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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不见有人出来,黎娟母亲就让春发坐下,自己就到里间去叫。大约一支烟的工夫,黎娟母亲又出来对春发说:“死丫头,不肯死出来,你去她房里吧。”话语间也有几分火气了。
春发径直来到黎娟的房里,见房门紧闭着,就小声喊,“黎娟、黎娟、我是春发,你开开门哪。”
喊了好一会,房里没有声音,春发没法,就假装要走,故意说,“你不开,那我走啦。”
“走远一点,永远不要回来!”房里传出了黎娟那火爆爆的声音。
“哎哟,我的姑奶奶,到底是有什么不称心的事呀?我可是被你搞糊涂了,有什么窝心的事你倒是说呀,你这样不理不睬的,让人如坠五里雾中,那可怎么好呀?”
“有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还假惺惺的充善人,猫哭老鼠的事我见得多了,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嘿,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自问没做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可你这样待我,我可吃不消呀。如果你没什么,我就走了。”
“别走,”走字还没落地,房门“哗”地打开了。
“江春发,我问你,前天我向你打听回城的事,你为什么跟我说谎话,你以为我是好哄的,告诉你,我不是傻婆,我知道你已在嫌弃我了,你说,对不对,对不对?”一边说话一边用拳头捶打春发的肩膀。
一连串暴风骤雨式的进攻,春发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他一边躲着黎娟的拳头,一边说道,“黎娟,我的好黎娟,你别任性,你别任性好不好?你听我说,听我说呀。”
打了一会儿,黎娟大概也感到没趣了,就一返身扑到床上去,“哇、哇、”的哭起来。
春发急忙跟了进去,拉住了黎娟的手臂,想让她坐起来,可是黎娟的劲很大,就是不肯起来,春发也没办法,就站在床前说:“黎娟,前天的事,不是我骗你,说实话,我当时真的还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到昨天去公社开了会才知道的,本来昨天晚上我要来跟你讲的,结果队里开会开到很晚了,我想大概你们也睡了,所以想今天一早来跟你讲,谁知道你却多心了。”听到这里,黎娟从床上翻了过来,直愣愣的看着春发,象看一个不认识的人那样。
“你说的多是真的?”隔了好一会儿黎娟才半信半疑地说。
“谁还敢跟你开玩笑?”江春发发誓似的说。
“那我问你,那天我跟你讲这件事你为什么吞吞吐吐的老是想扯开话头?”
“我,我,说真的,这信息我是知道了较久了,但是雨理一再关照我们不许向外界说的呀,因此,那天你问我,我也很为难,不跟你说吧我知道你要多心,跟你说吧,又违反纪律。”
听到这里,黎娟就开始阴转多云了,她努了努嘴,示意春发关好房门,用手整理了一下凳子上的衣服,让春发坐下来。
“说明你对我俩的关系还有疑虑,我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你也很矛盾的,我看这才是真正的原因。”黎娟说道。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没有思想矛盾是不可能的,我也想了许久,有过动摇,有过犹豫,但有一条我始终没改变,那就是我不能对不过去你和你的家人,几年来,你们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一直记在心里,我不忍也不敢抛下你去寻找所谓的前途,自从上次雨理跟我谈话以后,我就抱定为了你,即使我不能回城我也心甘情愿。反正哪里黄土都养人,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我认了。”春发的一席话,使黎娟开始多云转晴了。
黎娟从床上爬起来去给春发倒了茶以后才接下去说:“春发哥,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讲这些话呢?惹得人家提心吊胆的,一直不开心。”
“是哭鼻子吧,害羞也不知道。”春发说话间做了个鬼脸,惹得黎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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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坏,你坏。”黎娟站起来用拳头去打春发,春发用手一挡,黎娟没敲到,却打在春发的拳头上,“唉哟,痛死我了。”黎娟拚命的用另一只手揉搓着被碰痛的地方。
“那我问你,”黎娟挪了一会又提起话头,“要是你真的不能回城,那你真的心甘吗?”
