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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病,高老夫君又不让她出府了。她自己对出府,也没了过去那样的兴致,闲来无事,就练练字,翻翻典籍,此外就是让有寿顺心在郊区买了一小块地,起了个窑。
过去她只知道家里在京城有两个铺子,这次才知道,高老夫君在外面还有几个庄子。
庄子都不是太大,比较大一些的,有几千亩地,小一些的,只有几百亩。这面积,在现代听来是着实不小了,但在古代,对豪门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好在几个庄子的出息都不错,每年除了家中的嚼用外,加在一起,也有上万两的银子。
这些都算是高老夫君自己的私房,除了三分是要交到高家本家的,其余的都是高老夫君自己收着。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规矩。
男人的嫁妆,没分家前,一部分归公,一部分留给自己。这归公多少,每一家都不同,高家还算可以,只取三分,后来高平知道,还有要取七分,甚至苛刻的要八分的。
高老夫君自己落了七分,高太尉又不是那种要夫君钱的女人,所以高老夫君的私房,那是非常的丰厚。
高平买的那小块地,就在高老夫君的庄子旁边,说是地,不过就是个小山坡,而且土质非常硬,不好种东西,因此差不多十亩的地,买下来却不到十两银子,就这高老夫君还说她买亏了:“那块地你要用来做什么?种树种粮都难,地方小,也盖不成房子。那地在县衙不知道放了多久了,总算是找了你这么个冤大头!”
说到这里,高老夫君在她头上弹了一下,十两银子自然不会放在高老夫君的眼中,不过是不想让女儿上当受骗罢了。
“女儿知道那地没有什么大用,不过女儿买它却不是为了种东西。”
“那你想要它来做什么,难道下面还埋着宝贝?”
在古人的心中,土地,若不是用来种的,就是用来盖房子的,就算是高老夫君也想不到还能用来做什么。
“女儿买它是为了两点,一是那里离爹爹的庄子近,我听顺心说,中间不过隔了个小石山,若将来需要,可以连山和爹爹的庄子围在一起。第二则是,女儿想在那里起个窑,烧点东西。”
“你要烧什么?”
“女儿最近爱上了琉璃,想自己看看能不能烧出好的。”
“就你会想鬼点子。”
显然,高老夫君是不认为高平能烧出什么琉璃的,不过也不想挫伤她的积极性。在她想来,女儿不过是想自己烧琉璃,这最多能投入多少?几百?几千,说过天了,也要不了一万。
一万两银子图个女儿高兴,这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就像现代富豪,几百万的跑车,上千万的油轮,也不过就是图个乐的东西。
高平让人在那地方起了窑,签了两个烧陶瓷的匠户,这两家匠户本就手艺一般,又不善经营,日子过的实在不怎么样,听到高家衙内想自己烧东西玩要签他们,连忙答应了。
像他们这种匠户,本就是世代不容易脱籍的,对于是不是签了死约也不是很在乎——签了,是为一家一户烧东西,不签,是为更多的人烧东西,其中也没什么分别。
签到高家,对他们来说,就是抱了个粗大腿,以后再不用担心生计了。至于说子孙为奴,成为高家的家生子,倒比匠户更好些。
高平将那个窑弄出后,也就不太操心了,真的说起来,她对自己能不能捣鼓出玻璃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信心,这实在是因为她从小做手工就不好,现在虽说不是她亲自做,也有些惴惴。
不过每次烧什么,她还是会遥控指挥。
她记得玻璃的原料是石英砂、纯碱、长石、石灰石,烧制的过程是混合、高温熔融。
至于这里面石英砂要多少、纯碱要多少她是完全不知道的,因此每次就写一个方子让人照着配,有的时候是石英砂多点,有的时候是石灰石多点,烧出来之后,再拿给她看。
起了几次窑,都不成功,烧出来的东西,说石头不是石头,说琉璃自然更不会是琉璃,有点像陶瓷,但又不是。
高平让每一个窑的都留一个好看的,其余的就全毁了。
烧不出东西,她也不急,在她的计划里就是一千两银子的试验费。
玻璃、火药、造纸,各三百三十三两,每个穿越来的都要干一次,她总也要试试,当然,她比不上别人白手起家又鸿运当头,她花的还是爹娘的钱,自然要谨慎着来,因此早定了底线。
就这么多银子,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不成功,也算是走了次穿越的过程。
“一千两,换算到现代也是一百万了吧,拿一百万做试验,我也算是败家了的吧。”
有时候她也会这样自嘲的想想。
这一日她正在翻《栀女录》,执笔从外面进来道:“顺心来了,看样子好像有什么急事。”
高平一愣,她最近都没有出府,有寿顺心等人也就是帮她买买地,买点材料,能有什么急事?
