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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鸦杀-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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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怎么不说话?肚子里在骂我?”他的手自肩头滑上去,按住她的后脑勺,细细抚摸长发,另一只手却捏住了她柔软耳垂,摩挲爱怜。

覃川怕痒,急忙躲了一下,他带着醉意笑道:“还不说话?唔,我自有办法让你说。”

覃川只觉鼻前一暖,他的脸忽然凑得极近,在她唇边轻嗅,然后对着那芬芳之源轻轻吹了下,低吟:“好香……你熏了什么香?”

她又是一惊,急忙别过脑袋,不防他忽然捏住下巴,重重吻下来。

她这一次才真叫大惊失色,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呻吟,使足力气捶打挣扎,却不能撼动分毫。他吻得极重,甚至有些粗鲁,有一下没一下地吮着她的唇瓣,唇齿厮磨,气息交缠。覃川几乎不能呼吸,胸口仿佛有一把烈火在烧,烧进四肢百骸,反而腾起燎原大火。她委实承受不住,唇上炽热发痛,手足却骇得发凉。

艰难地在腰间荷包里摸索着,指尖却酥软,抖得什么都捏不住,覃川在肚里大骂自己没用,好容易摸到一根银针,两指捏起,无声无息地朝那人肩上刺了下去。

针尖入肉不到半分,那人全身突然一紧,五指犹如铁钳,闪电般箍住了她那只手腕。

“针上有毒,你是什么人?”他声音骤然变得低沉,却毫不慌张。

覃川死死咬住嘴唇,任凭手骨快要被他捏碎,硬是一声不出。

那人双目在黑暗中灼灼,有如星辰,看了她很久,忽然浅浅一笑:“我总是……有办法……找……找你出来……”

一语未了,人已经慢慢软倒在地,那麻药见效极快,遇到血肉立即触发,此人能抗这么久,实在不容易。

覃川满身冷汗,甩开他的手,一刻也不敢多留,撒腿便跑,地上冰雪极多,也不知摔了多少跤,却也顾不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从地上站起,见不远处雪地上躺着一只鹅黄色囊包。

拾起,放在鼻前深深一嗅,淡而幽的香气充斥胸臆,正是她发间唇内的幽香。他将囊包放在掌心掂了掂,若有所思。

****

覃,音qin,第二声。

姑娘,可以吻你么?

覃川自那天之后,犹如惊弓之鸟,终日惶惶不安,只怕不知会从哪个角落里跳出个男人指认自己,那她就得收拾包袱滚蛋了。

这般寝食不安过了几天,她足瘦了好几斤,看上去越发孱弱可怜,身患绝症似的。

倒是赵管事看不下去,握着她的手劝慰:“川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那侄子说话没轻没重,伤了你。姑娘家外貌如何并不重要,人大方,聪明能干就比什么都强。”

覃川唯有苦笑,默认了。

和她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正好相反,外围杂役们最近很疯狂。白河龙王要来香取山作客,需要从外围调杂役去内里做准备的消息一夜之间传了个遍。每个人都巴不得这块天上的大馅饼掉在自己头上,把自己砸晕过去才好。

赵管事最近收贿赂收到手软,脸上皱纹都笑得多了好几条,春风桃花朵朵开。

最后名单终于定下,几个给钱最多的杂役赫然榜上有名,其余大多数还是杂役里相对能干懂事的。毕竟这里不同外面,给仙人干活不能太敷衍了。

覃川的名字毫无意外地列在第一个,大家都猜测,她给的贿赂最多,自此看她的眼神格外热辣崇拜,像看会走路的黄金。

内里地方大,时间少,赵管事这次安排了八十名杂役,一半男一半女,去之前足足花了一天工夫细细交代里面的规矩,里面住的都是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可不是收拾包袱走人那么简单。

第二天早上在南殿集合,此去的年轻女杂役们自是专心打扮一番,南殿前一片莺声燕语,平日里姿色普通的女杂役,打扮后也变得俏丽了许多。覃川去得不早不迟,靠在树下与人说笑,她只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穿着一身干净灰衣,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一身朴素,不染半丝脂粉气。

赵管事把她单独拉到旁边说话,神色凝重:“你向来乖巧,里面的规矩也不用我多说什么。只有一点千万记住,如果遇到玄珠大人,一定小心说话做事。她脾气素来古怪,说翻脸就翻脸,全然不给下人脸面情面。你如不小心得罪了她,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覃川心底有些暖暖的感动,赵管事平日虽然严厉刻薄,但对她实在是很好的。

