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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瑞琪儿、泰玛莉丝和我按照计画的安排,离家求学去。
这对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它像一座桥般,把我和瑞琪儿从过去的阴影及恐惧,引到另一个全新的生活。
我们在新的环境中相互勉励。泰玛莉丝还是那么傲慢、冷淡,和她哥哥一个样,我心里想著。瑞琪儿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不再有过去的阴影,我绝对可以了解她的感受。我们三个是好朋友:住同一间宿舍,在同一个教室上课;而我也和瑞琪儿一样,开始走出过去的恶梦。
到学校的第一年我母亲去世了,我在学期中途回家几天参加她的葬礼。
苏菲姨妈说:「这样也好,反正她永远无法康复,每天都过著无知觉的日子。」
我问她我父亲是否会来参加葬礼。她摇头。
「不会。他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况且他们早已离婚了。当人们走到这一步,就表示是尽头已到。」
「你告诉他了吗?」
「嗯。」她说,我看到她睑有著惆怅之情,和我当初看到她写信给他的神情一样。
当泥土落在棺柩上时,我流下几滴眼泪。我想到她有多么的不快乐,把生命浪费在那些得不到的东西上,我为她感到悲哀。
几个人和我们一起回到山梨之屋,我们拿三明治和酒请他们。当我和苏菲姨妈独处时,我感到很快乐。
「好了,」苏菲姨妈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儿了。」我为此感到心满意足。
然后我回到学校,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没变。
当我们放假回家时,我都会到莲家和佛萝拉坐在花园聊天,她依然和从前一样,把娃娃放在身旁的婴儿车内;小屋后的矮桑树和那幅七鹊图一点也没变。我怀疑佛萝拉是否会想到那婴儿该长大了。不过,我想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换过娃娃,所以在她心目中克里斯派也一直就只是个婴儿吧。
当我去找瑞琪儿时发现,大钟宅变了。起初我以为是因为:不需再担心杜利恩先生是否会随时闯进来。不过,不仅是如此:如今窗帘已换成亮丽的花布,而大厅里也摆了一盆花。
而其中以杜利恩夫人的改变最大。
她用西班牙式的发饰将头发髻得高高的:衣服色彩明亮,剪裁大方:颈于上还有一条珍珠项链,她是另一个对杜利恩先生的去逝不感到伤心的人。像他这么好的人,居然能让这么多人不快乐。
我已不再怕那幢房子了,不过进出之时,还是会避免下去看马廐。
所以,哈普葛林又恢复正常了。如今我已成了孤儿或,该说是半个孤儿。我母亲虽已过逝,但在她死前的这几年,她对我而言只是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且在失去她的同时,我得到苏菲姨妈。
我又回到学校生活,在那里只有:曲棍球队队员、晚餐的菜单及谁和谁是朋友才重要学生就是这样,快快乐乐,顽皮捣蛋。
两年的时光一晃眼就过去了,明年五月我就满十六岁。
苏菲姨妈说:「我想再过一年你就要毕业了,到时候不知该怎么安置你,你得出去多交些朋友。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每天的话题总离不开『社交娱乐』。我想泰玛莉丝应该会有些舞会之类的活动:关于瑞琪儿我则不清楚,或许她姨妈对她另有安排,我改天再去找她谈谈。」
我最喜欢放假回家了。苏菲姨妈总是会到车站接我,这些年来从未缺席过,她是世上最棒的监护人:泰玛莉丝和瑞琪儿每次都没人来接他们。看到泰玛莉丝和瑞琪儿脸上羡慕的神隋,不禁使我高兴得骄傲起来因为她是我的苏菲姨妈!
