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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可是我能看见一切,傻小子!”
对于这句话,勒罗里内只是笑了笑,这被证明是精灵所能给予的回应当中最有力的,尽管埃克雷萨显然不明白他这种自豪的态度所意味的深刻反讽。
然后精灵和侏儒都叹了口气,同样厌倦了这种无谓的口角,侏儒耸了耸肩,再次倾身观察水晶球里。
“据传说冈达伦·战锤身体不是很好,” 勒罗里内提出。
埃克雷萨念了几个神秘的词语,短小的手臂沿着球体的曲线来回摆动。
“先知的眼睛游弋至秘银之厅,直到王座和罗帐掩罩的床棂,昏黄的光线明灭不定,”侏儒刚开始,就停了下来,因为听到勒罗里内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
埃克雷萨站直身子望着精灵“冈达伦病了,”侏儒确认,没有了神秘的语音和烦人的韵律。“啊,是的,快要因此而死了。”
“矮人牧师,是的,”侏儒回答。“这就是说,任何治疗能力对频死的国王都没什么大用了。没有救了。
“那也没什么关系,” 埃克雷萨继续说,再次弯腰观察画面,除了察看实际的景象之外,还要感受其中的气氛。“恐怕没有伤口,除了时间留下的创伤。没有疾病,除了某种能击倒所有人的东西,如果他没有死于其他意外。” 埃克雷萨再次站起身,吹出一口气,使得灰色眼睛前面一条蓬松的眉毛翘了起来。
“高龄,”侏儒解释说。“秘银之厅第九任国王即将老死。”
听到这话,勒罗里内点点头。“布鲁诺·战锤呢?”精灵问。
“第九任国王躺在悲哀的床上,”侏儒戏剧性地说。“第十任国王迎来翌日的曙光!”
勒罗里内双臂交叉作恼怒状。
“不得不说,”侏儒解释。
“那随便你,”精灵回答。“如果必须的话。”
“确实如此,” 埃克雷萨急忙接口说 。
“布鲁诺·战锤呢?”精灵问。
侏儒花了很长时间观察水晶球里的景象,喃喃自语,甚至有一次把耳朵紧贴在光滑的球面上,以便更清楚地听到遥远的矮人王国中正在发生的事。
“他不在那里,” 不久,埃克雷萨自信地说。“对你来说也不错,因为如果他和黑暗精灵一起回来了,你想深入一个矮人据点吗?”
“我会做我必须做的,”回答平静而坚定。
埃克雷萨咯咯笑了两声,但当看到勒罗里内阴郁的表情,就突然停下了。
“那对你更好,”侏儒一边说,一边挥去占卜水晶球里的图像,施展另外一个预言魔法。他不再管那个水晶球,闭上眼,继续施法——召唤另一个世界中的某种存在,以获得一些征兆和引导。
一个奇怪的图像映入他脑中,如同炙热闪光的金属。两个符号清楚地显现出来,他认识这两个图案,尽管他从没见过它们如此盘绕在一起。
“杜马松和克兰格登,”他咕哝道。“杜马松和摩尔登。”
“三个矮人神袛?” 勒罗里内问,但是埃克雷萨静静站着,两眼焦躁地转动,似乎没有听见。
“但是现在?”侏儒平静地问。
勒罗里内还没来得及问预言家到底在说些什么,埃克雷萨的灰眼睛蓦地睁圆了。“要找到崔斯特,你确实必须找到布鲁诺,”侏儒宣布。
“那就去秘银厅,” 勒罗里内推论。
“不是这样!”侏儒尖叫道。“因为有一个身份在矮人眼中更为紧迫,作为父亲的身份,而不是国王。”
“猜谜吗?”
埃克雷萨猛摇他毛茸茸的脑袋。“找到矮人最引以为豪的手工创造物,”侏儒解释,“找到矮人最引以为豪的亲人,两者之一就行,但这个听起来更好。”侏儒承认。
勒罗里内的表情疑惑之极。
“布鲁诺·战锤曾经有一次制造了一件物品,一件强力的魔法物品,超越了他作为手工艺匠的能力,” 埃克雷萨解释。“他是为一个珍爱的人所铸。这件金属制品比秘银厅石头王座上的空缺更能吸引矮人。”
“那是什么?” 勒罗里内问,急切之情昭然若揭。“它在哪里?”
