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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沉不住气,还得打磨一下他这性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些自小惯听的训教他都忘了么?
汪浩哲抿嘴微笑,小乔的好奇心他是领教了,告诉过他梨子树上的马蜂窝砸不得,他偏要一石子砸上去,结果和四蛟两个被马蜂追得四处乱跑,他们两个是跑出院子去了,却祸及前院,三妞无辜被蜇了一下,哭得天崩地裂,潘富年发怒,烧了马蜂窝,又把四蛟吊起来打,小乔没挨打骂,倒也有自知之明,好几天不敢到前院去。
从外面回来,不跟他交待点实质的东西,他能不停地问到你投降为止。
昨夜只是摸摸他的脸惊醒了他,如果不是太困先睡着,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非得问出个子丑寅卯不可。
棉被里有股单纯的熟悉气味,那是小乔的味道,才想起来这是小乔的床啊,昨夜回到家炭炉上有一壶热水,兑进一桶冷水根本就没有点半温度了,洗澡出来冷得要命,又困又累,楼外雨雪纷飞,寒气沁人,他把小乔当暖炉,很快便睡着。
“小乔,开开门,让我进来”
半启的窗扇隐约传来四蛟的喊声。
小乔,小乔
汪浩哲睁开眼,脸色蓦然变得严肃:那些人叫他四公子,那么小乔排行第几?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上自己的?
在扬州见到新任观察使胡德才时,汪浩哲的脑子如同点亮一盏灯,瞬间闪过好几个影像,没错就是这个人,带人紧追不舍,狂喊:“不必留活口,一起上,杀了他”
亏得他在天香楼听人提起那个名字就觉得熟悉——带着恨意的熟悉感所以他去了扬州,想亲眼看看其本人,顺便了解以前的事。奇怪的是他前后去了三次,每一次都遇到那些神秘人,神秘人像是小乔童言无忌说的江湖高手,来无影去无踪,他很是费劲才躲得开他们,无法专心接近胡德才,倒是这最后一次,亲眼见到那些人合力冲开护卫们精心布置的层层防护网,斩杀胡德才,让他相信他们即便不是一路人,应该也不是与他为敌,那样急切想接近他,是有什么隐情吧?
危急间他出手相助,谁知那些人看见他现身在乱军中,却大惊失色,有人不小心喊了一声:“四公子?”
立时场面大乱,更多官兵涌过来,一个穿盔甲的将官大喊大叫:“重罪钦犯原来没有死活捉赏银万两打死了赏八千”
斩杀胡德才的高手们着了急,本是为争抢什么东西或是要救什么人而来,此时放弃原计划,全力要护卫他离开,他不想跟他们同路,一人说:“四公子,大公子——您哥哥一直在找您啊”
他心里一动,这才跟他们撤离,但奔逃出城到了郊外安全地带,却没见到所谓的大公子,他便使了个诈,脱身而去。
看不懂、看不透真相之前,他不会把自己的安危交给别人,那些护卫个个是高手,如果是亲哥哥的人,他以前见过的,至少应该有点印像,就连仇人胡德才的名字他都想起来了,为什么面前的人一个不认识?
那些人在跟踪他,被他三两下甩掉,真是自己人,想再见很容易,现身就可以了,他们身手不错,嗅觉应该也很灵敏。
在外面逗留时间太长,怕小乔担心害怕,该回家了。
逃难出来差点连命都丢掉,小乔才是他目前真真切切拥有的唯一至亲,占着他大半颗心,他会好好疼爱保护这个弟弟,不让他受委屈。
那个问题始终想不通:他记起胡德才,就记起自己匹马单刀拦住一大群官兵厮杀,身上被砍了好几刀,耳边箭簇嗖嗖飞过……那时候没能力护着小乔吧?小乔藏在哪里?
昏迷中听见小孩在耳边声声哭喊:“哥哥哥哥”
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小乔,高兴地抓着他的手说:“太好了哥哥醒啦”
从那个时候开始,兄弟俩就形影不离。
难道是家里遭灾,无人顾及,他自己跑出来,巧遇重伤的哥哥,带着哥哥逃命?
很有可能是这样小乔当时没有人护着,他头上也受了伤,缠着布条,直到现在额角还有一点点凹痕,不熟识他的人看不出来。
瑞雪兆丰年,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十来天,出行不易,大牛隔几天去一趟县城,进了城又得住两天才回来,一回来总要先跑去厚院看看,见小乔兄弟俩窝在小楼里下棋看书练字,方觉安心,他舍不得这俩兄弟,阿浩清冷难以接近,小乔绝顶聪明,机灵可爱,明知他们身上隐藏着秘密,在自己家留住太久弄不好真的会出事,但他还是打心眼里把他们当亲兄弟对待,甘愿冒那个险,不想他们离开。
他依照小乔的意思给兄弟俩带回一沓银票,并且告诉他们药堂的债已经还了,用郑大婶给的红利,绰绰有余。
晚上,小乔拿了个荷包把银票装进去,却是鼓鼓囊囊极不好看,便又找出一个荷包分装一半,这才算不扎眼了,她笑着对汪浩哲说:“正好,一人带一半银子,你的掉了,还有我这一半可以用”
汪浩哲看她一眼:“为什么是我弄掉?若是你弄掉了呢?”
