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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太郎执起他的手。执起布满虫的特征,会被大多数人毅然挥开的异形之手。
「让我,见到我的内子」
虽然结结巴巴,虽然呜咽令他一次次的噎了回去,他还是明确地说道
「保护我不被死神杀掉。保护我不被梵蒂冈杀掉。等我向内子道完歉就好。为此,我甘愿忍受我的决定所带来的痛苦。所以,请一定『拯救』无法得救的我……!」
热情从牵起的手传了过来。
慧太郎将不久之后终将失去的,他生命的证明,铭刻在自己全身每一个角落。
不久,慧太郎对明知无法得救却依然相信着『救赎』的他,以自己祖国的礼数,深深地鞠了一躬。他即便被身后的克洛伊听到也不在乎,强而有力的告以自己的本名。
「谨遵您的吩咐。不肖秋津慧太郎,当尽绵薄之力助您一臂之力」
慧太郎感觉自己心中不断摇摆的剑尖,终于指向了确定的方向。
于是——
〇
于是,克洛伊如今这样想到——究竟是为什么呢。
回想起不久前慧与阿鲁诺的对话,克洛伊站在自己房间的镜子前面,无数次的怀起相同的疑问。回到学园之后,脑子里一直都被这些塞得满满当当。
为什么她会在那个时候,摆出那般毅然决然的态度呢?
为什么能够不惜说出犹如将阿鲁诺打入深渊一般的话,也要做出真正正确的事呢?
自己是办不到的。那样的举动,终究不可能办到。如果换成自己站在那样的状况下,一定会同情他,「别放弃。不要舍弃希望。总会有办法的」用空洞的话来安慰他。一心为了自己能够轻松,撒些好听的慌。
明明自己真的很讨厌虫和裸虫。明明对他们怀着接近逆怨的感情。
明明是那个曾背叛同志们的,被逼的『杀虫者』的后裔。
太不纯洁了。自己并没有别人评价的那么正直,也无法像慧那样将自己的信念贯彻到底,只是一直对自己内里不利的部分视而不见。
「……慧」
克洛伊迄今为止一直觉得自己和她很像。
顽固、笨拙、诸事令人为难的性格,唯独只有剑术这一项长处,所以相反会在无法认定当斩之物的状况下手足无措——这就是克洛伊·埃马纽埃尔·德·拉·罗什雅克兰。然后,自己还妄自笃定秋津慧也一定是这样。所以在相见之初对她萌生出了同类意识,无缘无故地被她所吸引。
可是错了。她的强大,远远超乎了自己的预想。
她那让人胸口发紧的纯洁,甚至令人闪过一抹恐惧。
在起居室与阿鲁诺进行对话时,或许因为从克洛伊的角度只能看到慧的背影,所以克洛伊感到害怕,甚至产生了慧将会一去不返的错觉。
克洛伊不知为何能够感觉到,她要走的路是一条一去就不可能回头的路。
「……或许应该有人去拦住她」
克洛伊并不正确。她大概无法像秋津慧那样。她今天一整天都痛彻的感受着这件事。
可是,克洛伊就算没有她那么正确,但仍会贯彻应当贯彻的自我矜持。正如亨雷特所说,即便是那不值钱的尊严,只要长期朝夕相伴,那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看守脱队的麻烦学生,果然是我这个班长的职责呢」
然后,将迷路的同级生找到并带回来,也是班长的工作。
保护平民是骑士的使命,奔赴战场与同伴并肩奋战,这是朋友的性情。
当然,受的气要加倍奉还。这大概是克洛伊与生俱来的骨气。
「——好」
片刻之后,克洛伊重重地点点头,将收入爱剑的收纳盒背在背上,离开了房间。
时钟的指针指向临近晚上八时,差不多要到时间了。
由于夜间私自外出还是头一次,纵然不谨慎,心中还是有些雀跃。由于距离熄灯时间尚早,走廊上时有人来往,克洛伊避开同学们与舍监的目光从一楼的窗户来到屋外,花了好大一番功夫。
于是克洛伊离开学生宿舍,登上环绕学园的高墙,来到校园之外走了一阵,不久发现夜晚的街道上停着一辆蒸汽卡车。在卡车的载货台上放着一件披着床单的大型行李。不过,克洛伊基本猜到了。
在卡车前攀谈的两人目光留意到了克洛伊,露出些许惊讶之色。
本不该在碰头地点出现的克洛伊像这样出现了,这也是必然的反应吧。
不过,两人之中的一人——慧似乎预料到了这样的发展,双眸立刻严厉的眯紧。她和白天一样穿着男装,不过现在将长长的黑发在后面扎了起来,看上去就像真正的男士。克洛伊胸口有些悸动,另一方面,从她严肃的面孔也感到了超凡的迫力。
