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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母年纪大了,没听见动静,叶姻却听到了,站了起来敞开门,见沈氏正站在外面,面上有惶然之色,见了叶姻也在这里,皱了皱眉道:“姻儿怎么也在这里?”
“正是呢。”叶姻抿嘴一笑道:“母亲快进来,正有事呢。”说着,侧身让沈氏进来,却把门又牢牢关上了。
“老太太……”沈氏抬头见叶母满面怒气,唬了一跳,退后两步道:“您……典儿他?”
叶母冷笑道:“你养的好侄子,叶家好吃好喝供养着,却想不到养不出这么一个白眼狼,不仅弄了二丫头,还想方设法把大丫头也算计掉,沈氏,我就不明白了,说起来你也是叶家的媳妇,叶家倒霉对你有什么好啊?”
叶母平时虽然性子急躁,却不是那爱伤人的,沈氏自嫁进来还没听过这么重的话,面皮涨得通红,讷讷道:“老太太……什么算计大丫头……”说着,飞快地睃了侍立一旁的叶姻,见叶姻低首敛眉,十分乖巧,心中暗暗嘀咕。
“别装了,二丫头在你哪里吧?”叶母哼了一声。
沈氏脸上一变,显出隐隐的怒意道:“她勾引典儿……”说着,听着那“霹雳巴拉”的声音,真怕把宝贝侄儿打出好歹来,忙缓缓跪下道:”老太太,典儿好歹是有功名的人,如今又入了围,眼看着就是三甲,你看着他……别……”
叶姻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念头,却偏生又抓不着,皱着眉正仔细忖度,见叶母俯身过来,道:“大丫头,你说呢。”
“正是呢。”叶姻见目的已达到,便收了手道:“母亲说得对,表哥在如何,好歹也是有功名的,便饶了他吧。”
叶母“哼”了一声,摆了摆手,袁嬷嬷正在门口,见叶母这等手势,忙叫住了几个婆子,把沈典又拖了回来。
“姑母……”沈典身子娇弱,被这么一吓一打,就有些吃不住,面色苍白,衣后已经有了血迹,抬头眼巴巴望着沈氏,希望沈氏替自己伸冤。
沈氏见这等情形,皱紧了眉头道:“老太太,我也不瞒你,二丫头勾引典儿,做下了不才之事,如今正押在我哪里,我本想着……”
“杀人灭口,是吗?”叶母冷笑道:“把二丫头弄没了,然后再造出些假证据把大丫头弄到手,然后叶家就是你沈家的了?”
“老太太……”沈氏听了这话不是话,脸都吓白了,“砰砰”叩头不止,道:“老太太这话……从何说起。”
“姻儿,把那信给你那好母亲瞧瞧。”叶母指了指案几上的书信。
叶姻忙把那书信拿起来,端在沈氏面前。
沈氏接过,抬头望着叶姻,见其面上无波无动,并无得意之色,接过了那书信,看了两眼,脸色微变,她对这侄子了如指掌,那些曾经的信件是看过的,而如今这些……
“这是你家好侄子当宝贝藏在枕头下面的东西,说姻儿与他私自相授,还说什么有情分,袁嬷嬷去搜,却见了这些东西,我倒是问问,你们家沈家想做什么?祸害了一个不成,再祸害一个是吗?”叶母的眼眸越来越冰冷,道:“我这是信你,才让你主持中馈这么多年……。”
“老太太……”沈氏见最重要的杀手锏被换掉,当机立断道:“是我错了,听信典儿的片面之词,他口口声声说与姻儿……我还以为两人……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形,请老太太赎罪。”说着,在地上“砰砰”叩头。
“姑母!”沈典瞪了大眼睛,没想到一向对他溺爱有加的姑母会这么快出卖了他。
沈氏面沉如水,只一味叩头不语。
“老太太……”叶姻见差不多了,出口劝道:“母亲也不是表哥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当时情形,不过听了一耳朵,便兴了这念头……”顿了顿,道:“念在母亲多年辛苦的份上,算了。”
叶母听叶姻这么说,叹了口气道:“罢了。”说着,对袁嬷嬷道:“把她扶起来吧。”
袁嬷嬷过去把沈氏扶了起来,沈氏这才有了眼泪道:“老太太……”
叶母叹了口气,她冷眼瞧去,沈氏这么多年虽然偏向娘家,也算不得离谱,这一次,怕是因为沈典中了,才起了这歪念……还是及早杜绝了的好,恩,那二丫头虽不成器,送到姑子庙就太可惜了,倒是要用上一用,因此道:“罚还是要罚的,二丫头已经不中用了,你们沈家既然做了这孽,就要还我们叶家的……”
沈氏听了这话,心中为难,沈典既然已经中了春闱,便是进士出身,说不得还能进三甲,却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实在……
“老太太……”沈氏咬了咬嘴唇道:“本来是想给典儿……”
“怎么?算计叶家的姻儿不成,还要算计谁家去?二丫头就这让小子白弄了?”叶母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你们沈家心高,我们叶家是高攀不上的。”
“不是这样的,”沈氏连忙摇头道:“老太太别多心,我……答应就是。”
“姑母!”沈典听了大惊,道:“万万使不得,我已经是进士了,怎么能娶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叶母怒斥道:“现在知道她上不得台面,当初呢?”说着,拧眉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亲事结定了,否则叶家拼着撕破脸,与你们沈家没完!”
