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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腾脸一侧,旁边的斥侯官立刻跪下道:“回大人,后营没有动静!小汤河河洲以内,一片静寂,没有徐军渡河迹象。咱们的人只能到达河洲边上,再过去,已被王军把守。”
王子腾这才知道巫如被安置在何处。后营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清楚,但单凭“巫如”这两个字,就绝非等闲小事。
伯将脸色惨白,道:“末将一直猜测,司城荡意储的目标是我军主力,恐怕是错了……荡意储,他的目标……恐怕是……如殿下。”
王子腾道:“如殿下今天早上才驾临,司城荡意储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你看这雾、这精心策划的攻击,绝不是随意而为,必有充足准备——荡意储若冲如殿下而来,哪能如此迅速?”
伯将道:“实不相瞒,巫如殿下现在突患重病,已经不能视事,由王军和各族高手护卫……大人,如殿下久在中原,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突然患病?她患病,按理该在王军大营修养,或者直接送返昆仑,为什么会突然送到我们齐军的驻地——常言道,物反常即为妖——王军提前总攻,会不会因为这事已经到了遮掩不住的地步?”
王子腾倒抽一口冷气,用扇柄敲敲自己的额头,道:“言之有理!”
伯将道:“大人,事关重大,请速调派五百人,加强后营防卫!”
谷牧叫道:“如此紧要关头,哪里有多的人?现在两翼敌军已经增加到各三千人,正面的敌军还未从雾中出来,我们……”
王子腾伸手止住他,低头沉吟半晌,突然抬头望着伯将,笃定地道:“你带三百人去。第六队、第七队和第十一队全部交给你——记住,如果大营破了,那全部的压力都会集中到小汤河上。我们会在此坚持到最后一人,以后的事,就是你的责任了。”
伯将瞠目结舌,道:“末……末将……”
谷牧道:“大人!伯将从未带过兵,这种责任怎么扛得起?属下这点伤不算什么,请大人允许末将……”
王子腾摇摇头,道:“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是以昆仑山预备长老为目标,司城荡意储一定会亲自动手——荡意储当世名将,我们什么事没在他预料之内?所以我偏偏不叫他如意!”他看着伯将,道:“听着,和荡意储交手,不能靠名臣宿将,而是要靠智力,赌运气。无论如殿下究竟如何,在此关键时刻驾临本营,一定事关重大,周公殿下绝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如果没有这场大雾,王军可以随时策应,而现在,我们只有等……等不了,就拖,拖不了……就跑!”
伯将的心眼转得比别人都快,王子腾说到一半,便已知道他的用意。俗话说,凶的怕蛮的,蛮的怕傻的,傻的怕不要命的。司城荡意储的厉害,哪怕没听过传说故事,只看他今日不按常规出牌的战法,便知整个征徐大军中也罕逢敌手。别说这时候齐军主力已倾巢而出,就是全部到齐也不一定斗得过他。王子腾紧要关头,索性以烂打烂,司城荡意储再精明也绝对不相信齐军会让从未带过一天兵的人来与他交手。齐军大营眼看便要玉石俱焚,他的话中有话,其实是暗示能逃就逃,给自己留条活路。
王子腾站起来,掀开帐幕,外面接连不断的火龙炮闪得众人睁不开眼。王子腾道:“大营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留下是死,离开还有活路,伯将,还不快走?”