埃克雷萨一跃到他的小书桌前,抽出一张羊皮纸。随着勒罗里内直冲到他身边,他施展了另一个法术,这个法术把先前魔法刻入他脑中的图像转到了羊皮纸上。他举起他的作品,它完整展现了几个代表矮人神袛的符号纠结在一起。
“找到这个标志,勒罗里内,你会发现到达了漫长旅程的终点,”他解释说。
埃克雷萨再次进入施法状态,这次在羊皮纸的背面显出了一些线条。
“或者这个,”他解释说,一边把新的图像举到勒罗里内面前,这个跟原来的看上去非常相似。
精灵轻轻地接过羊皮纸,睁大眼睛注视着它。
“一个是克兰格登的标志,上面覆盖着杜马松的标志,杜马松守护着山脉地下的秘密。另一个是摩尔登的标志,以相同的方式掩饰着。”
勒罗里内点点头,虔诚地轻轻把羊皮纸翻过来,就象一个贤者在研究远古失传的文明所遗留下来的文字。
“我相信在遥远的西方,”侏儒抢在勒罗里内发问前解释说。“深水城?路斯坎?两者之间的某地?我不能肯定。”
“但是你相信就在那个区域?”精灵问。“你的预测告诉你的,还是考虑到冰风谷就在那些地方的北面,而作出的逻辑推理?”
埃克雷萨对这番话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仅仅耸了耸肩。“那有关系吗?”
勒罗里内狠狠地瞪着他。
“你有更好的方法吗?”侏儒问。
“我付了你不少钱,”精灵提醒说。
“你得到了回报,就在你手里拿着,值回十倍的价钱,”侏儒断言,显然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勒罗里内低头看看羊皮纸,那些线条构成互相缠绕的符号,深深地烙在褐色的纸上。
“我不知道有什么直接联系,”侏儒承认。“我也不知道这个符号,或者带有这个符号的东西会如何把你引向困扰着你的东西。但是我的魔法让我看见了你的终点在哪里。除此以外,我不知道。”
“这个终点对勒罗里内来说是不是有收获呢?”精灵问道,尽管先前他曾认为这种预言没什么价值。
“这我看不到,”侏儒自鸣得意地说。“我能猜一下吗?”
勒罗里内这才意识到,问出这种问题所呈现的情绪出卖了他,因此作出辩解的姿势。“饶了我吧,”精灵说。
“我可以用押韵的诗句来干,”侏儒带着一个非常得意的笑容提出。
勒罗里内想说,押韵的诗句会得到回报,那会是一首歌,一首热切的歌,当精致的精灵匕首从沾沾自喜的侏儒嘴里割下舌头时的歌。
然而精灵什么也没说,这种想法也消散了,因为羊皮纸上的图像冲淡了其他所有想法。
这里,在勒罗里内的手中,就是他一生追寻的目标。
有了这个,精灵再也没有怒气。
有了这个,精灵有太多的问题要沉思,太多的准备工作要做,太多的恐惧要克服,太多的幻想要享受,幻想着看见崔斯特·杜垩登这个假冒的英雄被揭开伪装,显露出真面目。
※※※※
卓古鲁加靠着五个巨大的枕头躺下,把大块的羊肉塞进满是尖牙的嘴里。这个女食人魔身高八尺半,不算太高,但是有着老橡树干那么粗的腿和肥胖的腰围,她臃肿的身躯足有七百多磅重。
很多男性侍者在黄金湾最大的酒馆,中央酒馆里来回奔走,为她带来食物和快乐。他们总是向卓古鲁加献殷勤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奇异外表。他的皮肤是淡紫色的,而不是他的族人普遍所有的黄色,这跟她长而多脂的蓝黑色头发很相称。她眼睛的色泽介于皮肤和头发之间,看上去是深紫色或是比纯蓝暗一点的颜色,取决于周围的灯光。
卓古鲁加实际上早就习惯了砰砰部族二十个男性在周围奉承她,但是自从她最近跟人类海盗结盟,这一联盟使得部族的女性地位更加提高了,男性们简直是互相磕磕绊绊地奔走着为她提供食物和服饰。
当然,布鲁格除外,他是黄金湾苛刻的工头,在世界之脊延伸地区活动的最大,最可怕,最丑陋的食人魔。很多人谣传说布鲁格甚至不是一个纯种食人魔,有着一点山巨人的血统,由于它站立身高更接近十五尺而不是十尺,手臂跟卓古鲁加的腿一样粗,这样的谣言是无法被轻易忽视的。
在希拉·克里的帮助下,卓古鲁加成为了黄金湾沿岸食人魔的首脑,但是布鲁格则是强健的肌肉,并且任何时候只要他愿意,他就是真正的头。自从希拉·克里进入他们的生活,并送给他一件具有巨大威力的礼物,他变得更加可怖了。那礼物是一把铸造的战锤,使布鲁格只要一下猛力的敲击就能将山洞开阔。
“又回来了?”当希拉和贝兰尼跨入山洞时,女食人魔说。“这次你们给卓古鲁加带什么点心了?”
