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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力度,像是急切地证明着什么,恶狠狠地,仿佛要将她击碎、吞噬。向远在花洒的水流中重重喘息,叶昀的全身也湿透了,水滴悬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划过他光滑而匀称的肌理,那水珠仿佛也带着朝气而干净的光泽。
他多么年轻无暇,就像早上第一抹的晨光,清新美好得让人不忍伸手去触碰,害怕转瞬即逝,害怕一碰就碎了。堪与他相伴的是最鲜嫩的叶尖上第一滴露水,而她是什么,她是深夜里遮住了月光的阴霾。他刺破了她的黑暗,但黑暗一样会吞没他。
“向远,向远……”
他的嘴里只得这一句,仅有的一句,这是他唯一一次心生贪念,为了他唯一的挂怀,礼义廉耻全都不要,只要她。
第二日的清晨是个下雨天,向远从床上爬起来又去洗了个澡,她起身的动静让叶昀也醒了过来,他抱着枕头出了一会神,然后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疼得差点叫出声来,这种疼痛让他心中被无以伦比的幸福和喜悦所充盈,将枕头归位的时候,他摸到了向远的旧手机。
还是他很久以前送的一款,四年前她便不再用了,没有想到她会放在床头。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摆弄着手机,居然还有电,里面短信、电话簿都是空空如也,唯有通话记录中保存着一个陌生的电话,“7144”的尾数,日期是四年前,大哥失踪的第二天。
叶昀晚上并没有好好地睡,脑子一片混沌,听到向远洗澡的水声停了下来,他赶紧手忙脚乱地将旧电话塞回原来的地方。
向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叶昀头发乱乱的,盘着腿坐在床上看她,满脸通红,带着一点点羞涩,一点点喜悦,还有一点点无辜。她很难把这个孩子和昨天折腾了她大半个晚上,把她整个人叠来折去的家伙划上等号。叶昀张了张嘴,像是要说话,没说出口,却低下头笑了,向远也没有话要说,于是只有擦着头发微笑。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在地上的牛仔裤口袋里,他裹着毯子去捡,笨手笨脚地按着接听键。
电话大概讲了几分钟,向远的头发已经吹到半干。
“那个……大队长让我赶紧回局里……”他苦恼地说。
“去吧,待会我也要去公司。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吧。”向远装作专心对付头发,一直背对着叶昀。
“没事,说是一起谋杀案,全队人都要回去开会。”
“哦。”向远转过身,正在穿衣服的叶昀不好意思,赶紧也背朝着她,他赶着出门,要回到自己房间换身衣服洗漱,走到门口,他想想又不对,匆匆折了回来,站在向远的身后,红着脸飞快地说,“我,我回来再找你,我有话跟你说。”
“走吧,到时再说,我不一定回来吃晚饭。”向远说。
“我走了啊。”他说完了,人还不动。
向远无奈地侧过身,“再见。”
他没头没脑地在她脸上迅速亲了一口,“再见,晚上见。”
第八十章 凶杀
叶昀走出叶家的巷口才看到同事来接他的警车,其实本不需要走那么远的路,只是他并不愿意太多的人知道自己是赫赫有名的江源叶家的小儿子,要不是前几年叶骞泽的绑架案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同事里也没多少个人知道他就是江源叶家的小儿子。自从叶骞泽出事后,向远行事更为低调谨慎,叶昀的不张扬,她也是认可的。
天上飘着蒙蒙细雨,叶昀没有撑伞,一路小跑着朝警车跑去,他以往并不喜欢下雨天,这时却觉得雨丝凉凉的覆在脸上也是件好事,发昏发热的脑子这才稍稍冷却了一些。之前,直到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换衣服的时候,心里缠绕的还全是昨夜的一场绮梦,没有人的时候,耳朵都是热的,扣子也好几次扣错,他想,再不正常一点,他迟早要死于一场高烧。就算淋着小雨,这时他心中却是柔风和煦,仿佛还有几只白色的鸽子在轻快地飞,那满满的喜悦,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流淌出来。
