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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由了。
他也该回去了。
一路上,似乎梦游一般,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看不见周围的光景,一个人,沉浸在脑海里闪过的一幕幕中,那些青涩初识时的画面,那些琴瑟和谐时候的画面,那些相对无言时的画面。
前面似乎围了很多人,说着什么“白头发的妖怪”,他心惊,周围气温似乎骤然下降,瞳孔紧缩。呼吸和心跳都忘了,反应过来,急忙跑上前,拨开人群,他要上前看个究竟,希望看到的不是她,疯了一般的上前。
躺在人群中间的,如同一朵白莲一般盛开,面容安静,似乎安详,可眉宇间是悲伤。那面容如同冰霜雕琢,苍白的几乎透明,白色的发丝散落一地,纱笠已经不见了。他冲上前,抱起她的身子,温度正在散失。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嘴里喊着:“素年。。。。。。素年。。。。。。”
他从未如此焦急,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希望能唤回她的一点点她的意识,希望她能睁开眼来看看他,看看他,看一眼也好。
握在手中的她的手已经逐渐冰凉,她的身体也渐渐的冷却下来,似乎已经没有温热的呼吸呼出来了,心脏已经不在跳动了,她将再也无法睁眼了。
他听不见人群在说什么,他顾不得周围人,一直抱着她,抱着已经最后一点余温也已消散身体僵硬的她。
“素年。。。。。。素年。。。。。。”
他流泪,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眼泪竟是这样滚烫,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
他抱着她,呵护的抱住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不要离开他。
她还是来找他了,她是选择他的,他后悔,为何不往回多走一点,如果这条路不是那么远,对她来说那么艰难的话,是不是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他也愿意,他愿意抛开所有,带她远走高飞,他可以义无反顾的和她站在一起,什么社稷江山,什么精忠责任,他都可以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如今,他只要她。
可她已经回不来了。
恨自己,如此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他没照顾好她,看着她香消玉损,他只能哭泣。心里似乎空缺了一块,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抽离了,从他的身体里,灵魂里,剥离了出来,如今只剩下空洞,还有的是不停的流着血,那些伤口将永远无法愈合。
从此,这国事天下事,都与他无关,他只求日日夜夜年年月月都陪伴在她身旁,这一生一世,他定当不离不弃,一心一意,守护她。
人群中央,宛若两朵盛开的并蒂白莲。
将军府中忽然有下人来报:“将军找到了,在城南的街上。”
人们听了似乎松了口气,这婚礼终是能继续了。
“只是,夫人不在了。”来报的人面露哀色。
“什么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快说清楚。。。。。。”
“。。。。。。。。。。。。”
言语已是苍白。红色的绸缎被卸下,换上了白色,风吹过,漂浮不定,像是梧桐院里深夜舞蹈的人的衣袖。
终是再也看不到了。这一年一年,院里梧桐的叶子长出来又落干净,荷塘边的柳絮飞了一年又一年,那些荷花也是一年比一年更加出尘绝艳,可那明媚的人终是再也不回来了。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那女子倾城容颜,惊艳千百户,可终究红颜薄命,香消玉损。从此归尘入土,留在有些人的记忆里,刻骨铭心,或是逐渐遗忘。
那日过后,锦时没有再回府里,京城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不多言语的沉默男子。府里的白绸缎挂了半个月,被赵思寐一日突然大闹全部扯了下来。
醉仙居的柳树下总有一位身穿白衣面容清秀的男子从傍晚夜幕降临站到第二日的清晨。有一天那位男子却不出现了,听人说,他是出远门了。
