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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让我的斧子保持锋利,保持状态良好,”布鲁诺反驳道。“这些顽固的野兽。”
那天晚上就开始了暴风雨,冰冷刺骨的雨点持续地落在他们身上,在风的驱使下雨点几乎是横行而非垂直的。
瑞吉斯简直连骨头都浸湿了,狼狈之极,他不停地抱怨着,尽管他清楚,在巨大的风声里,布鲁诺根本听不见。至少风从他们正后方刮来,推动他们大步往前,布鲁诺不时指出这一点并且咧开大嘴露出笑容。
但是瑞吉斯知道,矮人也知道,风暴来自东南方的群山上,那是最不妙的方向,往往是最糟糕的恶兆。在冰风谷,这样的风暴,如果它们按照预期的进展,被称为西北强风。如果这阵风穿越谷地,到达海洋,寒冷的东北风将把它挡在浮动的冰层上,有时要好几天才结束。
晚上,两人在一个农舍停了下来,并被接纳,尽管他们被告知只能跟牲畜一起睡在牲畜棚里,而不是在主屋。他们胡乱生起一小团火,赤裸着身子,衣服在横梁上晾干,瑞吉斯再次尝试唤起布鲁诺的正常判断力。
半身人发现这是一个困难的目标。
“西北强风,”瑞吉斯解释说。“风暴可能会持续一个十日,可能会变得更冷。”
“还不是西北强风,”矮人粗暴地回答。
“我们可以等到它结束。留在这里——或者,也许去布理门。但是在这风暴里穿越谷地我们会完蛋的!”
“嗨,只是一点点雨而已,”布鲁诺嘟囔着说。他从主人提供的羊肉上咬了一大块下来。“我见过更糟的——当我还是秘银厅里的一个小男孩时,就曾在更糟糕的天气里玩耍。你应该看看外面山里的雪,谗鬼。一阵雪下来就有两个矮人那么高。”
“有那个的四分之一就能把我们阻挡在路上挨冻,”瑞吉斯回答。“我们将会冻死在一个只有雪猿才找得到的地方。”
“嗨!”布鲁诺喷着鼻息。“没有什么风雪能够阻挡我去找我的儿子,否则我就是个有胡子的侏儒!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回头——你应该能够很容易地到达塔戈斯,然后他们就会帮你穿过那个湖,到你家里。但是我要继续,一睡醒就走,我不会停下,直到看见路斯坎的城门,直到找着那个崔斯特信里提及的短剑酒馆。”
瑞吉斯尝试掩盖他的愁容,只是点点头。
“我一点不会反对你的选择,”布鲁诺说。“如果你无心向此,那就回头吧。”
“但你会继续?”瑞吉斯问。
“自始至终。”
尽管常识强烈地呼唤着他,瑞吉斯无心所向的,是在危险的道路上抛弃他的朋友。第二天,当布鲁诺离开时,瑞吉斯仍紧跟在他身旁。
第二天唯一的改变是风向由东南变为西北,将雨点吹到他们脸上,使得他们更加狼狈,并相当程度地减慢了他们的进度。布鲁诺没有抱怨,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在大风中弯下身子奋力前进。
瑞吉斯与他走在一起,毫不介意辛苦,尽管半身人确实把自己稍稍躲到矮人左后方,利用布鲁诺宽阔的身体挡住一点风雨。
那一天,矮人确实作出了让步,走向一条更靠北的路,这将会把他们带到沿途另一家农舍,这家农舍相当习惯有访客。事实上,当矮人和半身人到达时,他们遇上了另一伙前往路斯坎的人@文·人·书·屋@。他们是两天前被耽搁下来的,害怕泥浆会把他们马车的轮子卡死在路上。
“太早了,对这个季节来说,”领头的赶车人对两人解释说。“地面还没有结冻,因此我们不可能穿过去。”
“看来似乎我们要在布理门过冬了,”那伙人中另一个嘟囔道。
“以前发生过,而且将来还会发生,”领头的赶车人说。“如果你们愿意,我们会带你们去布理门。”
“不去布理门,”布鲁诺趁着撕咬羊肉大餐的空隙解释说。“去路斯坎。”
这伙人怀疑地面面相觑,布鲁诺和瑞吉斯都听到“西北强风”这个词被低声嘀咕了不止一次。
“我们没有马车会卡在泥浆里,”布鲁诺解释说。
“泥浆将会没过你的小短腿一半以上,”另一个说道,咯咯笑了一下,但是布鲁诺威胁性地对他怒目而视,他立刻停了下来。
这另一伙人,甚至包括领头的赶车人,都要求两人保持更多理智,但最终是瑞吉斯,而不是布鲁诺说,“我们会在路上看到你们。明年春天。我们回来的时候你们正出发。”
