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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贵女-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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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熙身体晃了晃,林若拙立刻扶住他胳膊,一连串高声吩咐:“小何子、银钩,去将帐幔衣饰都换掉,准备丧服!画船,你带好大姑娘,其余一概别管。”又问马忠良,“京中可有话给我们,奔丧之事怎么说?”
马忠良摇头:“陛下驾崩,太子继位。并无口谕传来。”
赫连熙咬牙:“好!好个三哥。他这是连父皇最后一面都不让我们见。”
马忠良垂头。
林若拙一想,又问:“宫中娘娘们如何安排的?”
马忠良为难的抬眼,一咬牙,道:“陛下仙驾之前,贵妃娘娘、淑妃娘娘、魏嫔娘娘……就已身子不好,陆续先去了。陛下大行,皇后娘娘悲痛不忍,病重一日后也去了。”
林若拙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三步。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气从脊背爬上后脑。
这也……太狠了!
赫连熙却沉静了下来,声冷若冰:“都下去吧。”
马忠良暗叹一口气,告罪退下。银钩扯了小何子一把,退入黑暗。林若拙看看他:“你……”
“你也去吧。”赫连熙难得声音平静如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林若拙顿了顿,想想还是没提醒他这是她的房间,轻手轻脚退出,带上房门。
“夫人。”银钩凑上来,轻声道:“马总管在院子,有事找您。”
林若拙一怔,领她往外走。黑压压的院子中堆了不少东西,站着三个人,最前面一个提着灯笼的正是马忠良。上前道:“夫人,京中送了两个人来给您使唤。”
两个人?林若拙莫名。银钩知意的提高了灯笼,微弱亮光照在那两人脸上。林若拙大吃一惊!
那是两个穿着普通布衣的男子,一年长,一年少,面白无须。年长者的脸相信所有进过宫廷的人都不会陌生,楚帝身边内侍第一人:胡春来。
“胡总管!”林若拙震惊无比,“您,怎么是您?”
胡春来十分标准的行了个礼:“夫人,先帝临终前口谕,让老奴来伺候您。”
“伺候我?”林若拙真的是惊呆了,“我?你口误吧?”
胡春来微笑:“正是您。七皇子妃。”
林若拙懵了:“这,这不对吧。怎么会是我,不该是七殿下的么?”
胡春来意味深长的道:“夫人,先帝待人宽厚。您是尊贵人,老奴伺候夫人是应该的。”又指着身后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这是老奴的徒弟,董行书。”
林若拙张了张嘴,又合上。叹口气:“也罢,这里清苦,胡总管不嫌弃就好。后院西厢房正好有两间空屋子,您就住下吧。”
胡春来拱手:“夫人客气了。老奴现已不在宫中任职,当不得‘总管’之称,夫人只管唤老奴名姓就好。”
林若拙含糊过去:“这些不急,明日再说。天色已晚,胡,胡公公一路奔波辛苦。还请早些休息。”


第133章日子

林若拙胡乱与赫连暮晴睡了一晚,第二日早早起来,忙乱指挥众人服丧事宜。布置香堂,上灵位祭拜等等。
胡春来是个得力的助手,在他的帮忙下,一应事物有条不紊,妥妥当当。
赫连熙见到胡春来,只意外了一瞬就恢复常态。没问任何问题。不过当天晚上,他在香堂守夜烧纸,胡春来陪了一宿。
林若拙心里踏实下来,有种‘原来如此’的感慨。她就说嘛,楚帝怎么会送这么尊棘手人物给她,原来是挂羊头卖狗肉。内里还是为了他亲爱的儿子。
对于楚帝,她感情有限。虽然这位是公爹,但皇家亲情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用君主臣子的标准衡量,如此一看,楚帝对她这个王妃还不错,帝王大行,便也悲痛起来。
悲痛有,但不多,脸上却得做出痛不欲生的表情。好在定庄偏远,表演稍逊也没人在意。
胡春来倒是真难过,日日守在香堂,算着日子时辰烧纸,一刻不停。说起来楚帝对他的安排也很蹊跷,居然放在了这里。
赫连熙……这位的心情要更复杂些,沉默不语,常常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陪同守灵的林若拙苦/逼的要死。只好竭力想着楚帝对她的那几分好,总算有了些真实伤感。
不久后,又有坏消息传来:老八赫连璞,酒醉暴毙。
赫连熙得到消息,脸色瞬间铁青。立时就阴谋化,想尽方法打听。然而事实却令人唏嘘:在宫中就有借酒消愁倾向的老八,到得穆陵皇庄后,彻底放开,长醉不醒。最终死于酒精中毒。
赫连熙房里的灯亮了一夜。第二日出门,发乱憔悴。胡茬丛生,像是老了十岁。
