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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含笑地凝视着她,微微笑道:“疏影,你说的,正是我想的。”
她的眼底,有着莫名的悲伤:“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哀莫大于心死,我当时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说,这样的人最为可悲,他们永远体会不到期许带来的快乐,但是,这样的人又最为幸福,因为,他们永远不用担心受伤。”
我垂下眼眸,嘴角缓缓勾勒出清浅的笑容:“告诉你的这个人,她必定经历了很多。”
疏影却是一直看着我,她的目光似乎要看到我的心底深处:“那诩儿,你告诉我,你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你这么早就看透红尘?”
她的问题,让我的手猛然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我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躲不过,她澄清如水的眸子,我只能勉力地勾勒出一丝笑意,手指略微有些冰冷,呢喃般地说道:“我……不知道啊。”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不解,又带了些疑惑。
我只觉得脸上冰冷,手指冰冷,浑身的血液像是凝聚在同一处,提醒着我“不要记起”。
可是,究竟是记起什么?
我什么都不记得。
我的哀莫大于心死是为谁。
我步履薄冰小心翼翼是为谁。
她低声说道:“可是公子待你,确实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
我好像又看到了倾颜公主站立在墨痕的身侧,墨痕一身白衣华服,手执羽扇,对她说着什么,她一边应着,眸子却四处游离,直到最后,墨痕又好气又好笑地抬起手,用着扇柄轻敲了她的额头。她讶异地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至此,他们的眼中,再无其他,只余彼此。
我的胸口憋闷,几乎难以呼吸。
我仿佛看到了倾颜公主,半阂着眼,斜倚在树上,像是叹息般地说道:“阿玄,你会输的。”
她眉眼如画,妆容精致,笑意款款,说不出的优雅。
她绝美的容颜笼罩在温暖而明媚的阳光中,却有一层悲哀的光波在她的周身流转。
忽而,眼前的场景变幻,款款地站立着那个白衣女子,在夜色中静立,纤细莹白的手指上,一抹鲜血红得瑰丽妖娆,她静静地凝视着,流光溢彩的一双美眸,流动着清浅的光波,有莫名的悲伤。
她忽而抬起眸子,柔声笑道:“你来了。”
我浑身一震,不知不觉间,我和疏影竟然来到了桃花林。
疏影见我脸色不佳,问道:“诩儿,你怎么了?”
方才,我循着倾颜公主视线望去,见到的,就是一身紫衣的庄凝卿。
疏影站立在桃花树下,翩飞的衣角与纷飞的桃花交相辉映,她神色清冷,似悲非悲,竟然与庄凝卿没有丝毫的不同!
我只觉得冥冥之中,踏入的,是无尽的轮回。
我手指冰冷,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疏影,缓缓地念道:”疏影。“
她微挑眉,似乎在不解我对她忽然的呼唤。
我微微一笑,说道:”你可信,过一会儿,皇上会过来?“
这不过是一个赌,赌这一切不过是个错觉。
疏影愣愣地望了我许久,忽而笑了起来:“诩儿,你是想逗我开心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夜深露重的,我倒宁愿回去躺着。”
她正说着,忽的人声嘈杂,有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夜空:“皇上,夜深了。”
“朕知道,你待在这里,不准进去。”徐洛飒淡淡地说着,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着,大步往桃花林迈来。
疏影与我面面相觑,她有一丝的慌乱,而我的心,则是一点一点地下沉,沉到深处头脑反而越发清晰。
我握紧了她的手,轻声说道;“你不是庄凝卿,是姜疏影。”
寥寥数字,我知道她懂我的意思。
果然,她的面色微冷傲然,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我微微施礼,脆声笑道:“既然小主坚持,诩儿就先告退了。”
说罢,我转身要走,忽而看到了一双绣着金色鹰的玄色鞋,面上露出一丝惊讶,缓缓抬起头,对上了皇帝幽深的眸子。
“呀,皇上。”我惊叫出口,继而盈盈笑道,“皇上和小主都好兴致,喜欢夜半赏花。”
疏影眉头微皱,傲然转身:“我不喜赏花……”话说到一半,像是才注意到了我面前的皇帝,讶异的神情一纵即逝,她眸光微深,贝齿轻咬下唇,神情桀骜不驯,傲然施礼:“疏影见过皇上。”
我笑盈盈地插嘴:“小主又忘记了,是臣妾。”
疏影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说道:“你知道得倒是多。”
我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了皇帝,他的目光却是牢牢地锁住疏影的面容。
意识到我的目光,他声音冷漠威严:“诩儿姑娘,这里是宫内不比宫外,就算你是夜溟的人,在宫内也不可以肆意妄为。”
薄薄的讶异染上我的眉梢,我想说什么,又不再开口,只是微微有些不满地鼓起了脸,说道:“诩儿知道了,诩儿先告退了。”
他只是淡淡地点头示意。
在我离他们越来越远时,我听到了皇帝语意微冷的问话:“你怎么进入桃花林的?”
