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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利感到战栗,呼吸为之一窒。恐怕克洛伊也是相同的感受。
崩溃非常严重,让人看不下去。不管怎么看,男人的精神状态都令人怀疑,正被重度的救世主情结所侵蚀。而且他自己也有一丝察觉。
「那、那么——」
克洛伊按着胸口,张开嘴唇,视线转向瘫坐在石板上的阿鲁诺,说
「你已经无心加害先生了吧?因为你救不了他」
「……这可难说。这件事由本人来做主」
贝诺瓦低声说道,也转向了阿鲁诺。阿鲁诺依旧处于茫然自失的状态,但被死神所注视,稍稍恢复了正常。他焦点聚合的眼睛里,充满深深地绝望。
「我对已经裸虫化的人,必定会问出相同问题。既然失去『一半救赎』,已经无法以人类的姿态逝去,所以接下来我会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所以,我也要问你——M。阿鲁诺,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我、我……我、不想死……」
「恕难从命。你已经活不长了。这是没有人能够颠覆的事实。问题在于你要『怎么死』」
「……怎么、死……?」
「继续以这样的面目躲躲藏藏然后化石化,你变成裸虫的事实将会昭示于世间。这样可是会连累你的家人和朋友的哦?」
阿鲁诺张大双眼。亨利明白了贝诺瓦的意图,强烈的激愤冲昏了头脑。
裸虫所受到的迫害的确很残酷。有时就连身边的人也会遭人冷眼,或成为暗地处决的对象。可即便如此,贝诺瓦的做法也是绝不能原谅的。
「开什么玩笑!什么『由本人来做主』啊!这只是单纯的——」
「给我闭嘴!」
贝诺瓦一声恫吓,克洛伊迫于压力喘了起来。刺在胸口的大镰刀翻了上去,停在了她喉咙的位置割破薄薄一层皮。尽管义愤填殷,亨利也只得钳口不语。
阿鲁诺没管只能守望事态发展的两人,以寻求依靠般的眼神看着贝诺瓦。
「这、这样的话……我会伤脑筋的!不行!万一内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这样啊。你有一位正在分居的夫人啊。听说你以前很爱妻子,听你最先提到的就是她的名字,足见你如今仍对自己的伴侣矢志不渝呢」
阿鲁诺轻轻颔首。贝诺瓦对这样的他,以尤为真诚的态度讲述道。他的神态不见半点愧疚。因为这是他的亲身经历过,毫不掺假的事实。
「——虽说时日不多,但毕竟没人能正确知晓『终结的瞬间』会在何时来临。面对无法预料的死亡在害怕之中偷生,哪怕只有短短数日也将是地狱般煎熬吧。而且,即便死后,你的罪孽也得不到原谅。会有无辜之人替你抵债。你能忍受得了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鲁诺苦闷到可悲的地步。贝诺瓦对打破精神平衡了若指掌。
贝诺瓦继续说下去。就像自己所说的话都是绝对的真理一般。
「一句就够了」
「……」
「我答应您,只需您一句话,向我祈愿『给我救赎』便可。如此一来,我将立刻排除您的恐惧,将您的遗骸埋葬在无人触及的地方」
「我、我我、我……我还没给内子……还没给内子任何的偿还」
「不要迷茫。我将带给你『救赎』。然后,你将给我『救赎』」
贝诺瓦无比真切。从第三者的视角来看,甚至令人反胃。
「~~~!」
亨利觉得,如果真的存在令人怒发冲冠的事态,那么俨然就是现在。要不是克洛伊被挟作人质,说不定亨利早就向对方反抗了。
贝诺瓦的行径卑劣之极。就算所说的内容还算有理,但让被逼到悬崖边上的人听这些,无疑就是煽动别人去死的恶魔的呢喃,再无其他。而且他为了加强自己身的正当性,更是旁推侧引充当免罪符。
「你这种人……!」
