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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十七岁的笪鸿率玄风军六十万将士初驻北境。其时,大郢与突厥已是连年恶战,急需深入了解敌情,却苦于军中士卒无人晓畅突厥语。
于是广发布告,不久,便有人荐上了一个据说精通突厥语的少年。
那竟是个年方十一岁的孩子,原本依大郢律例,男子至少十六岁才能参军。但,因为这少年的确可堪大用,所以便被破例留在了玄风军中,且常伴元帅笪鸿左右。
时日稍稍一久,这自称姓易名晓的少年便引了众人惊异。他不仅对西境地形了如指掌,且弓马骑射娴熟谙练、兵书律例如数家珍、诸子经典无一不通……这般一个拨萃群伦、才识出众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寻常人家子弟?
但,易晓似乎并不愿过多提及自己的身世,只说父母双双殁于战乱,由此落魄,从陇西同众多难民一起流离到了北境。
笪鸿从来都是一个极有主断的人,既用了他,便绝不疑他。所以,便丝毫没有追根究底。
且少年元帅极是赏识他的学识胆略,不久便破格擢为校尉,并之后因频频建勋,因功而赏、因能而进,一路平步青云。以至于当年枫烨初见易晓时,他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却已是功勋赫赫的定远将军,领定州刺史,位居正四品。
但,这么多年下来,任是身边多亲近的人,仍是无从知道易晓的家世出身。
枫烨也有过些许好奇。但,即便两个人早已是生死交情,她也从未冒失地问过他一字半句——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愿人知的私。密,何必因着那一丝好奇去探究到底?
“阿烨是否也猜过我的出身?”忽然,易晓有些突兀地开口道,眸光淡淡一挑,看着她。
“怎么,想说了?”枫烨斜睨他一眼,笑道,心底有微微有一分诧异。
“原本也算不得什么隐秘,不过仇怨未雪,有些心结难以开解罢了。”他的语气平静,却微微垂了眸。
“我原是陇西人士,先父在世时,有一份不小的家业。但,十三年前,他病笃而逝之际,叔父觊觎家产,便……害了我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妹。我侥幸逃得了一条性命,之后便同难民们一起流离至北境,再后来,就遇到了大哥。”
他简简单单几句便交待了始末,语毕,更低了眼,还不忘自嘲一句:“怎样,是不是市坊间最落俗套的段子?”只是,那一双素日里风流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垂着睫,看不透他的心绪。
“打算几时去找你那叔父?”枫烨听罢,只问了这一句。
“呃?”易晓抬了眸子,微微一怔,旋即看着她,笑了“应当不久了。”
“算我一个。”她放下手中的酒盏,对他对视。
“不问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易晓笑意深了几分,问。
“我只要知道,他是害你家破人亡的人便够了。”她定睛答“你的仇人,自然也是我的。”
易晓笑了,真正开心的笑“嗯,一定!到时候拽也要拽上阿烨去替我挡刀剑!”
枫烨倒是给他这个深漫到眼底的笑微微晃了一下眼,心底暗叹……这个家伙被说风流,实在不是无稽之谈。
但,京中市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件事儿,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易晓是冤枉的。
那一日,本是“迷楼”传来的急讯,琼华阆苑的那个花魁可能是定西侯萧骞的暗桩。
而那个影雪,既然能在帝都长安招摇地呆了一年有余,如今才被迷楼发现,绝非等闲之辈。这样的人,自然易晓亲自出马才算放心。
撬开了那美人儿的嘴,果然收获不小。若非那次的情报,或许下一个像笪鸿当年那样被几方联手构害、陷入死地的,便是易晓或她。
事后,她曾调侃说:“听闻,那影仙子天姿国色,你果真没打她的主意?”
易晓笑得有几分无赖:“你知道我一惯惜命,蛇蝎心肠的美人哪儿敢碰?倒是,那天有不少花娘想打我的主意是真的。”
这人脸皮还能更厚么?
好在六年下来,枫烨已惯了,反而是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他的脸半天,最后有几分无奈地承认,就单凭一双眼睛,这家伙也有被女人打主意的资本。
想想,易晓如今也二十四了呢,若是寻常男子到了这个年纪,怕已是儿女绕膝了。
“府里那堆帖子,你打算怎么办?”枫烨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易晓听明白后,看了她一眼,然后漫不经心道:“往年怎么办,自然还怎么办。”
又是不闻不问不回应?
