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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凰千寻反手抽出马背上的佩剑,剑柄轻敲马背,低喝一声:“走!”
大宛驹极通人性,登时高高扬起前蹄疾速狂奔,直冲中路袭来的黑衣人撞去。那黑衣人毫无防备,忽觉面前尘土飞扬,身体凭借本能敏捷一跃,正避过与大宛驹迎头相撞。
他身在半空,才刚舒了口气,竟见眼前白光一闪。凉薄的剑气自他喉中穿过,还未来得及疼,便已没了气息。
凰千寻虽然耳力极佳,却输在内息不济,若来人内力深厚且刻意隐藏行踪,她便断然无法察觉……因此这三人的武功造诣怕都在她之上,而她一击得手,全凭出其不意。
她不敢怠慢,回身横剑于胸,冷冷看向另两名黑衣人。两人面无表情,亦冷冷回望她,气氛一时沉寂得有些诡异,暗夜里恍如梦魇。
凰千寻静默片刻,耳廓动了动,忽然讥诮一笑,道:“湘西赶尸术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阁下躲在暗处借刀杀人的本事也的确精彩,不妨现身一叙。”
她话音落定,远处树林内有人低低“咦”了一声,随后爆出一阵鹰隼般尖锐的诘笑,在寂静中显得格外阴冷。随着笑声走出来一个戴着箬笠,穿灰色布衣的中年男人,声音嘶哑而古怪:“公子好眼力!不知在下哪里露了破绽,竟被公子参破?”
凰千寻摇摇头,道:“我并非眼力好,而是听力好……这两位内息比阁下深厚,却冲锋陷阵当炮灰,必定因为阁下是他们的主子……至于赶尸人什么的,只是我顺口胡诌,试探你的。”
那中年男子愣了愣,摘下箬笠,露出一副獐头鼠目的模样,狞笑道:“这二人皆是江湖上的青年才俊,不过被我制成了尸人。公子如此聪慧,怪不得主子万千叮嘱要抓活的。”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凰千寻,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邪光,似用眼神一件件剥下她的衣裳,继而摇头叹道:“可惜……公子竟是男儿,否则定让主子将你赏了我,制成尸人,夜夜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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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在西域,聂庭也曾说过制尸人的过程,是将尸体挖空五脏六腑,体内填满毒虫毒蛇,再于剧毒毒液中浸泡三个月,制成的尸人身带奇毒,能削肌腐骨。
凰千寻头皮一阵发麻,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问道:“你家主子是谁?我不过一介布衣,抓我何用?”
她一面尽量拖延时间,挖空心思想着如何脱身,一面侧耳倾听远处深林内不寻常的细微响动……几声马蹄响,赫然便是她适才放走的大宛驹,尾随其后的却是一连串轻微缜密的脚步,一听便知训练有素。
凰千寻暗道来人敌友难辨,身形急向后撤。赶尸的中年男子一记冷笑,手指捏了个诀,两名尸人身形甫动,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两人生前的武功造诣虽远高于凰千寻,但死后难免身体僵硬,而凰千寻正胜在轻功极佳、左闪右避,因此合两人夹击之力竟也一时耐她不得。
马蹄及脚步声渐渐及近,两名尸人如影随形,一枪一戈呼啸生风,其后还有尚未出手的赶尸人。凰千寻自知今日在劫难逃,倒不如赌上一赌,因而利落扭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同时唤了声:“阿宛!”
大宛驹嘶鸣一声算是回应,刹那间,原本沉寂暗黑的树林内竟同时燃起数十盏火把,将黑夜映得犹如白日通明。
尸人向来惧亮,自火把燃亮的瞬间便缩成一团、萎靡不振,两把兵刃齐齐掉落,在地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原本以凰千寻应变的能力正该趁此机会逃脱,然而那一瞬,她却怔怔定在原地,望着火光中翩然行来的男子,恍然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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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正是百里濯缨,博带玉冠、玄衣雪纱、长身玉立,眸似寒星皎若月,俊美得宛如司幽河畔净无瑕秽的白莲。他笑容款款,温柔和煦的目光在凰千寻身上微微一顿,旋即脸色大变,急声道:“小心!”
凰千寻这才记起身后仍有强敌,然而那一闪神的功夫,先机已断!