克洛伊心想,说不定要被吼了。自己的做法不算光明磊落,在旅馆偷听了她和维多克屏退左右之后私下商量的内容,未经同意自行来到了这里。就算被责怪也怨不得别人。
不过自己将错就错,已经把借口还有参战理由都想好了。
于是,克洛伊在她张开薄薄的双唇准备说出什么瞬间,施展了得意的反击。
「克洛伊,你究竟想——」
「我自然希望我们两个携手作战,从死神手中将亨雷特夺回来」
慧的嘴翕动起来。可是,她似乎立刻调整好了心态,再次开口
「不行,你去太……」
「担心我实力不足?白天你在路口陷入危机的时候,可是由我出手相救的哦?」
慧的嘴翕动起来。这一次她没能立刻接上。
噗、克洛伊忍俊不禁,轻轻地笑了出来。不过说起来,这还真是可笑。
因为,刚才还蠢兮兮地担心她会「一去不回」,结果此时的她,还是平时的秋津慧。
〇
真是服了她了——这是慧太郎最初产生的感想。
虽然怀疑过克洛伊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但没想到竟然会遭到对方如此凌厉的正论攻击。虽说自己的确被意料之外的攻击方式以及其实质耍得晕头转向,但既然一度被贝诺瓦击退的事实被摆上台面,的确有些招架不住。
而此刻,忽然从身旁传来的痛快的哄笑声。是随同救援亨雷特,雇了蒸汽卡车司机的维多克。
「小姐的强势让人跌破眼镜啊。这家伙被你驳倒了啊,喂」
「 、维多克先生!」
「死心吧。一看表情就明白了,就算你拿棍子撬,也敲不动这位小姑娘的决心哦」
维多克说得对,克洛伊的表情充满了凌冽的霸气。亨利被抓这件事让她一时间乱了方寸,之后意志消沉了一阵子,然后在慧太郎与阿鲁诺交谈之后,突然间超脱迷津一般,眼睛里恢复了光辉。
再加上她的战备已准备万全,伫立在夜路上的她,行头也有模有样。
本以为她会一定会穿上那身酷似骑马装打扮出现,却穿着下摆很长类似男式外套,衣服感觉很结实,而且在身体各处配上了轻甲。当然,背后背着装入兵器的长方形收纳盒,正可谓是全副武装的风采。
我无意留下,定要前去——即便不开口,那份气魄也传了过来。
「可是克洛伊,到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无法保证生命……」
「那我反倒要问,人手充足么?」
俨然是后发制人。慧太郎感觉被戳到了痛处。
「警方基本不会出动吧?」
「……啊,抱歉。被梵蒂冈的家伙看到了实在不妙,上面施加压力,监视变严了。我可没脸对他们说『做好辞职的觉悟帮我一把!』。行动自由的伙计们都去担当M。阿鲁诺的护卫了,现在正潜伏在伊斯各处」
如此回答的维多克,以他个人的想法还是很想为慧太郎提供协助的。克洛伊也一样,她对亨利被掳一事的自责怕也不轻。
「而且圣乔治之剑出现的可能性也很高呢」
「……恐怕说的没错」
慧太郎只好答应。在旅馆的一间房里,维多克说过。因为死神告知交易地点的时候,在那条巷子里的其他众警官也听到了。虽然不想怀疑他们,但也要想到他们会被监察官威胁,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情况。
「可是,圣乔治之剑的闯入只会带来不利因素」
「因为会打破死神提出的交易条件吧?」
「与其说打破,不如说从一开始就不成立。毕竟有一件东西根本就不在我们手里」
维多克说的没错。魔书已经交给瓦莱里奥等人了。现在能要回来的概率恐怕低得堪比天文数字吧。当然,把阿鲁诺带到贝诺瓦身边这件事也不遑多论,绝对不能服从贝诺瓦。既然如此,要做的事情必定就决定好了。
「……并非交换,而是单方面的将亨利救出来,夺回来。圣乔治之剑恐怕会引发混乱,我们要加以利用。我们就只有这一招了」
「只凭两个人么?」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慧太郎不由显得萎缩。维多克再次用他那破锣嗓子笑了起来。
「……我说克洛伊,你真的不改变主意了?我还是希望你尽量不要去」
「慧,你可真是呶呶不休啊」
她傲然地说道。感觉她的语调少有的坚定。
「白天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自己受伤都无动于衷,然而却有极端不愿让别人受伤的倾向。无力战斗之人不遑多论,但我是骑士,也是你的『自家人』才对。为什么就不能对我说上一句,『让我们共同负伤』呢?」
