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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牲口上路嘛,慢是可以理解的,你看这个拉都拉不住的样儿,你们怎么不给他上个嚼头?”
那个年轻人也是徐家这一代里面比较得长辈青眼的,从小到大又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难听地骂过?勃发的怒气止也止不住,让他终于挣脱了自己这边的束缚冲向了年轻的女孩儿。一直沉默围观的壮汉在一边默默地捂上了眼睛。
“啧,说不过就打人,果然牲口。”沈何夕把踩在对方背上的脚抬了起来,白花花的腿又细又长,但是没有一个人觉得这双腿好看了,两下撂倒一个结实的年轻人什么的,这个姑娘废了半天口舌就是为了让别人主动攻击来满足她揍人的欲/望吧?
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换句话来说那就是动手的先没理。对方先动手了,沈何夕认为现在的“理”是彻底在自己这一边了。
“说吧,到底为什么来省城。”地上趴着一个人质,沈何夕对目前的交谈状态很满意——有理有据!
徐山博看看自己身后已经惊呆的另一个小伙伴,在他一向一帆风顺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切实的无力,吵是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对方摆明了就是找茬,自己反而畏首畏尾心虚气短。
是的,他们十天之前就收到了徐汉生的求助,说求助在徐山博看来也算不上,徐汉生愿意用他和他父亲两代人研究出来的制汤法和他的家业交换徐宝树一家三口能够在鲁西安稳生活下去。
徐汉生的父亲当年在京城并不是靠大白羊汤出名的,他是似锦楼里最顶尖的制汤师父,白汤清汤毛汤、浓汤素汤鲜汤没有一种汤能难住他。几十年前徐家人不是没动过这个制汤法的主意,但是当时的徐汉生心灰意冷无欲则刚,徐家内部的争斗又激烈,让徐山博的曾祖眼睁睁地看着肥肉从自己的眼前溜走。
几十年后的如今,徐汉生又找了回来,徐山博的父亲当然是想拿回这块肥肉,所以他们拖延的这些天就是想让徐汉生更着急一些,最好闹出什么事儿他们徐家再以救世主的面目登场,到时候不仅能带走徐宝树,还能把徐汉生一起接回鲁西,好好“讨教”制汤法。
徐山博自己觉得这件事儿实在是太不地道了,隐约有些不情不愿,所以他的父亲又挑了两个人陪他一起来,其中就有这个对徐汉生一系一直怀有敌意的年轻人。
“到时候他唱白脸你唱黑脸,还怕你大爷爷不好好教你?”徐山博的父亲就是这么交代的。
现在,人还没见着,这个“储备型白脸”已经被人打成了擦脚布。
女孩儿轻笑着看着他的表情,让徐山博觉得自己一切隐晦的心思现在已经无所遁形。
他是看不上自己曾祖父和他父亲的做法,也觉得徐家趁人之危绝对称不上光明磊落,但是每一个家族都有人要牺牲,徐家靠牺牲了徐汉生获得了一个“清白”的家底。
现在他也希望能从徐汉生的身上学到更好的制汤法,不然他根本不会来到这里,就算有愧疚感和犯罪感,但是对不起徐汉生的人从来不止他一个,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受益的人那么多,他也不是拿到最大头的那一个,所以与这点良心的谴责相比,对精妙厨艺的强烈渴望才是压倒一切的动机。
这一切,这个女孩儿似笑非笑的目光,让他明白对方几乎洞悉了自己的阴暗和龌龊。
“因为……来的越晚,好处越大是吧?”沈何夕一把扯过缩在一边不敢动的徐宝树。
“等到事情闹大了你们再来救场,到时候名声也有了,实惠也有了……至于徐老爷子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求助的,到底是会经历什么,到底能不能活到你们来,你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是吧?!”
只要看看徐山博他们几个人的表情,沈何夕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请你们滚吧,现在、立刻、马上!”
