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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呢?”这个残忍的家伙嘴里冲着沃夫加发出阵阵恶臭,“你也一样吗,啊?什么都没做会被关到这个地方来吗?”
沃夫加只是毫无表情地直盯着前方。当那强壮有力的半兽人挥拳猛击他的腹部或者将那根可怕的烙铁刺向他的腋窝时,他连缩都没缩一下,任由皮肤冒出一股细烟。
“强壮的家伙,”狱卒边说边再次发出猥琐的笑声,“那就会更有趣了。”他将烙铁冲沃夫加的脸伸过去,并开始慢慢地向这个大个子的一只眼睛靠近。
“噢,这样你就会大声吼叫了。”他说道。
“但我们还没有被审判啊!”莫里克抗议。
“你是这么想的?”这个狱卒回答道,他停下来对莫里克笑了笑,展示出自己锋利的牙齿,“就算事实如此,你们还是有罪的,因为这样很好玩。”
这句话带给了沃夫加一记深刻的震动。这就是公正。他看着那个狱卒,仿佛第一次在对这个丑陋的造物表示感谢,从他那里野蛮人看到了一种简单的智慧,一种由观察得出的观点。最特别的,因为那是由蠢货的嘴巴讲出来的智慧,他这样想着。
烙铁在靠近,但沃夫加只是平静地盯着那狱卒,一副全然不惧的样子,野蛮人的眼睛中表露出的是极大的自信,这个人——所有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对他的折磨一旦同魔鬼厄图那双爪子带给他的伤害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个狱卒显然也明白了野蛮人传递给他的信息,或者说,有点明白,因为他开始犹豫不决了,甚至将烙铁缩回来了点,使得自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沃夫加的表情。
“你以为你能坚持得住吗?”这个凶残的折磨者对沃夫加问道,“当我用烙铁烙你的眼睛时你认为自己还能保持这样的一副表情吗?”说着,他再次靠近。
就在莫里克想要帮朋友进行抗议时,沃夫加发出的一声大吼让盗贼即将出口的话缩了回去。那是一声发自灵魂最深处的、野性未驯、纯粹的吼叫。来自他备受折磨的魔域深渊的吼叫。
野蛮人的胸脯开始急速地膨胀,聚集着力量,他的一个肩膀向前猛地一冲,那股野蛮的爆发力与速度使得镣铐与墙壁的连接处都被震裂了,把那狱卒连滚带爬地吓了回去。
“噢,我要杀了你!”这个半兽人大声叫喊着,他向前靠近,手中的烙铁像一根木棍一样挥舞着。
沃夫加早就准备好了。他旋转着身子,几乎到了面对着墙壁的程度,然后他那条自由的手臂大幅度地挥动起来,连在手末端的石块与金属物冲着那发光的烙铁“嗖”地飞了过去,将它缠了个结结实实,从狱卒的手中扯了出来。那半兽人再次后退,而此时沃夫加已经背靠墙壁转了回来,将重心都移到了一条腿上以使得自己能够稳稳地站着,他的另一只手则还被锁在镣铐里。
“把墙都撞倒!”莫里克欢呼着。
那个狱卒转身跑了出去。
沃夫加又发出了一声吼叫,他全力地拉扯着,强壮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变形。这个镣铐比起之前那个来要牢固一些,岩石墙壁更是加固了它,但是沃夫加拉扯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使得那沉重的锁链最终还是开始出现了裂痕。
“继续拉啊!”莫里克大喊。
沃夫加加大了力量,这使得他终于从墙上逃脱了出来,在地上翻了个跟头。这并没有使他受伤,但一种突然的感觉却击中了他,那是一种比残酷成性的狱卒可能施加在他身上的任何折磨还要强烈万倍的痛苦。沃夫加的幻觉使他觉得自己现在不再是被关在路斯坎的地牢里了,而是回到了深渊魔域,尽管没有镣铐囚禁着他,但他明白在那里根本就不可能逃脱,根本就不可能战胜那些强大的追捕者。厄图经常在他身上玩弄着这个陷阱,让他以为自己已经自由了,而最后总是能将他猎捕到,拖回那个臭气熏天污秽不堪的地方,总是能在将他打得体无完肤后又把他医治好,只是为了随后可以打得更厉害些,像这样的折磨已经有过多少次了?
“沃夫加?”莫里克反复地请求着,拉扯着他的两个镣铐,但什么都没发生,“沃夫加!”