赶尸的中年男子悄然欺近,手中一把匕首刺向凰千寻。凰千寻旋身一跃,挥剑架开匕首,正欲反击时,却感觉被一股力道制住了身体,令她生生动弹不得。
她垂眼看去,竟见方才倒地的两名尸人不知何时抓住了她的脚踝,力气大得似能活活扣进肉里。脚踝处一阵锐痛,想是尸人身上的剧毒已然侵入皮肤。
凰千寻疼得几乎握不住剑,身形晃了晃,眼角余光却瞥见斜里袭来的精光,连忙侧身躲避。
匕首紧贴着胸口划过,随后方向一变,凰千寻下意识提剑去挡。只听得一声分金断玉般的脆响,那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了密林深处,长剑也应声坠地,入土三分。
赶尸人攻势不减,五指化为鹰爪一勾,正扣在凰千寻脖颈上,另一只手则顺势一带,用她的身体挡在自己身前充作盾牌。
凰千寻扭转腰身,正欲挣脱,突觉一阵头重脚轻。赶尸人讥诮一笑,道:“我劝你莫要挣扎,小心尸毒攻入心脉,那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他话音未落,忽然怔了一怔,阴邪的眼睛里瞬间布满血丝,随后抓住凰千寻的衣角猛然一扯,露出衣衫下的缚胸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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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莫要伤她!”百里濯缨急上前两步,单手紧握在剑柄上,骨节处微微发白,肃声道:“血尸匠姚温,朝廷通缉重犯,竟还敢行凶?”
姚温闻言张狂大笑,运起内息信手一挥,缚胸带顿时化为片片碎帛四散飘飞。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月光下的女子因疼痛而微微闭着双眼,周身莹白的辉芒仿佛暗夜中盛开的白玉兰,大红亵衣包裹在近乎透明的身体上,如同雪地里恣意燃烧的篝火。
“菩提葫芦?”姚温眼神一寒,狂暴地扯住凰千寻脖颈上嵌着蟠龙卍字纹的墨玉葫芦,白皙的颈子上瞬时留下道血痕。“怪不得主子要抓活的,楚西楼连家传的菩提葫芦都给了你,还有什么舍不得?只没想到,竟是个女子。”
百里濯缨眸光暗了暗,握着剑柄的手略略一松,又猛地重新握紧,一字一顿道:“姚温,你放过她,我可允你一世平安。”
姚温眼一斜,冷冷睨他。“你?你又是什么东西?”
百里濯缨解下腰间雕着“百里”二字的玉牌,轻甩在地上,冷笑道:“我百里濯缨应下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姚温,所谓机不可失,你自己想清楚,是要继续亡命天涯,还是寻个庇护?”
“你是百里濯缨?”姚温愈发癫狂,伸出舌头胡乱舔舐着凰千寻净白的脸颊和脖颈,一面桀桀诡笑道:“传闻百里氏少当家一向无欲则刚,竟也会为了这丫头偏颇至此,置苍生百姓、朝廷社稷于不顾!你们一个两个都护着她,莫非这丫头是山妖狐媚不成?”
“我如何行事与他人无关。”百里濯缨眼见凰千寻容色惨白,料定是方才激战中受了伤。然而他哪怕心底已焦急如焚,面上却不露半分声色,恩威并施道:“姚温,你若放了她,我自能护你一辈子。若不放,你便决计活不到明晨!”
姚温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既是百里氏少当家开了口,在下又岂能只求活命了事,当然要请少当家多许些好处。”
两方一时对峙不下,气氛紧张至极。凰千寻痛得几乎失了神智,只觉得眼前茫茫一片白光,笼着几个模糊的轮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眼前一点上,以致于无人注意到不远处的山丘上,悄然闪现的两个黑影……
第32章 碧云归去认无踪3
为首那人穿一身紧身骑装,目光中透着凛凛杀意,正是楚三。他手握一把长弓,正欲反手取箭时,却被另一人抬臂拦住,在他耳畔低语道:“三爷,这姚温是二皇子的人,您若此时出手,让这些人传了出去,怕将来不好与二皇子交代,不如让属下收拾他。”
楚三怔一怔,手中长弓微微下垂,颔首浅笑道:“赵思徒,你说的有理,很会替爷着想。”
赵思徒松了口气,暗道自家爷平时倔得厉害,关键时刻倒也听劝。他正欲提刀下山,却见楚三蓦地重新抬起手臂,持弓、取箭、搭弦、拉弓、瞄准……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楚三转头眨了眨眼,嘴唇一勾,眼睫遮去了点点幽光。低婉动听的声音仿佛春水漱玉石,慵懒中透着不容置喙的笃定:“赵思徒,凰千寻是爷的女人,你说……爷若此时不出手,将来又怎么向自己交代?”