女孩儿的一只手抬起,揪住徐山博的衣襟,慢慢地把他揪离了门口。
“别以为借了一个好不容易立起来的牌坊就能登堂入室,在我眼里你们就是那群披了人皮的……牲口。”
眼前没一个熟人,沈何夕同学说话的语气完全是四十岁女人尖酸刻薄的调调再加上未成年少女的那一点小矜持劲儿——当然更重要的是她那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白嫩爪子轻轻松松地就把一个比她高十几公分的成年男人拽了起来。
徐山博被拽开了,他的两个同伴一个被踩了一脚一个被推搡到了一边,三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女孩儿昂首挺胸地带着徐宝树和那个壮汉进了徐家的大门。
哐当,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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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少了小夕和女老板的Panda在不营业的时间也让人觉得越发地冷清了,俞正味踉踉跄跄地打开Panda的大门,只有在给洋葱剥皮的黑豆和一名临时招来的暑期工在忙碌着。
“大厨。”黑豆从自己的裤子兜里掏出前一天俞正味拟定的菜单,“洋葱汤配中式蛋饼和熏肉,是这样的搭配吧?”
俞正味的身上满是酒气,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原本就胡子拉碴的脸上还能看出眼圈是酗酒后的暗青色。
“中式的?什么中式的?我做的菜从来没有中式的。”
黑豆放下拿着菜单的手憨憨地看着他,大厨今天是变身了么?
俞正味趴在离他最近的餐桌上,头部悬空在桌子的另一边,像是一条垂死的狐狸或者孤狼。
“我不能做中式的……俞家的人……不应该做厨子。”
门外有一辆大型的吉普车停了下来,人高马大的克莱德一走进来让人觉得整个餐厅顿时变矮了。
“嘿,Wei,昨天库克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你要知道他一直是个傻瓜。”
“克莱德?”俞正味醉眼惺忪地看看他,摆了一下手,“不,他说的是对的……我的菜里面……一无所有,嗝,一无所有。”
黑豆看着俞正味被克莱德抗在肩上带走,转头看向厨房。
“我是做咖喱饭呢?还是停业呢?”
他看看满地的洋葱和豌豆,认命地穿好围裙,郑重其事地戴上了属于大厨的高帽子。
“洋葱汤,中式蛋饼,熏肉。咖喱土豆饼也不错……我爱咖喱。”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活动,诗歌比赛什么的为什么会有这篇文?难道让泥萌这群萌萌哒读者写菜谱顺口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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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责任小剧场!别当真!顶着锅盖走了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 第88章 红豆糖水
徐家来人的事儿徐老爷子没问过;沈何夕也就不去提;该来的时候不见来;现在也用不着他们了;提他们不过是给老人平添一段心烦。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礼拜,一直在苏仟大山压榨下的徐老爷子总算是出院了;按照沈何夕的想法就应该直接带着老爷子回自己家——那个有海棠和丁香花还有葡萄架子的小院子里,三个老头儿一起有说有笑的过日子才是正事儿。
但是徐汉生还是舍不得自己的老房子,他想再看一眼;就当是告别,虽然他自己可能也说不清楚是要告别什么。
“夕丫头啊;人这一辈子过的真快;很多时候你还没弄明白一件事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下一件事儿就已经要把你的日子给彻底颠倒了。很多事情不能去想;也不能去等啊。”坐在轮椅上,徐汉生看着从自己家院子里长出来的杏树和枣树感慨良多。
他摆摊摆了五年,那五年一直住在这个城市最脏乱的地方,最艰苦的时候是暴雨天住在桥洞下面,下面是滔滔河水,他和大宝两个人怕河水没上来又怕贸然把车拉出去会让雨水污了他们的汤——那锅汤是他们父子两个全部的财产,连里面的羊下水都是赊账赊来的。
那时的他连腿疼都顾不上了,水淹上来他们是一个死,汤没了他们也是一个死,如果不是暴雨停的快,大概他们两父子还能在感情渐渐转好的时候一块去见阎王爷,问问下辈子能不能安安稳稳地继续搭伙过日子。
这个院子,看它杏子黄了,枣子红了,看它鸟雀飞来绿荫蔽日,他们就这样路过了无数次,后来这家人要搬走去住楼房,他就用自己全部的积蓄就买下了这里——为了这里,他甚至去卖了自己的血。
可是他的家已经散了,这里能遮蔽风雨,却遮盖不了他心里的凄风苦雨,他和大宝搬进这里,他给大宝娶妻生子……这些事情终究都过去,剩下的是一个他自己满头白发的老人,他要自己打碎自己在这个城市里的最后一个盘子。
沈何夕没说话,虽然不是像徐汉生受困于时代的变迁和动荡,在她的经历中,她的生活也已经被颠倒过太多次,脱轨之后的心有不甘是她前世全部的精神写照。
也是幸好,因为倔强和不服输让曾经的她只会闷着头往心中最好的方向走过去。
命运让她当一个学生,她就是最好最聪明的学生。
命运让她当一个厨子,她就是最有野心的厨子。
只是命运让她重新开始的时候,她抬起头看见了和过往不一样的风景,命运让她当一个学生,她发现自己明明有自己爱的东西却难以割舍,命运让她成为一个厨子的孙女和妹妹,她终于明白这也是命运的馈赠。
就像泰勒夫人一样,她的生命里也曾经一无所有,可她靠着味觉让自己永远铭记着美好,因为有着那些记忆所以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能夺走她对生活的信心。
“徐爷爷,你知不知道有人能够吃到饭里面的情绪?”