「 、这种话怎么轻易说得——」
「因为你是利己主义者哦」
在慧太郎语气不经意间变得粗暴的时候,第三者的台词插入对话。
这个敷衍的语气,让慧太郎立刻判断出闯入者的身份。正因为判断出来了,所以慧太郎更加吃惊,朝克洛伊背后看去。穿着一身仿佛与黑暗同化的漆黑连衣裙,玛尔缇娜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伫立在那里。
「玛尔缇娜!?连你也来了!?」
慧太郎禁不住用近似责难的语气问了过去。身上佩戴着一些奇妙装饰品的玛尔缇娜仿佛要把颈骨折断一般,重重的点点头。
「是的。我很担心亨雷特。担心到食不下咽的程度」
「不、那个……你右手拿着的那堆是什么?」
「杏仁饼」
玛尔缇娜一边回答,一边将绝对是从宿舍食堂顺手牵羊的西式点心一块接一块地送进嘴里。言犹在耳便又自相矛盾。
「我也是当事人之一。跟过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这不是奇怪不奇怪的问题!我是说,这很危险啊!」
「没事。我的安全我自己来保护。我有信心」
「……顺便问问,根据呢?」
天知道——玛尔缇娜无动于衷地微微倾首。她的装傻功力已登峰造极。
现在这么说也只会觉得为时已晚,但慧太郎痛彻的感受到,她真的是个摸不清底细的少女。
讨厌白费功夫,讨厌与人接触,喜欢神神秘秘。但对小孩子很体贴,见到不仁之事会边笑边发火。有时会赠予助言,并且会为搭救朋友挺身而出。
与其说不知底细,不如说是纯粹的不可思议。在慧太郎眼中,她就像一团矛盾的聚合体,然而之所以感觉不到错位,应该是因为她一直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吧。
『——用不着担心,我这么做是有确切意义的。如果觉得白费功夫,我是不会来的』
玛尔缇娜从脸色读出了慧太郎的疑问,于擦肩而过的时候用拉丁语这样嘟嚷起来。然后,她擅自乘上了蒸汽卡车的副驾驶座,显然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去。接着,站在对面的克洛伊对慧太郎说道
「她大概意外的真心实意在替亨雷特担心吧」
「……我并不是怀疑她的心。虽然那个样子,但她应该很重情义的那类人」
让本人听到的话,肯定又会唱反调吧,白天在旅馆前面得知亨利处境的时候,从玛尔缇娜的样子看得出她心里非常乱。那应该不是演技。
只是不知为何,玛尔缇娜对梵蒂冈四处奔走进行掩盖的魔书的秘密,以及与之相关联的以死神为首的诸多事情了如指掌。慧太郎推测,这种情况她顺水推舟地掺上一脚,不只是为了亨利,还暗藏着别的念头。
因为也有让那件事以及那些建言,慧太郎想尽可能的想去相信她。
「……克洛伊果然也在担心亨利呢?」
「这是自然。另外,还有我身为班长对同窗的义务感,扔下亨雷特逃走的那份窝囊等诸多其他理由」
不过——她稍作停顿。
「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因为我跟她还在吵架吧」
「?吵架?」
什么意思?——慧太郎皱紧眉头。此时克洛伊又忍俊不禁地扑哧一笑。
「没错,是场一生一世都要吵个没完的架。擅自说完擅自想通,还不等我反驳就想擅自消失,不觉得这样实在太赖皮了么?」
「不、这个嘛,我听得一头雾水……」
「所以」
克洛伊郑重其事地陈述。她如同要做某种重要的表态一般,将手置于丰满的胸部中央。
「所以,我想将那些不吐不快的话说个够。为了让我们还未开始的关系,能够在这时隔一年,难得的向前一步」
看到她灿烂而又充满力量的笑容,慧太郎犹如醍醐灌顶。
维多克是正确的。就算用棍子撬也撬不动她的决心吧。而且也没有太多时间了。慧太郎也该做好觉悟了。做好携珍视之友,共赴战场的觉悟。
「——我明白了,克洛伊。你也来为朋友而受伤吧」
「是。尽管如此,我从前也淘气得很,受些小伤轻伤是我的拿手绝活。请包在我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