把泰玛莉丝和瑞琪儿送回家后,我们就回到山梨之屋,屋里总会有准备好的茶点或午餐依时间而变然后我就会开始谈起学校的生活,而苏菲姨妈和莉莉则在一旁专心地听。我很不可思议地发现,这些旧事听起来还真有趣比事发当时好得太多了。
莉莉说:「我想你在学校一定过得很快乐。」
有一天,苏菲姨妈告诉我一则新闻。
苏菲姨妈说:「总而言之,外面有个传闻只是流言罢了圣奥比邸园可能近期内会有婚礼。」
「噢?泰玛莉丝怎么都没提过?」
「你们才刚回家,不是吗?而这也是这一、二个月内才发生的事。女主角费欧娜察理顿小姐,是伯爵的女儿,这正好门当户对,连圣奥比夫人都很赞成。哎,也该是克里斯派定下来的时候了……自从第一次的婚变后。」
「你是说他要娶这位费欧娜·察理顿小姐?」
「还没公布,她和她母亲在圣奥比邸园住了一段时间,也逛过祖产家业。这一切看来很有希望……当然了,现在下定论还言之过早,或许第一次的经验使他更谨慎了。」
「就因为他结过婚?」
「男人遇到这种不幸总会变得更小心谨慎,但我也不认为他是容易相处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离开他了。而在她还没来得及享受自己选择的新生活前,却在一场火车意外中,死于非命。」
「你看过费欧娜小姐吗?」
「看过一次。她和他一起骑马出游,我们并没有正式地介绍彼此,只是说些『今天早上天气真好』及『日安』之类的客套话。她骑马的架势很好,但人长得不漂亮,不过家族的势力可弥补这一点。」
「泰玛莉丝会把这件事全都告诉我的。」我说。
「全村的人都等著看好戏呢!」
「这些人就喜欢管闲事。」
「上帝保佑他们,只因他们自己的生活太平淡了,所以只好从别人身上寻找刺激。」
之后我一直想起克里斯派,想起当初他将我带离那可怕现场的样子,在这之后我就对他特别有兴趣不,比这早:早在他用不幸的烙印将我幼小的心灵刺得遍体鳞伤那一刻起。我很想和泰玛莉丝谈论他,但我不敢:对泰玛莉丝我是不能掉以轻心。
我一回到家,第一个拜访的人一定是七鹊屋我浪漫地私下为它命名的佛萝拉。
我想露西并不欢迎我去拜访她们:但,佛萝拉喜欢我去,所以我选择露西出外买东西时去看佛萝拉,然后再偷偷地溜回去,这样一来露西就不会发现了。
有一次,佛萝拉在花园内离矮桑树不远处坐著,旁边的婴儿车内依然摆著那个娃娃。当她看到我时,她的脸立刻高兴得亮了起来,她的态度看起来总像我从未离开过般。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说。
「真的?我昨天才放假回家。」
她一头雾水地看著我,我继续说:「我离开后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他染上了假膜性喉炎,满严重的:有一次我还以为他会撑不下去了呢!每当他开始咳嗽就会把我吓得半死。」
「他现在好些了吗?」
「壮得像条小牛一般,没危险了。你要知道,疾病潜藏在四周,不过,还好他是个小斗士,没有什么能击倒他的!」
「我很高兴他好了。」
她点著头继续形容假膜性喉炎的徵状,突然,她说道:「我现在要带他上楼了,湿气有点重。」
她推著婴儿车往屋子的后门走去,我无法抗拒随她进去的诱惑,我想再看看那些鹊鸟,想知道其中是否真的隐藏什么邪恶的事?也许,我得上去了解查证。
她温柔地抱他上楼:然后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著他,脸上尽是那无限的温柔及爱。
我走向前去看那幅七鹊图。「一悲……」我开始念起。
「二喜,」她说。「继续念。」
我照著做,到了最后一段时,她抢先念道:「七是秘密……」然后摇著头说:「不能说。」她满脸严肃地紧紧地抱著洋娃娃。
这件事有点诡异,这句话对她有著非常特别的意义:什么秘密?我很怀疑。她的脑子里充满了幻想,这是无可置疑的:任何能把洋娃娃看成是婴儿的人,基本上就没有正常的思考
我突然警觉到有人在楼下,马上说:「一定是你姊姊回来了。」
她没回答,继续看著她的娃娃。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很沉重的那一种,可以确定绝对不是露西。
那个人喊道:「露西!你在吗?」
是克里斯派。门突然被打开,他站在那里看了我一眼再转向佛萝拉,然后目光落在那幅七鹊图上。
然后发生了令我不解的事。佛萝拉突然猛地站起来,娃娃从她手上滑落掉到地板上:有几秒钟的时间,我们全部盯著那破碎的瓷娃看:接下来佛萝拉悲恸得痛哭哀号,她跪在娃娃身边,双手重重地槌著胸部。
「不……不要!」她大喊。「这不是真的,不是,我没有,是秘密……不能说。」
克里斯派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拉起来,她还是啜泣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不是。」
他轻易地把她举起来就如当初在树林时一样然后抱她回房,把她放在她的房上:他突然把头转向我,指示我把破碎的娃娃拿走。我遵照他的话,带著娃娃跑下楼去,把娃娃放在厨房的桌上后,又马上回到佛萝拉的房间。佛萝拉还是躺在床上啜泣著,克里斯派不在里面。不过,几秒钟后,他又出现了一手拿著杯子,另一手不停地搅拌著。
他拿给佛萝拉,她温顺地把它喝完。
「这会使她平静下来。」他对我说。
我心想著:真奇怪,他怎么知道在她沮丧时该如何处理?如何让她平静?