车上的同事远远的已经为他拉开了车门,,他钻进车里,正了正衣帽,前排的女警小李转头给他递了几张抽纸。
“干嘛不打伞啊,身上半干半湿的最容易感冒了,快擦擦吧。”小李是叶昀同一批进警局的,最近才调到一个大队,她对叶昀的好感大家都看在眼里。
叶昀在单位人缘非常好,是个特别招人喜欢的小伙子,长得好是众口皆碑的,连续几年市局拍警队宣传片,他都是当仁不让的人选之一,穿上一身警服英姿飒爽,精神得很,那种赏心悦目并不是咄咄逼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而是健康又干净。好像就是邻家一个让人特别舒服的哥哥,没有侵略性,但又值得信赖。平时相处起来,除了有些腼腆,性格也是无可挑剔,看上去像是公子哥儿出身,但是娇骄二气全无,绝对是一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工作中也能吃苦,身手过硬,办案脑子灵活。只不过叶昀身上没有办案人员特有的戾气,这可以说是优点,但也可以说是缺点。他不争勇斗狠,非到必不得已绝对不使用暴力手段,加入警对几年,除了在靶场,一枪都没有开过,领导也说,需要的时候可以再狠一点,可他始终还是那个样子。
尽管如此,同事们无论男女老少都挺喜欢他,尤其是女同事,年长的恨不能有这样一个乖儿子,年少单身的自然芳心萌动,可是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叶昀对这方面好像十分不开窍,女孩子约他一起玩,他也开开心心的去,跟谁他都相处得挺愉快的,却总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二十好几的男孩子,也从没听说他有特别亲密的女性伙伴,一个都没有。听说优质的男人都去做同性恋了,叶昀的性取向也被一些人在私底下质疑着,女警小李是不相信的那一类人,她始终觉得有些男孩子只不过在这方面比较晚熟,所以虽然和叶昀的关系始终不温不火,但也从来没有死心。
叶昀接过她递来的纸巾,笑着说了声“谢谢”,一旁的男同事故意打趣他们,“小李啊,哥哥我刚才淋成落汤鸡,整个人拖把似的,怎么不见你心疼。”
小李“呸”了一声,红了脸,叶昀却边擦脸上的水珠边漫不经心地答了句,“别胡说八道。”然后就一直专心地用手机发短信。
不断回头的小李看见这一幕,半开玩笑地问了句,“给谁发短信呢,以前给你发,你不是说很少发短信,有事还不如直接打电话呢。”
刚才的那个贫嘴的男同事又插了句话,“当然是不好意思用嘴说的时候才用手按啊按的,我说叶昀啊,该不会是给女朋友短信传情吧?”
叶昀本来是想否认的,那个“不”字到了嘴边,又若有所思地笑起来,把那句话咽了回去,红着脸一言不发。这样可疑的神情无异于默认,这对于和他朝夕相处的同事来说可是个大新闻,车上几个男同事都起哄,吵着要他把“犯罪过程”详细招供,尤其要突出“犯罪细节”。叶昀心情大好,被他们推推搡搡地闹着,只是笑。
小李微微变了脸色,沉着脸,再没有一句话,几个同事闹够了,见犯罪分子嘴太牢,也最终放弃,叶昀总算耳根清静。他的信息已经发了过去,之后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一路上,他都反复地掏出手机查看有无回复,每一次心中都略感失望。他知道她一直都很忙,会不会根本没有时间回复他?这也不要紧,叶昀只是想跟她说说话,但一时又不好意思打电话。
当思绪也静下来之后,他忽然想起了早上无意在向远床头的旧手机里看到的通话记录,那眼熟的感觉让他没来由地心慌。陈杰四年前用假身份证办的那个电话号码究竟是什么?134……中间的几位数是什么,他居然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他越努力地想要在记忆里将它翻找出来,就越觉得自己的记忆不可靠。一定是自己多心了,向远当时亲口对他说过,绑匪除了第一天打来电话之外,再没有跟她联系过,她没有理由骗他,完全不可能!
就这么一路想着心事,分局很快地到了,队里的人都在往会议室走,叶昀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叫住了在他前边几步之遥的女孩,“小李,等等。”
小李疑惑地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有些冷冰冰地问,“什么事?”
