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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派说:「把你从万人迷马奇蒙的手中夺走,希望你不会太失望。」
我大笑,心里觉得既开心又兴奋。
「喔,当然不会,」我说。「他来邀我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你确定人们对他的期许那么高,没有一点虚张吗!」
「某方面来说,他确实如此。」
「你是不是在故作神秘?你是说在某方面而言,他对自己的行为并不是很负责?」
「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认为,在社交场合里他的表现永远都是那么地得体,显然他也知道这点。」
「我看得出你并不像其他人一样那么喜欢他,我很高兴见你如此:我的舞跳得恐怕没他好,他看起来像个专家。说到跳舞,你可能已发现我有点笨手笨脚的,我看我们坐下好了,嗯?这样你会比较舒服。」他没等我回答就拉著我,往一旁布满棕榈盆栽的位子走去。
我们坐在那里看著别人跳舞。有一阵子我们谁也没说话,我看到佳斯顿正和一位客人跳舞。
克里斯派眼睛盯著他说:「的确是个专家。告诉我,你觉得佛萝拉喜欢那个新娃娃吗?我们给她的那个。你认为她真的能接受吗?」
「有时我很乐观,但有时……又无法确定。我觉得,有时她看起来好像知道那只不过是个洋娃娃,她的脸会整个皱起来。」
「真的?」
「嗯,这是事实。」
「以前也这样过吗?说是说,她的脸也曾整个皱起来过吗?」
「我不确定,可能有吧!」
「可怜的佛萝拉!」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这么说来,你依然定期去探望她。」
「嗯。」
「这么吵讲话很不方便,我们待会儿一起用餐,我到时会来找你。你有没有卡片或什么的?」
我把自己的节目安排表递给他,然后他在晚餐前最后一支舞的空格内潦草地签上他的名字。
「好了,」他说。「现在你有足够的时间可和那些懂得跳舞的人跳。不过,这一支舞可是我的。」
我很失望他没邀我多跳几支,同时也为他专横的态度感到不满:他甚至不认为有必要事先经过我的同意,就直接替我决定。这使我想起泰玛莉丝,圣奥比这家人都是同一副德性!
我忍不住地说:「你一向都是这样,告诉别人该做什么吗?」
他扬起眉毛,平静地看著我,笑著对我说:「这样做完全不需要浪费时间,就可以达到你所想要的。」
「你一向无往不利吗?」
「哎呀,当然不是了。」
「或许,我的最后一支舞已被某人订走了?」
「不会吧?你的节目安排表上最后这支舞是空白的。」
「呃,舞会才刚开始,而且……」
「那不就成了,嗯?我们到时一起用餐,我想和你谈谈。」
我为此感到很高兴,同时也注意到,当他带我回座时,有好几对眼睛正盯著我们俩看。
我和佳斯顿跳了一支舞。克里斯派一带我回座,他马上就走过来,之后克里斯派就离开了:我想他并不想跳舞,甚至可说是不屑跳舞,而原因无疑:他跳得不是很好。
之后我看到他和一个男人交谈看样子像是庄园地产的管理人。再过一会儿则是一个年纪较长的男人听起他的土地离圣奥比家族的只有几哩,今晚特地带妻子及女儿来参加舞会。
佳斯顿的舞真的跳得很好,他甚至让我觉得自己跳得也不错。
他说我看起来很迷人,且我衣服的颜色是他的最爱。我想当他和泰玛莉丝跳舞时,他的最爱应该是火红色:而在和瑞琪儿跳时,他的最爱则变成蓝色。哎也许他的为人真的很虚伪,不过他确实想讨好每个人,这和克里斯派有天壤之别。
他聊到圣奥比邸园和克里斯派:这块产业可真大,你不觉得吗?搞不好是全威特夏最大的。
「泰玛莉丝告诉我,你对境内某座小屋里的那对老姊妹很感兴趣。」
「你是指露西小姐和佛萝拉莲小姐吗?」
「这就是她们的名字吗?她们其中一个真的把洋娃娃当成婴儿,带著四处逛吗?」
「这是真的。」
「很奇怪不是吗?」
「这情形已经持续很久了。」
「把洋娃娃当成是『邸园之主』?」
「当他还是个婴儿时,她曾是他的保姆。」
「如今他把这对姊妹照料得无微不至。」
「她们俩都会先后是他的保姆。人们对自己的保姆总有一份特殊之情,他能这样照顾她们,算是非常仁慈的了。」