枫烨心下无奈,怎么这些事情,都得她来操心?
“我今日回来时,已吩咐了廉铮。让他把其中出身高门、素行不端、娇弱怯懦的都筛了,大约还余了二三十个人选。”神色认真“你明日大抵也不会太忙,抽空儿看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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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刎颈之交(下)
他们心中都明白,高门千金是娶不得的。如今朝中文武重臣哪个不是唯蔚明璋马首是瞻,政治联姻虽然是个好用的手段。但,万一这个亲家别有居心,那——祸起萧墙可不是好玩儿的!
另外,他的妻子,除却心性沉稳、擅于持家外,还须得有些胆识才行。大郢眼下社稷不宁,而他们两人手握着北境六十万大军,一方面受着朝廷的无上倚重,另一方面,也深为当权者所忌惮。若是一旦朝夕生变,一个娇滴滴、柔弱弱、哭天抹泪的元帅夫人能稳得住内宅形势?
至于容色相貌,这个倒是最不算问题的问题,拜长安城中甚嚣尘上的流言所赐,谁都知道易帅贪花恋色、风流成性,若生得没有十分姿色,好意思送上门儿来?
易晓闻言默了一瞬,再抬眼,已是一副惯见的风流含情模样:“正经人家的女儿我不喜欢,太过拘束……没甚滋味儿。”说到这儿,他眸色微微一深,眼中划到一丝儇佻暗昧。
闻言,枫烨不客气地狠狠飞了一记眼刀。
倒不是气他这话说得轻佻,军中的弟兄们多是贫苦出身的粗豪汉子,平日里说话都是荤素不忌的,她一向也听惯了。他这点儿程度的,显然还不够看!
原本男子逛青楼就是最寻常不过的消遣,只要不是笪鸿,随便什么人她都无意干涉。可,烟花之地鱼龙混杂,虽然知道易晓一惯谨小慎微。但万一被花娘们灌多了黄汤泄露了军中机密,那关系到的可是六十万玄风军弟兄的性命!
给她这么一白,易晓神色微微正了些:“你就这么想我成亲?”
平心而论,枫烨心中也清楚眼下局势动荡,绝不是最宜成家的好时候。但,易晓的年纪已经摆在那儿了,实在没道理一直这么拖下去。
连娶老婆这一档子事儿都得她操心,枫烨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当的,也委实仁至义尽了。
“你不是该成亲了么?”枫烨答得理所当然,但,转念一想,又开口道“难道,你已有了中意的姑娘?”
但,这话甫一出口,她便立即悔了真是糊涂了!相识六年,连这家伙身上有几道疤她都一清二楚,若他真有心上人,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易晓闻言,果然一瞬间神色有些复杂,缓缓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微微有些涩意,却始终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枫烨见他如此神情,更肯定了她果然是问了一句废话,所以也没再追究下去。
之后,便是继续喝着这清冽甘淳的寒潭香,只是,易晓今晚似乎难得地好兴致,一盏接一盏地下去,直到脸色开始泛红,眸光也有些迷蒙不清……
这家伙,竟是自个儿把自个儿灌醉了!
又仰头看了看天色,那一弯上弦月已升得老高……的确已经很晚了。本打算说各自散了回屋的,枫烨见他这个样子,真怀疑他连门儿都找不着。
无奈之下,枫烨起身,一路扶着他回房去,
他似乎醉得厉害,整个身子都沉沉地倚着她,幸好枫烨并非寻常娇弱女子,她自幼武艺,是以此刻倒也并非觉得有多吃力。
一路搀着脚步踉跄的易晓进了他的卧室,跨进了门槛,忽然觉得他更向她这边倒了一些,紧紧偎着她,而且,一只修劲有力的手臂竟就这么摸索着环上了她腰间。
若是换了别人,此刻,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她同易晓两人却是早年一处玩闹惯的。甚至行军之时,营帐紧张,她觉得为单为自己另支一个麻烦,便时常去同军阶高的易晓挤一个帐子。结果,自然是可怜的主人被赶去一边另打地铺。
此刻,男子炙热的体温混合了军中男儿独有的阳刚之气,这么暧昧地拥着,让她觉得微微有些不自在。所以,终于还是推了他一下:“放手!再撒酒疯的话,我可揍人了啊!”