将军府萧条一片,人都走完了,荒废了,却听说里面有一个院子总是有人打扫的很干净,似乎闹鬼一般,深夜从那个院子里有哭声传出。扶桑一直没有离开那个院子。
赵思寐回了关外。联姻破裂,又开始交战,从此生灵涂炭。
皇帝一筹莫展,那些关键的人谁都没有再出现。曾经帮他取得江山的人都不见了,这夺江山难,守江山更是难上加难。可他野心如此,一个人,不过是都要自己过目掂量,比普通人更加操劳而已。偶尔想起多年前月下畅饮,兄弟手足都在身边时场景,一声长叹。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多年以后,锦时已不在介怀当初之事。江浙一带的沿海,气候宜人,细雨缠绵。锦时带着素年隐居山林,悠然于山水之间,一壶清酒,一座孤坟。
一把古琴,一个人。
琴音缭绕,屡屡不绝。
☆、番外
我叫林锦时。
父亲是当朝大将军,立了赫赫战功,很久以前,我和妹妹都以他为荣。母亲在嫁给父亲前是一位大家闺秀。母亲很爱父亲,父亲也呵护母亲。我还有一位姨娘,很年轻像是姐姐一般,待我们兄妹很好,可父亲似乎不待见她,母亲倒是没什么,待她似自家姐妹。我们一家原本生活的很快乐,从小父亲教我习武,和我说:“以后爹爹要是不在了,你也要拿着这把长剑保护你母亲和妹妹。”当时我觉得父亲这么厉害根本轮不到我来守护她们。
可是后来,父亲战死沙场,我突然明白了。父亲的那些荣誉,我们一家生活的如此荣耀都是父亲的每一次的出生入死换来的。母亲伤心欲绝,我试图安慰她,说:以后换锦时来守护母亲。”母亲却打了我,她看着我的表情是不可置信,大概是我因为父亲死了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可我心里也难过,我只是想活着的人要承担起剩下的责任。第二天母亲也死了。她自缢了。
后来我和妹妹被接进宫,和皇子们一起念书。妹妹一向讨人喜欢,皇子们都疼她。她总是和皇子们一起玩,而我喜欢安静的坐在一边看书。
有一天,她很不开心的回到了我身边,说新来了一个比她漂亮的女孩儿,那些原本围在她身边的皇子们都跑去那个女孩儿那了。后来她每每疯玩了一圈回来后都闷闷不乐。从此我的耳边一直充斥着形容那个女孩儿的言语,大多是坏话,可听出来的感觉却都是酸溜溜的充满嫉妒的。
我看见过那个女孩子,犹如仙女一般,在众皇子之间,那么高贵,所有人都要臣服在她脚下,只有三皇子和她最亲近,而我只能远远的看着。
可有一天她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三皇子也变了,变得忧郁,心事重重。
过了很久,大家都忘了曾经有那么精致的一个女孩子出现过。
我虽偏爱诗书,可生在武官家,自然是要习武的。十六岁有了官衔,十八岁,听凭朝廷调度,去了边关磨练。心中挂念着妹妹,还有那个在我的记忆力快活的跳跃微笑的精致的女孩子。
二十岁,终于被召了回来,却是送妹妹进宫。原本可以让三皇子二皇子们在宫中打点好,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安一生。却碰见了一个大胆逃脱进宫的女子。长大后的她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已认出她来,和我争强一支发簪。还理直气壮的质问我:“你一男子要一支发簪做甚?”她忘了自己是男装打扮。把发簪让给了她,她却不买。
夜晚又碰到了她,她太过精致,我低头不忍看她,怕多看了一眼,便被她吸引住从此无法自拔。我担心自己会像父亲一般死去,我不敢爱上任何一个人,我无法做出承诺。在她说要嫁给我的时候是欣喜的,却又担忧,我无法做出回应。
我知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再怎么也轮不到我。
三年之约,我和她说,三年后如果我没有去找她,就让她改嫁,我告诉她三皇子爱她。我给不了她想要的,三皇子可以,我不想耽误她,可我确确实实耽误了她。因为三年后,我明知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让她离开自己却忍不住去接了她回来。
后来与她的生活平静如水,却相濡以沫,我能感觉到她与我的接近。以为可以一直如此生活下去,可以生儿育女,可以白头偕老。她躺在我的怀里想让自己守护一辈子。
可是好景不长,皇子们之间的恩怨总要拉上我,因为我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已经不想为了别人的事伤神伤身,可他们皇家总是对我有恩,我不能不管不闻,更何况只有我知道这其中的内情,迟早,是要作为棋子牺牲的。我若是不参与,定会招来杀身之祸,那时候,她就会受到牵连。我想着,也许可以等候些时日,等着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就可以相守一生。
