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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可虑的,倒是宁王新党会不会拿着此事做文章,只是这些事,她转身自会和谋士商量,此时也不想令高平多想。
因此喝了口茶,她转口就道:“我倒不知道你有这等诗才。”
高平摇摇头:“并不是什么诗才,只是那次回来后,一直有些放不开,日思月相,这才得了那么一首。”
“只是一首已是难得了,可见我高家的女儿,做什么都是好的。”
这句明显就是自夸了,说的是高家,但其实那意思,是我高远航的女儿,果然是能干的,这一点,和现代那些看到出息了的父母发出的果然不愧是我某某的孩子一样。
见母亲的高兴,高平心中也好过些。
两人又说了几句,高太尉就让高平回去了,她先到藕花院看了看,林若鸿还是那个样子,回到自己的房里,甘草等人是都得了消息的,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
高平也没心思管他们,自己坐在书桌前发愣,她也不知道想什么,只觉得思绪很多,真要去抓,却又抓不住。
甘草端了参茶放在她手边:“小姐也不要太过伤心了,少夫君吉人天相,自然会无事的。”
高平摇摇头,拿过参茶喝了一口。她在现代的时候虽然经常喝茶,但人参却是碰都没碰过的,刚来的时候也有些不惯,喝的时间长了,倒也觉得还不错。
喝了两口,见甘草还站在桌前,开口:“还有什么事吗?”
屋里的人都知道,她在书房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人,不经允许,不能随便进出。今天甘草没打招呼就进来了,她因为心中有事,也不想多说什么,而且她也知道甘草是关心她。
虽然说她立的规矩不想被轻易破坏,但此时也不想把这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何况,平日甘草也是最守规矩的。
“小姐,有寿还在等着。”
“有寿?”
高平想起来了,先前,她正在看有寿拿来的玻璃,因为林开云的事,她将此事完全忘在了脑后,更忘了要先打发有寿回去的。
“让有寿……”她本想让有寿先走,转念一想,又转了口,“她在哪儿?”
“在门房那里,曹越家的和唐力家的两个叔叔在陪着她说话。”
有寿虽是高平的丫鬟,但在高平不在的情况下,也不能在房里停留。而高平不发话,她又不好走,因此就去了门房那边。
像高家这样的宅门中,除了外面的大门,内眷的二门,各个院子还有院门,毕竟一个府里几十乃至几百号人,又有先喻管家,真闹出了什么,都不好看。
看守院门的,一般都是年龄较大的使年,都是嫁了人有了孩子甚至孙子的,因此,倒还便宜些。
高平听了,点点头:“让她过来吧。”
有寿在门房里正坐卧难安。作为高平的丫鬟,石松院中的人当然也不会怠慢她,虽然将她请到了门房里,但水果点心也都是不缺的,只是两个使年太过啰嗦,不断的问着有寿都做什么,有没有可心的人。
这里面,自然有做媒的八卦心理,但也有想探听高平平日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的意思。
他们倒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一时好奇,二来则是通例,下面的人总是想知道上面人的意思的。
何况今日家中又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更想探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有寿自然是知道分寸的,但是她又不好得罪这两个老人,因此当甘草来叫她的时候,当真是是如蒙大赦。
“坐吧。”
在外面的时候,有寿也是和她通过桌的,也知道她在这方面不甚看重,因此就坐了下来,甘草过来上茶,她连忙起身接了。
“一时慌乱,我也忘了先和你说一声了。”
有寿连忙回道:“小的知道的,小的也没什么事,在门房里和两位叔叔聊天也是好的。”
高平恩了一声,过了片刻道:“这次的玻璃,烧的很好,像那么大的,得了几块?”