随后便不见了人影。午饭将至,林若拙不得不出来寻找,许久。才在捉蝌蚪的小池塘边寻到人。
“是我害了他。”听到有声响,赫连熙头也不回,似是知道来者是谁。沉默良久,忽而开口:“上辈子。他虽纨绔,却儿女满堂,活的平安长久。”
林若拙无语,寻了片干净地方坐下。
赫连熙又开口:“我一直以为。他、小九、阿瑜跟着王叔那般胡闹是浪费人生,做出一番事业才不负皇家贵胃出身。小九心思散漫,贤妃看的又紧。阿瑜朽木一块。直来直去。几年下来。也就一个老八紧随于我,和同母兄弟也没什么两样。我高兴,想着将来要给他如王叔一般的荣耀。也让小九阿瑜他们看看……却不然,他,英年早逝,子嗣皆无、无人送终……是我害了他。”
林若拙忍不住道:“其实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你真没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吗?你看,谁跟你近谁就晦气。”
赫连熙脸一变。转头盯她。
“难道不是么?”林若拙振振有词,“瞧瞧跟在你身边的,有哪个是好结局?所以我从来都不看好你。你成功了,跟在你身边不得好。失败了,就更不得好。”
赫连熙盯着她半晌,慢吞吞道:“林若拙,你好像从来就不回说好话。”
林若拙惊讶反问:“难道要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你?安慰你一颗受伤的心?赫连熙,做人得讲究实事求是。事实是,人家老八上辈子离你远,过的很好。这辈子离你近,英年早逝。丁善善上辈子没嫁你,生活平安。这辈子嫁了你,一尸两命。林若涵上辈子嫁了你,无子早夭。这辈子和你没关系了,儿子已经生了两个。这些还不够说明你扫把星的特质吗?”
赫连熙再有百般伤感也被她一股脑撞没了。霍霍咬牙:“林若拙,你简直就不是女人。”
“我是女人。”林若拙义正言辞,“我从头到脚都是女人。只不过你我对‘女人’的定义不同。在我眼里,我首先得是个人,其次才是性别为女。而在你们眼里,女人不是性别为女的人,‘女人’这个词本身就含有一种轻蔑,只能算半个人。男人才是完整的人。这就是你我观点的根本分歧。”
赫连熙听的眉头紧皱:“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若拙孤独的45度角仰望天空。《第二性》什么的对于古人来说太深奥了。天才怎么就这么很寂寞涅?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结束话题:“你到底还吃不吃午饭?”
赫连熙幽幽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路,忽轻声道:“我的拳头不够大。”
林若拙头也不回:“你的拳头就是再大和我也没关系,自己的拳头才值得相信。”
“相信自己的拳头……”赫连熙低声重复,“只有自己的拳头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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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谈话后,赫连熙不知是想通了还是什么。不再成日郁郁。虽然还是很少说话,作息却恢复了正常。每天晨起练拳练剑。上午时间教赫连暮晴读书认字。下午去庄中四处闲走,往往要溜达到晚饭时分才回来。晚饭后,原本是林若拙带孩子讲故事时间,侍女们做针线相陪。赫连熙也老脸皮厚的挤进来,美其名曰一同聊天。
银钩几个很局促。林若拙却不理他,肆无忌惮该讲什么照旧讲。赫连熙居然也安安分分听。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口辩一句。
林若拙给赫连暮晴讲的是她拿手好戏《史记》。同人都写了十来年,自是滚瓜烂熟,边边角角哪个人物没被抠出来YY过。赫连熙一开口,她便有滔滔不绝的话往下辩。你来我往,唇枪舌战。
“吴越之战告诉我们什么?它告诉我们人不能太压抑。要适当的减压。压抑狠了,一旦成功来临,就很容易反弹走向另一个极端。”某女教小孩,“所以,不要相信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的话。该出手就出手,该还击就还击。忍是心头一把刀。一个不好就容易把心割伤了。那才是真没治了。”
“你别胡乱教孩子!”赫连熙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忍无可忍,“吴越之战、卧薪尝胆。不是这么解的!”
“那你说怎么解?”林若拙口若悬河,“吴王阖闾被勾践打败,嘱咐儿子夫差报仇。夫差走极端,不停的让人在他耳边喊‘夫差。你忘了越王杀父之仇吗’?变态吧。就是在这样极端变态的心理下,他终于打败了越国。俘虏了越王勾践。我且问你,他为什么不杀了勾践报仇,反而留他一命?”
