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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赞和叶氏听见这话忍不住又朝杭东南望了过去,眼巴巴的。叶氏好生不忍,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杭东南也望着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不急这两天,等我去祭拜了生母,将家里安顿好了,自然会随你们走。”杭东南淡淡说道。
徐管家和洪一闻言不由心中大喜,忙道:“是,凭少主子差遣,那就再多留两天!”
杭东南有些讥诮的瞅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
杭东南示意他们随他进了厢房,说道:“我只是个乡下长大的普通人,你们确定我随你们回京对你们有帮助?如果我猜得不错,年家大房没人了,二房、三房盯上了爵位,你们才来找我的吧?”
徐管家和洪一脸上顿时都有些尴尬之色。
杭东南说的不错,两个月前,年
大将军平反之后,皇帝将兵权仍旧交还年家,还封了世袭罔替的侯爵之位。但是,年大将军和两个儿子都已经去世,这爵位和兵权少不得要由二房或者三房的人来继承。
年大夫人恰好收拾年大将军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那枚桐江县县令进献的玉佩,年大夫人一见之下便觉似曾相识,经身边伺候的老人齐嬷嬷提醒才恍然大悟,想起这不是当年大将军赐给秋玲那贱人的吗?当年大将军对这贱人可是宠爱的紧,后来那贱人怀了身孕,大将军正好出征去了,自己正想下手,不想她却狡猾的逃脱了,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这玉佩竟然又出现了!
大夫人见了这玉佩顿时生出满心的厌恶,正欲命人将这玉佩拿出去砸了,还是齐嬷嬷提醒她,说这玉佩既然出现,没准能顺藤摸瓜找到秋玲以及孩子,如果秋玲生下的是个男孩,那么,年家长房可就还有血脉——
大夫人本来就极不甘心丈夫和儿子三条性命换来的爵位和荣华富贵白白拱手让给了二房、三房,可是命中注定如此,她再不甘又能怎样?又不能凭空变出一个儿子来!听了齐嬷嬷这话不由大为兴奋。于是便进宫面圣,在帝后面前哭诉了一番,将那玉佩呈上,细诉当年情形。当然,她不会说是自己想害秋玲秋玲才逃的,而是随意找了个别的理由搪塞。
帝后闻言大惊,心念年大将军父子功勋,又怜他父子为国捐躯,想到如果年大将军真的还有血脉存世,那么自然应当找回来承爵,至于能不能领兵打仗,那可以另外看情形商量,但是好歹让年大将军不至于绝后呀!
于是,皇帝便暂时将对年府封爵一事按压不动,命大夫人速速派妥当人寻找年大将军的血脉。
大夫人大喜领旨。她手里有这玉佩,只管往桐江县去查,甚至请求皇帝恩准,出动了锦衣卫的探子,别说这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便是前朝的事儿,锦衣卫也能查个清清楚楚。很快,事情便有了结果。大夫人更是喜之不尽,直呼苍天有眼!
再说二房、三房那边,原本对这爵位和兵权争夺得正热乎着呢,谁知皇帝那边突然间没了动静,将这事儿高高的搁起来了。这兄弟俩不禁大为奇怪,几经周折辗转,终于在前不久得到了大夫人在寻找秋玲极其子的消息,并且直接从大夫人那边探知了结果,那就是秋玲已死,但她的孩子却好好的活在杭州治下的桐江县,名字叫做杭东南。于是,他们立刻暂时握手言和,派出高手立刻快马加鞭出京,务必要赶在大夫人之前将杭东南这个祸害给除掉!
于是,才有了杭东南遇刺一事。他们本以为派出三个顶尖的高手已经很保险了,哪里想得到杭东南居然也是个功夫不差的,事情于是到了如今的情形。
徐管家苦笑道:“少主子何出此言?这是天意呀!不然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说着便将如何因由那玉佩而寻他的经过说了一遍,随后叹道:“少主子,如今二房和三房虎视眈眈,老奴也不敢隐瞒少主子,您回京之后必定危险重重,但老奴更相信,大将军在天之灵定会保佑少主子逢凶化吉、平安无事的!况且,您这身功夫,这气度,真了不起,老奴相信,没什么人和事能轻易难得到您!老奴和大夫人、大管家,还有老太君,都会帮着您的!您是大将军的骨肉,这爵位和兵权本来就该是您的!”
