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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禀告而擅入别人家的祠堂者,按律是要被杖责二十的。周思敏心中虽然清楚。却还是没受得住诱惑,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跨进了门槛。
王家虽然是后来才添上姓氏录的,家谱却不短。世世代代的累积下来,这一排排的黑漆木牌便也够后人看个眼花缭乱的了。
不过祠堂很大,倒也没显得这些木牌有多拥挤便是了。只是一盏盏长明灯明明灭灭的实在是有些晃人眼睛,她努力的寻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冯锦绣的名字。
左右看了看,便见到旁边还有个添灯油的小厮。
“能给我一炷香吗?”她笑了笑:“我想上柱香。”
那小厮长得眉清目秀的,轮廓很有些熟悉。看到她问话。眼睛都瞪圆了。
不过她却不认得他。想来是新添的奴才,原先在此照看灯烛的是个老头,年纪比他大了好几轮了吧。
“不行吗?”周思敏又多说了几句。语气可怜:“我是偷偷来的,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进来了。”
而那小厮却突然间泪流满面,然后呜呜呜的指着自己的嘴巴啊了几声。
周思敏这才发现对方是个哑巴。
真是可怜。
她十分同情对方,但对对方的遭遇也是无能为力。朝对方微微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后,周思敏又遗憾的转过头,想了一会儿之后便默默跪了下来。对着那些牌位恭敬的磕了几个头。
然后站起身就往外走。
从此以后,她与王家尘归尘。土归土,再无任何干系了。
只是还没等她跨出门槛,便见那小厮拉住了自己的衣袖,伸手递过来一炷香。他脸上的表情很急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没办法表达似的。
周思敏奇怪的很,她对对方拉着自己衣袖的行为有些不满,却又不忍心呵斥。只能摇了摇头,看着他手上的香说道:“谢谢,但是我不需要了。”
那小厮又禁不住流下眼泪来,垂了手啊啊啊的发出了愤怒的吼声。那样子就好像在指着老天不公……
周思敏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肃穆,盯着对方越看越觉得眼熟。她感觉脑子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她拼命的想,却怎么也想不出。
“狗奴才,你干什么!”
正在这时,王含明却见来了,看到一个奴才正对着周思敏大吼大叫,顿时就怒了。上前就给了那小厮一脚,只踢得对方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周思敏心里一阵不忍,拉着王含明直往外走:“他只是想跟我说话,你做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但是多余的话她也不敢多说,生怕将王含明惹恼了让这小厮以后过得更艰难。
“我还以为这狗奴才冲撞你了呢!”王含明也任由周思敏拉着自己往外走。
周思敏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正低者头抹眼泪。她心中又是一疼,转头急走了几步出了祠堂。
快要走出西门时,她忍不住就问道:“刚才那小厮叫什么名字?”
王含明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一个奴才而已。”
的确,一个奴才而已,难不成还要主子特意记住他?周思敏摇摇头,将心里的不舒服压下,觉得还是自己多想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西门,然后在周星寻过来时才道别分开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故人
因为在王家闹得这一场不愉快,周思敏回去的路上便一直沉着一张脸。
周星和周辰耐心赶着车,却也不去管马车里独坐的主子心情如何。只是这马车没行多远,便越发觉得车不好赶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待走到平安坊外的大街上时,竟遇到了清街的步芳军。
“主子,清街了,走不了。”周星皱着眉头转头对着车帘子说道。
周思敏听了,这才想起陈琳所说的这几天姜桐藩王要进京朝贡的事情。如此看来,这大军今日就要进城了?
“找个酒楼先坐下来等一等吧。”她淡淡说道:“等禁令解了再走。”
因为不知道全城还有哪些地方被清了街,所以这绕路的想法实在是不可行。
倒不如找个好位置见识一下天舟军队的风采。
周星便应了一声,执鞭将马车掉了个头,往回又赶了几步才就近找了个酒楼将马车寄放好,然后跟着周思敏往二楼要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出门在外,主仆三人也不忌那些规矩了,要了几盘小菜便一齐坐了下来,边吃边等。
路面上是被清干净了,但是道路两边的人群却是越来越多。周思敏她们所在的这一处酒楼也渐渐热闹起来。掌柜的倒是个雅人,二楼的所有座位之间都隔着屏风,倒将她们这些桌子隔出了一间间迷你的小包间。是以周思敏虽然觉得周围越来越吵闹。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只是相邻两桌的谈话自然是很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内。
“这次朝廷大捷,可叫那些北蛮能安生一段日子了吧?打来打去的,端的是于民无益。”
“可不是么。不过也是这北蛮实在太嚣张了。撮尔小国罢了,竟也敢挑衅我天朝威严,打不死它们!”