赫连熙郁闷:“他蠢!”
这段史书谁读谁都觉得夫差是个蠢货!都打赢了。还不一刀杀了越国国君。非得让人家给他牵马、给看门、给守夜的折腾。你说你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杀了也就算了,一了百了。偏他二百五,把人给放了。简直是自寻死路!
林若拙一击掌:“这就对了!夫差为什么下死力气折磨勾践,就是不杀?很简单。一刀杀了勾践,他满腔的仇恨怎么办呢?杀了都不解恨啊!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给自己的压力大到变态了。那声声质问。真不是人能受的。天天问。月月问,年年问。不做噩梦才怪!即便赢了又如何。噩梦会消除吗?显然不会。被那声‘夫差,你忘了越王杀父之仇吗?’从梦中惊醒怎么办?当然是只有看着勾践卑微的匍匐在他脚下才能缓解。所以,他必须留勾践活着。勾践活着,匍匐卑微,才能让他的怒火平息,才能让他感觉自己前半生没白忙活。但我们都知道。勾践活着意味着什么?卧薪尝胆。国破城毁,夫差被逼自尽了。”
她又补充:“同样的仇恨。吕雉就做的很好。牵马?守夜,吃猪食?跟人彘比起来全都弱爆了!没错,那很残忍。但是吕雉解除了戚姬的战斗力啊。她杀掉了刘如意。彻底绝了赵王一派的指望。做噩梦?开什么玩笑,吕雉是从修罗堆里爬出来的!什么样的噩梦比得过这个?所以说,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比天生贵族要有更多的忍耐力。刘邦输得起,他最后赢了。项羽输不起,自刎完蛋了。”
说到这里,胡春来突然很神奇的冒了一句:“八殿下饮酒过度,是否就是忍耐力不够,输不起?”
林若拙怔住,干咳数声:“这不是一码事。他那是心里素质不过关。”
胡春来若有所思:“夫人懂的真多。老奴还是第一次听史书这么解。”
赫连熙接话:“胡公公所言极是。不是夫人,我也不知道史书能这么解。”
林若拙生气,抱起赫连暮晴:“别跟讽刺咱们的人说话。”一帮虚伪的人,她才不信他们不懂,只不过不肯说而已。哼,伪君子!
话是这么说,守孝日子不能娱乐,于是隔了一晚,故事会依旧开讲。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赫连暮晴养的蝌蚪长出四条腿,尾巴渐无,背上斑纹初现。林若拙领着她将这些幼年青蛙放归池塘。
中秋前夕,宫中赐下节礼,异样的丰厚。
林若拙非常惊讶,待看到随行女官,又有几分了然。这位是三嫂潘氏身边的老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
女官道:“回夫人,这些节礼是皇后娘娘亲自收拾的。”
“多谢娘娘费心。”林若拙谢过,问,“娘娘近来可好?”
女官叹道:“宫中事物繁多,前头又有好几回丧事,娘娘操劳的廋了一大圈。炎夏刚过,就有臣子上奏,请求选秀充盈后宫。”
林若拙一阵无语,无奈叹气:“这也太快了。先帝刚走呢。”
“可不是。”女官愤愤不平,“陛下也是这么说的。可即便如此,也不过拖上一拖,明年开春,必要开选的。”
林若拙微怔,这么急?想到一事:“莫非,陛下身边至今无人有孕?”
女官无奈道:“可不正是,这些大臣才蚂蝗一样叮上来。”
林若拙轻声道:“如此,还是寻宫人生一个,抱养过来的好。若司徒贵妃有孕长子,终是不妥。”
女官感激道:“好娘娘,我们娘娘也是这么说的。万幸贵妃尚不曾有孕。选秀也好,宫人到底低了些。陛下怕是有心结。秀女出身到底好听些。”
林若拙听了不由难过。当日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烈焰女子,也被重重宫墙压抑。褪去昔日鲜活,只余算计了。
“陛下,待你们娘娘可好?”她忍不住问。
女官微笑:“自是好的。谁人能比皇后娘娘与陛下患难深情呢。”
林若拙叹息:“如此便好。”
这行人走后,银钩与董行书一同清点节礼。胡春来冒出来。将林若拙请到书房。
赫连熙等在那里,见了她问:“京中有何新消息?”
林若拙想想,便将选秀一事说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潘皇后的担心和计划则闭口不谈。
不过似赫连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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