这使得布鲁诺捧腹大笑,并且,果真,第二天黎明前,农场的家庭和另一伙人还没睁开眼睛,矮人和半身人就上路了,弯着腰走进寒风中。他们知道他们早已度过了最后一个舒适的夜晚,知道即使要找一个掩体,生一堆微弱的火也将很困难,知道深深的泥浆正等着他们,而且可能还有深深的积雪覆盖着。
但他们也知道,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等着他们,也许,沃夫加也等着。
第三天,瑞吉斯没有发一句牢骚,第四天也没有,第五天也没有,尽管他们缺少干燥的衣服,风毅然决然地变得更加寒冷,雨变成了冰籽和雪。他们列成一队奋力前进,布鲁诺以无比的力量和决心,在瑞吉斯面前开出一条轨迹,尽管泥浆羁绊着他的每一步,雪堆积到了他的腰那么深。
第五天晚上,他们筑起了一个雪做的圆顶小屋作为遮蔽,布鲁诺也确实想办法弄出了一丁点火,但是他们的脚还是失去了知觉。以当前降雪的速度,他们醒来时估计将发现这些白色的东西已经高过了布鲁诺头盔上的尖角。
“我不该带你一起的,”布鲁诺严肃地承认说,这几乎是瑞吉斯从倔强的矮人那里听过的最接近认输的话。“应该相信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会在春天把我儿子带回来。”
“我们差不多已经走出了谷地,”瑞吉斯以他能聚集的最大热情回答说。这是真的。尽管天气很糟,他们进展巨大,山口已经看得见,尽管还有一天的路程。“风暴牵制了雪猿。”
“仅仅因为这些该死的东西比我们聪明,”布鲁诺嘟囔着。他几乎把脚趾伸到了火里,试图让它们解冻。
那天晚上他们很难入睡,担心风会把他们头顶的圆屋顶摧毁。事实上,当瑞吉斯在黑暗中醒来时,一切看上去完全静止了——太寂静了!他心里以为他死了。
他躺在那里好象过了几天,最后,他上方雪做的圆屋顶开始变亮,甚至开始闪光。
瑞吉斯解脱地嘘了口气,但是布鲁诺在哪儿?半身人侧过身,用肘把自己撑起来,环顾四方。在昏暗的光线中,他最终辨认出布鲁诺的铺盖,掀开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始对这一景象提出疑问,就听到圆顶屋子低矮的入口边一阵响动,他吸了一口气。
是布鲁诺走了进来,穿的衣服很少,比瑞吉斯几天来看到的都少。
“太阳出来了,”矮人咧开嘴笑着说。“雪化得很快。我们最好在屋顶融化,坍塌到身上之前,把东西和自己都弄出去。”
那天他们没有走很远,因为温暖的天气使雪很快融化,泥浆几乎无法穿越。然而至少他们不再被冻僵了,因此他们减慢速度稳稳地走着。布鲁诺设法找到一处干地搭帐篷,他们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然后度过了一个焦躁的夜晚,充满了狼的号叫和雪猿的咆哮。
他们还是想法子睡了一小会儿,但是当他们醒来,他们不得不惊愕,这实在太妙了。从足迹的形状来看,晚上有一头狼进来过,并带走了他们的一大批补给。
撇开损失和疲劳,他们精神不错,开始了那天的行程。没有降雪,地上很硬很干燥。那天晚上他们在石墙的防护内宿营,当黑暗中出现另一处亮光,他们吃了一惊。在峡谷的东壁上方稍高处,好象有一个帐篷。
“嗯,去看看那是怎么回事吧,”布鲁诺吩咐瑞吉斯。
瑞吉斯怀疑地看着他。
“你会潜行,不是吗?”矮人说。
瑞吉斯无助地咯咯笑了笑,从石头上站起身来,他刚才正坐在那里享用晚餐,他打了一连串饱嗝,揉了揉填满的肚子。
“在你潜行到我们的朋友们那里去之前,把所有的气体都弄出来,“矮人建议道。
瑞吉斯又打了个嗝,拍拍肚子,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在布鲁诺周围似乎经常这么做),转身出发走进了黑暗的夜晚,留下布鲁诺做清洁工作。
半身人悄悄地爬上一块陡峭的岩石表面,煮鹿肉的味道令他感到布鲁诺派他出来也许是对的。也许他们会发现一队游侠,愿意跟他们分享猎物,或者一队在他们之前从谷地驾车出来的商人,将会乐意在前往路斯坎的旅途中,雇佣他们作为保镖。