“两位兄台这话可是说错了啊。北蛮哪里敢挑衅我天舟?只是尔朱氏软弱,被治下反贼搅扰,才向圣上讨了援兵罢了。”
两人纷纷问为什么。
那位仁兄便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
原来这尔朱氏不过是天舟放在姜桐的傀儡,虽然说起来是个藩王,却还比不上首阳王府那般有权有势。对方一不能领兵二不能治下。只世世代代享受着姜桐的供养,端的就是一个被朝廷操纵的傀儡。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傀儡软弱。摆弄起来又十分听话,因此圣上在听到姜桐叛乱时,想到的才不是坐山观虎斗,而是直接派兵去镇压。
只因为尔朱氏根本就不是一只虎。若无天舟撑腰,便是人人都想宰来吃肉的肥猪罢了。
不过,这一番局势和周思敏却没什么关系。听到有人议论,她也不过就听上一耳朵,过个心而已。
“来啦,来啦!”
另一边的座位上坐的却是女子,听到马蹄的雷鸣后,便失态的叫了起来。
周思敏便朝着窗外看去。
最先出现不是赫赫威名的大军,反而有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伴随着这雷鸣般的马蹄声通过大开的窗户传了进来。
就好像是快要发腐的死耗子的味道。
“这什么味儿啊?”
客人们都跟着叫起来。
周思敏也是皱了皱眉。掏出手帕掩住了口鼻,然后又往街上看了一眼,这才知道了这种怪异味道的来源。
竟是几大车被垒成宝塔状的人头。
在这富裕而繁华的京城里长大的百姓如何受到了这样的冲击。一时间呕吐声频频,便是周思敏也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神巨震,将窗户一关,便再不肯多看了。
周星和周辰十分遗憾:这是战争的味道。她们两个已有好多年没闻到了,如今再一次见到,居然生出了一些怀念的心思。
“主子。这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周辰哀求道:“过了这几车东西后,就不难看了。求您开个窗。让属下看一看呗。”
周思敏到底心软,颇为嫌弃的说道:“要看就自己开窗!”
然后一偏头表示她不想再看第二眼。
周辰听了,便兴奋的哎了一声,然后啪的一声重又推开了窗户。
果然,那等骇人的景象还是少见,跟在后面的却是一些活口了。这些人都是俘虏,有的被囚在了囚车里,有些则锁着铁链跟在后面慢慢行走。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失了当初的光彩,乌黑黑的比乞丐还脏。
不过因为开头那些人头实在太过震撼,又因为押着这些俘虏的军士身上都带了煞气。一向喜欢给犯人投掷臭鸡蛋烂菜叶子的京城民众,今日却难得的表现出了羞涩的一面。
便连一口唾沫都没敢吐。
又行了好半天,终于将俘虏都展览完毕后,再跟在后面的就是等待天子卸甲的天舟兵士了。他们都是天舟的英雄,表情肃穆,态度冷淡,所到之处也没有想象中的民众的欢呼。
民众,早被吓呆。
“都是见过血的好儿郎啊!”周辰赞不绝口道:“比那郁骠骑可正派的多!”
郁骠骑是提前返京的一支。身上早就洗去了戾气,比起这些还没有放下武器的战士来说自然要收敛许多。
周思敏听到整齐的军阵声音后,便又重新朝着街上看了过去。只是这些兵士走的很快,没过一会儿功夫便到了末尾。
“咦,这就是姜桐的王吗?后面那个是郡主?”邻座又叫了起来:“啧啧,这北蛮之地也会出美人?你看看,那身材……”
等到那杀气凛然的军阵走过后,队伍的末尾终于迎来了最令人期待的景象。一辆辆挑起珠帘的宝马香车紧跟在队伍后面徐徐前进。里面或男或女总会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贵人。其中最吸人目光的便是最中间的一辆。只见那马车上珠光闪闪,镶金嵌宝的好不富丽。而那马车里头坐着的美人更是频频朝着周围哄笑的百姓招手,那样子竟是十分欢喜这样抛头露面的举动。
当大多数人都将目光停在那美丽又胆大的郡主身上时。周思敏却忽然紧紧盯住队伍里的一个红色身影再不肯放开了。那人是好似是侍女中的一员,紧紧跟在马车后面不落一步。虽然离得不算近,但是她总觉得对方如此的熟悉,就好像,就好像张成澜回来了一样……
不不不,张成澜可没这么瘦。
周思敏的心里翻江倒海,不肯相信对方是那位已经去世的朋友。可视线却是始终都缠在那人身上。
就好像心有所感一般,那人竟也猛然抬了一下头。朝着周思敏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一刻,周思敏如遭电击。她耳聪目明,视力好的惊人,饶是如此。她却也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女子,那个女子跟张成澜好像!