“管事放心,我知道的。只是不知玄珠大人忌讳什么,万一遇上了,我也有个准备。”

赵管事叹了口气:“我若知道,早早就说了。听闻玄珠大人拜山主为师之前,贵为一国公主,国亡了被迫蜗居在此,连山主也要敬她三分。她原为金枝玉叶,比常人傲气些也应该。”

覃川唇角小小掀了一下,笑得极淡:“我明白了,见到玄珠大人,行国礼便是。”

八十名杂役被内里的管事带着,排列整齐顺着南殿后的青石大道往前走。开始还有人兴奋地说话,走了半个多时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四周只闻风声泠泠。大道两旁种着从未见过的树木,高耸入云,纵然在寒冬,叶片依然青翠欲滴。风穿梭过树林,叶片刷刷作响,雪花缓缓落在发上,令人自然而然生出一股肃穆谨慎之情。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极大的山谷盆地出现在眼前,盆地中亭台楼阁流水,美轮美奂,甚至有几座宝塔高楼,高出盆地许多,他们站在这样的高处,也只能仰头而望。

盆地包围在一圈悬崖峭壁里,无数盘曲纤细的台阶自上而下分叉而置。间中或有瀑布,数道银龙倾泻如玉,虹光闪烁。顺着盘蛇般的台阶逐阶而下,洞天福地之中,奇花异草,飞檐画壁,诸般闻所未闻的美景足以令人窒息,俨然是一派富贵堂皇的景象。

看来就是仙人到了老年,也不能免俗地爱好这些享受。

覃川默然看着眼前或熟悉或陌生的殿宇庙堂,旧日回忆与今日经历重叠在一起,一时间只觉花非花,梦非梦,今日的自己与回忆里那个自己比起来,也是面目全非。时光如流水,如白驹过隙,那时的她,可曾体会过“物是人非”四个字的真正涵义?

队列的脚步忽然停下了,覃川正想着心事,冷不防撞在前面翠丫的背上,翠丫心不在焉扶了她一把。

“怎么了?”覃川低声问。

翠丫指着前方飞檐玲珑的小小殿宇,那里正聚集了十几个美貌少女,或站或坐围着白石台阶。台阶上斜斜倚着个男子,姿势慵懒,手里却拿着一根通体莹绿的横笛,抵在唇边悠然吹奏。

笛声清越悠扬,音色空灵,涤去体内诸般愁思哀怨,覃川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领头的管事毕恭毕敬守在一旁,待他吹完这一阙,方朗声道:“见过九云大人,小的们扰了您的雅兴,罪该万死。”

傅九云扶着下巴,将那根碧绿横笛放在指间把玩,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黑压压一群人,目光犹如融融春水,一个个自杂役们的脸上掠过,凡是与他目光对上的,都觉浑身暖洋洋地,微微醺然。

山主的弟子们个个都是姿容秀丽出众的美人,傅九云在里面算个出类拔萃的,往日只闻大名,却无人有幸得见。今日他就这么懒洋洋坐在眼前,竟与众人心目中清秀瘦削的仙人模样截然不同。 

他的肤色犹如古铜,长眉入鬓,甚至可以算得上英气,笑起来却仿佛暖风扑面,有一种独特的天真。左边眼角下偏又生了一颗泪痣,顾盼间便多了一丝凄婉忧郁。心软些的姑娘很容易就生出亲近之意,怪不得他吹吹笛子,周围就坐了一群少女如痴如醉地陪着。

翠丫显见着是被他的美色晃得两腿发软,靠在覃川怀里,声若游丝地感叹:“好……好美……川姐别放手,我站不住了……”

覃川哭笑不得:“才看一眼你就软了?”

“这么多人,不会是山主新收的弟子吧?”傅九云目光扫过众人,笑吟吟地问领头管事。

“回九云大人的话,这些人是外围杂役。因着下月白河龙王要来咱们香取山做客,所以安排他们进来做些准备。小的一定看好他们,不让这些俗人扰了诸位大人的清净。”说着便领众杂役远远地回避他们,自殿后绕路而过。

“川姐……我、我脚软,走不动路!怎么办啊?”翠丫哭丧着脸,死死拽着覃川。

这孩子真是没见过世面,覃川无奈地架着她的胳膊,跟上人群。

忽听“叮”的一声,翠丫怀里一只玉石镯子掉在地上,滴溜溜滚好远。覃川记得那是翠丫她娘留给她的值钱遗物,急忙弯腰去捡,却有人早她一步弯腰拾起了玉镯,衣角随风舞动,上面用暗银线绣着一朵芍药,正是傅九云。