谁知,他竟是搂得更紧了些。
枫烨心下微微气结——这家伙的酒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正打算三两下把他拖到床榻上了事,却是半倚着她的男子陡然把唇凑到了她耳边,滚烫的气息带了微薰的酒意呵在女子敏感的耳垂上,带起一片战栗的酥。痒……
枫烨终是有些恼了,扬起手刀正欲打晕他,却发觉他的动作并没有再放肆下去,却是挨在她耳畔,用了再真挚清晰不过的语声:“阿烨,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
明艳夺人的红衣女子神色蓦然一滞,然后,下一刻,却是利落地一个转身,一手扣了他双腕、而后反绞,再双指一并,疾点了他的睡穴。
平日里,她的武功要略逊易晓一筹,但喝醉的么……放倒两三个也不成问题。而况……他就任她这般,丝毫反抗也无。
枫烨心头有些乱,把睡过去的人扔上了床,然后,阖了门,大步走了出去。
在门外不远处,遇到了廉铮。
“元帅醉了,记得明日一早,让人煮了醒酒汤送来。”她没有多少表情地吩咐道。
“是,属下领命。”魁武的中年大汉郑重屈膝一礼,恭敬道。
他原本也是玄风军中阶位不低的一个军官,因伤了腿,无法再上战场,便自愿来替易晓打理家宅,做了易府的管事,倒是一个难得可信且妥善的人。只是,这都一年多了,在军中的礼节却还没完全改过来。
顿了顿,廉铮又试探着问:“枫帅,要属下领着您去厢房么?”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便是。”枫烨答。——三年了,每每回京,她都是住在易晓这儿,对这座御赐的将军府,真的是熟得像自家后院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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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敬如宾
已近亥时(晚上九点),左相府,藏墨室。
蔚华胥正端坐在书案前,眸光有些不定地落在眼前剔透的琉璃灯上。
下一刻,外面响起了轻重有度的敲门声。
“进来罢。”他知道谁会来,丝毫也不意外。
屋外风姿楚楚的娉婷女子,闻言淡淡一笑,推门缓步而入。
一袭流岚色的云纱长裙,同色的轻绡缦带缀了淡青流苏,曲水纹碧玉簪束了一挽如云乌发。几缕青丝随着夜风拂在琼玉莹白的颊侧,广袖拂风、飘然若举……仿佛山水画卷中走出的丹青仕女,烟笼水蕴的眉眼,敛了三千静妩,集尽人间清韵……
颜瑗,帝都第一美人,果然玉颜瑗姿,名下无虚。
蔚华胥的目光落向她,带了几分暖意:“这么晚了,怎的还未睡?”
颜瑗低眉,婉静的淡淡笑意流出眸间,他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托了一方精致的素漆栎木案,案上似乎置了些……衣物。
“相公边疆赴险,妾身在家中左右无事,闲来倒是制了几件衣袍。”她的语声清越入耳,眸光暖而柔地落了过来“所以,今晚特来给相公试试是否合身。”
闻言,相国公子却是有些诧异。
很早的时候,便听过颜家千金才名卓著,冠绝京中女子,素有“不栉进士”之誉。而他也明白,所谓术业有专攻,举凡自负才学的女子,大抵都不怎么擅针黹女红、膳食烹饪之类。
而大婚前夕,他的泰山老大人——颜尚书特意邀他入府详谈过一遭。言话之间着重提及,他这个女儿因是家中幼女,自小娇惯,不仅妇工有亏,性子也倔犟,日后入了蔚家门,还望他千万涵容。
可,谁想,过门之后,他却发现自己的妻子是难得温婉涵静的好性子,且素性敏慧,平日在诸事上,亦对他助益良多。
而在他记忆中,妻子的确是不擅女红烹饪的。所以,今日的家宴上,尝到她亲手烹的一席珍味时已是有些讶异,而此刻,她带着亲手制的衣袍来,他自然惊诧更甚。
转念间,娉婷丽人已走近了他身边,把那栎木案放了下来,他此时才发现,最上面置着的,竟是一套甲胄。
蔚华胥亦在军中待过多年,对兵器重甲自然是有兴趣的,所以不觉便起了身,而后,抬手展开了那套明光烁烁的甲衣。
才一上手,便感觉到有些异样——这铠甲,绝不寻常。
比起军中惯用的明光甲,他手中这一套,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