沈氏听了这话,面上煞白,忙道:“老太太,您别生气,我答应就是,”说着,回头对沈典道:“到了这地步,你还痴心妄想吗?什么进士不进士,还不是老爷说了算?
叶姻听了这话十分别扭,不由皱了皱眉,那种不对的念头又浮了上来,却不知是哪里不对,忽听叶母道:“既然你这么说,也算留了点体面,明日让陈氏来吧,以后让她与你一同管家,我也不怕说丑话,出了这等事,我不放心。”
沈氏听了,脸色一黯,低低答了声“是”,想到自己筹谋多时,居然一败涂地,连管家之权也被分了,全是因为那书信不可思议地被置换的缘故,要说好端端的这信怎么会被神不觉鬼不晓的换了呢?
这大丫头到底……
“好啦,我乏了,就这样,二丫头的事情,你看着办,终归是我们叶家的一个说法,至于你这宝贝侄子,还是看紧了好,再弄出一压事情了,我决不放过。”说到后来,已经带着厉色。
沈氏羞惭地答应了一声,叫了自家的丫头婆子,扶着沈典出去了。
叶母见大事已了,望着那墙壁出了会儿子神,忽然对一旁的叶姻笑道:“姻儿,二丫头这事我虽然生气,不过这样的局面倒也好。”说着,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是你排下的?”
叶姻脑袋“嗡”地一声,连忙摇头道:“老太太可误会了,我怎么会安排得下这么多事,二妹那种事情,我一个女儿家……”
叶母“噗嗤”一笑道:“我不是说整个,我是说后着……”说着,拉着叶姻的手道:“若不是你要备选,这话也不说了,可是既然是要进宫的人,这些话却不得不说。”顿了顿又道:“这世道便是人心,人心总是交关于利益,而利益却要存了三分田地,才能善终。”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足够让御史参上一本,如今把二丫头嫁给沈典倒是最好的,恐怕你起初也是这个心思,所以我说,有心计智谋这不难得,难得是心存厚道,做人留三分,这方是大道,不是我夸自家孩子,姻儿当得起这太子妃。”
叶姻被叶母夸得满面通红,讷讷道:“老太太太夸我了,您这是看着自家女儿顺眼罢了……”顿了顿又道:“二妹是个痴的,如今这样的结果全是老太太心慈。”
叶母哈哈一笑,她并不怎么关心叶韵是否生活得好,而是因为这笔婚姻实在太过划算,当初之所以允许沈氏把沈典留在叶家,乃是因为沈典身世清白,举业有成,沈家与叶家又是姻亲,联姻对叶家是有利可图的,不过沈氏想的是嫡女叶姻,叶母想的却是庶女叶然,如今沈典犯了事,却把最不成器的那个塞了过去,这个结局怎么算都不吃亏,心情大好之余,笑着搀着叶姻的手道:“走,回正屋去,陪我看牌去。”
叶姻笑嘻嘻地搀着叶母一边回正屋,一边悄声道:“老太太,其实这事并不完全靠我,还要多亏三妹,三妹与二妹一起出去的时候,感觉二妹不对头,忙过来找我商量,这事才发觉的……”说着,叹息道:“老太太夸我,还不如夸我们叶家的所有姑娘……”
“三丫头?”叶母停驻身形,道:“她……”
“有心计有智谋谋,却又心存厚道,这话比喻三丫头最合适。”叶姻诚心诚意地说,叶然这样的女子,值得有个好未来。
叶母深深地望了叶姻一眼,点头道:“我知道了。”……
叶姻从叶母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霞光四射,飘洒在这花枝烂漫的叶府之中,她带着萍儿默默走了一段,忽听萍儿低声道:“小姐,都这样了,你怎么不高兴?”