修长的手指倏然一松,响箭夹带着尖啸风声离弦而去,刹那间划破了暗夜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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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尖闪着明亮的光泽力透心脏,姚温身子一震,难以置信地垂头看了看,又艰难地抬手摸向脖颈。脖颈大动脉上赫然插着一截竹簪,另一端则紧握在凰千寻手中。
“你、你……中了尸毒……竟敢……”姚温张了张嘴,惊恐地望着凰千寻,手臂向前似要抓住什么,
凰千寻悠悠一笑,猛然拔出竹簪。鲜血如水柱般喷涌而出,瞬时染红了她半边脸颊,使得一向钟灵毓秀的容颜竟显得几分阴霾。
姚温胡乱捂住脖颈,依依呀呀地呼出几口浊气,下一秒仰面倒地、气绝身亡,暴戾的眼睛瞪得浑圆……
心头大患一除,凰千寻再也撑不住身体,软软倒了下去,却被一双手及时托住,轻柔地抱进怀中。那是她熟悉的手,拨弦时婉转生花,挥剑时刚劲有力。
“百里濯缨……”
即便不睁开眼睛,也能捕捉到那人温和而舒缓的气息,似这世间最上等的美玉。她和他之间,仿佛从未远离、从未忘却,哪怕尸毒蔓延,哪怕疼痛已侵入骨髓,她也只是笑了笑,轻声道:“百里濯缨,我最讨厌……别人……威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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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濯缨制住凰千寻周身几处大穴,又在她身上裹了件锦袍。一抬眼,却见楚三身形几个纵跃,顷刻间已至面前,白色骑装如雪如荼,仿佛携着一路星光而来。
百里濯缨眸光一闪,抱着凰千寻单膝跪行一礼,毕恭毕敬道:“小民参见洛阳王。”
“免了。”楚三点点头,抬脚嫌恶地踢了踢姚温的尸身,皱眉道:“血尸匠姚温恶债累累,死得未免太便宜了些。”
百里濯缨微微一笑,躬身道:“全仗殿下的箭术天下无双,否则这恶贼恐还会继续逍遥法外。”
“百里公子太过自谦了。”楚三桃花眼轻佻一挑,流出一抹威慑的寒光。“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方才本王还听百里公子说要教他活不到明晨,莫不是幻听?”
百里濯缨笑意不变,抱着凰千寻的手臂紧了一紧,眼看着楚三面色微沉,才轻声道:“濯缨不过偶然路过此处,看到朋友被那恶贼挟持,一时气愤难平,倒让殿下见笑了。”
“哦?”楚三略为沉吟,俊秀的眉端向上一挑,整个人看似无害,实则凌厉非常。“百里公子夜宿荒岭,委实只是偶然路过?”
百里濯缨勾唇浅笑,半分不为他的气场所慑。“回殿下的话,濯缨确是赶路赶得急了,错过了宿点。如此露宿荒郊密林,实非我所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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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谈笑间虚与委蛇,闭口不言凰千寻扎在姚温脖颈上的竹簪……尸人身上的毒虽不至于立即致命,但那疼痛却绝非常人可以忍受,而她是如何冷静沉着,不急不躁地积攒力量,等待最后致命的一击。
“看殿下的装束似在赶路,仲秋风寒露重,还望殿下保重身体。”百里濯缨低垂眼眉,态度极其恭谨。他不问来处、不问去处,却单单提了“赶路”二字,将他所有的心焦如焚与风尘仆仆都掩杀于无形。
楚三听若不闻,抬手拂去凰千寻额前一缕碎发,尽量放低了声音,俯身问道:“小千,与我回府可好?”
凰千寻身体一僵,却没有睁开眼睛,不无讽刺地反问道:“三爷要我与您回府,是还想从我这里图谋些什么?”
楚三听后脸色有些苍白,宽袖下的手紧攥成拳,指尖微微颤抖。片刻后,深吸口气,点头应道:“也罢……既如此,姑娘保重。”
凰千寻一时有些恍惚,想起当初在东海郡时,她亦是选择了百里濯缨,而他淡淡笑着让她在京城等他,却不想这一番,只得了“保重”二字……
楚三的目光淡如烟霞般扫过凰千寻惨白的容色,自怀中掏出个指甲盖大小的金色锦盒,交予百里濯缨。
“三爷……”赵思徒低低唤了声,似要说些什么,却终归碍着主子的威严没有开口。
楚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