虽然不解,还是道:“让她进来吧。”
“小姐、小的、小的有事要说。”
“你说。”见她在看屋里的执笔甘草,她笑了笑,将两人打发了出去,“好了,你说吧,我保证帮你保密。”
见屋里没有别人了,顺心这才擦了把汗,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了包东西,然后再小心翼翼的递给高平:“小姐、这个、这个……”
高平有些疑惑的打开,就看到红色的缎子上,有一些粉绿粉红的晶莹颗粒,她一愣,隐隐的有些印象:“这是……”
“这是烧出来的,小姐!”顺心激动的不能自已,“这是烧出来的!”
“烧出来的就是这个?”
高平捻了一颗颗粒出来,有些疑惑的道,看着倒也不错,但和她想象中的玻璃,这也不是一般的有距离啊,或者说,这是有色玻璃,而且这也太小了吧。
“是啊,小姐,这就是烧出来的啊,你看这么透亮,这么光滑,这么、这么好看。”
顺心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半天才憋出个好看的形容词。
高平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顺心虽然不如留年稳重,也不如有寿有章法,但也是个机灵的,说话做事也一向有数,怎么今天这么大不一样?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据说这玻璃是当年腓尼基人弄出来的,传说有一个船队在地中海附近因为潮落搁浅了,于是船员们登陆做饭,他们从船上搬下了大锅,搬下了木柴,还搬了几块天然苏打做支撑。
而当他们吃完饭,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海滩上有亮晶晶闪亮亮的东西。
经过研究,腓尼基人发现是石英砂和苏打的关系,此后他们研究出玻璃球,发了大财。
玻璃球能发财,这玻璃碎屑也能发财?
高平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顺心,觉得不好理解,不过她也挺高兴的,毕竟弄出了碎屑,也算是有收获了。
“此事除了你,有寿她们知道吗?”
“今日是小的和留年到那边查看。席老七偷偷的给小的看了这个,她说是昨天晚上她打扫窑窟的时候发现的,一晚上拣出这么些个。留年在那边守着,小的回来给小姐回报,还没对有寿如意说。”
席老七是其中的一个匠户,另外一个叫杨忠。
高平点点头:“这样,你先下去休息,我去看看母亲大人回来了没有。”
“是。”
顺心去了,高平派小厮去问了一下,知道高太尉在府,于是拿着那些玻璃屑向东竹园去。
如果说弄出了玻璃,她还知道怎么处理,现在这玻璃屑,她倒有些为难了。
高太尉一看她的东西,笑了:“谁给你的?找你做什么?”
“这是顺心拿给女儿的。”高平面色古怪的说。
“顺心?你这段都没有出府,应该不会有人盯着你啊。”
说完,见她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高太尉明白了:“我看你这是大好了,都开始消遣到我这里了。”
“母亲莫怪,女儿不是有意的,这东西真是顺心拿给我的,是从窑里烧出来的。”
“窑?”
“母亲还记得女儿弄了个窑烧琉璃吗?”
她这么一说,高太尉才想起来,和高老夫君一样,她也不认为高平能烧出什么东西,早就把这事忘到一边了。
“你是说,这是你那个窑里烧出来的?”