“我……”
小乔张了张嘴,舒展开两道还没长好、疏疏淡淡的眉毛笑道:“我比哥哥细心”
看着弟弟的怪样子,汪浩哲也禁不住好笑,靠近灯下:“过来,哥哥看看,怎么这两颗牙还不长出来啊?”
小乔呲了呲牙,感觉很郁闷:“不知道,村上张三娃年头也掉门牙,他的都长了”
汪浩哲安慰她:“不急,总之都会长的,长慢些有什么关系?”
“要是不长了呢?”
做哥哥的目光闪动,难得地起了捉弄人的心思:“给你装两颗金牙,没钱了还可以拿去当……”
“不不要不要”
木楼里传来咚咚咚踢踏声,童稚的清脆嗓音大声抗议,伴着纯净悠扬如弦乐般的男子酣畅笑声,悦耳动听,逸出窗外,飘荡在厚院飞满琼花玉枝的夜空。
天公作美,元宵节雪停天晴,花桥县城绚美的花灯夜会得以拉开帷幕。
大牛遵从郑大婶嘱咐,用马车拉了娘和妻女、弟妹进城观灯,顺便住段日子,家里有潘富年看着,厚院的俩兄弟早跟他商量好,不用他操心。
雪停冰融,冷气发散于天地间,更是奇冷难耐,街上灯海光影璀璨,汪浩哲和小乔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兄弟俩戴着黑色防雪软毡帽,像无数从城郊乡下赶来赏灯的男子们一样,毡帽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身上穿得又多又厚,像一大一小两只臃肿的企鹅,汪浩哲有些后悔:“不该都听你的,走路不方便,也太难看了”
小乔笑道:“哥哥是陪我赏灯,又不是来跟姑娘约会,怕谁看你啊?”
她指了指对面仰头专注赏看花灯的两名女子,灯光下映照出两张秀丽粉红的脸庞,衬着锦绣缎面雪帽,越发显出年轻女子的娇贵美好。
小乔轻声说道:“瞧见那俩美女没有?她们也穿得很厚,看不出胖瘦,我们就是去跟她们说话,她们也不敢嫌……”
汪浩哲伸手抓住小乔后颈,一把将她拎起来,从左边放到右边,阻断她看美女的视线,淡然道:“缺牙的嘴闭上,大街上少给我丢人”
小乔撇嘴:“不理解我,算了”
兄弟俩走到一个花灯摊位前,汪浩哲停住了脚步,眼睛盯着一排排庄丽的宫灯眨也不眨,小乔摇了摇他的手,说道:“哥哥,我们买两盏这个?我喜欢”
汪浩哲低头看小乔:“为什么买两盏?兔子灯、美人灯你只要一盏”
“宫灯要成双成对才好看,挂在咱们家门口,多漂亮”
“让开让开小乡巴佬,懂什么好看?”
忽然好多人挤过来,带头的一个年轻男子戴着青色缎子雪帽,把小乔拉往一边去,站到摊位前对卖灯老板吆喝:“再给八对宫灯,可挑好喽,若是等会上了船坏掉一盏,惹恼新婚的周五奶奶,要你好看”
卖灯老板畏畏缩缩道:“黄二哥,刚才的莲花灯拿了六十六盏……”
“知道罗嗦什么?怕少了你钱?今夜让五爷、五奶奶高兴了,明儿断不了给你赏钱”
青缎子雪帽傲慢地瞟了小乔一眼:“你的灯扎得还不错,都包给五爷了,好过零卖给这些乡下佬,几个钱,跟你下死劲讨价还价,累不死你也让你做不成生意,何苦?”