瑞吉斯迷失在愉快的幻想中,他的嘴多么渴望咬上那散发着美妙香味的鹿肉,他咧开嘴笑着,几乎把自己完全翻过了岩脊。然而谨慎更多地占据着半身人,这是件好事。当他缓缓把自己拉起来,抬高到刚好可以窥视到岩脊,他看到这些不是游侠,也不是商人,而是兽人。魁梧,恶臭,丑陋,凶狠的兽人。凶猛的山地兽人,裹着雪猿的毛皮,狂热地撕扯着鹿肉的肌腱,咯吱咯吱地咀嚼着软骨和骨头,互相咒骂着,争夺每一块从正在烹煮的野兽上撕下的肉。
瑞吉斯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的手臂变得无力,不得不在坠下三十尺深的悬崖前把自己稳住。他努力试图不要叫出声,努力试图不要喘气太大声,慢慢地爬下来,回到山沿的下面。
在以前,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瑞吉斯跌跌撞撞地爬回下面,然后奔到布鲁诺那里,汇报说没什么可以获取的。但是现在,他有信心的支持,这种信心来自路途上的艰辛,几个月来,他努力在朋友们的英雄事迹中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人们在提及“厅堂战友”时,几乎总是忽视了他,这仍然刺激着他,因此,瑞吉斯决定,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远远不是。
半身人打算给他自己搞一顿鹿肉大餐,也为布鲁诺搞一顿。但是怎么搞呢?
半身人稍稍绕到边上。一移出火光,他再次向岩脊窥视。兽人们仍然全神贯注于他们的大餐。当两个兽人同时把手伸向同一块肉,几乎引发了一场争斗,第一个甚至试图咬第二个伸出的手臂。
在随之而来的骚动中,瑞吉斯越过岩脊,肚子紧贴地面,在一块岩石后面爬行。片刻之后,随着营地里另一次争执的爆发,半身人选择了一条路线,越靠越近。
“哦,但现在我成功了,”瑞吉斯默默地动了动嘴唇。“我会被杀死,肯定的。或者更糟,会被抓,而且布鲁诺来找我时会被杀死!”
关于这种潜在可能性的想法沉重地压在小个子半身人身上。瑞吉斯知道,矮人是个可怕的敌手,这些兽人会感受到他可怕的愤怒,但是他们个子大而强壮,而且毕竟有六个。
他的朋友也许会被杀,这种想法差一点阻止了半身人。
就差一点。
最终,他靠得足够近,可以闻得到这些丑陋而粗野的家伙的味道,并且,更重要的是,可以注意到他们的一些细节。例如,其中一个戴着一条相当昂贵的金手镯,上面有个搭扣,瑞吉斯知道他能轻易地解开它。
一个计划开始成形了。
戴着手镯的兽人在那只手上拿了一大块鹿肉,是一条后腿。这个凶恶的家伙把它举到咀嚼着的嘴边,然后放下来到一侧,一上一下,不停重复着可以预测的动作。
瑞吉斯耐心地等待着那个兽人与它左面的兽人下一次的争斗,因为他知道这会发生的,就象所有已经发生的一样,一次接一次。当戴手镯的兽人将鹿肉防护性地伸到右边,挡开它左面的兽人的进袭,一只小手从阴影中伸过来,小小的胖手指轻轻一扫,就取走了手镯。
半身人把手放下,但是放到了右侧而不是收回来,将他的战利品扔进了坐在受害者右面的兽人口袋里。进去时,既轻又静,瑞吉斯小心地把链子末端悬挂在外面能够看得见的地方。
半身人快速退回石头后面,等待着。
片刻之后,他听见受害者开始惊呼。
“谁拿了它?”那个兽人以它自己粗野的语言问道,瑞吉斯能听懂一些。
“拿了什么?”左面的兽人咆哮道。“你自己拿了最最好的一块,你这个贪吃的家伙!”
“你拿了我的链子!”受害的兽人吼道。它挥出鹿腿,重重地砸在另一个兽人的脑袋上。
“嗷,那么现在,土克怎么拿到它的?”这一群中另一个问。讽刺的是,这正是口袋外面悬挂着链子的那个。“你整个晚上都在让你的手躲开土克!”
事情平息了一小会儿。瑞吉斯屏住呼吸。
“你是对的,不是吗,基尼克?”受害的兽人以狡猾的语调问,瑞吉斯知道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看见了什么。
一场可怕的争斗随之而来,瑞吉斯的受害者跳起来,双手象挥舞棍棒一样挥舞鹿腿,瞄准基尼克的脑袋。被袭击的兽人用一条结实的胳膊挡住,猛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