高太尉惊异的看着她,高平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恩,三千字,正常更新,今天总算早点,但俺的耽美还米写捏,望天,那啥,留言到一千了,收藏到一千二了,俺会记住的,谢谢大家~~~
未来 (中)
第二十八掌 未来 (中)
席老七又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看到前面的留年走远了,她磕巴的开口:“大、大姐……”
留年转过身:“莫要乱叫,这府里,能被叫做大姐的,只有小姐一人。”
“是、是,留……留……”
“你叫我年姐吧。”留年想想道,在郊区,就她们几个在起窑、填东西的时候去看看,虽然她们不过是小姐的丫头,在外面的身份还是尊贵的,被叫做大姐小姐都无妨,来到了高府,自然不能再这么随便了。
倒不是她自持身份,而是她知道,就算让席老七叫她们的名字,她也是不敢的。
果然,席老七一听她这么说,立刻道:“年姐,这,我、我……”
“你莫怕,小姐见你,也是要赏你、夸你,怎么也不会吃了你的。”
“我知道,我就是、就是害怕说错了话……”
“你放心,我们小姐最是平和了,顺心教你的那些,你都记住了吗?”
席老七用力的点点头。
“那就行了,就算你说错了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席老七跟着留年顺着夹道走,她不敢抬头,只觉得自己过了一道道门,走了一个又一个院子,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又听到留年对她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回报一声。”
她用力的点头,不大会儿就听到一个说不上是清脆还是沙哑的声音,她知道那应该是十几岁的少年,她的大儿子,今年十二,声音就是这个样子的。
“留年姐姐来了啊,小姐刚才还问你呢。”
“是执笔哥哥啊,还要麻烦你给小姐说声,我带席七过来了。”
听到留年声音中的恭敬,席老七不由得抬起头,就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院子外,院子的门是开的,就看到里面一排的卵石小路,路侧种着竹、菊,另一侧有个水塘,养了几只鸳鸯。
席老七不由得有些失望,觉得这高府大小姐住的地方,和他们也没太大的区别,也就是地方干净点、整齐些,也没见什么金银,更没有什么奇花异草。
她正想着,就看到留年又过来了,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你跟我来吧。”
席老七跟着留年进了门,又听她道:“你跟我走这边,那卵石路是小姐走的。”
她听了不由得像那卵石路看了一眼,见也只是普通的卵石,心想这小姐走的路,还没他们走的整齐。
上了台阶,穿过走廊,就看到一段翠绿的衣袍,她知道这大概是府中的使年,也不敢抬头看。跟着留年进了屋子,立刻感觉到一阵凉爽。就仿佛三伏天吃了凉西瓜,说不出来的舒服。
“小姐,这位就是席老七了。”
她一听,也不敢抬头,立刻就跪了下来:“小的席老七,见过衙内。”
“席先喻请起。”
席老七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头垂的更低了,连称不敢。她知道先喻是对有学问的人的称呼,她大字不识几个,下辈子也不见得能成为先喻。
“席先喻练出玻璃,开一代先风,万千之后,先喻的名字必定还要流于史册人口,说是先喻并不为过,先喻也不可太自谦了。”
“那玻璃,是小的和杨忠按照、按照大姐儿们给的方子练的……”
“先喻,这玻璃是你无意中练出来的,和杨忠、和留年顺心,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席老七一愣,不由得抬起头,就看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个身穿鹅黄衣袍的女子。那女子偏瘦,肤色稍稍的有些白,眉毛不浓眼睛不大,坐在红木椅子上,只给人一种疏远感。
她有些松懈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却正对着她。
席老七立刻又低下了头,一时间只是惶恐,也想不到要答话了。
“先喻练出了玻璃,此乃大功,我听说先喻的小女儿也已经七岁了?”
“是、是……”
“女孩子,七岁也要开蒙了,这样,就送到我们府里的学堂怎么样?将来若有出息,也可以考科举,走官路,若是不成,也可以在府里做个管事。”
高家的本家虽不在这里,但也有个小学堂,在里面上学的,也都是府中管事的孩子。这都是高家的家生子,将来若能外出为官,自然也是高家的附庸,若不是这块材料,也好成为管家管事,而且将这些孩子束到一起,也免得他们在外面闹出什么事,一举三得,所花费的,也不过每年十两银子请个落魄秀才罢了。这一点,不仅高家,其余的豪门世家也多有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