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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间辛姨通常会坐在角落里用一杯鸡尾酒打发黄昏，她悄悄潜进去，想给辛姨一个惊喜，在经过舞台时却听到有声响。
于夕自小机灵早熟，悄拨开幕布一角偷看，却看到了她终身难忘的噩梦。她看到平日里那个高雅清丽的女子，那个孤傲自尊的女子，此刻正衣衫凌乱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压下身下，侧头挣扎又无声地接受着暴行。
她听到那个男人一边做着肮脏的事一边低笑，“为了那两个小鬼才肯屈服，姓梁的知道了在地下也该感动。为了你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放心，我不会暴露他们在 ；不过，你可得好好听话，我这个律师也不是白做的，当初既然能帮她夺了梁记，当然也能帮你保住他们。”
“……在这种低俗的地方长大，你还想他们以后从良吗？”
“你的心血浪费在他们身上，不如听我的安排……”
于夕很久很久以后才回过神慢慢从后台跑出去，一气跑了很远很远。她的脑袋里只有辛姨那张苍白的咬着唇的脸，那双空洞的眼睛在往后很长很长时间里都持续出现在于夕梦里。
她只知道辛姨是为了她和于晨，她不知道之前和之后辛姨是不是还承受过那样的折辱。可是她记住了那个男人的脸，她甚至发过誓长大后要找那个外面人模人样内心龌龊丑陋的男人报仇。
于夕知道辛姨对他们的期望，却不想让这个为他们付出了太多的女子再一直操心。她自愿放纵自己，像舞厅里的其他姐妹们一样开始在社交圈里学手段，她宁可过花瓶女的低俗生活也不愿辛姨默默为了他们再对别人低下高傲的头。
辛姨是比她的亲生妈妈还要重要的人，她保护了他们姐弟二十年，以后，会换她来做那个保护者的角色。
于夕刚夹在一帮舞女中间替某个迟到的小姐妹跳完早场，端了冰水坐在角落里休息。很久没有这样舒服过，慵懒自在。大眼搜刮着场上还为数不多的客人，除了周末的化妆舞会，平时来这里的通常是比较怀旧的男女，点几首老歌，看几场老上海的舞曲，回味那些逝去的日子。
这段时间她也几乎没出门，之前跟导师说过过完年就回去复课，现在刚赶出一篇论文。
她知道自己是没心没肺的，即使那双黑眸时常出现在梦里，她也从未去主动联系过他。
宫又颀亦然。也许公司里已经堆了太多公务要他处理，也许他忙着跟苏美人纠缠，又也许他想给她足够多的时间思考，总之他没来烦她于夕也乐得自由。她对于跟他还有没有发展没什么期望，这世间有太多不能掌控的事，她的时间不被用来伤感和空等，尚有那么多没做过的事可以尝试，人生就该多些豁达，当个守着相思为伊憔悴的女子她做不到。
客人渐渐增多，她偶尔也会客串下服务生，喝完水正要到吧台帮忙，看到门口进来的两个人，陆仁杰和薛晗。
她想起这几天还没通知路人甲已经回来，到吧台端了两杯水慢慢走过去，站在他们背后细声细气像机器人般说：“两位先生，恭喜你们这个桌号被抽选为今晚的幸运号码，免费赠送冰水两杯，请慢用。”
薛晗先回头，一看是于夕，愣住，于夕笑嘻嘻向他点头问好。 灯光昏暗，陆仁杰歪了下头也没看，手指敲着桌子笑：“怎么奖品这么寒碜。” 于夕继续装机器人：“因为您两位太衰，怕喝醉了被人非礼。”
陆仁杰“扑”一声，才回身抬起头看看是哪位服务生这么好玩，一张娇俏的脸正笑看着他。
“夕夕……”他半天才站起来，眼里的惊喜毫不掩饰：“什么时候回来的？”
于夕把水放下，笑着也坐在一旁：“就这两天。”
陆仁杰佯怒：“是谁说一回来就联系我的？”
于夕端起冰水递过去：“小女子给您赔罪了。 ”
