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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馨雨偶尔在走廊上看见孟飞和尚东站在一起。这两个男生，一样风度翩翩，教养良好。
当然，他们也有明显的不同。一个清瘦俊逸，一个健硕俊朗。一个沉静内敛，一个开朗大方。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温暖如日。这是两个不可多得的男生，将来谁做了他们的女朋友，都该很幸福。馨雨暗想。
认识后没几天，那晚，女生们在专教8对着石膏像画素描。馨雨画了三遍，越画越没感觉，觉得今晚已经画死，不能继续。若清的感觉也差不多。两人垂头丧气，收拾画夹，准备回寝室。
经过专教3时，若清突然说：“我们问问他们吧？”
馨雨兴致不高，但也点点头。
两人进去，205的四位正好都在。
孟飞和文杰跟她们点头打过招呼，重新埋头苦干。
哲平和尚东从绘图桌上下来，笑容满面，“怎么样？”
若清说：“素描作业，越画越差。我们浪费了一晚上，实在画不下去了。”
哲平说：“让我看看。”
若清已经打开画夹。
尚东也对馨雨说：“让我看看你的。”
馨雨说：“不用了。你忙吧。我明天再来画，也许到时就有感觉了。”
“我也画了半天，要休息一下。拿出来吧。”
馨雨不好再推脱。打开画夹。
尚东看着她的素描，“基本功不错。就是有些僵硬……”
“请问怎样才能提高？”馨雨很虚心。
她没想到，尚东居然拿着她的素描走到隔壁孟飞的桌边，“孟飞，你看看。”
她只有跟过去。
孟飞看了看，然后抬头看一眼馨雨。
馨雨立刻说：“请直接讲。”
孟飞说：“你这张还要吗？”
“我明天会重画，你画吧。”
孟飞拿起笔，想了想，“还是去你专教吧。”说完便拿起靠在桌边的手杖，往门外走去。
馨雨和尚东跟在他身后。他高而清瘦，身板笔直。右手扶着手杖，走得缓慢而平稳。不仔细的话看不出和常人有什么区别。可是真仔细看，右腿微跛。人很轻微地一颠一颤。不知为什么，馨雨心里一疼。
在专教8，孟飞首先一一指出馨雨那幅素描的毛病：没有顾及整体，轮廓线有些太深，画面光线有些散乱，缺乏中间色……
他说得十分精确。馨雨有些难为情。但心中佩服，连连点头。
接着，孟飞看着石膏像，开始画。边画边讲解：
“大体、统一和最初感受是画好素描的三个关键。”
“首先，要勾好轮廓……其次是画大明暗……最后是调整大关系……”
“……由最深的地方开始，先画眉、眼和鼻子的暗部，然后再画嘴、颧骨和暗部，把这个‘三角地带’画准十分关键……”
“落笔要精确，而且最好一气呵成。”孟飞看一眼馨雨，加一句，“当然，这是要靠大量练习和感觉才能达到的。”
他画画时，神情专注，眼里有一种梦一般的神情，十分动人。他的侧面说不出画不出的美好。馨雨完全移不开眼睛。
“画头像时，最重要的是让眼睛说话。首先应该画眼窝，然后再过渡到隆起的鼻子……”
“注意观察和对比，看哪里最黑、次黑……”
“通过线条和明暗的结合，给人物力量和生气。”
“用笔要放松，有虚有实……把握节奏和变化……”
孟飞话不多，句句画龙点睛。很快将素描画好。
馨雨一看，色调鲜明，层次丰富，关系和谐，又真实严谨。人物神情与形象跃然而出，非常生动。馨雨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真是个神人。
“谢谢。我再画一幅。”她跃跃欲试，等不及明天。
孟飞拿了靠在一边的手杖，点头告辞。尚东也招手再见，跟他一起走了。
回到专教3，孟飞握着笔，却无法画下去。他一直回忆刚才作画时的情景。馨雨那如饥似渴的神情，明亮聪慧的眼睛，让他几次差点走神。从来没有过。怎么会这样？
馨雨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开始画。边画边体会孟飞刚才的话，突然很有感觉，笔下刷刷。
