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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新登基的皇帝要册封他前些年月疯了而如今却突然间恢复了的弟弟为亲王,可三皇子却拒不接受册封,他说要去游历大好河山,而实际却希望隐居山林,素年现在一定不快乐,只要她愿意,自己一定带她离开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将军府,热闹过后安静下来的宅子里,思寐说,那个人让你皱眉,让你苦恼,自己就一定可以让你舒展眉头,让你开心,总有一天,你会把心放在我的身上。
而书房里的灯一直亮着,明明惶惶。里面的人终于吹了灯,走出门来,看着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转身却往梧桐院走去,仅仅,只是看一眼也好。
☆、素年
月色暧昧。
锦时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院中似有灯火,一个闪身跳上墙头,隐在树影之中。
俯瞰下,白皙纤弱的人静静躺在椅子上,呼吸均匀,眉头舒展。狐裘盖在身上,夜风吹来,凌乱了长发,发丝覆盖到脸上,她是如何变的这样。锦时惊讶,脚步一用力,碎了一块瓦片,掉落到地面上,发出声响。他担忧的看看素年,怕她被惊醒。而那人依旧睡得安稳,只是身子稍微缩了缩,狐裘滑落。
白色的发丝触目惊心。
他轻身飞下落地,行云流水般走到她面前,注视着她的睡颜。带起的风使得煮酒的炉火闪动两下,最终是熄灭了。
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庞,轻轻拨开被吹到了脸上的发丝,指腹顺着她的轮廓滑下,抚过精致的眉毛,划过高挺小巧的鼻子,触碰到柔软的唇,突然收手,停顿。
轻叹一口气,抱起她缓缓走入房内,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她。心中惊讶于她何时竟轻成这幅模样,似乎只剩下了骨头的重量。庆幸于温度还在,呼吸还在,心跳还在。
她头靠在锦时肩上,青丝白发,赫然分明。
因此,你才没有出来见我,是不是?
眉头微皱,眼睛紧紧盯着怀里的人,想把她的容颜深深记在脑海里。自责,内疚,后悔,恼怒,各种情绪上头,最后就化作眉间的一抹忧伤,一生一世都会不开。
一生一世都是他亏欠她的。
推开房门,绕过屏风,屋里的东西还是原来的位置,一丝一毫没有变换过,只是气味变了,越来越浓的中药味,越来越重的,似乎没有人活动的味道。
素年,这一年来,你究竟是如何过的?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她消瘦的脸庞,久久移不开视线。
她便是如此,什么都不说,宁为玉碎,高傲的不肯低头。
而他呢,以为可以一直保持距离,却不由自主地走近,当他以为可以与她偕老的时候,她又冻结了所有感情,寒冷,冰霜,不容靠近,她给自己戴上如此面具,他怎么卸下她的面具,如何走近她心里。他一直都是不懂她的,不知道她为何要嫁给自己,不知道当初在丞相府的生活,不知道她年幼时的经历,不知道她喜怒无常的情绪。。。。。。
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她,任性活泼,豪放洒脱,郁郁寡欢,天真无邪,温柔恬静,沉默寡言,高傲冷淡。。。。。。
他看见过那么多个不一样的她,但他始终走不到她心里,不知道她究竟整天想着什么,竟会变的如此,如此憔悴不堪。
他抓起她的手,骨瘦如柴的手,为她把脉,而结果可还是他能接受的?唯有闭上眼睛陷入沉沉深思。
第二日,依旧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热闹的地方依旧热闹,冷清的地方依旧冷清。
素年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也毫不奇怪,她不去想自己是怎么进屋的,她不在乎他心里是否还有她,也不关心新来的人多年轻多美丽,她什么都不关心,心中静如止水,风轻云淡。一个人,到了快死的时候,她还有什么奢求,早已做好了准备,只等着那一天的到来。黄泉路上,三生池旁,会不会有人等着自己?春水,春水应该有清风陪着,自己注定一人走过那一条长长的路,走过奈何桥时,看着黄泉路上开满的血红色的彼岸花,自己是否会回头,回想自己的一生呢,似乎,也没什么好回忆的,无非就是四角的天空,偶尔飞过的鸟,院前的高大梧桐,和年复一年的柳絮和白雪。
素年闭上眼睛,脑中出现的却是锦时的面容。