“一艘破损的船,”海盗首领讽刺地回答。“你想吃吗?”
屋子另一头传来布鲁格咯咯的笑,好像远处隆隆滚动的雷声。
卓古鲁加恼怒地望向他那边。“我有巴森克,现在,”女食人魔提醒说。“我不需要布鲁格。”
布鲁格皱起了眉头,使得眉毛伸了出来,远离深陷的眼窝,如果这不是一头有着庞大肌肉的怪兽,这一皱眉还是很滑稽好笑的。巴森克是卓古鲁加和布鲁格的私生子,最近已经成为他们俩之间的一个问题。通常,在食人魔的社会里,当首领的儿子长大到跟父亲一样强壮,一样可怕,而父亲依然年轻,年长的食人魔会一次次将儿子击倒,以保持他在部落中的地位。如果这不奏效,儿子会被杀死,或者至少被放逐。但这不是一群普通的食人魔,砰砰部族是母权制,而不是通常的父权制,卓古鲁加不会容忍布鲁格的这种行为——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能对巴森克这么干。
“我们刚到达开阔水面,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出现在地平线,”贝兰尼解释说,很明显带着厌恶的情绪,她可不想再一次目击卓古鲁加和布鲁格之间著名的“巴森克之争”。
“卓古鲁加猜是三个帆?”女食人魔问,接受了转换话题的引诱,同时竖起四根手指。
希拉·克里不赞成地瞥了贝兰尼一眼——他无论如何也不想食人魔们对她的尊重有任何减少——然后她以同样的表情转向卓古鲁加。“他是个固执的家伙,”她承认,“某一天他甚至将会跟我们到黄金湾。”
布鲁格再次咯咯笑起来,卓古鲁加也笑起来,两人都陶醉于对新鲜人肉的想法。
希拉·克里也加入了笑声,尽管她并没有笑的心情,但马上示意贝兰尼跟着她走出屋子另一边的出口,进入通往她们住处的通道,他们的住处在山里的更高处。
希拉的屋子远不如食人魔首领们共享的房间大,但是它的布置相当令人愉快,华丽的灯发散出柔和的光线,投向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每一个隐蔽的角落,精致的地毯堆得如此之高,以至于她们几乎要跳跃着跨过。
“我烦透了那个杜德蒙,”希拉对女巫说。
“他很可能正希望那样,”贝兰尼回答。“也许我们会厌倦得不再逃跑,厌倦了逃跑而跟海灵号在开阔水域交战。”
希拉看着她最信赖的伙伴,赞同地笑了笑,点点头。坏脾气的海盗知道,贝兰尼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她的好搭档。她总是在思考,总是预先考虑到后果,数十年来,这个聪明而能干的女巫的加入,大大增强了血腥龙骨号的实力。希拉绝对信任她——当希拉决定以艾吉斯之牙秘银锤头侧面错综复杂的图案作为标志,贝兰尼是头一个烙上这个标志的。希拉甚至象亲姐妹一样爱贝兰尼,虽然她有过度的自尊心,虽然以希拉苛烈的作风来说,她对他们的俘虏总是有点太仁慈,太心软,希拉知道最好不要忽略贝兰尼说的任何话。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杜德蒙的船曾经三次在远海追逐血腥龙骨号,尽管希拉甚至不确定第一次海灵号是不是看见了他们,也怀疑后两次有没有真正确定他们的身份。但也许贝兰尼是对的。也许那是杜德蒙追捕捉摸不定的海盗的方法。他会追逐他们,直到他们厌倦了躲避,当他们终于掉转头来战斗时……
希拉·克里一想到与海灵号在开阔水域交战,一阵颤栗滑过她的脊柱。
“我们不会上当的,”希拉说,而贝兰尼对此话所回应的显然是一种欣慰的表情,她根本不想跟海灵号强大而传奇的罗比拉德纠缠。
“不是在外海,”希拉·克里继续说,走到房间的另一头,那是黄金湾漆黑的山洞里不多的开口之一,一个天然的窗子,可以俯瞰这个小海湾以及远处的礁石。“但是他的追逐使我们损失了利润,我们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嗯,也许有一天他会愚蠢到追逐我们进入黄金湾。我们让卓古鲁加的族人把大石头向雨点般砸到他的甲板上,”贝兰尼回答。
但是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