回去,而是发现他发病了,就立即杀了他。而且自作主张带人封锁了村子!”
  珩止怒火中烧,一脚踹在那人胸口:“谁给你下的令!村里有瘟疫,为何不通报与我!私自遣兵外出谁借你的胆!”
  “睿王,睿王饶命!”那个偏将吓得浑身发抖,“连日大战,军里的大夫本就不够了,若再派去那里,属下担心耽误将士的治疗。何况那是关外流传的瘟疫,万一传至军中,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王妃有事,本王就诛你九族!先拖下去,斩了!”珩止越听越怒,手下怎会有此草菅人命之人!
  待随卫把那个偏将拖走,珩止看向易雨:“带我去见她。”
  易雨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伏堇见了,对珩止说:“你快去把小芷带回来,这里交给我。”
  “拜托了。”珩止言罢,即刻调动军队及军医,火速随易雨前往那个小村落。
  当睿王军队的火光临近村落,村里的人误以为大限将至,悲怆哭号。好在易雨现身说明一切,那些人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军医携药材进村,所有人都感恩睿王的仁义。但睿王珩止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一个人。他随易雨走进那间简陋的木屋,见到了昏睡中的她。
  “她怎么病成这样?”珩止抚着她黯淡无光的瘦削脸庞,如是锥心。不过病了四天,为何却像是大病了数月一般?摸她的手,简直瘦得不成样子。
  “我不知道。”易雨无话可说,瞪了珩止一眼,转身就出了屋。
  珩止没有深究易雨的话,他的心神完全集中在宁芷身上。方才军医刚为她诊过脉,说她气血两虚,五脏皆有损,像是病了数月,却无得到医治,导致身体渐渐被拖垮,反倒是这个瘟疫,显得无足轻重。
  “怎么这么傻?病了就在家好好休息,何苦来找我?难怪这几个月,我都没有收到你的回信,原来是来找我了。”珩止将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一手拢着她柔软的头发,“为什么不来见我?病了也不肯让我知道?都是
  我不好,当初就该把你带在身边的。若是战场上保护不了你,只能怪我无能,不是么?”
  此刻的宁芷,就像在南墉那次一样,沉沉睡着。珩止相信,她能够听见他的声音:“跟我走吧,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
  始终倚在门外的易雨,忽然暗暗自嘲,仿佛在此刻才明白,宁芷哀求他的意义所在。珩止,是唯一能让她安心的人。而自己,做不到。
  珩止等不到天亮,毕竟他的身份容不得他离开军营太久,于是,连夜把宁芷带了回去。途中,易雨沉默不语,即使眼角不经意扫到他,也是满目鄙夷。珩止隐隐觉得,他隐瞒了一些事,很重要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易雨说得好!易雨发威啊!!易雨你最棒!!!


☆、相依

  “阿芷,阿芷”他的语气压抑着渐渐浅显的焦躁,眼前的人儿额前渗满冷汗,眼睫凌乱颤动着,像是陷入噩梦一般。军医说,她今日会醒。
  “珩止”她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火光从眼角逸入,痴痴地凝视这张熟悉的脸,虚弱地出声,“真的是你吗?”
  珩止小心捧起她的手,触碰自己的一点一滴,温柔笑着:“是我。”
  宁芷的手指,划过他的眼睛、鼻尖,唇角,眼泪夺眶而出,骤坐起身,双手狠狠勾住他的脖子,伏在他宽厚而温暖的肩上,一下子大哭起来。她多想把心里的事全都说给他听,可是她做不到,终究只能以哭的方式,诉说所有痛楚。
  不知她为何哭得这样厉害,珩止将她紧紧搂住,是再也不肯放手:“你怎么病成这样?难道你不知道我也会害怕吗?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我?”他每问一句,那哭声里的悲切就加深一分。他不忍再问,只在她眉心,落下安心的吻。
  “珩止,我想你”宁芷呢喃着,整个人蜷在他怀中。
  “我也想你”珩止拥着她,像是拥着比生命更为贵重的珍宝。
  “咳咳”一声清咳,打断两人的浓情蜜意,一句话说的是不假思索,“你们到底还要抱多久?我们站得很辛苦啊。”
  宁芷认出这是伏堇的声音,从珩止怀里抬起头,朝四处一望。看摆设,应是珩止的军帐,而床榻边上站着的是伏堇、易雨、左丘翊,一字排开!方才的苦恼、亲吻、爱怜他们全都看到了!
  珩止见他们的阵仗吓到宁芷,忙催促他们离开:“你们杵在这里干嘛?阿芷醒了,快去传军医!”