初见那日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看不真切他的面容,不知道他看着她时是怎样的表情。她记得他的白衣胜雪,青丝如瀑。而每次,她都在人群中寻找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那日夜晚,她看了他一晚,他一直低头把玩着手中酒杯,偶尔一皱眉,一口饮了那杯酒再斟满,再喝。他说送她回府,她说想留宿他的府上。理由简单,但也漏洞百出,可他竟愿意,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小圈套也往下跳。他那时可知跳下去的后果是什么?他一定早已猜到。不然他不会答应的这么快。
他这么轻易就答应娶了自己。可他不爱她。不过是权宜之计。
很久以前,素年也曾认真的看过他,看他曾为自己挡过酒,他也曾追着自己走过好多条街道,可是当时之光景已过去多年,她记得那些灯火阑珊,记得他的侧脸。却始终不知道他是否有转过头来看她。她一直以为,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
在她嫁过去后,锦时第一次出征那日,自己原本无助,可他还是赶来救她了,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出现。可是那样的安全感稍纵即逝,他又离开了。她知道后来的人不是他,虽是白衣黑发,可她就是知道,那人的身上没有锦时的味道。锦时从来不温柔,从来不会一直在她身边,他的到来,从来都只是逗留片刻,刚刚让她感觉到温度又立刻冷却下来。那晚在她枕边,他已说的很清楚,他要的是仕途,心里想的是江山社稷,能容下她的一点点,她已满足,何须要整个塞进他心里。他说三皇子,素年只能自嘲。他做事如此周到,已经想好如何将她安顿处置。他说的那么清楚,他的身边从来不需要她,可为何总要停留此处呢。
也许还是年幼,觉得不离不弃定能将他打动,于是有了那三年煎熬。原本心中早已绝望,自欺欺人地活着,原本以为总有一天会崩溃,也许早早的对他失望也好,可他却出现了。风尘仆仆的站在人群中,白衣黑发,薄唇微启,说:“我来接你回家。”温暖流遍全身,笑容不由自主的出现在嘴角。可那人的温暖始终只是犹如蜻蜓点水般,前一刻还是春暖花开,后一刻便已了秋风萧瑟。
擅自主张的靠在他肩上,没希望他能做出什么回应,可他却怀抱住了她。她不应该停留,不应该留恋。不然,也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在素年被尘封的内心最深的地方,一直是锁着对他的情感,他对她一点一滴的温暖积累起来的。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嘲笑自己。不然,也就不会白了头发,人不人,鬼不鬼。
春水死后,她消沉了很久。也许锦时也是看她可怜,同情她,所以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多了些。可她以为那便是爱了。他有难,她可以不顾一切去为他求情。她什么都没有,还有什么怕失去呢。
长廊上,荷池中,她多像一个幸福的小女人,撒娇地问他荷花与她哪个更美。她以前从未开过那样的玩笑,锦时明显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作答。她其实没想过他会说出怎样甜言蜜语的话,他当然也一句话未说,表情除了那一闪而过的分神外再无其他,可他却吻了她的额头。受宠若惊。
那一段时光是最幸福的,无论何时回头,都是温暖,以为他们彼此了解。以为与他之间再无隔阂,可以白头,可以偕老。没有朝政,没有权势,没有斗争,平静而宁和,自由散漫,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可终究是她想错了。
一夜□□,便再无抚慰。从此不踏进她的院中半步。明显的冷淡,厌恶,她还能如何,彼此默契地疏远。还以为是自己伟大,作出了让步,还他仕途风顺。这一生,是他负她。可她却不恨。只想逃避。因为她用了情,她便输了,毫无尊严。
同样是荷池边,有聚,便有散。自感难堪,自尊被践踏,如她一般高傲的人,唯有跳下,还怀有身孕,以此作威胁,能否激起他的在乎。
如果她知道在他心里的分量,是否还会如此。她始终看不见他最落寞的样子。
边关一年,皇城□□。
七年之痒,终于还是要结束这一段感情了。
林锦时,你始终是最冷淡的人。
☆、休书
立夏,天气变的无常,雨水从天空倾斜而下,落在空院里,落在石阶上,滴滴答答,扰人心神。
三日后,锦时将要娶那关外女子。原本府里已经布置好的大红的绫罗绸缎被雨水冲的惨不忍睹。素年待在屋内看书,毫不理会这院门外的事。扶桑躲进院子后,看着新来的一筹莫展的样子捂着嘴偷偷笑。
