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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如琴如瑟,冰凉的鼻息拂过耳际,说不清的暧昧又足以让人泥足深陷。“以后莫要乱跑了,若不小心丢了你,要我如何是好?”
凰千寻在他专注而深情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楚三满意地笑笑,食指与中指微蜷着捏了捏她的鼻尖,随后牵起她的手,对皇甫岚点头示意,道:“原本想来东海郡散散心,岂料这丫头被本王宠坏了,只不过说了她几句,竟然赌气偷偷跑了。偏生她又不识得路,误打误撞到了郡侯府……倒让郡侯见笑了。”
他的话看似漏洞百出,却又偏偏让人挑不出错处……凰千寻脑子乱成一团,也懒得想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耗子药,只乖乖任他牵着手……修长的指尖时不时划过她的掌心,似是不动声色的调情,又仿佛只是单纯的恶作剧。
百里濯缨面容有些僵硬,长长的睫毛微敛着,平静而落寞。他对陆燕夏使个眼色,示意一旁的侍从搀扶着桑亭,自己撩起衣袍正要重新行礼,却听楚三漫不经心地笑道:“此处并非庙堂宫闱,在下也不过是个江湖闲人,百里公子自可随意一些,不必讲究俗礼。”
百里濯缨正半拱着身子,听了他的话,唇角悠悠一勾,复又直起身来,宽袍博带摩擦出簌簌的声响,行动一收一放皆是优雅自如,全无半分尴尬。
楚三眸中迅速划过一丝赞赏,又同皇甫岚不冷不热地寒暄了几句,便握了握凰千寻的手,示意她随他告辞离开。
凰千寻低下头,悄然皱了皱眉,紧接着又骄傲地仰了起来,直视着百里濯缨。她的声音清冷而干脆,如白玉棋子敲落在青石棋盘上,金石琅珰:“我曾经说过,他若想飞,我纵是折下金翅大鹏鸟的羽翼,也要助他玉宇凌空……这句话我没忘,也不会食言。”
一字一句都清晰可辨、落地成石,却仿佛被蚀心腐骨的虫子一点点啃噬着心脏,明明已经疼得死去活来,又偏偏逃不开、死不掉。
夜风卷起裙角,拍打在她纤细的脚腕上。她站得那样直、那样倔强,仿佛天地间一株傲然孤立的青松,又像是副山河永寂的水墨画。
笑容须臾绽放在脸颊上,光影明灭中,少女的身影竟有几分恍惚,仿佛是多年前那个恣意张扬、意气风发的东海郡侯幼子皇甫庭,在朝堂之上、兵营之内一番谋略筹划之后的笑意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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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尽,官驿中的桃花早已过了花期,空余一树绿意。池塘中一眼明泉汩汩涌动,在水中盛开出万千纯白的莲花,一朵接着一朵,如同以往窦赖难袒穑媵д婪拧⑿媵У蛐弧
永无止境。
纸灯放在一旁,两人并肩而坐的身影在不远处一面布满青苔的墙上神奇地融合,和谐而静谧。
楚三看一眼双唇紧抿的凰千寻,忍不住冷冷一笑,道:“我一得了消息就昼夜不分地赶来找你,路上跑死了两匹良驹,可不是想看你这样活生生憋出病来。”
“哦?你家那个如夫人舍得知会你了?”凰千寻无力地白了他一眼,看不出是怒是嗔。“濯……我师哥究竟怎么回事?与你要我留在洛阳城,不让我来东海郡,千方百计地把我缚在你身边可有关系?”
楚三没有立即答她,而是侧了脸看她,不知是幻觉还是其他的什么,清冷的眸子里竟隐约划过一丝哀凉。凰千寻心里猛然一跳,见惯了他的漫不经心与无理取闹,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柔软。
“是我疏忽了……以我家千寻的性子,又岂是让人轻易缚住的?”
“哎?”平淡的声音冷不防在耳畔响起,凰千寻愣了愣,抬头看他,才发现他正一手托腮,一手习惯性地轻弹着身下的石凳。指尖莹如白玉,扣出声声脆响,在夜晚显得格外清越。
“我也是在除夕皇宴见到百里公子时,才发觉事有蹊跷的……听说他一入中原便害了大病,终日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那女官送他回府,他苏醒后连父母都不识得。至于那女子,则是岭南南家如今家主的义妹,名唤南桑亭的……”
楚三说到此处,有意无意地顿了顿,扭头看向凰千寻,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不曾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小千,百里公子的病……你知不知道其中原委?