“过来一下好吗,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叶昀说话的时候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在催促,小李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留了下来。
“有话就说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小李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叶昀脸上的困惑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我不太记得前一阵查到的陈杰在四年前用假身份办的那个临时手机号码了,你还记得吗。”叶昀等不及去查宗卷,小李是负责资料这一块的,她直接经手了这件事情。
小李竭力收敛自己的失望,不让它过于明显地流露出来,心情却再度跌到了谷底。
“134xxxx7144。”小李刻板地说出这几个数字时,语调和她脸上的神情同样冰冷,“还有什么事吗,我要去开会了。”
叶昀没有说话,好像也没有注意到小李的愤然而去。原来并不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其实他是记得的,只不过宁愿是记错了。向远有事情瞒着他,至少在大哥失踪那件事上是如此,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叶昀不敢想下去,只觉得遍体生寒。不,有事情她没有说出来,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和苦衷,向远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为叶家好,为大哥好……也为他好。
“叶昀,你还磨蹭什么?”
拿着一叠材料经过叶昀身边的领导疑惑地问了一句。
叶昀如梦初醒,“哦,来了。”
大家坐定之后,照例是案情分析。又是一场凶杀案,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由于面部损毁情况严重,而且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所以暂时没有办法确定身份,根据尸体的情况可以大致推断出死亡时间在昨天中午12点至两点之间,死者生前遭受严重的钝物击打,致命伤是后脑勺的那一下,有一小片后颅骨都凹了进去,面部的击伤虽然严重,直接导致了死者面部都难以确认,但那都是继后脑勺的重重一击之后的发生的。从伤口的形状可以看出,凶器应该不是榔头或铁棍之类常规的作案工具,而是一个不规则形状的有棱角的坚硬物体。
尸体是在室内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里发现的,说起来还全靠房东老太太鼻子嗅觉灵敏,她今天一大早晨练的时候经过自家的这间单间配套的房子,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疑惑之下就敲了租户的门,这个时候房客通常都是还在睡梦中的。谁知她敲了好一阵,又叫了几声,都没有听见里面有反应。
老太太害怕出事,就用自己手上的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这不进去还不要紧,拉开灯一看,差点没把差不多七十的老人家吓得当场昏厥,房间里凌乱一片,地上一大滩的血,一个面部都被砸得稀烂的人躺在血泊中央。老太太吊着一口气,哭天喊地地冲了出去叫来了街坊,大家赶紧报了警。没到七点,警察赶过来勘察了现场,初步可以断定这间出租屋就是案发第一现场。
叶昀的同事从房东老太太那里得知,房子是租给了一对年轻小夫妻,小两口平时虽然争吵不断,但是从没有什么出格的事,那女的现在还挺着一个大肚子,男的听说是跟人跑船的。最近一阵倒是很久不见他出远门,大概是妻子即将临盆,要留下来照顾。
有胆大的邻居辨认了一下尸体,纷纷断言死的人绝对不是这对小夫妻中的男的,因为那小伙子长得精神,高高瘦瘦的,而那具尸体虽然五官都看不清了,但从体形看比那小伙子矮上一截。果然,经警方详细检查之后,也发现死者的大致年龄跟这房子的男租客并不吻合。
房子里东西虽然凌乱,但并不像是遭遇入室抢劫,租客的所有身份证明都已不见,掉落在地上的大多是衣服,那小两口也不见踪影,按说以女的即将临产的情况来看,没有重大的变故,通常不会匆匆离开,而且据说他们经济并不宽裕,刚向房东缴纳了一个月的房租,没理由走的时候不打声招呼。
根据这些情况,目前基本上可以判断这起凶杀案必定跟租房子的小夫妻有关,死者是谁,为什么倒在这间屋子里还不好说,凶器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找到,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凶手并非有经验的惯犯。出了事之后相当慌张,这从他们匆匆逃离现场,没有作出任何掩盖罪行的努力,连尸体都来不及处理等这些细节上都可以看出来。
至于谋杀的起因,那尸体身上穿着的均是一些廉价的衣物,为财的可能性很小,最重要的一点是,犯罪嫌疑人在死者后脑勺上砸的第一下已经足以让死者失去行动能力,而他(她)仍不罢休,继续在死者面部以相当凶残的手段狠砸了许多下,这更像是为泄愤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