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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你一定办得到。」
他们俩微笑地互相看著对方。
她问我:「你可以想像我做这种神圣的工作吗?」
我严正地说:「我相信只要有诚心,什么事都难不了你。」
「你看,『圣男路卡』,我还是有希望的。」
星期五一早,当我们看到渡轮终于慢慢地驶进港时,大伙儿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我们第一天遇见的那个导游推著手推车,夹杂在人群中往岸上的方向走过去。在船还没靠岸停泊前,我们早巳全副武装地在等著了。
渡轮的航行时刻表并不是特定不变的。听说下午起程到明天下午就会到卡斯克岛了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
当我们正要动身离去时,岸上的居民都兴起了一阵喧哗声。由于行程完全由上货的时间而定,所以我们出发的时间已被耽误了许久,我们是唯一前往卡斯克岛的旅客。
渡轮的抵达及离去,对岛民一成不变的单调生活增添了许多生动的色彩。当然了他们永远无法预知它将带来什么样的人像我们这种陌生、且不同的观光客,是他们娱乐消遗的对象,也是整个岛的大新闻。
那晚,我、泰玛莉丝和路卡坐在甲板上,希望能在浩瀚的夜色下找到睡意。漆黑的海洋平静地映出一轮明月,拍打在船侧的浪花低声地私语著,淡雅的空气好像有股清香的气息,
令人心荡神恰。每当一群鱼从容地从眼前游过,我便会看到海面上闪起一道道的粼光。
而此时我最在乎、挂心的,几乎就在地球的另一面,比夜色更遥不可及。有几次我都责备自己太儍了,得重新站起来,勇敢地面对生活。失去克里斯派,是因为我不敢留在那里,而如今呢?哈!我居然儍到会认为自己能因此而忘了他。
他们俩已经在打瞌睡了,而我却只能盯著平静的海,眼前浮现、心里想起的,都只有克里斯派一个人。
隔天下午当我正坐在甲板上时,有一位船夫突然大叫了起来,他兴奋地挥著手,指向地平线上的一块突出的土地。「卡斯克岛!」他大叫。
就是它了穿破在蓝蓝大海中青、棕相杂的一个岛。
几个水手已经在甲板准备送我们上岸,路卡、泰玛莉丝和我则站在一旁。在经过这么多年后,我终于要和父亲见面了,心中起伏的情感真是五味夹杂。
路卡像是了解我的感受般,把手放在我臂上。
「对你而言,这将是一个非比寻常的日子。」他说。
我点点头。
「恭喜你们俩终于能相会了。」
「在我看来,这个岛和卡多岛根本没什么两样。」泰玛莉丝说。
离陆地越近,她的评断就越贴近。岸上已经聚集了一些棕色皮肤的居民了,他们都穿著色彩鲜明的衣服,颈子和脚踝上都挂著珠子穿成的链子。他们弹奏的音乐和那晚我在卡多岛听到的很相像。几个裸体的孩子来回地在海滩上开心地边叫、边跑著。女人把婴儿捆绑在背后有些则简单地紧紧依靠在母亲的胸前站在岸上等著,每个人都兴奋地对著渐近的渡轮大声尖叫。
「我们得去看看我们的行李。」路卡说。
「能有『圣男』照顾我们,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幸运?」泰玛莉丝问。
「非常幸运。」我回答。
我们找到了行李,且也都已准备好了。当我们一踏下船,迎面便看到一位具有官方态度的男人向我们走过来,他身上穿著蓝色的衬衫,搭配一条白色的棉裤。
「海曼小姐!海曼小姐!」他一再地嘶喊著。
「是我!是我!」我大叫。「我在这里!」
他咧嘴大笑露出耀眼的白牙齿,使得又黑又大的脸变得更宽了。他把双掌合起,小弧度地向我敬个礼。「卡拉小姐下命令,我就来了。」
「哦,谢谢你,这真是太好了!」我大叫。「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我们的行李并不少。」
他点点头,露齿笑著,说:「留给马克拉,马克拉会安排的。」
我转向泰玛莉丝和路卡。「我想他一定是我父亲派来接我们的。」
我以为他会亲自到这里来的。或许他有不来的原因吧,我告诉自己,所以他才会派这个人来。
「卡拉?」泰玛莉丝说。「卡拉是谁?」
马克拉傲慢地弹手指。「曼多!」他叫。「曼多!」然后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便跑过了过来。
马克拉回复原本的声调,而男孩则仔细地听著,并还不时地点著头。然后他转向我们,说:「跟我走。」他带我们到一辆以两只驴子拉的马车前。「我来安排。」马克拉说。
「到海曼先生那儿去吗?」我问。
他点著头,说:「我来安排。」他指示我们进去马车里面休息。
「我们不能留行李在这里不顾就走了。」泰玛莉丝说。
就在那时,那个孩子带著我们的行李出现了,他把行李放下后便指著后面。
马克拉点著头,转向我们咧嘴而笑。「我来放。」他说。
「我们不用帮忙吗?」路卡问。