  “我不去。”易雨的回应干净利落,眼里视珩止为无物。
  “就算要去,也用不着三个人吧?”伏堇显然也没有去的意思。
  站在最末的左丘翊,只轻叹一声:“我去。”话音未落,就出了军帐。
  左丘翊前脚一走,伏堇便马上凑到宁芷身边:“小芷呀小芷,还是你有魅力啊,让我们一群大男人围着你团团转。”见她的眼神有些怯弱,竟无以往的神采。
  “离公主远一点。”易雨面无表情地说出这话,眼睛却是盯着珩止。在他眼中,宁芷跟着他,只会遍体鳞伤。
  伏堇感觉些许不妥,笑盈盈地起身,走到易雨身边:“兄弟,放轻松。小芷已经没事了,你也笑一笑嘛。”
  “谁和你是兄弟?”易雨瞥了伏堇一眼,语带嘲讽,“你们倒也笑得出来。公主没事?公主她”忽见宁芷恳求的眼神,再次把话收起。
  “你似乎瞒着一些事。”伏堇察言观色的直觉,远高于在场的任何人。易雨欲言又止,这很能说明问题,“你不说也罢,我迟早会知道。”
  珩止虽
  有疑问,但见宁芷神色疲累,身体虚弱,便将其暂且搁置。只柔声对她说,“阿芷,是不是很累?躺下歇一会儿吧。”
  “废话!”易雨又冷冷地丢出两个字,把头侧向一边。
  伏堇细察,今日易雨的不同寻常,表现得过于明显,更类似于刻意。一字一句,皆是针对珩止。虽说他以前就看珩止不顺眼,但今日的情绪也太过匪夷所思,已经有了憎恨的意味。笑道:“你今天火气有点大,要不要开副药降降火?”
  易雨那双充满的杀气的瞳孔,从昨夜见珩止第一眼到现在,丝毫没有减弱。他没有在帐内多加逗留,只怕会控制不住心中的那团火,一招灭了珩止。
  见易雨快步出去,宁芷反倒安心下来,半闭着眼睛,倚在珩止胸前,寻求久违的安定。同时,心底的冰冷随血液流窜全身,她无法让自己不想那段记忆。
  “我去跟他聊聊,你们继续。”伏堇的神色不似方才轻佻,对珩止一点头,便掀了帐门出去。
  军医诊脉过后,叮嘱了几句,便叹息着退下了。宁芷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需要极好的调养,但战地简陋,只能先帮她稳定一段时日。
  珩止心疼地拥住她温凉的身体,她的虚弱,清晰传达至大脑。回想起平县出现时,她的精神奕奕,木禾镇重逢的天真可爱,如今的她,更像是遭逢大劫后的惊惶失神。他可以肯定必然发生了什么,更能肯定她半句也不会说。
  “等战事一结束,我们就回宫,让姜御医仔细为你调理一番。”珩止第一次痛恨起这看似没有尽头的战争,他想让宁芷恢复到从前那样,而不是这般柔弱无骨。他本是可命人送她回去,但她从一醒来就紧紧贴着自己,想来她是不会走的。
  “我不要回宫”宁芷说着,身体倏尔浮起一层战栗,伸手把珩止搂得更紧,“我不要回宫。我住在外边就好,你要记得来看我”
  珩止心底涌起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她不愿回宫,甚至不愿与他一同住在宫里:“阿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不要再问了好不好?”宁芷几乎压制不住胸腔沸腾的呜咽,只能把头埋得更深,好让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好,好,我不问了。”珩止的担忧不断加剧着,却又必须表现出淡然的宠溺,“夜深了,你睡吧,我先去”
  宁芷忽然拽紧他的衣袍,用几近哀求的语气:“陪我,不要离开我”
  珩止遂褪去衣袍,与她偎入一床大被里,用最温柔的姿势,把她搂得舒适。手指在她发间,一寸一寸梳着,轻轻吐息:“这样会不会好些?”
  “嗯。”宁芷应了一声,又埋入他的胸口,只有他身上有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不困吗?”珩止发
  现她一直睁着双眼,眼珠子一动不动。
  宁芷摇摇头,轻声一句:“你跟我说说话吧。”
  “好。”珩止抚着她,在她耳畔低语,“你知道吗?我到了益阳关不久,就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十年后的样子,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他们吵架了,一个来找你,一个来找我,两个互相瞪着,闹得可凶了”话未说完,珩止便觉怀里的她,呼吸渐渐沉下去,像是睡着了。
  珩止只管安抚她入眠,却不知她根本只是假寐。他以为她睡着了,却不知她正用所有的意志强忍着泪水。孩子,是她心中的痛。
  离宛丘军营不远的一处地方,剑光一刹。有人道:“我又输了。”
  一人笑着收起暗河剑,有意说道:“前两次,你输,我相信。可这一次,你倒像是故意输给我。”
  “反正都是要输,倒不如干脆一些。”易雨方才接下伏堇一招,甚至没用麒麟扇,只是任凭他斩断了那段玉骨。
  “你是根本不想与我打。”
  “打架,有意思么?”易雨丢了残下的半截扇子,看着伏堇。
  “跟打仗一样没意思。”伏堇远望彻夜燃着夜火的军营,“同样是争斗,同样有输赢,同样摧人心志,唯一的区别是伤亡多寡。若有朝一日,你南泊意图复国,亦是必然与我等一战。”
  “复国?那不过是我父亲与那帮旧臣的一厢情愿罢了。”易雨与他并肩站着,眼里看到的不是夜火,而是遍地死尸。
  伏堇并不想与他聊这些,他注意到易雨的眼睛,只盯着珩止的军帐:“当着他的面,你不说,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当是可说了。”
  易雨轻笑一声:“你要说什么。”
  “小芷的事。”伏堇不喜欢拐弯抹角,正视他的双眼,看到的是一湖波澜不惊,心里暗暗叹着,说道,“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小芷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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