画好拿到专教3。她十分兴奋，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当然，和孟飞是不能比的。
尚东看了，又拿给孟飞看。两人都肯定地说：“有很大的进步。”
馨雨笑逐颜开。连声说谢谢。
她走后，尚东问孟飞，“你说她是不是悟性不错？”
孟飞点头。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很高。他寥寥数语，她竟然都领悟并马上应用。这个女生，着实不一般。
第二天晚上，尚东来到专教8，给馨雨带来一本书……艾中信的《徐悲鸿研究》。“孟飞的书。他说也许对你的素描训练有点帮助。”
馨雨谢过尚东。想去专教3亲自谢谢孟飞。尚东说：“他今天没来。其实，他很多时候在寝室画图。有需要时才来专教。”
馨雨想一定是因为腿伤未愈。心中无端的一疼。又有丝失望。难怪不常见他。
她花两天时间看完那本书。书里有大量徐悲鸿绘画技巧的讲述，其中包括他针对素描的基本训练提出的“新七法”：一、位置得宜，二、比例正确，三、黑白分明，四、动态天然，五、轻重和谐，六、性格毕现，七、传神。这七法从构图、造形、色调、审美和精神等各方面完整概括了画好一张素描的基本要求。馨雨受益匪浅。
那以后，她开始有问题就向友好寝室的师兄们请教。
每天路过专教3，习惯性的往里看一眼。那天看见孟飞在里面，心居然跳了一下。这几天一直想问钢笔画速写呢。
进去请教。
尚东热情地迎上来。告诉她：“刚开始画简单些。画得清楚，能看懂线条结构就行。”
然后问一边绘图桌上的孟飞：“你说呢？”
孟飞说：“临摹不宜过多。不要在意水平，画的时候要有自信。还有，用你的感情去画。”
下个星期，馨雨被空间想象折磨得头都疼起来。以前数学学得不错，几何也是优秀。可是现在看来，空间想象明显不够。立体图和三视图的转化，怎么都想不透。尚东差不多天天都在。可是她想等哪天孟飞也在，也许可以向两个人一起请教？
总算把他等到。
进去专教3。尚东迎上来。她说明来意。尚东立刻给她讲开了。
她几次瞟眼看孟飞。除了刚刚一进来，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再也没有从图里抬起头。
不过，尚东非常热心，讲得仔细。馨雨集中精神听他说，不时点头。
尚东讲完，馨雨似懂非懂，决定自己回去体会。真心道谢，转身回专教8。心里有点遗憾。不知孟飞有没有什么高见？尚东那么热情，她当然不好意思再去问孟飞。
那个周末，孟飞去司门口。司门口是武昌最繁华的地方，就像汉口的江汉路。
他去了一家画廊。又在新华书店买了本新出的画册。想起前两天馨雨问尚东空间想象的问题，便挑了本《三视图解析》，还有两本立体图三视图转换的练习册。
晚上在寝室把书和练习册交给尚东。尚东十分高兴，“真太好了。我怎么没想到呢。谢谢你，孟飞。”
孟飞笑笑。
尚东问：“多少钱？”
孟飞说：“算了，没多少钱。”
尚东知道孟飞家境很好。他自己也是。两人都是大方随意之人。尚东便没跟他客气。反正，以后总有机会可以还情。
第二天，尚东把书和练习册交给了馨雨。
馨雨十分很感动，忙不迭地掏钱。尚东不肯收。
馨雨坚持，“一定要给的。帮我买书就是很大的帮助。怎么还能让你出钱？”
尚东这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多少钱。只有告诉她，“书是孟飞买的。我说给他钱，他不肯要。”
“哦，那我直接给他吧。真是谢谢你啊！”
过两天，馨雨在专教3看到孟飞，便进去给钱。尚东也在。
径直走到他桌前。他抬起头。
“孟飞，多谢你帮我买的书。这是钱。”书后标价一共是九十六块，她给他一百。
“不用了。”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出钱？”
“没关系。”