“恩,其实应该很高兴的,可我也不知道……“叶姻挠了挠头道:“总觉得好像有不对的地方,却无论如何找不出头绪来。”
“什么不对?”萍儿奇道,今日大小姐可谓大获全胜,不仅逼退了表哥,而且还把沈氏的管家权分去了一半,此后沈氏无论怎么想,都不会再轻易对她出手,可是小姐为什么还这样郁郁寡欢?
叶姻重生之后经历了许多大事,心知这种时候浮上来的直觉往往是最可靠的,偏生又抓不出头绪来,闷闷地领着萍儿回了自己的院子,见隋氏正笑眯眯给她躬身行礼,忙过去捏了捏隋氏的手道:“谢谢嬷嬷。”顿了顿又低声道:“明日二婶要与母亲一起管家了。”
“真的?”隋氏脸上显出惊喜之色,她的命是陈氏救得,虽然陈氏把她送给了叶姻,心底里还是希望旧主得好的。
叶姻笑着点了点头,望着隋氏那喜悦不胜的表情,想起了老太太的话,这世道人心,总是交关于利益,可是这利益里却又多出一份情谊来超脱那些计较,厚德载物,天赐善人……
她心里总觉得有事,因此也没心思跟丫头们说笑,吃了晚食连行食也不做了,盥洗之后便躺下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里仿佛有人在叫自己,又仿佛不是,翻了个身子又向里睡去,这次便听清了“施主……”
“哇……”叶姻坐了起来,擦了擦眼睛,这么叫自己的没别人的,抬头望去,正是明澈,见其站在自己床头,白衣飘飘,却是秀眉轻蹙,见叶姻似笑非笑仿佛又要讽刺,沉着脸淡淡道:“施主,叶家有难。”
作者有话要说:(1)《劝学》颜真卿
(2)《长歌行》汉乐府'/img'
、神第84章 神被咬了
“什么难?”叶姻撇着嘴靠着拔步床的墙壁上;拥着牡丹锦绣的绸被;墨黑的长发蜿蜒在那素白云锦花纹的床幔上;随风飘荡的慵懒里,显出淡淡的凉薄。
“叶家有难你也不关心?”明澈的语气里虽然淡淡,可是含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叶姻怔了怔;忽然笑道:“我是叶家人;自然会关心;可是你身为国师,平时应该很忙吧?你这是闲得要长毛了?没事总跑人家千金小姐的闺房,你家如来佛他造吗?”
“你……”明澈终于沉不住;那绝色的面容上显出怒气来。
“我说的不对吗?”叶姻望着那怒气勃发的面容,嘴角笑得越发冷然道:“没事总是跟着我;不论我去哪里都能碰见你;这样真的好吗?”话音未落,忽地被明澈一把摁在墙上,那绝色面容就在她的眼前,只是充满了厉色,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
叶姻撇了撇嘴道:“难道不是?”
望着这冷嘲的面容,明澈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恨来,这种不熟悉的激烈宛如蔓藤般在心底里疯狂生长,可也是这种恨,竟奇怪地让他平静下来,忽然收回了怒气,淡淡而又坚决道:“施主,你真的误会了。”
叶姻低下头,看着他摁住自己胸口不及一寸的手,道:“那你还不放开?流氓啊,你这是往哪儿摁啊?我擦,和尚袭胸!”
这样的话并没有让明澈缩手,反而徐徐上延,沿着她白皙的肌肤,渐渐抚上着她的脸颊,宛如哄小孩般的轻轻柔柔道:“施主,听话。”
“蛇精病!”叶姻本想把这死和尚气走,如今彻底无奈了,人生不幸,总遇蛇精病。
明澈挑了挑眉,却也没显出怒气,只微微沉了沉心,道:“你父亲被人参了,说是科举受贿。”
“啊……”叶姻大惊抬头,连那手也忘记了,攥着明澈的胳膊急道:“你说什么?受贿是什么意思?”
“名单泄露。”明澈皱着眉道:“很多举子提前知道了名次。”
叶姻脑袋“嗡”地一声,怪不得,怪不得她总觉得沈氏的那些话有些古怪,却总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春闱的名单还没公布,沈氏如何知道的?忽然想到从前看过一个故事,清朝的一个考官在家里醉酒,对一个小妾说了举子名单的事情,结果那小妾泄露了出去,考官被判腰斩,临死前用自己的血写了十八个“惨”字,雍正听说之后心生怜意,从此废除了腰斩之刑……
艾玛……
腰斩妥妥的!
叶姻的声音都找不到了,拽住明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