她再要细看,却见那人极快的又低下了头,跟在人流中慢慢的走出了周思敏的视线。
周思敏只觉得心有怅然,就好像凭空被人挖去了一块。空落落的,很是难受。
“主子……你怎么哭了?”
周辰一回头,便见到周思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她不由大惊,忙问道:“是不是被吓着了?”
一时间竟有些羞愧起来。她们只顾着自己高兴,竟忘了主子是个娇贵人了。
周星听了。虽然没有说话,却也默默的关上了窗户。
周思敏摇了摇头:“我没事。”
见到周辰的表情明显写着不信两个字,便又道:“只是似乎见到了故人。一时间颇为感伤。”
周星和周辰齐齐就闭了嘴。对这种伤怀伤势的浪漫情怀,俩人虽然不懂,却也总能听说。什么伤春悲秋啦,葬花惜月啊,身处闺中的小姐们若是不能偶尔来这么一两次,便总觉得有些粗鄙。
她们想。主子虽然不常这般做,但和她们总归是不同的。
主仆三人一时间都无话可讲。只坐到了禁令结束,才下楼结账走人。
周思敏一路忧怀惆怅,不过刚一到家,她便迎来了好大一个惊喜。
“青岚?”
她看着屋中人的背影,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张氏道严子陵在她院子里等着她时,她还有些不信。严子陵作为大军中的一员,尤其是十分重要的一个将领,就算因为性别的原因不好混在刚才的队伍里风光进城,却也不能这般的随意跑动吧。
怎么好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便先跑来看她了呢。
严子陵原本正看着中堂上的画作出神,听到周思敏的声音后,这才转过身来。
“你回来啦?”她笑了一下。
周思敏顿时就感觉眼角泛酸,不自禁就要流下泪来。她也没有早年间的那些忌讳了,上前走了几步,有些不安的问道:“你怎么……”
怎么变的这么憔悴。
原本鸦青的头发里竟夹杂了半白的银丝,红润的脸色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病态的苍白。
就好似一下子从十八岁的少女变成了三十岁的少妇。
严子陵摸了摸自己的脸,表情里便夹杂了一丝无法道明的哀伤。
“耗多了心血而已。”她淡淡笑了笑,并不在意:“待我歇下来多养上几天就好了。”
周思敏听了,便也不再多问。将人引到暖阁里坐了,又让丫鬟们沏茶端上来。
周星和周辰面上有些激动,不过严子陵没问到她们,她们也只好闭口不言。
“多亏你将她们送给了我。”周思敏却笑着指了指这两人说道:“这些年真是帮了我许多忙。”
严子陵这才舍得将视线分给了这两位昔日的下属,却也仅仅是瞥了她们一眼便重又注视起了周思敏,淡淡说道:“她们既然已经送了你,就是你的人了。要杀要剐都是你说了算,何谈是帮忙一说?”
周星和周辰一口血憋在心里没能喷出去,委屈的眼泪汪汪的。
周思敏也是尴尬万分:“青岚,别……别这么绝情嘛……”
☆、第二百二十四章 白棋
“绝情”的严子陵便更加凌厉的对着周星和周辰横了一眼,其中意味忒的明显。
那是一种嫌弃加排斥的目光。
周星和周辰对视了一眼,无奈的退了下去。
“你及笄了啊……”见那两人离去,严子陵身上气势一收,懒懒的就靠在了椅背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便从她的话语里透了出来:“可惜我没能赶上。”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簪子,雕的是只大雁的形状,线条古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