同时间 迷雾中的津河
朦朦胧胧中,仿佛有许多爬虫在身体百窍中四处爬行,又麻又痒,卫离全身抽搐,突然脚一踢空,顿时醒了过来。
他脑中一清醒,便觉得全身真的是痒不可当,低头一看,自己半埋在泥地里的身体里,无数的几寸长的红头大蚯蚓正在衣服和甲胄之间游动,卫离全身一跳,从土中跃起,双手用力,衣甲迸裂,一大团各种虫蚁滚落在地。饶是他久经战阵,也吓得心差点跳到喉咙口。卫离在泥地上退了两步,觉得不对,软软的黑土里到处都是爬虫蛇蚁在蠢蠢欲动,整个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地面像长了短发的活物一样。卫离全身毛发一根根竖起,站在原地,几乎不敢迈腿。
忽然,周围若有若无地浮出一股臭味,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身上烂泥发出的,然而那味儿越来越浓,臭得他直打干呕。前方的浓雾中,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卫离用手捂住口鼻,往地下一趴,就势打滚。他汲取刚才的教训,只想滚得离大路越远越好,一直滚到后背重重地撞上树根才停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用枯枝烂叶把自己盖好,雾中的队伍便显现出来。数十骑徐军骑兵,衣甲鲜明,人人的口鼻都用布蒙得紧紧的,一声不响地沿着路走,一团黑影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等到看得清楚,卫离吓得一哆嗦。
那个妖物长约两丈,四条细长的脚半跪着前行,只是趴在地下便有两人多高,全身黑毛,头部的毛又多又密,连脸都遮住了,身体上却只覆盖一层短毛,后面拖着一根长长的湿淋淋的尾巴,看起来丑陋至极。那恶臭的味道便是从它身上传来,离得近了,臭得卫离只欲晕去,若不是用手紧紧捂住口鼻,只怕连胃肠都要吐出来了。
那队徐军用一根长长的链子套着妖物,一路不停,转眼间又进入雾中。卫离拼死憋住呼吸,过一会儿觉得自己头都涨大了,终于憋不住吐故纳新,空气中余臭未消,臭得他像条死鱼样在地上抽搐。
只听见身后很近的地方一个人叹息一声,道:“妖孽!”
午后 未时一刻 津河口 齐国后营
雾彻底降到地面,已经看不清河水的流向,树林、芦苇丛在浓雾中只显现出模糊不清的影子,无风,却在摇摆,露出无数朦憧鬼影。雾气将天地四合融合在一起,声音变得失去方向,前营的杀喊、爆炸……仿佛围绕着整个河谷,四面八方都是轰隆隆的回响。
守卫在河岸边的高国仲家臣见伯将帅数百人匆匆赶来,忙上前行礼,道:“奴婢等参见清河伯大人!”
伯将见一百多名高氏家臣都集中在河的这一边,奇道:“河洲上现在没有人守卫吗?”
领头的家臣道:“启禀大人,前营开战之前,王军车骑尉大人便命令我们离开河洲,奴婢等没有家主的命令,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才聚集在这里。听车骑尉大人说,如果后营失守,他们就要截断浮桥。”
小汤河水虽然不宽,可是却有五尺多深,一旦后营失守截断浮桥,守卫在岸上的家臣们就无路可走了。伯将心中一寒,道:“谁下的命令?”
“车骑尉冯敛大人。”
伯将暗叹一口气。高国仲不在,少不得他来照顾这些无主之人,便问:“你叫什么?”
“在下临滋人蒙素。”
伯将拍拍他的肩膀,道:“现在已是生死关头,元帅外出未归,你们归我统属。你们都是剑术高手,擅长单打独斗,不能抵挡大军冲锋……你多派人手,沿这两边的河岸隐蔽警戒,准备好烟火信号,其余的人跟我去河洲。”
“遵命!”
伯将深吸一口气,整理衣甲,带头跳上浮桥,高国仲的家臣们默不作声,一个个负剑而行。
浮桥的另一头为雾气笼罩,什么也看不清楚,可是他们刚走到桥中心,便听见有人厉声喝道:“大胆!此处已奉周公殿下之命,列为禁地!尔等何人,速速退去!”
范武走在最前头,大声回答:“中行司马、清河伯,伯将大人奉右行舆司马之命,前来宿卫巫如殿下!”
那一头的人显然吓了一跳,道:“吾等恭迎大人。”
伯将走下桥,冯敛等人按剑而立,一共是六名车骑尉,十余名甲士,另有数名妖族术士散在四处。那河洲本不大,形状如同一枚果核,两头尖中间宽,只有一头有浮桥通往岸上。小汤河水从四面包围,虽然深达五尺,但对于攻击一方来说并非不能渡过,反过来,对于防守一方来讲,却是守也守不住,逃也逃不掉,这就是兵书上所谓死地了。伯将看得心惊肉跳,道:“车骑尉大人,这里是谁负责?”
冯敛没想到几个时辰之内,伯将便已升为中行司马,无论爵秩、爵位都远在自己之上,忙躬身道:“是卑职负责。”
伯将道:“这艘浮空舟还能开行吗?”
“回大人,能开。”
“那为何不立刻将巫如殿下带离险境?这里眼看就要落入徐逆之手!”
冯敛道:“回大人,浮空舟不能动。卑职奉周公殿下严命,在巫劫殿下到达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绝不能让巫如殿下离开河洲一步!”
伯将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决断,不禁一怔,道:“你没听见声音?徐逆正在猛攻我军前营,而我军主力已经不知去向!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徐军便要逼近这河岸,这里无险可守无路可退,巫如殿下的安危谁来保障?”
