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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调皮地用瓢羹沾了点汁去掭一下他的小嘴巴,他不习惯,鼻子眼睛都皱成一团只往后缩,我抱着碗哈哈大笑。
他姐姐也跟着笑,看着我,“爸爸妈妈老早都想来看你,小让不让。”
“哦,”这事儿,我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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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胡小让更不高兴。
他姐连忙转话题,“那里面有妈妈特意让给带来的澳洲胡桃,还有桂圆、栗子、阿胶枣一一妈妈还要我嘱咐小让,刚生完孩子,不能马上进补猪蹄汤、参鸡汤那些营养高汤,喝点滋补汤,而且在熬炖的时候,要撇去汤中的浮油,这样既能避免孩子肠胃不适,也有助于紫上保持身材一一还有,要给紫上多吃点新鲜蔬菜水果,如果有需要,她可以每天让人送来一一”
我暗暗咋舌,他妈妈想得真周到,可惜,胡小让同志不领情,他端着我要喝的水眉毛一皱。
“你让老妈少操点心,我自己的宝贝我会招呼,你看紫上和害虫不被我照顾的白白胖胖的——”
我一听有些腹诽了,“白白胖胖?”就是太“白白胖胖”了,我可不想!
他见我嘴巴一瘪,连忙笑着过来搂住我,“我们家紫上现在是不是很漂亮,姐,你说是不是?”
他姐敢说“不是”吗,连连点头,“漂亮,漂亮,女人一生过孩子那种漂亮就是由内而外的一一”
我也不做声,继续往嘴巴里塞饭,不领这种情!
他姐还想多坐会儿,被胡小让很直白的就“送”走了,走之前还不住地跟我说,“好好养着,女人坐月子最重要,——”胡小让几乎把他姐推出去的。
他再进来时,我抱着害虫安静地窝着,看着害虫慢慢进入梦乡。
他轻轻走过来,从后面又搂着我,在我耳边轻轻说,“是不是吵着你了,”我摇头,他扒着我的头发,“你什么时候想见他们了,我再要他们见你,在这之前,他们谁也别想打搅你。”
我望着害虫没作声。
我什么时候想见他们?我还有见到他们的时候吗?也许,等我做完月子,他就要把害虫抱回去了,他不让他爸爸妈妈来是对的,因为,孩子马上就要抱回去了——
想到这儿,我心里突然就一疼!我的小害虫,我还说恨他一一
头埋进害虫的小身体里,眼睛很酸
“紫上,紫上,”胡小让拍着我。
“我困了,也想睡觉了。”我闷着,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的表情。
他一直抱着我也没再做声,这样,我竟然慢慢也真睡过去了。
他姐姐来过后,他家里人确实也再没有动静。不过,时常还是有人来看害虫,各个来的时候都是提着一大推东西,我看,大部分都是给我吃的用的,而且,此后各个来了都会说我“漂亮”,像完成作业样儿,听多了,这人心情是好些,因为这些人嘴巴都特滑,他夸你吧你听着不恶心不腻味儿,管他假不假,好话谁不爱听?就像图个趣儿!
可是,独自一人时,我还是会很忧郁。我知道这和“产后忧郁症”无关,本来就一直存着心病的一一
慕夜没来!
是的,慕夜一直没来!
我一想到这,即使是再热闹的环境下心都会一酸。
他说,我生孩子的时候他会来陪着我,他没来。
我生下害虫这么久了,他还没来一一
我不怪他,也许,他要准备竞赛,他还有学习一一可一一
我想着想着就想哭,慕夜,慕夜是我最重要的一一我唯一的一一即使,现在病房里再人来如潮,可心里还是觉得孤独,没有一个是我的亲人,没有一个一一
也许老话是说的对啊,女人一生过孩子了就成熟了许多,我现在确实很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人前我可以抱着害虫说说笑笑,独自一人时,即使心里再难过,也绝不会再 不动就掉眼泪,即使非常想哭,也会忍着。
因为,一掉泪,我会觉得自己更可怜。这让我会产生更浓烈的自我厌恶:紫上,需要连自己都要同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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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上,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啊。”
我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重聪他们在我生那天已经来过,后来也来过几次,可都怕打搅我休息没进来,今天来了,特意给害虫送大礼来了:一对战国时期的白玉龙形玉?
