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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脉晴光岚气中,清晨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疏密有致的幽碧竹枝,斑斑点点碎在他一袭似云白衣上,淡淡昀华流转,逸然清皎得不带一丝烟火气,让人怎么都移不开眼……
这般风姿绝俗、清华玉润的少年,莫不是这一脉翠碧幽篁间幻出的精怪灵魅?
但,若是云雀儿再稍微近前些,便会知道他不是——这世上,恐怕不会有如此病体孱弱的精怪。
少年生来便有不足之症,十多年间时常缠绵病榻,其实极为清瘦,肤色也不带多少血润,近乎是有几分剔透的白,仿佛冰玉莹薄。此刻他正悬腕作画,白缎衣袖外滑出一段清劲瘦削的腕骨,剔白肌肤上淡青色的血脉清晰可辨……
作画时,少年的身子其实近乎是半倚着灵青石案,且额上已沁出了细密的薄汗,显然是虚弱已极,不耐久站。而案侧便靠着一支筠竹所制的筇竹杖,想来他素日里都是扶杖而行的。
此时,曲水纹的灵青石案间,一副《竹林品古》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坚润明洁的白宣之上,根根翠竹秀挺修颀、风骨遒劲,处处透着一脉峥然之气,丝毫不似出自这样一个沉疴难愈的孱弱少年之手。
而后,白衣少年甫一抬眸,入目便是不远处那一抹明亮的莺黄……眸间微微泛过一丝讶色,但转瞬已是波澜不惊的澹然神色,平静得仿佛真的只是他的竹林里落了一只雀儿。
忽地,他蓦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眸光掠过不远处那抹亮色,唇边浅浅划过一丝淡笑,复又提笔蘸了极浅的梨黄,匀上略略一点妃色,落笔在一纸白宣上,淡淡地晕开,便成了眼底那一抹明亮暖人的莺黄……
见少年似是并未生气她的贸然闯入,小丫头胆子更大了些,足尖又是轻跹一点,直向石潭对岸掠去。
少年再次抬眸时,看到的便是她将将落在潭畔一丛碧薇边的情形。
“小心!”眼前景况让云涧蓦地一惊,连手中的紫毫湖笔都坠到了石案上,瞬后,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奋力向前一扑,堪堪揽住了迎面飞身而来的小丫头。
“呀!”云雀儿只觉蓦地被拥入一个带了淡淡清苦药香的怀抱,而后却是脚下陡然一陷,少年同她两人便齐齐坠入了黑暗之中。掉到陷阱底时,她听到耳边少年极力压抑的低低一声痛哼,而后,便是弥漫开来的新鲜血腥味儿,少女触手之处,感觉到他肩上浸透了轻薄白衣的温热血湿……
作者有话要说: 偶开新文啦,有不少存稿,最近会更得很快很肥,亲们可以放心收之O(∩_∩)O~~(星星眼~~~)
PS:男主的真实身世十分之华丽,陆续出场的其他人物也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偶保证!
另:前十章都比较慢热,可后面的部分真的很温馨很有爱,亲们可以耐心丁丁点点么?——感激不尽啊!!!
、既见君子(上)
二、既见君子
五年后,苏州,筠园。
夜幕初降,墨蓝天穹悬着纤纤一弯银亮的峨嵋月,几笔微云淡抹,璀璨星子缀了漫空,竟是异样的清寂旷落。
眉月繁星下,遍植修竹的清谧园林中,安静地孤峙着一栋素丽雅致的翘角小楼。因整栋楼皆用丹青竹所造,所以,主人索性以竹为名,楼曰“丹青”。
此时,丹青楼上一灯独明,剔透的琉璃盏晕开了一室柔和的暖光,淡淡映亮了流水纹的竹木书案旁,执笔的白衣公子略显单薄的身影。
而今的云涧,肤色依旧是近乎带了几分剔透的白,仿佛冰玉莹薄,腕骨仍清瘦得可以分明辨出淡青色的血脉,身上萦了终年不散的清苦药香,整个人都透着几分孱弱之意。
依旧是温润如玉的隽雅五官,清逸似画的无伦眉眼,却已褪了少年时那一分略略的青涩稚气,添了若许的淡静矜雅,明华如玉、文质隽然。