亨利克制自我,下唇咬得甚至渗出血来,然而克洛伊的怒火率先冲破了极限,让亨利的努力化为泡影。或许这反而是克洛伊那强烈的正义感招来恶果,让她为断然不抱好感的对象——裸虫奋不顾身。
「不可以,班长!别冲动!」
亨利喊去,但已经迟了。克洛伊鲁莽地升起反攻的狼烟。她迅速将手伸向自己的剑。可是贝诺瓦并没有放过这个举动。
「……我应该叫你别动了」
贝诺瓦即便处于专注的状态,身旁克洛伊的一举一动依旧完全看在眼里。贝诺瓦浑身充满危险的气息。随后,最糟糕的情景清晰地烙印在亨利眼中。
贝诺瓦手臂横着一挥。鲜血如间歇泉一般从克洛伊被一字切开的颈动脉喷涌而出。于是,从来不曾相互理解的同窗,重重地倒在了石板地上——
就连血沫都清晰幻视到的这一切,本来应该实际发生了才对。
如果那时,没有听到枪响的话。
「!?」
铿!迸出激烈的金属声。恐怕是贝诺瓦用另一只手上的镰刀将飞来的子弹击落时所发出的声音。克洛伊确认到空中飘散出火花,慢了半拍才理解过来。
趁此机会巧妙地成功回收武器的克洛伊,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准备逆袭。
贝诺瓦弹开子弹身体后仰,克洛伊自极近距离释放的极速剑刺间不容发地掠过了他的侧腹。同时,贝诺瓦以不稳定的姿势挥出的镰刀,被克洛伊举起的强韧的牧马者以剑身阻挡。然后此刻,亨利已经捡起了短枪,再度完成了瞄准。
「班长,闪开!」
克洛伊顺从亨利的话,半无意识地向后跳开。
贝诺瓦看到指向自己的枪口上所展开的魔法阵,在兜帽下面张大了眼睛「魔女!?」惊呼出来。但为时已晚。
「——接招吧!『普罗米修斯偷天之编织,璀璨艺火绽放光芒!』」
亨利简短的咏唱稍稍提升威力,毫不犹豫的放出必杀的魔法弹。
下一瞬间,苍蓝的闪光在巷道中爆开。由于道路狭窄,无法左右闪避,贝诺瓦即便即刻跃上上方,却仍未能逃过爆炸卷起的风暴圈。
贝诺瓦被吹飞,直接轰向了小巷后面。他在空中勉强扭动身体,虽然着地并不困难,但在强烈冲击的推搡下在石板地上滑行后退。魔法弹命中的地方腾起大量的烟尘,彼此之间拉开了相当大的距离。
「魔、魔法!?亨雷特,你究竟……?」
「待会儿再解释!班上,你先保护好M。阿鲁诺!」
直至方才那一刻都不曾知晓亨利是魔女,克洛伊呻吟起来,然而亨利不由分说地吼了回去,嘱托她保护阿鲁诺。亨利取出子弹和器具,迅速进行下一次发射的准备。
相对的,贝诺瓦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因为他比起收拾掉亨利一行人,更需要确认在最开始横插一脚的不速之客。
「……你是什么人?」
贝诺瓦的语气紧张得临近爆发。贝诺瓦的质问指向了深在巷道另一头的地方,那里有一位举枪的高大男性。男性背后是一群配备武装的警官正严阵以待。
「我?哼哼,尽管些难为情,但既然这么问了,我就当做礼节回答你好了」
男人无畏地笑起来。他晃动如熊一般的身躯,用手指挠起了引以为豪的大胡子。
亨利敢打赌,就算这个人会说出「自报家门有些害羞」这种值得赞许的话,接下来的台词也肯定是已经在镜子前面边摆姿势边练习过无数次的那句话。
「——我是弗朗索瓦·维多克。只是一介名侦探」
〇
读过魔书而裸虫化的人无一例外,不出数日将会死亡。
面对挑明的真相,慧太郎的思考久久冻结,有种脚下崩塌掉的感觉。
这个时候,瓦莱里奥耐住性子等待慧太郎的回答,而玛尔缇娜摆出比平时更加缺乏感情的面孔。前者多半是在以自己的形式表达诚实,后者多半应该是因为第一次了解到事情全貌。
——要救赎,一定要给无法得救的他最后的救赎!
慧太郎回忆起在路口刀剑相争之际,贝诺瓦喊出过的话。
无法得救之人。已经救不回来的人。已经确定完全没有一丝曙光的那些人。
魔书的读者在浑然不觉间大折天寿,甚至无法像一般的裸虫那样心怀希望,不久便将迎来终结。虽说还有聊胜于无的缓期,但那些当事者直到临终的那一刻,都只能听着死亡的脚步声瑟瑟发抖吧。这不称作绝望,又称作什么呢?