“情绪?”正在伤春悲秋的徐汉生又一次被打断了。
“就是那种,你今天被老婆罚着跪搓衣板了不开心,你给我做个菜我能吃出来的那种。”
“怎么可能……”徐老头当了厨子当了半个多世纪也没听说过这种事儿“我见闻的老饕能尝出一个厨子做菜用不用心,火候啊、配料啊、翻炒的用心程度啊,稍有差错可能就味道不正了,但是这些那是心里有事儿做不好,但是吃出心情,我还真没……”
徐老头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了一下:“你这个丫头,开我的玩笑呢,谁跪搓衣板了?”
沈何夕笑了笑,她的促狭性子现在是显露得越来越明显了。
一老一少聊了一会儿,各自平复了心里的种种情绪,女孩儿正打算推着老爷子进院门,又看见了……牲口三人组。
沈何夕打算把徐老爷子推进院子自己再会会这三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被老人制止了:“他们早该来了。”
是啊,早该来了。
沈何夕一直有一个困惑,前世的徐汉生到底有没有给徐家求救,如果没有求救那还好说,徐家不过是凉薄到底一族小人。如果徐汉生求救过,那徐宝树还是卖出了汤方,也就是说徐家人真的来晚了,晚到人已经故去,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他们大张旗鼓地找徐宝树也有可能是为了徐老爷子留下的东西。
如果说前一种不过是小人做法,那后一种简直是伪君子得令人发指,其心可诛。
可惜没有人看见过这个事情的另一个结局,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那就按照最坏的那一种来对待好了,重生之后已经习惯了某种孤独的沈何夕很光棍地想。
老人坐在轮椅里,去年冬天那种即使是瘸着一条腿也龙行虎步的架势是彻底没有了,脸颊消瘦鬓眉如霜,比正川雄一看起来都要苍老一些,这还是沈何夕这些天想了不少法子天天给他炖汤喝补回了不少,不然还要更憔悴几倍。
徐山博看见这样的徐汉生还有他背后的沈何夕,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那点仓皇狼狈。
“大爷爷,我只是想来跟你说一声,不过过去鲁西徐家是偏执也好还是争斗也好,现在都希望您能回去一趟,看看现在的徐家,指点指点小儿辈。”
徐汉生凉凉地一笑:“现在的徐家,和我有关系么?你们回去吧,当年你们出手早了,现在你们有来晚了,我的事情已经了结了。夕丫头啊,帮我封两个红包给他们当见面礼,几十年没见过鲁西的人了,人家叫我一声爷爷我也得给他们一份孙子钱。”
听见徐老头的话,沈何夕放下了心,只要老人别再把这些人和事放在心上,她就能护着老爷子周周全全地回到太平区,过上日出吃肉日落看海的好日子。
话说这个孙子钱的说法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啊,徐老爷子真不愧是自家老爷子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该损起来的时候那个嘴皮子都差不到哪里去。
“大爷爷……我们……我们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奉养您的晚年,宝树叔叔不成器,我明天就带他回鲁西,您如果愿意就和我们一起走,如果不愿意,那我求您让我留在省城照顾您,”
说道“求”字的时候,徐山博握了一下拳头,其实他明白,在前两天那个女孩儿让他们滚的时候,他们一系曾经的卑劣和如今的阴暗都已经暴露在了阳光下,如今再出现在徐汉生的面前是对对方的羞辱也是对自己的羞辱。
可是他是鲁西徐家的继承人,他必须把大面儿上走的光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