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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哼了一声：“好事是陈特使该先说明一下，为什么姗姗来迟吧？”
陈元早就来了，他一直在旁边等着呢这个时辰是仁宗规定的，陈元现在还有一帮兄弟被仁宗攥在手里，他哪里敢来迟啊
听张元这样问，陈元想也没想就说道：“哦，我来的时候大街上堵车。我的马车在路上被堵了一个时辰”
耶律涅咕噜轻轻咳嗽了一声：“陈兄，这个场合是正式场合，我希望你能说真话，如果你满口胡言，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陈元手指点点耶律涅咕噜，笑了一下：“到底是老朋友了，九王子一下就听出来我是撒谎。我是看你们两个太严肃了，调节一下气氛。咱们都是老相识了，谈判就谈判么，把我们条件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能谈成最好，谈不成咱们就当谈心还不行么？”
那小屋子里面的仁宗眉头皱了起来，旁边的夏竦更是说道：“万岁，陈世美这样胡闹有损国体”
仁宗还没有说什么，只听陈元继续说道：“既然二位都不愿意先说，那我就先说吧。我们宋朝的态度是，瓦桥关一带是属于大宋的国土，用不着李元昊大王代替我们管理，更不会给辽国。至于你们两家之间的战争，我们大宋无意介入，不过在有可能的情况，我们愿意做第三方出来调停，毕竟打起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陈元的态度变的太快了，刚才还是嬉皮笑脸的，转眼就严肃了起来。这不光是耶律涅咕噜和张元无法适应，就连宋祁也是错愕无比。
不过耶律涅咕噜的反应还是相当快的：“我听说宋朝打算送给党项一批长矛刀盾，不知道可有此事？”
这个消息张元也听说了，但是他从正规的途径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所以他一直认为这是辽国人释放的烟雾弹。可现在耶律涅咕噜在这个场合说了出来，张元也是望向陈元，想听听宋朝对这事情的解释。
没想到的是，陈元居然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批兵器，是一批可以武装一万人的全套兵器。不过不像九王子说的那样是送给党项的。我们正在想着能不能把这批物资卖给李元昊大王。”
陈元知道，现在必须抛出一个蛋糕，让张元来抢只有这样他才能留在谈判桌上。
果然，张元听后笑了出来，一万人这对于现在的党项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的：“当然可以我们党项虽然穷一些，可是这点买卖还是做的起的，不知道尊使要我们付什么样的价钱？”
元凶变成了尊使，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哪知道陈元没有正面回到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一句：“不知道九王子从哪来听来的消息？我们也是害怕这批兵器引起宋辽之间的误会，所以一直低调处理。”。
这就是三方会谈的好处，当然不想和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可以和另一个人说。
李元昊盯着陈元，忽然笑了：“陈兄，这么多天我在你山庄喝酒，我想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兄弟我巴不得打仗呢”
宋祁一听他又威胁以战争，而且这次更是赤luo裸的，顿时很是生气：“九王子，你动不动就说打，我怀疑你来谈判到底有多少诚意？”
耶律涅咕噜说道：“我没有诚意又怎么样？”
宋祁气的手都有些发抖：“你”
屋里的仁宗微微摇头，他觉得宋祁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也不怪宋祁，大宋的风流才子们大多这个秉性，碰到耶律涅咕噜这样流氓，他们肯定要吃亏的。
陈元按住宋祁的手，轻轻拍了一下，示意宋祁不要激动。说实话他对宋祁这次表现挺满意的。这段时间陈元虽然一直在做买卖，可是宋祁却在按照陈元的要求收集着陈元需要的资料。