我的脚步微顿,身形微颤。我竟然忘了,这桃花林有布阵法。
我的睫毛轻轻颤动,下意识地看向了这偌大的一个桃花林。
这桃花林开得极盛极美,落英缤纷,翩飞的瓣宇镀上了薄薄的一层月光银色的光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绝丽的弧度。
、第二十八章 奇幻的桃林
那稍纵即逝于树后的衣角和墨黑色的长发,让我的心猛然停顿了一下。
我无意识间,脚已经向那个方向迈去。
而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心底的声音催促着我快点追上去,又有悠长的叹息声从心底溢出来,无言的悲伤,让我几近窒息。
在夜色朦胧中,我只瞧见那绝色的白衣女子,那纷飞的瓣宇中,停住了款款而来的脚步。
“公子留步。”她轻柔的呼唤,唤住了他的脚步。
那是一双月白色的鞋,绣着银色边丝,是残缺的一朵花。
她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却只是不着痕迹地缓缓勾勒出绝美的笑容,抬眸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背影。
他发色如墨,一身白衣华服,透出几分贵族公子的高贵,俊美的侧面永远带着恰到好处温柔的笑意,他微微侧过头,如星夜般璀璨的眸子只是倒映出薄薄的碎光。
那是,墨痕。
他淡淡开口:“公主唤住在下,莫非是为了求一个承诺。”
她的睫毛轻颤,一丝清冷的光波流转。她的手指冰冷,只是缓缓收拢,握住了手中的扇子。
她凝视着他的侧面许久,微微一笑。
“是。”这一句话,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将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那把纸扇在手中泛着独属于玉的冰冷寒意,从她的指尖一点点蔓延到全身,蔓延到心底。
她在他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妆容精致,轻描的眉眼,如水般柔情。
这真的是她吗?无论怎么去伤害别人,亦或者怎么被人伤害,都优雅高贵得完美无缺。
他的眸光有些幽深,像墨渊泛着让人看不清的莫名神采,他面容俊美,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此刻站得那么远,更增添了几分虚无的不真实感。他气质高华,清冷高贵,缥缈似仙,超凡脱俗。
过了许久,他眸光清冷,淡淡说道:“那公主可以放心,我墨痕,从不食言。”
说罢,他望向了飘渺的云海,薄薄的云雾笼罩在他的身侧,模糊了他的面容。
我只觉得,此生此世,他们之间,再无交集。
倾颜公主盈盈下拜,说道:“倾祤,多谢公子。”
她将那把扇子藏入了袖摆的褶皱间,转身离开。
每迈一步,都像是一场辞别。
辞别那位巧笑倩兮,率性而为的倾儿,辞别那位笑意温柔,包容宠溺的公子。
胸口的憋闷让我难以呼吸,忽而听到疏影清冷疏淡的声音,宛若清泉,洗净了我纷乱的思绪:“就这么进来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她神情傲然,漫不经心地看着桃花树,秀美的面容如画。
“呵,”那皇帝轻笑了一声,神情中有些追忆,“你刚才说,你不喜欢赏花,就没有喜欢的花?”