尚东走过来，站在他俩身边，对馨雨说：“干脆，你请我们喝鸡汤看电影算了。”
学校门口的餐馆卖的小罐鸡汤，很受学生欢迎。5块钱，一小罐，几块肉，几口汤。但是真正的陶罐煨的，很鲜很靓的汤。H大学生，周末最大的享受就是去校门口喝小罐鸡汤，然后去旁边的电影院看电影。
馨雨愣住了。喝鸡汤，看电影？和你们？从小到大，除了学校包场，还从未和男生一起看过电影。
“我们两个友好寝室一起去。”尚东一看她的神态，立刻加上，“其实，这是H大周末的传统之一。”
是吗？馨雨不好再推辞。点头答应：“好。”
答应了就爽快点。她接着说：“星期六吧。我跟我们寝室说一下。你们也一样。”
正文 鸡汤
星期六的早上，尚东去理了发。下午球也没踢，早早地去澡堂洗了澡。晚饭后，在寝室里换衣服。换来换去，被大家笑。
文杰说：“我们不去了，就你跟任馨雨去吧。”
尚东答：“你以为我不想啊？这不还不到时候嘛！”
孟飞说：“你们三个去吧。我就算了。”
“那怎么行？书是你买的，她就是要还你的情。好兄弟，帮帮忙吧。”
只好都去。
大家在西十一前的大车棚门口碰头。
703的四位一起下楼来。馨雨一眼看见孟飞。见到他，心里就有些高兴。
他穿着米色外套，黑色长裤。扶着手杖，站在那里。仪态高贵，气质优雅。馨雨心底不禁喝一声采。
大家互相问好。然后一起慢悠悠地往南大门走。自然而然，尚东和馨雨，哲平和若清走在前面。文杰和佳慧，秋红和孟飞跟在后面。大家边走边聊。
尚东问馨雨：“最近怎么样？”
“还好。”
“作业多吗？”
“嗯。”
“不要怕。我们当时一进来，也是被作业打懵。不过，后来就慢慢习惯了。记得尽力就好，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
馨雨点头。
“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我，”尚东停一下，又加上，“还有孟飞、哲平和文杰。”
“好。谢谢。”
“你觉得H大怎么样？”
“很大。很漂亮。”
“听说我们学校占地面积全国第二，仅次Q大。”
“是吗？”
“嗯。而且，我们绿化率超过70％，别名‘森林大学’。”
“哇。”馨雨十分骄傲。
一路上，尚东给馨雨介绍不少学校的历史和传统。馨雨听得津津有味。
一出校门，尚东悄然从馨雨的右手边转到左手边。替她挡住马路上的车。馨雨没有注意。远远跟在后面的孟飞却看到。心下讶异：原来尚东还有如此细心体贴的一面。
进了餐馆，馨雨买了票，8罐鸡汤。“我去拿，你们先找地方坐吧。”
“我来帮你。”尚东跟上。
到了领鸡汤处，才知道要等。馨雨和尚东站在大炉子边上，尚东开始给她讲这里鸡汤的做法：“鸡块先用猪油葱白在锅里一炸，接着用生姜、白糖、精盐、料酒爆炒，然后放入大砂罐以旺火煨至八成熟，再分装于U形小陶罐中，最后把小陶罐放进大炉子里，用文火煨透。这样煨出的鸡汤肉嫩酥烂，汤清油黄，鲜香可口。”
馨雨一边听尚东说话，一边看着前面不远处。哲平文杰他们已经找到一个大方桌。几个人陆续坐下。孟飞和秋红刚刚进来。
馨雨发现，孟飞一进餐馆，便微蹙起眉。对着长凳和桌子不禁多看两眼。然后慢慢坐下。放好手杖。眼睛看着油腻的桌面发呆。
他明显不适应餐馆的脏乱和嘈杂。馨雨想：让他来这里喝鸡汤，真难为他了。
秋红拿了些纸，开始擦桌子。若清拿来汤勺和一摞小碗，在桌子上摆好。
馨雨看见孟飞掏出雪白的手帕，仔细认真地擦面前的小碗和勺子。这个人，做什么事都那么优雅，让人看着那么舒服。
鸡汤好了。师傅揭开大炉子的盖子，用长长的铁钳夹出一个一个小陶罐。
听尚东说了H大学生喝鸡汤的传统以及它鲜美的滋味，馨雨心里有些迫不及待。师傅一放下铁钳，她便赶紧递上票。耳边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喂，我先来的。你怎么回事？”
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