他小声地对我说:「没事了,她不再兴奋,不久就会睡著。」我又再度被他「对照顾她的见解」吓了一跳。
我们站在旁边看著她,不到五分钟她就不再喃喃自语了。
「现在她已记得不多了,我们再多等一会儿。」
这真是一幕奇怪的景象:在这幢小屋内,佛萝拉躺在床上,而我和克里斯派则站在一旁看著她。他一定对这个屋子及住在里面的人非常了解,他一定是直接到露西放药的地方这些年来已成了她妹妹生活中的必需品。他的行为和举止宛如他是这里的主人般:但,在别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佛萝拉不久就睡著了。
克里斯派看著我,指示我随他下楼。
到了厨房后,他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佛萝拉,我常常来。她到楼上,所以我也跟著上去。」
「露西小姐不在?」
「不在。我想她应该是去买东西。」
他点点头说:「现在,我们得把它解决掉。」他指著桌上破碎的洋娃娃。「必须把它修好。我得进城去买一个类似的回来,天黑之前她是不会醒来的了,所以必须在这之前办好;一定要找个新娃娃放在婴儿床上。」
「可是,她会知道……」
「露西小姐会告诉她:她做了个恶梦:她知道怎么应付这些事。不过得找个一模一样的,有个玩具屋……不是在哈普葛林里……我们要去的地方有点远。我应该留张条子给露西小姐,告诉她事情的经过,以及我们约一个多钟头就会回来。」
「我们……」我说。
「我要你一块来帮我选洋娃娃,我们会把摔坏的那个也一起带去:比起我来,选娃娃对你而言应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我得回家告诉苏菲姨妈,否则她会担心。」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说:「我回去驾辆马车,你回去把情形告诉你姨妈,并告诉她你将和我一起去选洋娃娃:你对那娃娃应该很熟悉,但我从没仔细看过它,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因这个冒险而感到十分兴奋,我说:「好,好。」
「把洋娃娃拿去,我很快就和你会合。」
我一路跑回家,幸运的是苏菲姨妈正好在家,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
她看起来很迷惑。「我从没听过这样的事!我的天!这简直是要她的命。」
「他很替她担心。」
「天啊!有得忙了。」
「我要和他去,我不能让任何不幸事件发生在佛萝拉身上。」
「的确,你们得尽快找个娃娃来代替,他的建议是最明智不过的了。」
甚至在我还没和苏菲姨妈谈完前,他已坐在马车上等了:我带著娃娃奔了出去,爬上马车坐在他旁边。
那两匹马跑得相当快,我和他坐在前面,多么地刺激啊……为了救人一命而急速地奔驰著,我心想著。这是我们一起面临的第二个救人行动,他的行为举止深深地打动我的心。
途中他并没再多说什么,约过了三十分钟我们已经进到城里了。他把马车停在一家小旅馆的前庭,看样子他们不仅认识他,而且也很尊敬他。
他把我抱下来,然后我们就直接到店里去了。
他把佛萝拉摔破的娃娃放在柜台上,然后说:「我们要买一个洋娃娃,外表必须和这一个相似。」
「这一型的早在几年前就停产了。」
「那么就找最相像的,你这里应该有。」
我们看娃娃时,他总会迟疑地看著我,这使我不由得骄傲了起来。
「它看起来不能像个女孩,」我说。「摔坏的那个头发是短的,而且衣服也必须能配得上去才行。」
我们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一个能通过审查的娃娃外表和摔破的娃娃很相似。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无法完全确定。我们把衣服放在新娃娃身上,然后走出玩具店。
「我们该回去了。」他说:于是我们启程回家。
「头发的颜色是正确的,不过我们得做一番整饰。这一个看起来太像女孩子了。」
「你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