府里都忙翻了,她来的晚,不知道当初夫人嫁过来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形。是不是也如这样,全府上下忙忙碌碌的。她心里真不是滋味。那些人都张罗着新来的人的事,却完全不顾旧主的情况,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夫人一日不如一日,一日比一日消沉憔悴。她毫无办法,也只能暗中捣捣乱,出口气。可这婚终究是要成的,无论过程怎样,结局都不会变。
锦时已经好几天只在书房内了,饭菜送到书房,有什么事情也让人去书房找他。老管家问他,新婚的喜服用什么料子,前些天刚挂起来的红绸缎都被雨打湿了如何是好,这酒席要请哪些人。。。。。。可他却一摆手,全让管家自己做主。
老管家面露难色,却也不多说什么,退出去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便去忙了。
这哪是他成婚啊,如若心有所属,那大可不娶,何不远走高飞呢?何必让每一个人都煎熬。
从前也是,如今也是。从前顾虑着三皇子,以为自己一直是替他在照顾她,把自己的感情小心的收好,三皇子出事了,他以为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把她放在自己身边,可是要抢皇位了,为了不牵扯到她,又放弃她,一切都平复了,却出来一个和亲的责任要他担当。
国家存亡,他如何担当得起。他连一家之主的责任都担不起,他连自己的妻子都照顾不好,为何要推给他这么多,这么多他不想承担的。如果只是平常人家的话,会不会有所不同?
逃避,书房的门紧闭着,空了的酒瓶倾倒在桌子上,手中握着最后一杯酒,双眼盯着里面透明清澈的液体出神,从酒杯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满脸胡渣,眼眶发红,无助,迷茫,悔恨,愤怒。。。。。。
一口饮下那杯酒,皱着眉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很多东西,让他不能释怀的。再次睁开眼时,所有的情绪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平静,内心再怎么阴郁,表面都是平静,看不出他的喜怒。心力交瘁,无法承担的东西还是会落到他的肩上,只要装作自己不知便可以全部熬过去。没有太在乎就不怕会失去,没有情,没有心,就不会痛,不会流泪。
唯有冷漠。
静静地等着一个不愿意面对的日子到来,平静的,没有任何情感,如同木偶一般,身上被绑着无数的丝线,被人操纵。
书房里,到处挂着她写的字,她画的画,还有很多很多,她看过的书,每一本都有着她的注释,写着她的感想,每一本,在她看过之后,他都会取来再看一遍。如果对着这些,再无情感的话,那他便已是无情无心了。就算是做好了准备,再娶除她之外的人。
天晴了,许久未见的阳光再一次照亮了整个宅子,照亮了角角落落。不知是否,还有什么角落被忽视了,或者,是人们故意隐藏不去觊觎的。
三皇子忽然造访。锦时毫无准备。第二日便是大婚,他已从颓废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清了面容,再无酒气与消极的情绪。只是依旧面无表情,说他是过于冷淡,还是伪装的过好,还是逃避?
再见三皇子时,似乎他变了一个人,嘴角依旧是上扬着微笑着,眼神中却再也无很多年前尖锐冰冷的感觉,他笑,犹如清风拂面,锦时心里似乎也能有安慰。他的出现,也许真的是好事,或许他可以带走她。至少,他是爱她的,他会好好照顾她,他不像自己那般窝囊懦弱。
三皇子开口:“我来看素年。”开门见山。
锦时早已知道,但却不知如何作答,麻痹了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目光黯淡,低下头,转身朝里面走去。
笑容从三皇子的脸上散去,不笑的他显得苍白虚弱。沉默不语,跟着锦时快步进了庭院。
梧桐院,无痛院,果真躲在这里就能无情无痛了吗?
素年在屋子里,这个时候,她应该看书累了,正在躺椅上小憩。看了一半的书搁在桌子上,风从窗户中吹入,翻了几页,她已不知道看到了哪里。或许她早已无心念书,每日手里拿着书,却在发呆。
锦时到了门口,却不进去了。三皇子随着锦时脚步停下,疑问的看着他。锦时躲避着眼神,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梧桐树,那时正是树叶茂盛之时,淡淡道:“你自己进去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