洪一亦点头道:“属下兄弟十三个,人称十三太保,领着大将军的五千亲兵。属下等从前只忠于大将军,如今,只忠于少主子,少主子有何吩咐,属下等人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杭东南道:“如今我是被你们逼到这一地步,什么也说不得只有往前走了,我自己无所谓,能不能帮到大夫人和你们我也不知道,只有一点,我的爹娘亲人,我的妻子,他们绝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徐管家忙点头道:“这一点少主子您请放心!二房和三房那些手段放不到台面上,他们之所以使这等龌蹉的手段不过是为了阻止您回京承爵罢了!如今老奴和洪大人已经接到了您,他们便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至于您的家人,他们是不会动的,因为动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反而会令您对他们恨之入骨。”
杭东南心中微松。
洪一又道:“不知刺客共来了几人?如今,那几人可是落在少主子手里?”
杭东南点头道:“来了三人,一个料想已经死了,另外两个若非落在了我手里只怕早就不知出手多少次了!”
洪一闻言脸上不觉显出几分敬服之色,他自然了解二老爷的性子,二老爷做事向来稳妥保险,派来干这么一件要紧差事的人身手肯定不弱,脑袋也肯定好使,少主子在暗他们在明的情形下都能将他们擒住,可见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了。
洪一又道:“那两人,不知少主子打算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杭东南冷笑道:“他们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份礼,差点害了我的命,还把主意打到我爹娘头上,我能饶得了他们?等我祭完我生母之后,自然该杀了他们!”
徐管家和洪一相视一凛,洪一顿时大喜,拱手躬身道:“是,少
主子英明!这些人既然有胆做这事就怨不得旁人,他们的确该死,少主子就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洪一心中十分满意,心道不愧是大将军的血脉,行事同大将军一般果断决然,没有半丝拖泥带水!洪一彻底打消了心头的疑虑和担忧,自此一心一意、忠心耿耿扶持杭东南。
徐管家倒是眉头微微的蹙了蹙,有些欲言又止。他跟洪一不一样,洪一属于军方,而他是年府的人,心中存着“以和为贵”的想法,大户人家为权势勾心斗角在所难免,二老爷和三老爷会做这种小动作其实很正常,如今少主子既然决定要回去,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饶了那两人也等于是卖给二老爷、三老爷一个人情,将来大家可是住在一个府邸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把事情做得太绝了,惹得他们怨恨,对自己也不利呀!
徐管家不由得白了洪一一眼,觉得此人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大家世族内部那些拐弯抹角、错综复杂的关系岂是他能够明白的?便忍不住将自己的意思委婉而温和的表达了出来。
洪一一听就不乐意了,当下皱眉道:“徐管家这是什么意思?哼,府上那些侍卫、二老爷、三老爷手下那些人岂是我们十三太保的对手?有我们这么多兄弟保护少主子,谁能害的了少主子?你这话没的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弱者可欺,强者为王,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徐管家不懂吗?”
“他人?自己?”徐管家不禁生气,冷笑道:“府上跟军中不一样,人心难测你懂不懂?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武力解决的,得占理!还得讲体面!”
第158章 分别之前(8000+)
“别跟我说这些!”洪一不耐烦道:“少主子乃堂堂正正大将军的骨肉,占了理吧?还不照样被暗杀?讲体面?若他们讲体面就不会派人来做这种勾当了!人心难测那便不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我说徐管家,你这是怕回去之后二老爷、三老爷迁怒于你、那你开刷不成?哼,晚了!你领了这趟差事,把少主子好好的接了回去,二老爷和三老爷已经不会轻易放过你了!靥”
“你这是什么话!”徐管家气道:“我向来负责长房事宜乃大将军的亲信,如今更是奉了大夫人之命光明正大而来,哼,二老爷和三老爷就算心中不服又能把我怎样?我身为管事为主子办差天经地义!”