一袭如云似雪的白衣此时被暖亮的灯光晕融作了温敛淡谧的月白色,如同捣碎了初秋的月华淬染而成,澹然清和,衬得他温静秀润里透了一脉隽致孤洁,又逸然出尘得不带半分烟火气……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片时后,白衣公子终于顿了笔,随即眸光掠过丹青竹案上的水玉莲花漏——已近戌时,她……也快到了罢,一念及此,云涧唇角不禁浅浅漾开一丝淡暖的笑意。
用素绫束了方才用朱砂标注好的那卷《突厥北境兵砦布防图》,收进置于案侧的一尊影青缥瓷觚中。既而巨细靡遗地清理了书案,直至不留一丝痕迹。之后,又自案角抽出了一册闲书,翻作半卷状。
理罢诸事,他微微缓了一下神。不过少时,果然便听到了楼下愈来愈清晰的马蹄声。
也只片时功夫,一抹人影已跹然掠上了小楼,未几,东侧的碧纱竹窗被人利索地推开,那抹明亮暖人的莺黄纤影儿便这么自窗间轻轻灵灵地飘落到了他眼前。
“云雀儿,怎么还是喜欢走窗户?”他抬了眸,目光温润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轻轻勾起了唇角,这一笑,便是眉折远山、眸融春水,只语声里有一丝无奈。
“不是……一向都惯了么?”素来不大拘束的小丫头难得地意识到自己失礼,神色间微微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但,眸底却仍是一派明亮活泼的笑意。
五年过去了,昔日一团孩气的稚嫩面容总算长开了几分,褪了颊侧的婴儿肥,一张灵皎秀致的脸儿显出几分妙龄少女的清丽来。只是,这一双眸子仍是孩子一般的清透明澈,熠熠泛着暖色的光,这一张笑颜仍是孩子一般稚气无邪,明亮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只一眼,便让人暖到了心底。
五载辰光似乎并未改变什么,她,仍旧还是当年初见时,那个天上的云雀儿一般单纯快乐的孩子。
而此刻,小丫头亭亭立在云涧面前,一双似水明澈的眸子灿亮地看着他,脸上的笑颜比往常任何一次都更要明灿照人。
“什么事,这般开心?”他温颜笑问。
“云涧哥哥,”灵秀皎丽的少女笑得眉眼弯弯,仿佛漫天的星子都落进了眸间“是个好消息呢!”
看着她这般晴丽到近乎璀璨的笑颜,蓦然间,云涧明白了她指的可能是什么。
于是,心中有一刹那的空白,无法置信似的被愣愣惊住。
既而,他眸底已隐隐泛起一抹几不可察的黯色……
但,也只转瞬,白衣公子却已是一派温文淡若,眸间融笑问眼前少女:“噢,怎样的好消息?”
“这次去幕埠山,已采回了碧萼丹芪和结香草。”小丫头明丽笑颜如花般盛放“三日前妆姐姐已经开始制药,再需两年,便能炼出新的玉髓丹了。”
果然,如此。
心中猜想被证实,云涧的心蓦然沉了下去……
但,他面上却未露丝毫痕迹。片时后,向来云淡风轻的温雅公子眉目轻扬,激动的神色里透了欣喜:“的确……甚好。”
而一旁的小丫头笑得比他更要开心。
少顷,云涧微敛了神情,眸光极为温润和暖地落向眼前少女:“云雀儿,这五年,辛苦你了。”
“才没有!”小丫头眉梢一扬,眸子里尽是明灿暖人的笑意“云雀儿去的大都是些稀奇好玩的地方,一路有趣得很呢。”
云涧地看着她,只是温颜淡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岭南苗寨灵蛇窟中的碧蛇胆、蜀地九嶷山玉琯崖壁上的待宵草、朔方长白山天池底的珠颜贝、越州黑泽水沼里的云荆杞、岭南瘴疠林间的雪斑玉荨……
她去了哪里,有多难,有多险,他……都知道的。
然后,听着她每半年一次来筠园为他针灸时,兴致满满地在榻前绘声绘色地讲起一路采药时,到了哪些人迹罕至之处,看到如何旷世奇绝的绮景丽境,遇到怎样世所莫知的鲜闻趣事。
这般简单快乐的小丫头,即便险患弥途,但,途中随便一片晴丽的景色、一株奇花、一只异鸟……便能给她一个灿烂的好心情。然后,每半年一次,满心欢欣地又将这样纯粹的快乐带来给囿于一隅的他。
眼前的少女笑颜纯然、初雪一般的明净无染,看着这样一张笑颜,怕是任谁也不忍让她伤心失望罢?