「相当仁慈。泰玛莉丝说你和精神失常的那位处得很好,并对很多事都非常感兴趣。」
「我为她们俩感到很遗憾。」
「你有一颗善良的心,我了解,所以你常常去看她们。泰玛莉丝告诉我,你都选在另一位没发疯的那位不在时去,且你希望能把原因霉结致使那可怜的老女人失常的原因找出。」
「泰玛莉丝告诉你这些!」
「难道这不是事实?」
「呃……」
「当然了,我们都想查个水落石出。」他说。「这其中一定暗藏了什么玄机,使她有了这么大的转变,你不觉得吗?」
「我也不知道。」
「或许,经由你的调查能使真象公诸于世。」
这支舞已近尾声了。
「我们一定要再跳支舞,」他说。「我玩得很开心。我想你的舞一定都被订走了。」
「还有一、二支舞还空著。」我说,他带我回座。
之后我和好几位年轻男子跳:心里并质疑著:为什么佳斯顿对这两姊妹这么有兴趣呢?我猜一定是泰玛莉丝又用她那戏剧化的口吻把事情扭曲了,她说话向来都很夸张;不过,当然了,佛萝拉和她的洋娃娃也的确不寻常。
我很快地就把佳斯顿抛之脑后,没耐心地等著晚餐前的那支舞,我怕克里斯派把这件事忘了:还好当音乐一奏起,他马上就出现在我眼前。
他挽著我的手步入舞池,一旁的人已经开始跳了。我们沿著大厅绕一圈,然后他便说:「我们去选用餐的位子吧!否则搞不好得和别人一起坐。」
他带我回到之前我们坐的位子。位子旁摆了张桌子,桌上有两只杯子及两套餐具。
「就这个好了,」他说。「把你的节目安排表放在桌上,好让别人知道这位子已有人坐了:然后跟我走,我们去拿些吃的。」
餐厅内的台架上摆了个大长桌:桌上每隔一段的距离就有一组烛台,还有一大堆食物冶鸡肉、鲑鱼、各式各样的肉及沙拉,这些食物看起来可口诱人。我们俩是最先到达的人。
在克里斯派的带领之下,我们各自拿了自己喜欢的食物,回到我们的位子时,桌上已摆了一个冰筒,筒子里有瓶香槟。
音乐一停止,人们就开始由大舞厅往餐厅的方向栘去。
「你真有先见之明!」我说。「会想到抢先一步。」
「没错。我们避开了人潮,而且有满桌的食物等著我们。」
他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一位仆人走过来为我们倒香槟。
克里斯派举起酒杯,并彻底地打量我一番。
「敬祝,」他说。「弗雷德莉卡步入成年。她为自己已脱离童年而感到快乐吗?」
「我想是的。」
「如今你有何打算?」
「我还没想到那么多。」
「大多数的女孩都想结婚,这似乎是最终目标。你呢?」
「我没想到这些。」
「哦,少来了。每个女孩都会想到这些。」
「也许你不认识每一个女孩,只有一些。」
「也许你说对了。不管怎么说,你还在起跑点上,而这可是你的第一个舞会:你玩得开心吗?」
「非常开心。」
「听起来好像满意外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例如:没有人前来邀你共舞?」我说。
「这就足够让你陷入别扭的形势了。我敢打赌你一定不喜欢等著别人来邀请你,你宁愿自己能主动地去邀请别人。」
「这可是每个人的心声。」
「那么你就可以上前邀佳斯顿·马奇蒙共舞了。」
「我才不会这么做。」
「哦?我忘了你不像其他人一样被他迷得团团转。你的判别能力相当高明。」
「我是……有一点点希望。」
「结果,我走过来要求你离开那位舞中之王和我走。」他很专注地看著我。「你和我之间有些不寻常的邂逅,你不认为吗?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买洋娃娃的情景吗?还有……古冢树林内的那件事。」
我感到一阵战栗。我记得吗?怎么可能忘得了,那梦魇随时随地都准备掠攫我,瞬刻间把我带回树林里,让我再次面对那份恐惧。
他伸出手越过桌面,很快地握一下我的手然后说:「对不起,我不该提到这件事的。」
「没关系,」我回答道。「只是,那不是我这辈子能忘得掉的事。」
「那个经历太可怕了,幸好我及时路过!」
「他因这件事……而死,」我说。「我永远也忘不了。」
「他有这种下场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当多年来隐藏在圣人面具后的真面目被揭穿而曝光时,他完全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事实。」