野蛮人没有去听他在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去看他一眼,他已经迷失在自己思绪的漩涡中了。沃夫加盘着腿坐在地板上,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颤抖着,直到那个狱卒领着一打同伴回来。
短暂的一段时间之后,鼻青脸肿的沃夫加被重新挂回了墙上,这一次的镣铐更加巨大、厚重和牢固,而且他被高高地挂了起来,双脚离地足有几英尺,双臂被平平地扯向两边锁着。此外为了以防万一,一块削尖了的木钉被垫到了野蛮人的后背,这样一来如果他用力拉动锁链的话那么在镣铐从墙上脱落之前沃夫加自己就会被木钉刺穿。现在他被关在一个另外的房间里,离莫里克远远的。他将独自一人同那些深渊魔域的回忆在一起,没有地方躲避,没有酒瓶可以带他逃离。
※※※※
“这本该有效的,”一个老女人嘟囔着,“这些草药应该可以解这种毒的。”
有三个牧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个正在嘀嘀咕咕地祈祷,另一个在杜德蒙船长身边忙活着,倾听着呼吸与心跳,检查着脉搏,而第三个则一直在那里狠命地抓他那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
“但是它没起作用。”罗毕拉同她争论道。他将视线投向那些牧师以求帮助。
“我不明白,”凯木本说道,他是三个人中领头的那个牧师,“这种毒竟然能够抵抗我们的法术,甚至还有强力的解毒剂。”
“如果它是我知道的那种毒,那解毒剂就该起作用的。”那个老女人说道。
“如果它确实是你知道的那种毒的话。”罗毕拉及时地对她的话进行补充。
“是你自己从那个叫莫里克的小个子手里拿来的。”凯木本解释道。
“没必要这样想……”罗毕拉开始辩解,但他的思路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因为他那四个同伴脸上的表情很好地告诉了他,牧师们说对了。“那我们该怎么办?”法师问。
“我可没做承诺。”那个老女人一边声称一边激动地挥着手,“只要是毒药,我的药草就会起作用。”
她走到房间的一边,在那里他们搭了一张桌子作为她的工作台,女牧师开始摆弄起那些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罗毕拉看向凯木本,这位牧师一脸挫败的表情。他们已经在杜德蒙身边不知疲倦地工作了一整天了,在这期间牧师们对船长进行治疗、施法,施展了所有他们认为能够制伏流淌在杜德蒙体内的毒的手段。结果那些法术只能使痛苦减轻,延缓毒药的发作并使得船长的呼吸能够更平缓些、热度降低些而已。杜德蒙在被攻击后就再没睁开过眼睛。而且过不多久,船长的呼吸声又变得急促刺耳,他的牙龈和眼睛都再次开始出血。罗毕拉不是医生,但他看到过太多的死亡场景,因此明白如果他们再不采取些更有效的行动,他深爱的杜德蒙船长就会永远离开他们了。
“这是邪恶的毒药!”凯木本说道。
“这不过是一种草药罢了,没什么好怀疑的”罗毕拉说,“既不邪恶也不可怕。只不过是种草药罢了。”
凯木本摇摇头。“它被施了魔法了,毫无疑问,我的好法师,”他下了结论,“我们的法术可以打败任何自然界的毒药。但是这种不行,对这种被一个高明的毒剂师精心制备并施加了黑暗魔法的毒药我们毫无办法。”
“那我们能怎么办?”法师问。
“我们几个会不断地向船长施法,尽可能地让他好受些,希望那毒药的作用也会减缓一些,”凯木本解释道,“我们也会寄希望于老格雷琴能找到混合出正确草药的方法。”
“如果我手头有那种毒药的样品的话就会更容易了。”老格雷琴——那个老女人——抱怨着。
“而且我们会一直祈祷的。”凯木本最后这样说道。
这最后的一句话使得坚持无神论的罗毕拉皱了一下眉头。他是一个信奉严密逻辑与详细规则的人,从不使自己沉溺于祈祷中。
“我会到那个叫莫里克的盗贼那儿再了解些关于这种毒药的信息的。”罗毕拉边骂边说。
“他已经被拷问过了,”凯木本肯定地对法师说道,“我怀疑他有些事情也是不知道的。毫无疑问,这毒药不过是他在街上向别人买的。”