能看着她这样多开心一刻……也是好的。
云涧温润淡笑着缓缓抬了手,而后展开。
小丫头眼前白光一亮,下一瞬,才看清原来是托在他掌心的一枚活色生香的晶莹玉花儿。
明润温腻得近乎剔透的和阗白玉,精雕细琢成了一枚将绽未绽的玲珑兰花,而那蕊中竟透着一点潋潋的兰青色。柔暖的灯光一映,原本半开的花儿竟似活了一般,微拢的雪瓣仿佛正缓缓舒展开来,白花绽青蕊,玉华流转,夺目不可方物……
云雀儿一时间看得微微呆了神。
“好看么?”少时后,云涧温颜一笑,轻声问。
“嗯!”小丫头不假思索地重重点头。
“那,便一直戴着,可好?”云涧看着眼前少女,继续淡笑着说。
“呃?”小丫头眉目一怔,然后才反映过来“这个,是送给云雀儿的?”
“自然。”云涧温淡的笑意略深了些,抬手轻轻拈起了那枚玉玲珑。少女这才看清原来玉上穿了极细的一条链索,不知以什么材质煅成,竟也是全然的剔透,以至于她方才都没有留意。
少女开心地接过了那玉,而后有几分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幼白的细颈间,神情里尽是孩子气的欢喜。
此时的云雀儿不会知道,这枚小小的玉玲珑是怎样重要的信物,而他……也不必她知道。
云雀儿,这恐怕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也是最后一件事了。
只愿它能护你一世周全,从今而后,岁月无惊,此生静好。
两人此刻离得很近,云雀儿可以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散出的淡淡清苦的药香味儿……这才蓦然想起,现在,该到针灸的时候了!
云涧哥哥应当已经药浴了整整三日,今夜戌时二刻,正是最合宜之时。
可是……她,她到底该怎么提醒云涧哥哥呢?小丫头垂了睫,下意识地微一咬唇,几分苦恼几分局促地紧皱了眉头——因为,针灸……得褪衣裳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偶绝对是亲妈,这两个的戏份是温馨治愈系。
至于那朵玉玲珑,实在是非常之重要的东西!
、既见君子(下)
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皱眉冥想,一副万分为难模样……云涧唇角的笑意略略一深。
“唔,是该到施针的时候了罢?”他微侧过脸,淡笑着问。
闻言,小丫头如蒙大赦一般忙不迭地点头。瞬后,待反应了过来,又微微有些发窘。
云涧几乎从来都是一个很配合的病人,于是自案前从容地敛衣起身,扶了案侧的筇竹杖,步向室中西侧的竹榻。常年病弱之下,他轻缓的步子有些微虚浮,但看上去却是闲庭信步一般的适意自在。
觑着这个空儿,云雀儿飞快地掠到窗前,阖上了两扇精致的曲水纹碧纱竹户。
而后,当小丫头回过头时,看到的便是白衣似云的隽雅公子在榻前站定,然后,神色自如地开始……宽衣解带。
目光只堪堪瞟到云涧的手探向了腰间的雪缎束带,小丫头慌张得赶忙低低垂了睫,一双似水眸子紧紧盯住自己的兰石纹的缃绣提花鞋尖儿。
云涧却是淡然自若,不带一丝局促,轻缓从容地动手松了雪缎束带、解了白绫外衫、褪了素绡中衣……甚至举手投足间每一个动作都矜雅得几可入画。
似乎这个人生来便是如此的涵静尔雅,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种境况,永远温洁淡蕴、清贵天成。
云涧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浏过身后那个低低垂了眸子,却仍窘迫得耳尖都泛了微红的小丫头,心头漾开微微一丝异样的愉悦——他的云雀儿,总算是知道不好意思了么?
记得五年前,第一次在这丹青楼中为他针灸。小丫头就这么眸光清湛地看着他,带了那样纯稚无邪的笑,嗓音脆脆地开了口:“好,现在云涧哥哥你褪了衣裳,可以开始了。”
闻言,十七岁的温雅少年瞬时间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而那厢,小丫头却是一副不明所以的困惑模样:“云涧哥哥,你怎么……还不解衣服呀?妆姐姐说了,这个时候施针最为合宜。错过时机可就麻烦了。”
少年的神情极难得地带了些局促。他自然明白针灸需袒裎相见,亦知医者无讳。只是,自幼便独居筠园,性子孤静,一向不惯他人近身。何况……何况对方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儿家?
虽知云雀儿犹是孩童心性,可,她这话,未免也说得太过、太过……都没有人告戒过她内外之分、男女之别么?
毕竟……这个,吃亏的是她呀。
一旁的小丫头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又皱眉想了想,下一刻,眸子忽地一亮,恍然大悟似的道:“云涧哥哥,你是在担心我的医术对不对?尽管放心好了,这一套玉言针法云雀儿整整随妆姐姐学了三个月,又在铜人上练了许多许多遍,一定不会有事的!”少女一双清湛无杂的眸子里满满透了安抚似的的坚定。
闻言,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