「如果你跟他们走,准会和我们走散的。」泰玛莉丝指出。「这一切都很奇怪,而且再怎么说,我们都远比那些行李来得重要多了。佛莱迪,我以为你父亲会来接我们的,他不可能住得太远。」
我没回答。
我们根本毋需担心那些行李,马克拉一下子工夫就又回来了:这次除了那个孩子之外,另外又多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们把我们所有的行李都带来了。
我们把在卡多岛用剩的一些钱给他们,小男孩和那位高大的男人都显得相当高兴。
坐好后,马车便往青翠的草木间驶去,不到十分钟我们便看到那幢房子。它的整个屋身被架起来,离地大约一公尺,是座长形的矮平房,房子是以白色的木材建成的,周围种满了花色鲜明的灌木丛。
就在我们前进的同时,前廊的门突然打开了,里面站了一个女人。她的身材高姚,优美的脸蛋宛如希腊女神的雕像般,长得相当吸引人。她随意将迷人的黑发盘在头上,和我们所看到的岛民比起来,她脸上的肤色显得白了许多。她那双炯炯动人的大眼睛,看起来柔情似水:热情好客的笑容,正好展现她一口完美无缺的牙齿。
「你就是弗雷德莉卡。」她说,但眼睛看的却是泰玛莉丝,而不是我。
「不,」我说。「我才是。」
她的英文带有规则而轻快的腔调,听起来很迷人。
「你终于来了,隆奈尔德一直很希望你能来。」
说到我父亲的名字时,她习惯性地在前面加重音,我怀疑她和父亲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位是我的朋友马奇蒙夫人,她和我一起来的。」
「马奇蒙夫人,」她说。「我们都很高兴你能来。」
「这位是艾尔摩先生,这一路多亏了他的照顾我们才能这么顺利,他是一个传敦七。」
有一刻间,她紧皱著眉头露出忧虑的神情,然后不一会儿却又笑了起来。
「我是卡拉。」她说。
「我们听那个男人……马克拉……说,是你派人来接我们的。」
「没错。」
「我父亲在这里吗?」
「他非常高兴你能来。」
我满怀希望的往四周望了望,她继续说:「大家请进,别一直光站在外面了。」
和热气冲天的户外比起来,室内显得清凉多了。屋子里有很多扇窗户,它们全都被打得大开,窗子的另一面有纱网,我猜是为了防止蚊虫进入所装设的。整个室内的家具全是淡色木制品所做成的,我想它们都是竹制产品。
「你必须先去看看你父亲。」她说。
她一脸困惑地看著泰玛莉丝和路卡。她脸上的表情相当丰富,几乎可令人直接读出她的心事,她是那种率直的人,正想著我应该私底下单独和父亲见面。
路卡平静并且很谅解地说:「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他一定等不及想见你,反正我们早晚会认识他的。」这就是典型的路卡。
不是我刻意疑神疑鬼的,不过这一切真的太奇怪了,我想其中一定有它的道理在。
路卡松了一口气,我对路卡投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而泰玛莉丝则选了一张竹椅坐下来。卡拉转向我说:「来吧!」
她带我经过一条狭窄的通道,来到一扇门前停了下来,把门打开,然后非常轻柔地说:「她来了。」
他正坐在窗前的一把椅子上,甚至连头都没转过来,这真是太怪异了。
我随著卡拉进到房间里,站在他的椅子旁。虽然他依旧是坐著的,但却明显地可以感受到他高大的身材。他渐白的头发还夹带几许金色在其中,中等身材的他依然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他用那非常有力,低沉的声音说:「弗雷德莉卡,我的女儿,你来看我了,你终于来了。」他伸出手,说:「亲爱的,我看不到你,我的眼睛已经瞎了。」
我惊骇地双唇直颤抖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继续说道:「靠近一些。」
然后他站起来伸手探寻我,然后双手落在我的肩上,举起手来感觉我的脸,用灵敏的手指搜索著。然后温柔的唇落在我的额头上。
「亲爱的孩子,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等著和你相会,如今可真让我盼到了。」
不像我一般,他很快地便从情绪激动的杂乱中平静了下来,他说他一定得见见泰玛莉丝及那位热心的年轻人。我告诉他们我父亲想和他们见面,并解释他的双眼已都失明了。
这个消息带给他们很大的震撼:不过当他和他们会面时,他表现得既生动又活泼就和苏菲姨妈形容得一模一样。
他亲切地欢迎泰玛莉丝,并说当他听到她将和我一起来时,他的心中真是有说不出的快乐:而他也很有礼貌地感谢路卡这一路上对我们的照顾。
我们坐下来谈,而卡拉这时则端了一盘果汁进来。她加入我们的行列,而我同时也注意到她对父亲有多细心,一再移动桌子,直到父亲的杯子放得够近,才肯放心。
看来这位女管家的地位并不单纯,我看到泰玛莉丝的眼睛里闪烁著好奇的神情。
最后路卡说他得回教会去了,他们正在等著他呢!