凰千寻却置若罔闻,面无表情望着池塘中的泉眼发呆,眼帘寂寂垂着,遮住了墨黑如漩涡般的眼眸。“他没有害病。”
“什么?”
“不是害病。”凰千寻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双臂紧紧环在胸前,无助得像个襁褓中的婴儿。“他服了黄泉丹……黄泉丹可解百毒,却会让人神志不清、精神错乱,是师父早些年从一位高人那里得的秘药。过去十年,不论我怎么劝他,他都不肯服用……原来,他是因为心有牵挂……”
因为心有牵挂,所以不愿交错了记忆,而如今一切重新开始,自然无可留恋。将那些想忘而忘不掉的,想记却记不住的……都舍弃了也罢。
第20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2
因为心有牵挂,所以不愿交错了记忆,而如今一切重新开始,自然无可留恋。将那些想忘而忘不掉的,想记却记不住的……都舍弃了也罢。
隔日清晨飘起了细雨,濛濛雨丝将树叶清洗得透亮,绿意逼人。凰千寻在房檐下梳头,古朴的黄梨木梳插入发根,如流水行舟,又仿佛根根分明的乌丝,交错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恍惚能刺痛离人的眼。
楚三懒懒收回目光,抬手接了几滴檐角滴落的雨水,水珠晶莹剔透,在他掌心中冒出几缕白烟,瞬间凝冻成冰。
忽然,眼前精光一闪,凛冽杀气扑面而至。楚三脑子还未及细想,身体已下意识跃出两丈开外,腾跃至半空时想起凰千寻还在一旁,忙顺着力道将手中冰片当做暗器甩了回去。
来人一击不中,果然转向凰千寻。凰千寻一手仍握着木梳,背靠墙壁,退无可退,恰好楚三暗器当头而至,来人举剑招架。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已足够她侧滑两步,顺手捡了把玉簪迎了上去。
两人眨眼间已拆了三五招,然而玉簪温硬有余、柔韧不足,凰千寻不敢硬接来人的兵刃,只顺势泄去力道。
楚三此刻也已身形落定,双足在地上一点,手指指缝间不知何时夹了三根银针,针头淬着暗蓝色的幽光。他眯起眼,目光凌厉地审视着雨中身穿宝蓝色锦衣的面具男子,见他虽招招凛冽,却不似方才袭击自己时带着杀机。
他心中蓦然一动,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好整以暇笑道:“小千,你今日承蒙皇甫郡侯亲自指点,机会难得,千万莫要以为自己年纪小,郡侯便会让你三分。”
楚三话外有话,貌似玩笑却又夹枪带棒。那蓝色锦衣男子冷笑一声,手下虚递一招,身形翩然跃开两三丈,抬手摘下了面具。面具下,一张清癯矍铄的脸容,正是东海郡侯皇甫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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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侯清晨独自来访,不知所为何事?”楚三懒洋洋地靠在院中桃花树下,周身好似笼着一层白雾,将所有滴落在他身上的雨水瞬间凝成一粒粒细小的冰凌,纷纷弹落开来。任凭天地间细雨如织,也不能湿他发肤分毫。
皇甫岚睇了他半响,目光渐渐柔和下来。“西楼的凝冰诀练得不错。”
他声音中带着几分纵容,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王爷,而只是个小心翼翼邀功的少年。楚三怔了怔,眸中闪耀着复杂的光,随后垂眉一笑,道:“是先生教得好。”
皇甫岚笑了笑,也不再分辩,径直走向凰千寻。凰千寻正将簪子插入顶心,见他蓦然靠近,警惕地退了一步,指尖碰了碰发簪。
“你的招式熟练有余,但应敌经验不足。一身轻功却是极好,恐怕造诣已在本侯之上。”皇甫岚的轻功已是中原翘楚,因此简单一句话,便将凰千寻捧上了神坛。他随手扔了方才偷袭用的树枝,负手立于庭院内。
凰千寻讪讪放下手臂,道:“侯爷谬赞,以往在西域……确实鲜少遇敌。只要练好轻功,防着师父抓我修行便是。”
皇甫岚点点头,压低声音问道:“姑娘贵姓?”
“……凰。”
“可是‘天玄地黄’的黄?”
凰千寻滞了滞,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箫韶九成,凤凰来仪’的凰。”
皇甫岚眸光一凛,声音不觉冷了几分。“姑娘可有佐证?”