“玉石质地莹透,触手温润,乃是羊脂玉中的上品。是姑娘的?”他将镯子送到翠丫面前,微微一笑。

翠丫大约已经酥软得找不着北了,整个人瘫在覃川怀里,喃喃道:“是……是我娘的……遗物……”

傅九云“嗯”了一声,尾音绵长诱惑,忽地抬手,指尖轻轻捏住了翠丫的下巴,低下头,鼻尖离她红唇不到三寸,细细密密地打量她。

可怜的翠丫,快要晕过去了。

有风吹起,细细密密的幽香自翠丫身后若有若无地钻入鼻腔,傅九云双目微合了一下,忽又睁开眼,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一紧,低声道:“好香……姑娘,可以吻你么?”

“咻”一声,覃川发誓那一瞬间她真的看到翠丫的魂魄从头顶冒出来,手舞足蹈状若疯狂地扭动着——过度刺激的兴奋下,她居然晕过去了。

杂役们一阵手忙脚乱,扶的扶,抱的抱,赶紧把这个丢人的丫头弄走。覃川趁乱跟着人群跑了,头也不敢回,耳根烫得好似刚煮过,也不知是尴尬还是后怕。

不会错,那晚的登徒子,就是这个人了。真想不到,他原来竟是山主的弟子之一。

覃川脱力地吁一口气,没来由地,陡生一种前途漫漫,凶险异常的感慨。

回首又见他与她

“他对我那么一笑,说:‘好香……姑娘,可以吻你么?’啊……我真是做梦也不敢想!你说、你说他难道真的看上我这啥都没有的小丫头了吗?”

翠丫躺在床上鼻血横流,眼冒星光,第三十一次重复这句话。

覃川随口答应,她在忙着找东西,记不得自己有没有带进来了。

“他对我那么一笑,说……”

在第五十次重复的时候,覃川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女子梳妆必备之桂花油。

“他对我那么一笑……咦?等下,川姐你在做什么?!”翠丫腾地从床下蹦下来,目瞪口呆看着她把一整瓶桂花油朝头上倒,“你、你疯啦?!味道那么重!”

覃川笑得格外亲切温柔:“嗯,这样才香。翠丫也来点吧。”说着把剩下的桂花油一股脑倒在翠丫身上,吓得她又叫又跳:“你真的疯了!领头管事会骂死我们的!”

“不会。”覃川慢条斯理用梳子把油腻腻的头发梳整齐,“待会儿去凝碧殿,比咱们夸张的必然有大把,法不治众。”

翠丫闻闻自己身上,脸皱得像包子:“这么香反而过了,真腻!”

覃川难得在耳边簪了一朵珠花,薄施粉黛,奈何她脸色蜡黄,五官生得亦不好,上了脂粉反倒觉得更难看些。翠丫只觉惨不忍睹,隐约感到向来随和的川姐,今日很古怪,她又不知怎么开口问。

“那个……川姐,你真不觉得这香很腻人?”翠丫小心翼翼地问。

“不会啊,要香就得香得彻底。”

覃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笑了。

两人一路顶着迷人的桂花香往凝碧殿赶,人人为之侧目。好在殿里已经集合了大部分的杂役,年轻女杂役们几乎个个戴花熏香,弄得一屋子乌烟瘴气,油腻的桂花头油香混在里面,反倒不那么出众了,只不过害的领头管事进来后打了十几个喷嚏而已。

“咳咳……我知道你们这些外围杂役能进到内里,心里很喜悦……但也不要喜得太过了……”领头管事提醒了几句,见没人理他,也只好作罢。他向来在里面管事,没接触过外围杂役,不知怎么相处,“算了……我来分配活计,叫到名字的上来领牌子。”

覃川的活儿是照顾琼花海,那里种着大片奇花异草,等白河龙王来了,便挑选开得最好的花朵,拿去装饰各大殿宇。

正把令牌仔细在腰间拴好,肩上突然被人一撞,翠丫虚弱无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川姐……他……他又来了……快扶住我……”

怎么又软了?覃川莫名其妙地回头,只见傅九云倚在殿门上,捂着鼻子,又有趣、又嫌弃地看着殿里乱糟糟的景象。

领头管事在一片哗然声中慌张跑过去,低眉顺眼地问:“九云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傅九云点点头:“没人告诉过你,今天玄珠要用凝碧殿吗?”

那管事脸色都吓青了,结结巴巴:“什、什么?玄珠大人要用凝碧殿?!怎……怎么没人告诉小的……这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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