「当他走进马廐,决定上吊时,心里一定非常地绝望。」
「一千万不要这么想,只要记得:幸好我及时出现。我完全不后悔当初所做的事。」
「你从没想过,也许他是因为你的轻视而决定自杀吗?当初在树林里时,我以为你把他打死了。你难道不担心吗?」
「怎么会?他是个懦夫……是个伪君子:外表装得有如高洁的圣人,行为表现却和最低等的动物没两样。对于我能及时出现、和事后的结局,我的心里只有快乐两个字。能替这个世界消灭一个令人憎恨的家伙,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而且,亲爱的弗雷德莉卡,你的平安及幸福远比他那糟糕透顶的生命重要多了。往这方面想,你就不会对那个该死的败类心软,这个世界少了他后变得更好了:我有正当的理由把他杀了,但由他自己动手的确方便多了。」
他的脸上连一点点的怜悯痕迹都没有,但我无法不对自己承认:无论如何,杜利恩先先生是真心地想当好人。
克里斯派继续说:「原谅我,我不该提起这件事的;但我只想确定你没因为这件事而不快乐,绝对不要这样。生命有时是很丑陋的,你必须了解这一点:只要记得那些快乐的事,然后把其他的剪除。」
他和蔼可亲地对我笑,我想起泰玛莉丝曾说过:人们喜欢那些他们曾冒险解救过的人,因为每次的接触总能再度让他们忆起自己的英勇事迹。
「你还想来点鲑鱼吗?」他问道。
「不了,谢谢。」
「我想多听听你对佛萝拉的看法。她有和你说话,不是吗?」
「一些。不过,我告诉过你,那些话常叫我摸不著头绪。」
「你还说,有时她似乎了解娃娃已被换过?」
「它和过去那个并没有那么相像,不是吗?那个旧的已跟了她这么久,而新生产的款式和以前的也不同。」
「但,她并没有真的说……?」
「没有。她只是看起来很疑惑的样子……不过她常常也是如此。」
「就像她试著想要想起什么一样?」
「可以这么说。但,也许更像是:她试著不想想起什么似的。」
「就像她试著想告诉你什么似的。」
我迟疑著,而他则专注地看著我。
「是吗?」他再问。「就像她试著想告诉你什么似的。」
「这件事可能和婴儿室里的那幅画有关。」我说。「她常盯著那幅画看,然后双唇抖动著,我可看出她在对自己道……『七是秘密不能说』。」
「所以,是那幅画……」
「我不知道。我想它有某种特定的功用。」
我记得早先和佳斯顿马奇蒙的对话,然后继续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精神失常……非常戏剧化的事,或许这和那个不能说的秘密有极大的牵连。」
他突然安静地低头盯著他的盘子。
我继续说:「我想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当你还是个婴儿时。她被吓得无法接受事实。也或许那是她的错,而她一直假装事情没发生……她想回到事发之前的那些日子,这就是为什么她不要你长大,希望你永远停留在婴儿阶段。」
他慢慢地说:「这个论点很有趣。」
「我该想到,如果真的发生过什么事,人们应该都会知道的:除非那件事只有佛萝拉一个人知道,这真是太神秘了,有一、二次她曾提到过『盖瑞西湖』。」
「盖瑞西湖?」
「我猜那是个名字。」
「她有没有提过什么有关他的事?」
「她只是叫他的名字而已。」
「邻居里有人姓西湖,一对中年夫妇,有一个出外传教的女儿:和一个已经出国去的儿子,我想不是去澳洲就是纽西兰。我对他们的事知道得不多。」
「只有一、二次,我听到她喃喃自语地念著他的名字。」
「我想她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她喜欢我去看她。」
「只有在露西小姐不在家时。」
「我有个感觉露西小姐不喜欢人们去看她们。或许是因为她怕这样会使佛萝拉变得很沮丧。」
「但,这对你丝毫也产生不了影响。」
「反正,我喜欢和佛萝拉说话,而她也很喜欢和我谈。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害处。」
「而你对真理向来就充满了好奇心。」
「没错。」
「你对那几只神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