但她等不了,她像个孩子一样闹别扭,我以为只要对她冷淡就可以。可她毕竟太脆弱,又那么高傲,她在五皇子二皇子面前狠狠甩开我的手,高傲的转身离去,而我像个傻子一样。我生她的气,她不相信我。而我竟然也不相信她。
那晚过后,我知道自己定是挫伤了她,趁此机会离开,从此,不复相见。
扶桑一直向我汇报着她的状况,我知道她连续烧了三天三夜,我知道她的情况一直不太好,颓废低迷,却一直忍住不曾去看过她。知道她有了身孕,心中坚硬的东西瞬间变得柔软,多想抚摸一下还未隆起的肚子,倾听一下那里面微弱幼小的生命发出的细微动静,那毕竟是我们共同孕育的生命。我是多么喜悦。她也开始走出室外,很多次,我躲在隐蔽处看着她抚摸腹部,在阳光下露出温暖的笑容,我哪里会想到她心里是厌恶这个孩子的,明明,锦玉怀孕的时候她是那么羡慕。
我生气,把她从荷池里救上来的时候我知道那个幼小的生命已经不在了,她的气息都是微弱的,时有时无,我生气不是因为孩子没有了,而是她如此对自己不负责,我发怒,但看着奄奄一息的她却感觉心碎,何苦伤害自己。原本大夫就说过她的体质极寒难以怀上孩子,如此是再也没有机会为人母了。从此,她再也不会笑了,每当我看见她郁郁寡欢的样子,感觉沉重,想做点什么却又手足无策。
二皇子授意于我,让我去边关调查一些事情。我去了,出去也好,以为不见她便可忘了她,可她在我脑海里却越来越清晰,从小到大的画面,从活蹦乱跳到沉默寡言。我开始想,等这件事结束后,一定要抛开所有的束缚,给她自由,陪在她的身边,天涯海角定不相离。我想让她笑靥重现。只怪当时年少无知,不懂风月。
事与愿违,原本事情就要结束了,就快可以回到她的身边,告诉她,我回来了。可我回去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去看她一眼,我怕她怨恨我,我带回了一位女子。只要她说一个不字,我便愿意为她负了国家负了天下。可她一字未说。
我看见深夜露宿院中的她,满头银发,惊讶的说不出话。她如今,是怎样薄凉的心态。抱她入怀,想此生,不再松开。紧紧的抱着她,心中满满的心疼和自责。
我开始陷入混乱之中,以往,都是我一方面的希望她离开,因为我无能,给不了她承诺,也实现不了我的承诺,现如今,是她要离开,我不舍。
三皇子来了,我知道这种长久以来的煎熬是时候做个了结了。我固执的留下她也无用,我只会给她伤害,让她一人在荒凉的庭院里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憔悴,果然还是应该放弃。从此以往,形同陌路,逐渐遗忘,岂不是轻松。可眉眼越来越低沉,我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她是我的妻子,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妻子,是我挚爱。
她终究是离开了,在来找我的路上。我抱着她在人群里哭泣,抱着她逐渐冰凉的身体。我已无力去想其他的,只知道,她不在了,再也不会睁开眼似明媚似忧伤的看着我。
我带她去了没有纷争没有喧扰的地方。曾经她弹琴我吹箫,她把琴推给我,让我弹,我不愿,因为我没她弹得好;她要练字让我磨墨,我也不愿,我叫来扶桑给她磨墨;她让我整天陪着她,看书,看树,看天,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仰头看着天,她说“头顶的天空外面该是怎样一片广袤的光景啊”,我假装不知她心里的想法,她也不提,彼此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一份平静。
经年以后,我终于和她一起,到了没有束缚的天空之下,我每日弹琴给她听,问她,我的琴艺是否有长进,我也像她一样练字,本想叫她替我磨墨,但她沉睡在泥土里,我只能自己来,原本就应该我练字她磨墨的,我看她看过的书,每每看书的时候她总是容易睡着,靠在我的肩膀上,一脸的安详,这里没有那棵梧桐,却有成片的南方的乔木,傍晚时夕阳烧红了天边给那些树也染上了暖色,她一定会喜欢,以往她靠在我的怀里看天,现在,我躺在她的坟前看天。
无人叨扰,远离纷争。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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