我知道,非常贵重。这对玉?上有玉沁,为扁平体龙形,龙张口露牙,下唇后卷,圆眼,云形耳,长角卷曲并回钩,四肢腾空,一腿上翘于背部,尾尖长,多处镂空,阴线刻画细部。如此精致,现代工业实难模仿,这对古玉的价值可想而知。
“还不是孩子闹的,”胡小让摸了摸我的头发。我靠在枕头上确实没多大精神。其实,他知,我知,这是为什么,慕夜一天不露面,我会越来越这样消沉下去一一
不过,人家给孩子送来这样贵重的东西,总要说声谢吧。
“谢谢你们了,害虫还这么小,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怕他消受不起。”
“咳。物件玩意儿,哪有消受起消受不起的,小让说你喜欢玉,就当你给害虫收着玩儿的。”
我看了眼胡小让,他朝我笑了笑,我垂下眼。
胡小让是知道我喜欢玉。我们一块儿在京都时,碰到一个老玉工,我和他还老聊了会儿,觉得他说的古玉之道颇为精妙,他说他喜欢商周玉,巫医不分,灵异通神。当时的人平均寿命三四十年,生命如花和朝露,那时的专业玉工一年做两三件玉器,琢玉之前饮酒,琢玉之中磕药,他说他看着商周玉上的飞鸟、游龙、长发飘舞的人头,就能闻见大麻的温暖和浑厚。
想到这,我又想到我的慕夜,我喜欢玉件还不是受他影响。爸爸每年给慕夜的生日礼物都是一件玉器,其中尤以汉玉最多,慕夜说它们简洁、自信、嚣张、凌厉、天风浪浪、海山苍苍、真力弥漫、万象在旁。慕夜还说,那时制玉几乎不用琢功,多用切刀,八刀成型,神气具足,仿佛拎着龙堰月刀的北京姑娘,说,“犯我强汉,骗我姑娘,虽远必诛!”一一
这一想到慕夜,我鼻子又开始泛酸,脑海里就翻腾着,“他怎么还不来,他怎么还不来”——慕夜依赖我,我又何尝不依赖着他?
“紫上还要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我无精打采的模样确实像生了重病,重聪他们都是多精的人,起身就要告辞,他们刚要出去,这时,一一
“紫上!”
看见进来的人,我一下子坐起来!
“舒乙!慕夜呢一一”我急切的往后张望,却,一一只他一人!
“你别激动,你别激动,好样儿,你咋一下长这胖了,”舒乙走过来,就就坐在我床边歪头望着我笑,我连问他,“慕夜呢,慕夜呢,”他望了眼门口那些人,包括胡小让,就望着他们,也不做声。
我也望着胡小让。
他朝我微笑了下,“你是不是想吃‘四季美’的汤包,我去给你买。”
他很精,这是下台阶在给我留空间。
我点点头,确实也还蛮感激他这次的体贴。
胡小让正好就跟重聪他们一道出去了。
他们人刚一走,我就迫不及待地着急去问,“慕夜他一一”
没想到,
舒乙望向我的表情非常忧急,
“紫上,你听了也别着急,可是,现在不告诉你也不行,一一慕夜他,被拘留了。”
这一听,我肝肠寸断!这一一能不着急,吗?!
(作者有话:不好意思,家里这几天装修,吵得我实在无法集中精力,更新是少,请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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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也呆不下去!我起身就要下床,舒乙连忙扶住我,“你要干吗?”“回武汉。”
他扶着我也没阻止,“你慢点,回去看看也好。”
“到底怎么回事?”我心现在都是乱的,一边整理害虫的东西。孩子这么小带着走肯定有些吃力,可也只能这样。“路上说吧,”舒乙很严肃。
我抱着害虫,舒乙提着害虫的东西,我们才走出病房,却看见胡小让站在病房门口。“你要去哪儿?”他望着我脸色很不好,我突然明白,他一直没有离开,还说什么去买四季美汤包——
“回家,”我冷冷的说。“回哪个家?你现在还在坐月子,医生没通知我带你回家,”他 声音也很冷,唇角仿佛还泛着讥诮。“胡小让,你知道我的家在哪,我现在就要回去!”我声音提高,我弟弟现在正在拘留所不知道如何,我自己体会过那种滋味,我也说过,绝不想让我弟弟尝到那种无助、孤独、凄凉,可他现在就在那种境地——你要我怎么冷静下来!