“拷问?”罗毕拉怀疑地反问道,“拇指夹?拉肢刑架?(注1)不,那可不叫拷问。那除了是虐待狂的游戏外什么都算不上。当有魔法被加入时拷问的艺术就会变得更为高雅细腻了。”他开始向门走去,但凯木本一把拉住了法师的胳膊。
“莫里克不知道的。”他再次说道,目光严肃地投进了法师因愤怒而变得空洞的眼睛,“和我们待在一起。和你的船长待在一起。他可能活不过今晚了,如果他在死前醒过来,那么看到有个朋友待在他身边会使他感觉好些的。”
罗毕拉没有同这段鲁莽的论断争吵,他叹了口气,走回自己的椅子,扑通一声坐了下来。
过了一小会儿,一个城镇警卫敲门走进了房间,带来了来自地方官员例行公事般的问候。
“告诉杰勒姆·波尔和贾克海尔德,沃夫加和莫里克可能就要成为可恶的谋杀犯勒。”凯木本冷冷地解释道。
罗毕拉听到了牧师的话,这些话使他的心沉得更低了。他并不关心沃夫加同莫里克会被判什么罪。不管怎么讲,无论他们是可恶的谋杀犯还是蓄意的谋杀,对这两个人的处罚都将被执行,尽管执行的过程可能会很长,因为这样可以使“囚犯狂欢节”的围观群众感受到更多的快乐。
但是,就算亲眼看着他们被处死罗毕拉也不会感到些许满足的,如果他深爱的船长再也无法醒来的话。法师用手捂着头,又一次考虑着自己是否应该去关押莫里克的地方用一段又一段的咒语惩罚这个男人,直到他放弃抵抗老实交代出所使用毒药的成份。
但罗毕拉明白,凯木本是对的,因为他了解像莫里克那样的城市小偷。莫里克当然不懂得如何酿制毒药,他不过只是从某个出手大方的家伙那里得到了这个东西罢了。
法师从双手中把头抬了起来,他憔悴不堪的脸上此时闪亮着的是一种受到了启发的神色。罗毕拉记起了两个人,那两个在沃夫加和莫里克出现之前就来到短弯刀酒馆的人,也是他们派了那个后来尾随出现的小孩去找沃夫加和莫里克的,那个肮脏的海员,还有他那充满异国特色的纹身伙伴。法师记起了跳跃女士号,那艘飞快驶离路斯坎海港的船。难道沃夫加同莫里克用野蛮人那把不可思议的战锤交换了杀死杜德蒙的毒药?
罗毕拉从椅子里一下跳了起来,他也不去回想自己是从哪里开始这段思考的,而是想着现在他认为很重要的东西。有什么人,不管是那两个人中的哪一个,发出了杜德蒙已经到来的信号,那个他们付了报酬的街道流浪儿就跑去找沃夫加和莫里克了,此外,或者跳跃女士号上的某个人,知道那毒药的秘密。
罗毕拉又看了一眼他那可怜、逐渐衰弱的船长,很明显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法师暴风骤雨般冲出了房间,决定去寻找一席答案。
注1:拇指夹——过去使用的一种用于压迫拇指的刑具
拉肢刑架——拷问台的一种,用来拉伸受害者肢体的 工具或刑具
第十章 转换
第二天早上,玛萝达一边提心吊胆地走进厨房,一边有意地偷偷盯着并排而行的父亲。她同时也观察着母亲,搜寻着某些迹象——说明她父亲已经将她昨晚同贾卡之间发生的轻率举动告诉了这个女人的迹象。但柏丝特明显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容光焕发。
“哦,花园!”柏丝特全然微笑着喊道,“告诉我关于那花园的事。真的有戈蒂·哈金斯说得那么漂亮吗?”
玛萝达瞥了瞥父亲。当发现他也在微笑时这才放下心来,坐到了自己紧靠母亲的椅子上。“还要漂亮呢,”她笑着说道,“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甚至在日落后也如此!而当月亮出来时,尽管不是很亮,但那芳香一直围绕在身体边。”
“而且那还不是最令我高兴的,”玛萝达说道,努力用一种愉快的嗓音道出了他们一直等待着想要听到的消息,“弗林戈领主已经请求我嫁给他了。”
柏丝特欢快地尖叫起来。托瑞的尖叫则听上去有些惊异,当然发出奇怪声音的一部分原因是她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德尼·甘德蕾高兴地用手掌猛拍着桌面。
柏丝特,这个一周前还几乎不能在床上爬起来的人,现在几乎都准备要冲出屋去了,她坚持要立刻去告诉她所有的朋友,特别是戈蒂·哈金斯,这个女人因为曾有幸为普里西拉女士缝过几次衣服而总是表现出一副比他人优越的样子。
“你昨晚回来时为什么那么狼狈慌乱、哭成一团?”当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