「如果不介意那辆老旧的马车,就让马克拉送你回去吧。」卡拉说。「那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一辆了。那两头快做古的老驴真可怜,不过找不到新的来代替,所以也无法将它们淘汰掉,它们的表现一直很好。」
「教会离这里约半哩路程,」我父亲说。「所以我们算是近邻了。你怎么会决定来这里的?」
「教会正好有个缺,所以我就欣然接受了。」路卡说。
父亲点点头。「我们随时欢迎你来寒舍吃便饭,卡拉,你说他是不是该来?」
「一定要来。」她回答。
路卡走了以后,父亲说:「可怜的年轻人,不过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老实,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你对教会的评价似乎不是很高。」我说。
「我觉得这里没什么不好,维持现状也不错,想要改造异敦徒是份很艰钜的工作……当然了,除非异敦徒本身想被改造。」
「而这里的人不想?」
他耸耸肩,说:「我敢说他们喜欢旧有的生活模式。如果人的心灵得到满足,那么再怎么有波折,他们总是能轻易地抚慰、平息受伤的心。他们不懂那些『敦亲睦邻』的道理,只知把自己照顾好才是最要紧的,邻居是自家门外的事,他们无暇多管。」
「路卡的为人相当好。」我说。
「我们都把他称为『圣男路卡』。」泰玛莉丝补上一句说。
父亲笑了笑。「的确,」他说。「他的身上散发著一股温文儒雅的气息,我希望你们能常去看他。」
我们的房间仅隔著一道墙,房内摆的全是淡色木制家具,原木地板上铺了几张小地毯,窗于外都另再安装纱窗,每间房里都有盥洗盆和水罐。后来我才发现那些水是房子附近的一口井取来的。这里的生活状况和卡多岛一样简陋,那里有两个家庭住在像茅舍般的地方,他们的态度谦卑得如仆人般。照这情形看来,我们在这里所受的招待是非常高级的享受了。
此刻我最渴望的莫过于单独和我父亲交谈,而泰玛莉丝似乎也很能理解我的心情,吃过晚餐后,她便以疲倦为由,提早回房休息去了。这样一来,我便有机会达成愿望了。
他带我到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这里是我的书房圣地。」他说。「我常待在这里。
卡拉说你有些困惑,我应该把一切都解释给你听。」
「卡拉到底是谁?」
「这房子是她的。她的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本地居民,她父亲来后不久便在这里开辟了一个大型的椰子林场,他并没正式娶她母亲,不过对卡拉却是照顾有加。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也非常迷人:事实上,她是个非常好的人,我知道你们俩会处得很好的。她的父亲,丹马林过世后,便把这幢房子、林场及一大笔财产全都留给她,她在这个岛上的权力很大。」
「你和她住在这里吗?」
他微笑地说:「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意外发生后」,他摸摸双眼,「她便把我带来这里了。」
「苏菲姨妈曾把你的事告诉过我,但却从未提过你失明的事。」
「她自己也不知道,我并没把这件事告诉她。」
「但是,你依然继续和她通信。直到决定来看你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