他盯着我,却什么都没说。而是转向一旁的舒乙,声音放缓“她还在坐月子,你让她现在 到处跑,好吗?这可关系到她一辈子的身体状况。”
舒乙望着他,突然下定了决心,沉声说“我来前就想过,紫上今天肯定要跟我回去,说实话,我今天就是来带她回去的,慕夜出了事,紫上是他唯一的姐姐,她不能不知情。”
“慕夜出了事,他也不会想让他姐姐这样的身体状况去看他。”
我一听他说这话,就像被踩上尾巴的猫“你知道慕夜出事了?!你一直知道他出事了?是不是你!——”
我确实望见他眼中划过一丝叫“痛”的东西。
“紫上,不是他,和他无关。”听见身旁的舒乙说。
我已没有退路,我不能放下我唯一的弟弟!
抱着害虫我坚决地往前走。
“紫上。”
“紫上。”
往前走,往前走,心里难受,难受,可,要往前走。
“紫上,你要走可以,我也说过,你生下孩子我会放你走,可是,孩子得留下。”
心,一下子像剜开一个大洞!其实,其实,早想过这一天不是吗,日积月累,我难受什么?难受什么啊?!
慕夜是我的血脉,害虫呢?我恨他,我恨这个小小的他,可,他是我的骨肉,从我骨血里撕扯出的牵挂、依托,我忍着不能忍受的痛生下他,难道就为了别离,为了永不相见一一
泪水一颗一颗落下来。
滴落在害虫小小的脸庞上,他醒了,他看着他妈妈在人生最重要的抉择口撕心裂肺地流着最难过最伤心的泪水。
“对不起,”我无声地张嘴看着他说了句,仿佛要将这张小脸庞永远刻进脑海里,低头重吻上他!
然后,毅然回头走向胡小让“好好照顾他。”
害怕看见!
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泪水模糊了一切。
模糊了胡小让的表情,模糊了害虫的哭声,
模糊了我所有沉重的一切,
我知道,真正的痛楚从此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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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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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上,”舒乙担忧地看着我,“你脸色很差,”
办理完登机手续,候机室里,我孤独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茫然地望着透明窗外。舒乙递给我一瓶水,我摇摇头,皱起眉头。
“先说说慕夜吧,到底怎么回事。”
舒乙自己喝了口水摇摇头,“咳,你们家的宿敌。”
“路凯程。”
“跟他有关。上个月不是跟你说过慕夜去竞争物理竞赛资格,”他又摇摇头,“是宁林的。这样,除了生物竞赛资格,物理、数学,都是宁林的,这下,别人就以为慕夜‘嫉妒’地发狂了,那天,……”舒乙停了下,“宁林现在躺在医院里,人像傻了一样,他身体多处骨折,而且,下体,受过侵犯,”
我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不会是慕夜!!”
“当然不会是慕夜!”舒乙坚定地望着我,他拉着我坐下来,“可,路凯程象发疯了一样认定是慕夜干的!所以,即使路唐也介入了,他不罢休,非要把慕夜送进局子里,还阻止他父亲去保释慕夜,你没看见,他真象疯了一样,……”
“他干嘛这么激动?!说不定是他……”
我看见舒乙摇头,“出事那天,他确实在学校。而且,就在那天,有人看见慕夜和宁林有过肢体上的冲突,他们两是一前一后离开的学校,就是这点,路凯程揪着不放,认定是慕夜!因为,之后,慕夜和宁林去了哪儿确实没人知道,”
“不会是慕夜,不会是他,”我摇着头非常肯定!我想信我弟弟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阴谋!彻头彻尾的阴谋!他们路家就这么容不下我们姐弟俩?!”
“慕夜怎么说?”
我弟弟向来敢作敢当,他的话不会有假!
“哪里还见得着慕夜?他被带进公安局后,就一直以嫌疑最大的单独收押,路家的律师可能见过他,外人见不到,所以说,我们着急啊,你前段时间要生产,大伙儿商量着就不敢来跟你说,可现在,……难道要眼见着慕夜去坐牢?你知道,路家的律师怎么可靠?”
“当然不能用他们家的律师!他们家冤枉人还求他们家?!”
我悲愤地无以复加!眼睛红得酸疼地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