“我刚才不是跟你讲过了,即使政策不许我回城,我也不强求了,只要有你,我就心满意足了。”说话间,春发蹩到黎娟旁边,在她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哎,你这个牛皮糖。‘黎娟娇昵地说。眉宇间已是喜气洋洋的了。
“黎娟,叫春发一起出来吃早饭了。”黎娟娘在灶下喊道。
“哎,来啦,来啦。”黎娟一面应着,一面揉着被春发亲过的半边脸。示意春发先出去吃早饭。
第三十七节
时间老人总是那样不紧不慢的向前踱去。一转眼就秋风四起了。一个炎热的夏季即将过去了。这几天老是阴沉沉的,好象要下大雨的样子,但就是雨下不下来。天闷的让人发疯。雨理已在忙自己结婚的事了。
今天,他与雨芬讲好一起到市里去添置一些结婚用品。因此,他很早就起来,帮父亲浇了七八担水,才回家吃早饭。雨理刚端上早饭碗,雨芬就咋咋呼呼地来到雨理家叫了。
“雨理哥,雨理哥,你还在大脚装小脚哪,到这时还不见人影,莫不是被床精迷住了?”
“死丫头,谁象你那样只顾吃吃睡睡,人家已开了一个早工了。”雨理端着碗从里间走出来说。“豁洛洛”的喝粥声传得很远。
“还在吃哪,要死了,我么以为你要走了,连头发也没梳好,那我回去梳梳头再来,你等我啊。”话没说完,人影早已飘走了。
“这丫头片子,怎么还是这样浮漂浪当的,说话走路一阵风一阵风的。。。。。。”。本大老头见雨芬这个样子,自说自话的咕囔道,后面的话由于声音轻,雨理已听不清楚了。他也不响,只管自己端着粥碗坐到门口吃早饭。
夏末的清早已使人感到有丝丝凉意了,雨理穿了两用衫也不感到热。太阳刚出来,金色的光芒直射在雨理的脸上,雨理本来就显紫铜色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泛着金色的红光。吃了半碗粥,雨理感到有些热,就解开了上装的钮扣,几只半大母鸡围着雨理“嘎、嘎”地叫着转来转去,总想找到一点掉落的米糁。雨理吐了一口粥给它们吃,它们吃完后还不离去,有的甚至脖子一伸一伸,想从雨理的碗里来抢食吃,雨理有点恼了,就“嘘”的一下,同时用手一赶,鸡们见主人恼了,也噗愣愣地跑开了。
“发什么疯哪?连鸡也不放过。”正好雨芬梳好头发返回来,见雨理在一个劲的赶鸡,就揶揄道。
“小孩子,懂什么?乱说乱叫,再不停,我连你也一起赶。”
“哼,你敢!”雨芬打鼻孔里说了一声就叉起了腰,板着脸,瞪圆了一双核桃眼,装出很厉害的样子。
“嘿、嘿、嘿,”雨理见雨芬那弹眼落睛的样子,就笑了起来。
“还不快吃,我可等的不耐烦了。”雨芬用手指着雨理的鼻子说。
雨理假装没听见,只管吃他的饭。雨芬见这一招不奏效,就爽性拉住了雨理的耳朵,“你这温吞水,我给你讲话你听到没?”
“哎哟,不要拉,不要拉嘛,越拉就吃的越慢,我的姑奶奶,我求你了。”雨理说话间用力一甩,甩掉了雨芬的手,迅速站起来,也不管雨芬甩痛没有,进里间放碗去了。
雨芬就一屁股坐到了雨理坐的凳子上,“你好狠毒呀,现在就要这样欺负我,将来还不知要怎样呢。”
“将来,将来把你吃掉。”里间传来雨理的反驳声。
两人兴匆匆的来到汽车站等汽车。雨芬还是那样不安份,东拉拉,西扯扯地,嘴中、手中一刻也不停。一会儿抓一个蜻蜓,一会儿拉几棵野草在手里左捏右捏的,嘴中不是噜里噜嗦的问这问那,就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哼着流行歌曲,“长江滚滚向东方”还没唱完,顺下去就冒出一句“卖花姑娘”里的唱词。雨理呢,只管闷头走路,两只手放在背后,急匆匆赶路的样子。到了站牌下立定后就象一尊雕塑那样不再动了。
雨芬唱了一会,感到没劲,就开始了恶作剧,她用一根草梢偷偷地在雨理的脖子里挠痒痒,雨理以为是一个虫子,就“啪”的一下,狠狠的朝痒的地方打了一下。这才发现是雨芬在挠,就拉住了草不放,“你这个顽皮家伙,小心我也来挠你的痒痒。”
“不、不、不,”雨芬连忙讨饶,并迅速把草梢扔到路旁的草地里。