小乔默不作声,紧紧抱住汪浩哲的手臂,那只手已攥成拳头,她才不管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死活,她是看见了大牛一家,还有郑大婶一家子,指指点点,笑语喧喧地朝这边走过来了。
第九十二章杀人
汪浩哲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牵起小乔的手转身折进另一条花灯围起的夹道,他眼角余光也瞥见了大牛一家,明白小乔的心思。
“这里无非就是几种灯,人又多,要不哥哥带你去河边看看船灯?那个应该更好看”
小乔端详着手上两盏花灯,美人灯是自己买的,兔子灯是汪浩哲给的,她点了点头:“那就去看看”
没想到码头上也是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两岸彩灯和河面上的船灯互相对应,交辉于微泛波光的清亮河水中,更显得夜景静谧绝艳,生生夺了天上一轮冰月的风华,果然是野趣无限啊,怪不得周五放着城里灯海不逛,带新婚的妻子登船在河中游玩,这里可好玩多了兄弟俩租了艘带篷子的小船,坐上去让船家随意沿河飘流,两岸风光无限,小乔两只眼珠子却只顾去看周家那艘高大的游船——堪称豪华游艇了,四周挂满精致美丽的各式花灯,刚拿来的八对大红宫灯悬在两层雕花船房檐角,夜风轻拂,舞动船上粉红帐幔,软语嘻笑声混和着酒肉香气飘散在河面上,经久不散。
小乔问摇船的船家:“这船着实漂亮,得要多少钱才能买到,是哪个官家的吧?”
船家哼了一声:“官家何须买船?要用时随手就能要来这船本是城里豪富甘家的,今日借给了周家五爷。按说甘大爷并不肯搭理周家,甘家在扬州府官衙里有人,只是看在县太爷的面子上……那周家算什么?不过凭嫁个女儿做小妾得点实惠,整天就敢仗势欺人——我们这些小船儿今晚本来是不给下水的,说什么大船太多,河道拥挤,还不是想着只由他们家的船在河上自由狂浪?难道我们这些人就不用吃饭了?大伙儿不服闹将起来,这才允我们载客,却还要每船上交些个铜子……”
“不交不行么?”
“唉你小孩儿不懂,不交过得今晚,可过不去明天靠着县太爷支撑,这条河上下码头被他们周家吃了多年,他手下的混混泼皮跟着揩油,眼睛贼似的精亮,谁能逃得脱?我们是有苦无处说啊”
“那船上好像没什么人,刚才上去挂灯的都离开了。”
一直不作声的汪浩哲冷不丁说了句话,船家笑着说:“周五爷大年前刚娶得一家富户的女儿,赚得人家不少嫁妆,新奶奶爱看花灯,今夜特意带到河里来赏玩,新婚燕尔嘛,身边人是越少越好啊”
汪浩哲从腰上解下装银子的荷包,沉沉地投掷过去,船家接住,惊鄂地听他从容说道:“我认识周五,这就上大船去打个招呼,你把小船撑到遮光那面,带着我兄弟只需等一会儿,半盏茶不到我就回来”
船家掂了掂银子,光影下微眯起双眼,四下里打量一番,冷声道:“说准了,只等半盏茶功夫,过了时辰就走”
“一言为定”
小乔抓住汪浩哲的手:“我也去”
汪浩哲说:“本该带你一起去,让他知道不是什么小孩儿都可以欺负的不过时间紧迫,他应该还认得我,看见我也如同看见你一样了”
“那哥哥你要小心快快回来”
“放心等着哥哥”
说话间小船已超过大游船很远,在几艘乌蓬船的遮挡下,很快调转船头,沿着满是灌竹丛林的对岸往回撑,再接近大游船,汪浩哲动手脱去身上厚厚的深色棉外套,露出里边素白锦袍,垂垂而下的灌竹丛遮去月华,白色影子一闪,人就不见了。
大游船上,雕花缀锦的船房里春意浓浓,周五正拥着新妇倚在花窗边一边赏景,一边嘻戏作乐,忽然眼前粉红纱幔飘过,窗帘自动垂下,周五喝骂一声,回转头来,顿时目瞪口呆,他看到的不是侍奉左右的小丫头,而是一位玉树临风、丰神俊颜的美男子“你、你是何人?”
“不记得本公子了?去年秋天,你当街抢一名小孩做家僮,还欲打死他生病的哥哥,我就是那位哥哥,你看我可像残废?给你一眨眼的功夫,选一样:做不能动弹哑口的残废,还是死?”
“不不公子饶了我夫郎”
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周五的新婚妻子,扑通跪下求饶。
“原来是你我说怎么有点眼熟,你是那小孩的哥哥,你还是……钦犯”
周五忽然强横起来,指骂女人:“你怕什么?都有我这花桥县的天下还是我周家的天下你当后边跟着的那些船是吃素的?这可是钦犯啊咱们发财的机会到了,只要我喊一声……”
汪浩哲唇角微微一牵,极美的笑容透出冰冷的杀意:“受死吧”
话音刚落,空气中只听得漱漱两声响,两道寒光飞出,周五和女人同时委顿于地,软软滚在地上断了气息。
汪浩哲一怔,眼角余光迅速一扫,房内红幔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