“那片是最大的。”说到这里,有寿的脸上流露出可惜,她将那块最大的拣来给高平看,却就这么摔碎了,若是拿去卖……不知道能换成多少银子呢。
不过那一块是高平自己摔碎的,又是遇到这样的事,她自然不好说什么。
“比那块小一点的,还有两块,拿尺子量了,一个是两寸二长,一寸八宽。一个是,两寸一长,一寸七宽。剩下的,就更小了。”
高平在庄子里规定了标准的尺寸重量,因此她一说,高平也能想出有多大。
她听了点点头,不大,但要说做小镜子,倒也够了。
有了玻璃,制作镜子也就不难了,虽说水银是有毒的,但也可以用银用铁,反正只要后面颜色深了,也就行了。《柯南》中的一个凶手,甚至能用透明尺子和彩纸当镜子,她这边应该更可以了。
至于说到底用什么,哪个更好,那就要再试试看了。虽说她现在也没这个心思,但是这试验也不用她来做。
想到这里,她开□代了一番。有寿听了,迟疑了一下,又道:“彭管家说最近经常有人在庄子附近溜达,她担心有人要打庄子的主意。”
高平一愣:“庄子的什么主意?”
玻璃的事,知道的只有相关人员,高府中,连高晨都不知道玻璃是烧出来的,下面的人,也就是有寿这四个比较清楚,连高太尉派过去的护卫,也只知道自家小 姐要烧一些私密的东西,怕人窥觑,至于具体烧的是什么,她们却是不知的。再之后的杨席二人,不和外人接触,孩子又在高府,能泄露什么出去?
就连负责出手的吴玠那里,所知道的也只是高家新联系上了一个海商,这些玻璃都是从那里拿到的,正巧孔青山前段时间刚从代州回来,正好证实了这种说法。
有寿面色古怪道:“现在有人传说那块地上挖出了金子……”
“金子?金子是这么好挖的?”
高平哭笑不得,本来想说不用搭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条消息忽略不得,她先买了块硬地,又把附近的空地圈了,再派人看守,倒也不怪会有人这样想。暂时的,别人忌惮高太尉的权威还不见得怎样,但天长日久难保不生事。
“得想个法子混过去。”
在这京城要完全隔绝是不太可能的,要打消别人的兴趣,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找出一件事物,让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转在那上面才行。
玻璃的事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那么,要弄出一个什么东西来呢?
高平一时也想不到,只有暂时丢开:“你留意一下,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在注意,这玻璃,暂时先不要烧了。”。
有寿一愣。
“目前的已经够了,再多,就不好了。只是杨席二人那边你要安排妥当,虽然不让烧玻璃,却可以烧些其他的,他们以前不是烧瓷器的吗?那就继续,总之给他们找个事情做。”
其实她本来想说的是,玻璃继续烧,但烧了,有特别好的留下,不好的就直接毁了算,但又怕这里面有哪个起了贪念,到时留下一块,恐怕就成了祸患。千里之体溃于蚁穴,一块玻璃不算什么,但开了这个口子,就难说了。
反正蓝春海介绍的人还没到,就先等等再说吧。
有寿应了,见她不再说话,就要退出去,犹豫了一下,又转口道:“小姐,少夫君……”
“哦,他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话是这样说,但心中却是拿捏不准的,而林若鸿的情况,也真的向最坏的那个方向发展了。
第三十九章 孩童 (上)
林若鸿一直昏迷,在三天之后,高平已经有些绝望了。高老夫君也开始让人准备了。
拖到今天,外面已经影影绰绰的有各种流言,而高家也不得不通知林家,林老夫君当时就昏了过去,林之一脸色发青,林开云又气又恼又慌。
“母亲,高家说弟弟得了急症,但外面都说弟弟是被逼死的,母亲可千万不要让高家含糊过去。”
林之一正心烦意乱,听了这话立刻道:“你弟弟还没死!”
林开云一窒:“是,是女儿说错了,你儿只是想……”
“你闭嘴,让我想想!”
见她发怒,林开云不敢再开口,林之一如同困兽似的在房间里转圈,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她完全没有准备,虽然前一两天就有人在传什么急症、什么逼死之类的话,但她一直以为得急症是的高平,当时还担心万一高平去了,儿子怎么办,但哪知道消息传来,有危险的却是儿子!
“府尊,府尊,这消息到底怎么说的,为什么是鸿儿,不应该是那高平吗?”
林老夫君醒来,连哭带叫,林之一道:“你莫慌,说不定是传错了,先让开云到高府看看。
“对对,一定是传错了,一定是!谁都知道,那高家的,是个身体不好的,这要说有什么……”
“你住口!”林之一大吼一声,“你别忘了,那高家的,现在是你儿媳!”