谈判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虽然只有他们几个能坐在桌子上，可是有很多人在外面为他们努力着。而宋祁就是陈元联系外面那些人的纽带，也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纽带。
陈元看着耶律涅咕噜脸上那副摸样，整个人往后一靠，靠在椅子上：“九王子，我当然知道打起来对你九王子没有什么坏处，只是你能打赢么？”
耶律涅咕噜的眼睛看着陈元：“我实在找不到你们大宋谁能挡住我。”
陈元忽然一伸头，整个脑袋趴在耶律涅咕噜面前：“你相不相信我能挡住你？”
耶律涅咕噜愣了一下，别人说这话他不相信，但是陈元这个人总是能给他惊喜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元并没有等他回答，而是语气忽然十分自信：“九王子，我知道你和我做朋友让你非常失望你可以试着把我当作你的敌人，我保证一定会让你满意”
屋里的仁宗听了这话，忽然感觉自己心潮有些澎湃陈元这话说得锐气十足，朝堂上那些稳重的大臣是断然说不出来的，而自谓才子的宋祁和欧阳修等人一样说不出来
陈元说过狠话之后话锋一转：“我劝九王子还是三思的好我知道你心中有把握，可是你玩的太大了一旦你兜不住，你就是辽国的罪人退一万步说，我们真的没人打的过你，我也会让所有人知道，这场战争是你蓄意挑起来的你们皇帝会放过你么？”
耶律涅咕噜的声音有些阴冷：“成者王侯，敢赌你以为我怕输么？”
陈元马上说道：“我知道九王子天性豪爽，上了赌桌就不会在乎输赢。可是我更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赢面是多少你自己算过吧？敢赌就不怕输是不错，但明知道输多赢少，你不会笨到还去赌吧？”
耶律涅咕噜不说话了，他当然算过他来的时候就和耶律宗元暗中算计过各种结局，对于他来说，如果真的和宋朝打起来，打赢宋朝不是问题，但是想取得压倒耶律洪基的效果，机会只有四成四成，已经可以赌了
但是现在和他谈判的是陈元，耶律涅咕噜绝对相信一旦陈元把自己挑起战争意图传送给辽兴宗，那么自己可能根本没办法领兵和大宋作战
所以现在他的胜率很低。就像陈元说的一样，明知道输多赢少，自己何必再去呢？
陈元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还是喝杯茶和兄弟慢慢商量吧，咱们的交情摆在这里，如果能还九王子一个人情，在下十分乐意。”
仁宗听见了耶律涅咕噜浓重的喘息声，那种喘息是很压抑的，他听的出来，耶律涅咕噜在压抑自己心中的愤怒这种感觉好像以前都是宋朝使者的专利。仁宗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慢慢谈，当然要慢慢谈，一项提议刚刚被提出来，马上就会被反对，三方的利益冲突的厉害，宋辽的利益得到兼顾的时候，党项人必然反对而大宋和党项谈妥的时候，辽国又不干了
总之，这是一个很耗费精力的游戏，仁宗只是听了开头的一会就知道，像夏竦那样的老臣如果来参加这样的会谈，可能会被拖死的
从早上吵到中午，中午吃过一口饭之后继续开始，一直到晚上月亮爬的老高了还在吵今天的刚刚结束，明天的议题已经被提了出来，这活只有年轻人能干
这个结局早就在陈元预料之中，张元和耶律涅咕噜两个人也都明白了，在这场会谈当中，最有利的就是宋朝，宋朝可以选择自己的合作伙伴。而他们两个不行，又不能不谈，现在退出就是认输。
他们只能陪着陈元玩下去，一直玩到三方有人认为没有必要在玩下去的时候为止。
第290章 三个问题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快子时了。宋祁站起来伸了一下自己有些酸痛的胳膊：“陈世美，真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以前我一直认为你在辽国把我没做到的事情做了，只是一个巧合罢了，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你真的比我聪明。”
一屋子负责记录的宋朝文案听了这话也都笑了起来。
陈元现在很累，郎中说他十来天才能下来走动，其实他早就硬拖着身子下来了。平时感觉到累了可以马上歇一会，今天从早上搞到现在，他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说谁当官好？自己这还没当官呢，就要轻伤不下火线了
“宋大人可不要夸奖草民了，论才思我绝对比不上宋大人，只是对付这些蛮夷我比你无赖一些而已。”陈元在宋祁面前只能自称草民，因为仁宗给他的这个头衔实在不能让他自称下官或者本官。
没品的谈判特使？这根本不是官。