“你们别争了,”杭东南冷冷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那两个人非死不可!”杭东南不由暗暗瞟了他二人一眼,心道原本以为他们是一伙的,看来似乎又不是。
徐管家和洪一都是具备优良素质的下人,听见杭东南这么说了便不再争执。
杭东南便按下此事不再多言,转而问起了他们一些年府和京城的事。既然已经避无可避,那就只有面对。如今他就像一个瞎子,对京城和年府两眼一抹黑,少不得要从他二人口中探知,到时候才不至于茫然无措。
徐管家和洪一见他如此上道,显然是铁了心会随自己二人进京了,俱是大喜,便连忙将年府情况、京城局势向杭东南简单的说了起来。
“少主子放心,这一路上再怎么急赶也有九、十天的行程,一路上老奴会将府中的情况以及年府各种亲戚朋友关系、大将军生前事宜、京城中各权贵世家大族等要紧事一一向少主子说明,等少主子回了京,大夫人那边也会安排人教导少主子各种规矩忌讳、如何待人接物,会派妥当人伺候提点少主子,您且安心!”徐管家忙道。
洪一也道:“亲卫军那边卑职也会向少主子细禀,还有那些大将军带出来的将领们,少不得亦会一一拜见。”
杭东南不觉微微怅然,无声低叹。
三人正说着,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杭东南正欲过去,徐管家已经极有眼色的抢先去开门。
门外站着叶氏仿。
“娘!”杭东南忙上前。
叶氏勉强笑了笑,说道:“都过午好一会了呢,你还不饿呀?先吃点东西吧!”
杭东南这才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点头笑道:“好,让娘操心了!”
“看你说的!”叶氏笑笑,几人出来。
杭东南坐下,看到徐管家和洪一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徐管家已经主动的要上前帮他端饭碗了,杭东南忙道:“放着吧,我家里没有这种讲究,你们也坐下一道用吧!”
徐管家忙陪笑道:“少主子,这可使不得!这尊卑有别,奴才们可不敢,您请用吧!”
叶氏便道:“外头也摆了两桌,招呼你们带来的那些人,不过那些人怪得很,都不肯用。”
徐管家忙道:“主子还没用,做下人的哪儿能先用呢?这不乱套了吗!”
“少主子,徐管家这句话倒是说对了!您不拘小节宽厚大度,可规矩却不能错了,不然要叫人轻视看不起的!”洪一也道。
徐管家闻言不由瞅了洪一一眼,心道什么叫“这句话倒是说对了?”难不成别的话我都说得不对?哦,就你对了!
杭东南便道:“那你们都出去吧,你们在这儿杵着我不习惯!”
“是,奴才告退!”徐管家和洪一这回没有异议,两人乖乖的施礼而退。
杭东南突然神色一变,忙道:“娘,阿霞呢?她去哪里了?”
徐管家和洪一听到他徒然间紧张得失措的话忍不住相视一眼均暗自蹙眉,也忍不住暗暗担忧:少主子对这位少夫人那是真的极其上心啊!只怕——
“她和小蝶带着吴家那几个人进城去了,你别急!”叶氏连忙解释,又有些不太自然道:“她说,去城里置办些香烛钱纸和祭品,明日好陪你去祭拜你生母。”
杭东南这才放了心,听到叶氏提起生母,不觉又眼中微黯。
一天功夫,所有东西置办齐全,包括墓碑在内。那粗粝质朴的花岗岩墓碑上,杭东南只叫人刻了“母亲大人之位,不孝子杭东南立”几个大字,因为秋玲只是一个侍妾,究竟姓什么,谁也不知道。而她既然从年府逃了出来,想必也不愿意再同年府牵扯上什么瓜葛,杭东南索性就这么写了。
别人都不觉什么,唯有徐管家对他“杭东南”这个姓氏颇有微词,只是却不便提出来。
这日一行人包括杭家一家子、徐管家一行十来人提着捧着祭品香烛钱纸水酒,在叶氏的带领下来到一处荒凉偏僻的山头。
秋玲的慕起得平平,就在这一座山头上。坟上长满荆棘灌木荒草,正是仲春时节,疯长凌乱而茂盛,零零星星的开着一朵朵白的、黄的各种野花,偶尔有蝴蝶和嗡嗡的蜂子飞过,看上去另有一种凄凉。杭东南眼睛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就在这
tang荒凉的一抔黄土之下,长眠的是他的亲生母亲。想到自己由她孕育而获得生命来到这个世上,却时至今日方知二人血肉相连,他心里一时涌着浓浓的悲怆,那种强烈的感觉刺激着他,他忽然就生出一股浓浓的眷恋和思念,心情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