林老夫君被她这一吼,吓得不敢再出声,林之一更是心烦。
全京城都知道高家女儿身体不好,她又怎么会不知?而她之所以会将最得意的儿子嫁过去,一是因为高太尉位高权重,她不敢得罪。但是更重要的,却是为了女儿,为了林家的未来。
她知道,若不出意外,自己这一辈是没有希望了,但女儿还年轻。而且女儿的天分是她的百倍,也比她当年更有锐气,只要有机缘,不见得就不能再现林家的辉煌。
因此虽然她是不太赞成党争的,但在看到女儿加入新党时也没有阻止。不过她毕竟当了一辈子的官,看了一辈子的官场百态,虽然自己没能熬出来,对一切事情也是知道的。
没有后台的人,在这种争斗中,是最容易被牺牲掉的。而且,虽然宁王势大,但并不能保证一定就能坐到那个位置上。若万一失败……即使大雁优待士子,站错了队,这一生也难出头了。
她是个无能的,不能为庇荫家族,那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令女儿的路顺畅点。也因此,她才会答应高家的求亲,在她答应的时候,也是痛苦的,因为她知道儿子嫁过去,很可能是要成为鳏夫的,可是她更知道高家的背景——即使她不屑高太尉这个人,却也要承认高家的地位。
林家和高家结了亲,即使高平以后死了,看在她将最出色的儿子嫁给一个病秧子的份上,高家也总要对女儿照顾几分的。
她知道女儿是个心高气傲的,因此也不想高家提携女儿,也没想过去巴结高家,只是想着将来有个万一,林家能从漩涡中脱身。
哪知道在今天却得了个这样的消息!急症?什么急症?逼死……这又从何说起!
她只觉得像是在做梦,看什么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回过神,见林开云还站在那儿,不仅气道:“你还不去?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林开云去了,一出家门她的脸色就变了。
林之一想不通,她却隐隐的能猜到是为什么。想到自己的弟弟就这么走了,有些悲痛有些懊恼有些遗憾,但又隐隐的,又有几分庆幸。二弟是唯一可以证明自己剽窃的人,如果他死了……
想到这里,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催促车夫快行。
林开云一路疾驰的来到高府,却不料,得到的第一个消息竟是林若鸿又好了。
其实说好还不对,而是他醒了,就在高家上下都觉得他不行的时候,他却醒了,当时高平正在他床边,昏迷了三天,林若鸿的脸色已经非常苍白了,气息也有些微弱。
高平看着他,不由得想到两人的过往,其实,也是没有什么记忆的。他们对彼此都不了解,也没有说过多少话,她甚至不知道林若鸿爱看什么书爱听什么曲,但这样的他们,竟是夫妻,想起来,也是荒唐的。
记忆是稀薄的,但是有些东西就算不去想,也会浮现,那个深冬里站在院里迎接她的男子,那个跪在地上默默流泪的人。
“我总想改变世界,到最后我才发现,我应该先改变自己。”
她想起在现代看到过的一句话,不由苦笑。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担心这个,害怕那个,甚至还担忧大雁会不会像大宋似的亡国。可是,却没有对身边的人有更多的关怀。
她想着林若鸿不喜欢她,于是,也就如同赌气似的保持着冷淡。这个世界,男子如同古代的女子,难道她还想着让这个男人来哄自己吗?
她觉得自己变了,觉得自己适应了这里,但是,思维观念,还是过去的。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妻主。”她慢慢的开口,“但是,你为什么连个改正的机会都不给我呢?就算最后还是不行,也要努力试过,才可以肯定对不对?现在我想改了……”
就在她这样说着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林若鸿突然发出了声音,倒吓了高平一跳,不过她恢复的也快,立刻就喊人,一边去请太医,一边拿人参。就在这边慌乱成一团的时候,林若鸿那边已睁开了眼,只是一眼,高平已经感觉到不对了。
迷茫,这倒还理解,刚醒过来的人总是会有些闹不清的,但除了迷茫,高平觉得这双眼睛,太不像一个成年人的眼睛了,说是孩童都有些太过,更仿佛,是婴儿。
在当时她还以为自己想错了,而后来却证明,她看的没错。
林若鸿醒了,但不仅仅是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