“花太柔弱,我养不起它。”疏影说着,轻抬起一只手,托住了空中的一片花瓣,指腹轻轻地摩娑着那花瓣,然后嘴角缓缓勾勒出了清冷傲然的笑意,瞥了皇上一眼,“这一点,大概皇上是从来不用担心的。”
她眸子微深,语意微冷:“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哪懂得百姓疾苦。”
她说罢,将手中的花瓣狠狠地揉捏成碎片,丢弃在了地上。
我心下微惊,不知道疏影做得是否太过头而惹怒了这位皇帝。
却见他,朗声笑了起来,有一抹极度幽深而复杂的光在他的眼眸中闪过,他虽笑得畅意,我却感受到他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膨胀。
疏影微皱眉头,冷冷地看着这位帝王。
我转身,挪动了一下脚,心下盘算着应当去调解下现在的气氛。
但脚踩在的地方,软软的,整个人的重心不稳,脚下虚无,直直地跌向了一侧,在黑暗遮挡住我所有的视线前,我看到了疏影冷然闪过一丝惊讶的脸。
而后,身体坠入无尽深渊的失重感,让我瞬间理解了疏影方才的讶异。
我一路跌进洞中,石壁擦破了我背部的肌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挣扎着想抓住石壁,但手指尖锐的疼痛让我无力。
绝望之中,我轻笑出声。
细细想来,我要是真的掉入了深渊,只怕是没有人会来找我。
小公子从不救无用之人,而……
我的眸子微微缩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凝视着前方。
那是墨痕,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伸出手,微微地托住了我的腰,他俊美的侧面近在咫尺,吐出的气息拂过我的耳侧。
我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如画的脸,看他眉眼的柔美俊秀,手指不觉间将他的衣角越抓越紧。
我的心思在随意地飘散着,没有边际。
他淡淡的声音传入耳中:“每次进桃花林,你都这么不小心。”
明明是没有责备的话语,却让我的心徒然升起了漠然的冷意。
我无声轻笑,嘴角缓缓勾勒出清浅淡然的笑意,说道:“是诩儿自己粗心,幸好公子出手相救。”
“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他嘴角勾勒出云淡风轻的笑意,透着淡淡的疏冷。
我盈盈一笑:“那便是命吧。”
他的眸子低垂,细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声音淡淡:“你的命,很廉价?”
心猛地被什么撕扯了一下,我透过他的发丝,看着精雕细刻出来的墙壁,浅浅一笑:“虽然命如蝼蚁,但尚且有好奇之心。”
“庄凝卿之事。”
我的手微颤,微微扬起下巴,凝视着他如画的面容,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不愿意说出口。
我的嘴角轻轻勾勒出薄凉的浅笑,问出口:“公子夜半来到桃花林,究竟为何?”
他低笑出声:“我以为,你问的,会是,我究竟是谁。”
“凤栖国的墨痕公子。”我半垂水眸,静静地说道,“诩儿,还没这么无知。”
他的眸子清冷,倒映出了我的面容:“既然你一定要求一个答案,那这个答案,如你所料。”
“如我所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眸子静静地锁着他的面容,忽而轻笑起来,“公子的意思是,公子所要的东西,在庄凝卿手中?”
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缓缓地说道:“是。”
直到此刻,他的一句“是”依旧隔着层层的迷雾,叫我看不清是真是假,是对是错。
转瞬间,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已经落入了这洞的尽头,踏上了实地。
我不着痕迹地从墨痕的怀抱中抽身出来,打量四周。
这竟然是一座地下宫殿,如果不是我们从桃花林向下掉落了许久,我会以为自己还站在地面上,只不过是移步来到了宫殿。
“这里……”我喃喃低语,说道,“是庄凝卿的宫殿。”
、第二十九章 独自的痴恋
这就是在幻境中所见的,庄凝卿的宫殿。
我从未想到过,阿九对庄凝卿最后的遭遇全然不知,完全是因为,庄凝卿的宫殿深埋在地下,俨然不过是一座地下宫殿。
这座埋藏着绝代佳人最后枯骨的宫殿,萧瑟凄凉,没有人烟,但干净得一尘不染。
我微微有些惊讶地用手抚摸上桌面,光洁的桌面就好像昨天还有人擦拭过。
但这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座地下宫殿,不为人知。
以徐洛飒最后对庄凝卿的态度,他也不会派人来保持她宫殿的整洁。
“凝卿,是你,在这里徘徊吗?”不觉间,我轻声问出口。空旷的宫殿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在空中飘散。
我缓缓回过头,只见墨痕远远地站立在庄凝卿的床边,手执一把扇子,神色清冷。他缥缈似仙,身形遥远,明明不过几尺的距离,却遥远得几乎触摸不到。
“他的确从来没回来过。”他淡淡的话语,印证了我心中的所思所想。
我的嘴角轻轻勾勒出薄凉的笑意。
徐洛飒在庄凝卿死后的几年里都没有去看望过她,那现在呢?他面对着同庄凝卿面容相似的疏影,到底在想些什么?
墨痕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本小册子,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