雨芬怕痒痒是雨理很早就知道的。她从小时候就怕瘴螂,怕斑蟊,怕老鼠,怕蚊子,但她更怕痒痒。记得有一天,雨芬的衣服上落到了一条斑蟊,他要帮她捉出来,但她死命不要,宁可让斑蟊螫,也不让他为她捉虫子。因此,雨理威吓说要给她挠痒痒,她怕得不得了,生怕雨理要前来,她站到了离雨理老远的地方,注视着雨理的一举一动,口里“嘻嘻”地笑个不停,连汽车来时,也磨磨蹭蹭地不敢靠近雨理。
两人乘车来到市里最大的百货商店,杂七杂八的买了许多日用品,两人手里拎满了东西。雨芬左手拎了两个暖壶,右手拿了七八个衣服口袋,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弄得满头大汗。雨理也不轻松,他一人拎了个缝纫机走路,确也够他受的了,在前去乘汽车过马路时,一辆大卡车从右面开过来,雨芬不小心,被汽车撞了一下,手里的衣服包裹撒了一地,两个暖壶甩出去老远,砰砰两声碎响吸引了整条马路上人的目光。雨理在后面一见此情景,一声“不好”,就甩开手里的东西,大喊一声“小心”,却已经来不及了,雨芬象跳舞似的飘了起来,转了一圈就悠悠的掉在了马路中央,后面一辆车来了个急刹车,“滋-”的一声象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雨理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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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节
“雨芬,雨芬--”雨理一个劲的扑过去,抱起雨芬来,可雨芬紧闭着双眼,连一点声音也没有,鼻子里突突的往外淌血。“天那——,”雨理大叫一声,抱起雨芬来就找车子。
不一会儿,马路上乱成了一团,汽车司机也从车头里跳了下来,见雨理抱起了雨芬,就拦住了一辆小汽车,央求司机把雨芬送往医院,那司机也好,二话没说就开好了车门,让雨理他们上车。那些雨芬丢下的东西和缝纫机什么的,雨理连交代也没交代,嘴里一个劲地叫:“雨芬,你醒醒,你醒醒呀!”雨芬的额头上有一个伤口,不住的出血,雨理一只手托着雨芬,另一只手就死命的按住雨芬的伤口。那司机大概是吓昏了头,只会重复说,“这下可怎么好,这下可怎么是好。”
“送哪里?”司机问,“一院”雨理紧接着说。
仁保一家知道雨芬被撞的消息已经是傍晚了。那还是邻村一个去是市里的人带回的消息。和珍见小俩口到傍晚还没回来,就来到村口了望,正巧碰到邻村的小度回家,才知道了事情的来胧去脉。这下,老夫妻两个可急坏了。听说雨芬被撞得连口也不会开了,和珍第一个就急得差点晕过去,幸亏靠住了保仁;而保仁的两条腿也象筛糠一样,不住的瑟瑟发抖。雨伦在上中班,保仁就硬要雨德雨道用自行车带到医院里去。本大夫妻三人听到消息后,也急得晚饭也不吃,急急得从邻村叫了一辆拖拉机,连夜赶到医院里去探望雨理他们。
雨芬从抢救室出来后,竟然三天三夜没醒来。好象一个长时间没睡的人一样,一直安祥的睡着。雨理经过三天的折腾,人瘦了一大圈,原来丰满的国字脸明显地凹陷了下去,两只眼睛红红的,几根胡须直直地戳在那里。脸色黑中带灰,一天不知几十声的呼叫“雨芬你醒醒”使他的喉咙也开始沙哑了,说话的声音好象夹着一层帘子一样,让人听起来很费气力。两对老人几乎都急得病倒了。
雨理的母亲本来就病恹恹地,加上这一急,在探望雨理他们回来的当天深夜就又发起了高烧,病倒在床上起不来了,嘴里一直叫着“我作孽呀,我作孽呀”的胡话。
本大老头本来很壮实的身体也垮下来了,毕竟上了年岁,经不起什么风浪了,熬到第三天早上就头晕的起不了床了。而更急的是保仁夫妻俩,自己的宝贝女儿突然间被撞成这个样子,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尽管平时两人都很沉得住气,而这一次却有点扛不住了。送饭送菜虽然自有雨道他们几个年轻的去,而女儿的身影却时时在老俩口的眼前迭现。几天来,和珍也一直不吃不喝,却还要一天一次硬撑着前去看看雨芬。
保仁的情况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