「……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么?」
慧太郎好不容易终于用嘶哑的声音短短地作出了回应,瓦莱里奥也露出诚恳的表情,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这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决定性差异』的真相,裸虫拥有荒谬的生命力,能够击退一切病魔,大部分的伤也能迅速痊愈。也就是说,裸虫的遗体向来没有一目了然的外伤。可是,通过读魔书而变成裸虫的人类就不一样了。『没有任何伤口的扭曲的人形化石』这种本不可能存在的物证将会留存于世间。这不容忽视」
他的语调中带着严肃,也有种说不出的置身事外的感觉。是梵蒂冈让魔书流入世间的可能性很高,但瓦莱里奥好歹也是教皇厅的骑士。
但慧太郎也明白,批判只能服从命令的他毫无意义。
「——好了,这样就明白了吧?你们没必要保护罗格朗先生」
瓦莱里奥恢复了几分轻浮的腔调。只不过,他的眼睛里依旧没有笑意,就像看到垃圾一般,望着抱头蹲在地上的吉罗·罗格朗。
「从众多人手中卷走金钱,并且确实地夺走了其中一人的生命。这种人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原谅的。既然如此,就不要再为这种家伙强出头了,另外我们身为一丘之貉——」
不过,他的话说到这里突然中断了。因为又有一个圣乔治之剑装束的白衣男子忽然间从墓地门口出现了。那名骑士赶到瓦莱里奥身旁,在他耳旁悄悄地说了几句。随即,瓦莱里奥的表情露骨地阴沉下来。
「……什么?警察就快到了?到这里?」
「是。不是大队人马,但全都是配备武装的便衣」
「喂,怎么搞的?刚才不是应该已经给国家警署派过使者,让他们不要干涉了么?」
「这件事……看上去是一部分独断独行」
两人进行着这样的对话。慧太郎超乎常人的听觉捕捉到只言片语,虽然有所缺漏,但还是勉强掌握到了密谈的内容。于是,慧太郎趁此转向身后,朝不改姿势伫立在那儿的少女呼喊
「玛尔缇娜,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把魔书给我」
虽然没有说透,但玛尔缇娜想必察觉到了慧太郎的想法。她微微沉默之后说道
「白送你?还是说,等一下会还给我?」
「抱歉,怕是还不了了。我有朝一日会付相应的钱的」
「……真随便呢」
玛尔缇娜嘟嚷了一声,不久从怀中取出魔书,干干脆脆地扔给了慧太郎。慧太郎本以为十有八九会被她拒绝,见她干脆的举动,慧太郎着实非常吃惊。实际上,如果玛尔缇娜拒绝,慧太郎本打算忍痛动粗把书抢过来的。
「这、这样好么?你需要这本书吧?」
「明明是你自己要去的,还好意思这么问。反正就算我不给,你也不会死心吧」
「啊、是的。不、可是……」
「所以你欠我一份大人情。利息一天一个点」
一天一个点?——慧太郎即便一头雾水翻起白眼,还是将接过来的魔书高高举起,「喂!」对瓦莱里奥高呼。重新转过身来的他,面相立刻难看起来。
「啊,果然在你们手里。你想通了啊」
「书我给你。相对的,放过M。罗格朗」
这一刻,很显然瓦莱里奥在脑海中进行了眼花缭乱的权衡。
慧太郎觉得他应该会答应,但还是慎重起见重复了一次
「警察马上就要来了吧?又有人来搅局的话只能无功而返,不如干脆放过多半不知情的M。罗格朗,确确实实的得到魔书,这样才是明智之选」
「……你听到了?真是顺风耳。话说,你还想袒护他啊」
「对方罪无可恕就能够随意发落,现在可不是这种荒唐的歪理能够横行的时代了。如果不答应这项交涉,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阻止你们」
「……哎呀呀,真是位顽固的小姐啊。只因为罗格朗先生全然不知的可能性很高就暗自断定结果,这样可不好呢……」
瓦莱里奥叽叽咕咕地抱怨了一阵子,不过最终还是得出了丢卒保车的结论。玛尔缇娜看起来有些放心不下,可还是点点头。
「算了。这里的警察似乎不受统管,让人有些担心,不过将罗格朗先生交给他们的话,至少情报能够连根封杀」
「这本书已经全部变成白纸了,没关系么?」
「无妨。可能是为了防止内容不必要的扩散,总感觉进行了特殊的加工。只是这种加工会在魔法方面的检测中被检查出来」
这也就是说,梵蒂冈害怕会从魔书中流出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为何如此拼命的想要回收读过一次就会变成白纸的魔书,原因也算清楚了。弄明白之后,慧太郎也表示认同,将魔书卷成弓形,朝瓦莱里奥扔去。
「多谢。——嗯,似乎是真品」
瓦莱里奥粗略地检查了一下接过去的魔书,收进怀中。慧太郎看着全过程,说出最后的问题。因为这件事不论如何挣扎,也无法闪烁逃避。
「……那位亚尼克·阿鲁诺,能放过么?」
「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