冯敛等守侯在河洲,早已觉出不对劲。大雾弥漫,前营又杀喊声起,见伯将身上带血,带来大批军士,便知已是十分紧要的关头。他只是个奉命行事的车骑尉,无论威望、能力都担不起眼下的大局,便凑近他,低声道:“伯将大人恕罪……此地已经布下八隅禁制,无论如殿下是死是活,卑职都……不能离开此地。”说话的时候,嘴脸抽搐,显得无可奈何。
虽然早已隐隐猜到内情不简单,但冯敛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伯将还是大吃一惊,道:“……八隅禁制,是什么东西?”
冯敛道:“卑职不知,只知道……”他嘴角向河洲对岸努努,声音压得更低,道:“这周围四下,一共有八名高手,布下了禁制,这是守卫如殿下的鸦越香大人的命令,卑职做不得主。”
在王都学习时,伯将也曾见识过许多禁制,的确有强大的能力。但以昆仑城八隅为名、且需要八名高手发动的禁制,却从未听说过。王军中的武夫与术士向来相互看不顺眼,冯敛受制于这个名叫“鸦越香”的妖族术士,难怪心里不敷贴。
此次参加征徐的妖族术士一共三十人,但名单上似乎没有鸦越香这个名字。伯将一边回忆,一边道:“我可以谒见巫如殿下吗?”
冯敛退开一步,道:“大人请……但请大人将带来的部属撤回对岸……”
伯将打断他道:“我的人不能退到对岸去,这座桥也不能放弃。”转头对范武道:“就地以栅栏为依靠,建立工事,这里太零乱了——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范武道:“遵命!”手下的齐军不待他吩咐,立刻就地取材,在浮桥桥头建立防御工事。
冯敛叹息一声,转身走到浮空舟下面,两名甲士打开舱门,将他二人放入。
浮空舟内,比伯将想象的还要紧张:一进门,便紫光耀眼,上下三层的空间中,左一道右一道,浮着的都是巫族高手凭空书写下的符文;更多的是人族术士写的符咒,各种质地都有,鲛绡、丝绸、麻布、葛巾……密密麻麻地贴在浮空舟的舱壁上。每一层都有几名术士,严肃地面壁而立。
这些都是禁制高手,一齐布下禁制,要想以单人之力攻破的确有难度。但是再强的禁制也是死的,决计抵挡不住大军的冲锋,连数千人的齐军都抵挡不住徐军的突袭,这些人想以禁制来抵挡,简直是找死。
伯将随冯敛走到紫色幔帐前,跪下道:“齐军中行司马、清河伯、伯将叩见巫如殿下。”
幔帐中无声无息。伯将抬眼细看周围,觉得紫光之下,似乎周遭所有的人都隐然有惶惶之相,他心中更是不安,大声道:“启奏巫如殿下,徐逆以诡计引诱我军主力出营,又以漫天妖雾笼罩津河两岸,眼下徐逆正调动主力突袭我军大营,此地已不可久留。小臣奏请殿下立刻移驾,不可迟疑。”
幔帐中一个声音忽道:“不行。此地乃如殿下修养之地。殿下现已身患重病,移驾有伤贵体。”
这声音沙哑难听之极,而且完全分辨不出是男是女。伯将道:“事有轻重缓急。徐军来势凶猛,且其主帅司城荡意储行踪不明,有可能绕过我军大营,直奔此地,如殿下岂可留此危难之所?”
那人尖声道:“你何以知道司城荡意储会来攻击殿下?”
伯将道:“这是小臣的揣测。但此刻确非详谈之时,为殿下安危计,小臣只能以小错换大罪,无论徐逆是否来攻,请殿下立刻升船远去。”
那人冷笑一声,道:“此地已经布下八隅禁制,一旦发动,可保安然无虞。巫如殿下现在绝不能妄动,你勿庸再奏,立刻去做好你自己的差事。”
伯将料想这就是那位“鸦越香”了。虽不知道她是什么爵秩,但他自己的伯爵身份已可面王直奏,因此也没什么忌讳,道:“请殿下留意,天下间的禁制,可防妖孽者甚多,但小臣还没听说可以抵御大军的。徐军布下重重迷局,将他们的全部实力投入到这小汤河附近,我军大营尚且危在旦夕,恐非一二重禁制所能抵挡的……”
他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大怒道:“放肆!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