客气了一下之后陈元说道：“诸位文案辛苦一下，请在坚持片刻，把今天我们谈话的所有内容整理出来。”
文案们显然不愿意，这都子时了，平日谈判从来没有谈到现在的不过陈元是负责谈判的，虽然没品，陈元说的话他们也要听才是。有个文案犹豫的问了一声：“陈大人，这谈话内容我们都记录好了，不会有差错的，现在天色不早了，我家中孩子还小，您看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
陈元点点头：“我知道诸位辛苦，只是明天这样的争吵还要继续，你们也明白，我和宋大人在争吵之中，有些话难免没有注意到。我希望诸位现在帮我整理三个问题，凡是涉及到这三个问题的语句，都单独抄录下来第一，就是我们给党项物资援助的问题。第二，瓦桥关的问题第三，公主的婚事。马上整理，请诸位包涵”
宋祁听了之后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今天党项和辽国争吵最激烈的三个焦点性的问题他当即说道：“愣着干什么？快点做，做完再回家”
陈元说的话那些文案可以推脱，但是宋祁说的话他们就必须做了，原因只有一个，宋祁是有品的官员。
陈元对宋祁一抱拳：“宋大人，也要劳累您一下了，我们再把今天的谈话看一遍，我一个人看难免有错，我们两个一起看，把我们觉得重要的都誊抄下来。”
宋祁听了苦苦一笑：“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回家了。好吧，谁让我赶上这差事呢。”
这是陈元来到宋朝之后第一次夜不归宿
他和宋祁整整看了两个多时辰，看着耶律涅咕噜和张元关于那三个问题的每一次争吵，一句话，一个词，甚至一个字都不放过，以此来判断辽国和党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谈判就像赌钱，这底线就是对手的底牌，如果能猜出对手的底牌，哪怕只是猜出一个大概，那对于大宋来说，无疑是最有利的事情了。
这是夏天，天亮的特别早。等到宋祁再次推开房门的时候，居然已经天色发白。
“陈世美，你歇会吧，马上还要指望你和他们谈呢。我去皇宫一趟，把我们今天晚上猜测的情况和皇上奏明一下。”宋祁伸了一个懒腰，仿佛很不过瘾一般，跟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陈元也没有推辞，把两把长椅往一块一凑，躺在上面：“回来的时候帮我两个包子最好。”
宋祁猛的回头，陈元冲他微微笑着。宋祁好一会才说道：“我发现你脸皮真的很厚。”
向仁宗汇报，并且请示下一步怎么做，只有宋祁能去，原因还是那么简单，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官员。
陈元根本不羡慕这些，在陈元看来，今天晚上如此辛苦全部都是拜自己这个特使的头衔所赐，等到这个事情结束了，就是陈世美他老爹拿棍再来打，自己也绝对不当官可是如果不当官的话，再碰到别人来自己山庄闹事怎么办？从上次的事情就看出来，指望吕夷简和庞吉总归有指望不上的时候很纠结。
陈元躺在椅子这样胡乱想着，整个人很快就进入了朦胧的状态。
这个问题其实是不用考虑的，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当官的。因为游戏已经开始了
老天很公平，他玩一个游戏的时候总是会让参加这个游戏的人有赢的可能，也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选择玩还是不玩。
他先是让陈元碰到萧鞑里，从萧鞑里那些领悟到面对困难的时候应该怎样一往无前又让陈元在牢房碰到刘先生，从而学会身处困境之中应该有一份什么样的坦然。接下来，他还要教会陈元，什么是真正的勇气
只有这样，这个游戏才好玩。
当宋祁求见仁宗，汇报他们谈判的情况的时候，仁宗刚刚起床看着宋祁满是血丝的眼睛，仁宗很是诧异：“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宋祁如实说道：“回万岁，臣和那陈世美一起讨论昨天的谈判，一整夜没有睡觉，这是我们整理出来的关于今天谈判的内容，请万岁过目。”
仁宗没有看，而是绕着宋祁转了一圈：“你现在双目通红，精神一看就不如昨天，一会回去接着谈你吃的消么？”
宋祁笑了一下：“请万岁放心，臣来的时候那陈世美已经休息了。等臣回去之后应该能小睡片刻，今天没问题的。”
仁宗对宋祁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