凰千寻笑了笑,摊开双手反问道:“不知侯爷想要什么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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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压得很低,因为下雨而有些阴沉,细密的雨丝打在树叶上,筛落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庭院内一时无人言语、空寂如斯。
许久,才听见皇甫岚略有些不稳,却又强自镇定的声音。“姑娘若再冷绝半分,活脱脱便是庭儿当年的样子。不过你既回到中原,想必庭儿的归期……也将近了?”
凰千寻背脊一僵,不自然地垂下眼帘,遮挡住墨黑如无底深渊的眼眸。“我师父,已经……殁了。”
“殁了……”皇甫岚似乎并未错愕,倒有几分意料之中的肃然。他沉默片刻,忽然低低笑了出来,笑声飘渺而荒凉。“离家二十年,远赴西域十年,父母弥留之际都不曾回来尽孝……到终了,却只有‘殁了’二字。”
他叹息悠长,再看向凰千寻时,眼底已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也罢……本侯今日前来,无非是想看看那个让庭儿骨肉诀别、背井离乡的女子的后人……你,将来有何打算?”
凰千寻刹那怔忡,万千思绪如纷乱杳沓的纸蝶,只需一把大火便燃烧殆尽。她蠕动嘴唇,呐呐道:“暂时,也还没有特别的打算……”
皇甫岚瞄了一眼貌似漫不经心、实则竖耳倾听的楚三,眼底划过一丝精光。“我东海郡虽不及洛阳城繁盛,但景致却也特别……你若无处可去,不妨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凰千寻想了想,一个“好”字在嘴边转了一圈,刚要脱口而出,却忽然感觉有人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有些刺痛感。像这般蛮横霸道不讲理的……除了楚三,绝无第二人选。
她眉心一紧,眼眸已瞪了起来。楚三看着她圆圆的眼睛,竟不禁一笑,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小千是想成全百里公子与那南桑亭双宿双栖?”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皇甫岚听得真切。皇甫岚也不多说,转身就走,行至院门时忽然顿住脚步,背对着凰千寻问了一句:“方才本侯说你父母连累了庭儿背井离乡,你为何不说你父亲正是为救庭儿而死?”
凰千寻一愣,下意识应道:“我爹是心甘情愿的。”
“哦?”皇甫岚略感意外,沉吟了片刻,哂笑道:“小姑娘伶牙俐齿,是想提醒老夫庭儿当年也是心甘情愿远走他乡的?”
凰千寻摇摇头,慢条斯理道:“侯爷误会了……我只是以为,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却必须要为此付出相等的代价。”
她眉心轻敛,似是在对皇甫岚讲话,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清秀的脸容隐在婆娑烟雨中,雨丝飞溅,笼起了一层水雾,显得极不真实。
皇甫岚抚了抚衣袖上堆叠的云纹,喟然一笑,道:“老夫一把年纪,却没你这小姑娘看得通透。既然如此,是留在东海郡还是赶赴京城便都由你罢。”他回头,眼神如刀,停留在楚三紧紧拉着凰千寻的手上,言简意赅道:“小姑娘,有些时候,眼睛看见的并非真相。”
凰千寻莫名其妙地点点头,看着他翩然转身,却听身边楚三沉沉笑道:“先生说的是,有些时候,眼睛所见确实不可信。”
宝蓝色衣角随着他的话音顿了一顿,随后消失在院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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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郡城不如洛阳繁华富庶,却盛产茶叶,城内大小茶行鳞次栉比。楚三刚刚接了返京的圣旨,与赵思徒在驿站内议事。凰千寻闲来无事,在城内逛了两圈,随意进了家茶行。
清冽馥郁的茶香扑面而至,凰千寻耸耸鼻子,招来了店伙计,问他可有当年的洞庭飞雪碧螺春。
那店伙计极是机灵,看一眼凰千寻的衣饰,已知她定买不起那千金一两的极品碧螺春,却又不点破,只推荐些价钱低廉的。
凰千寻愣了片刻,这才记起自己确实没什么银两,那店伙计没当她砸场子打她出去已是心善。她不由讪讪一笑,顺水推舟让店伙计称些便宜的。
店伙计年纪虽然不大,手脚却很是麻利,称好了茶叶,用裁好的纸张打了包,又用纸绳系上个小小的活扣,递到凰千寻手边。
凰千寻掏了银子,正要离开茶行,忽听身后一人唤了声“姑娘请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