“一杯清水就想抵罪？”他笑着靠近，低声说：“我可没那么好打发。”
一旁的薛晗不自在的咳了下：“你们好好聊，我先回去。”
“薛总急什么？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这回你喝醉了也不用怕，这里是我的地盘，有地方给你睡。”真是怀念书生脸红的样子啊。
薛晗果然更加不自在，陆仁杰剑眉一挑，敲了她一记：“小丫头当着我的面居然调戏我老板？”
于夕呵呵笑着躲避他的魔爪，让刮了两个鼻子才被饶过，一想到路人甲以前众多整蛊她的方法就挪到了薛晗身边，看着狐狸不满的眼神做个鬼脸，又正经地问：“你们两个男人跑到这里做什么？怀念旧上海？”
“男人嘛，偶尔就想随意找个地方喝个小酒，随意着就找到这里来了。”陆仁杰简单解释完，又接着用眼神跟于夕交流，看看薛晗，再摸摸自己的心，暗示薛晗心情不好叫他来的，又做个无奈的表情说明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事。
于夕明了的点了点头，拍拍薛晗的肩：“薛总，既然来了，不然点支歌听听？我们鑫悦的老歌可是很够味呢。”
薛晗一直垂着的眼神慢慢转向一脸无忧笑容可人的于夕看了几秒，又把目光转向桌上妆点的朦胧烛火，平静地说：“你还不知道吗，他们下个月初结婚。”
于夕的笑在脸上停了几秒没动，心里一刺呼吸凝滞了两拍，好像身体里一个小小的地方被剜掉了，没有流血，却一直疼到了骨髓里。
然后笑容继续扩大，端起薛晗面前的冰水灌了两口，轻轻说：“好，结吧。”
第46章
于夕以为自己不会疼，可是她没找出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宫又颀动的心，也一样不知道自己疼起 来会这么突然。
这是种没有比喻的疼，只是钝钝的疼。疼到她喝水的时候会莫名流了泪，夜里把空调开到三十度 还觉得冷。
她虽然从来没抱过任何希望，但是从那夜他出了浴室昏倒在她身上时她就已经不能再淡定。她可以没心没肺地不联系他，不打听他，却已经止不住自己的心想念他。她早预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但至少以为宫又颀会亲自来找她，第一个告诉她他因为无奈，还是要跟苏莹然走到一起。
她从没给他打过电话，却一直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他没有联系她。
她在凌晨时慢慢睡去，长长地睡了一觉，下午时才醒，手机里有十几通电话来自路人甲。几条内容相同的短信：“小夕，回电话给我。”
她抱着被子愣了一会，回拨过去，铃音刚响就被接通：“你在哪。”
“学长，我昨晚熬夜看碟了，”她嘻嘻笑着：“现在还在床上呢。”
陆仁杰沉默了一会，轻叹：“没事就好。下班我去找你。”
“反正我没事，不如我去你公司找你吧。”她乐呵呵说完，挂了电话。
跳下床钻进浴室，捏着自己的脸往上提了提，做了几个笑容的表情，又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呆，化了淡妆，翻出一件米色的风衣，短裙长靴，往大镜子前一站，一位娉娉婷婷的美女正巧笑倩兮。
她习惯了笑着面对，一走进阳光，就会强迫自己把所有悲伤紧紧锁在谁也打不开的罐子里，再抛开进心底的深渊。
转了几条街，她的心情已经调整过来，捧着香浓的奶茶站在影城外的大幅宣传画前浏览。嗯，最近这部大片她已经在网上看了，口碑还不错，最主要的是男主角演技不错，也够帅。
“过去的魅力之一就在于它已经成为过往。”她看着海报上那个英俊的一塌糊涂的男主角，一边回想一边低低自语出影片里那句经典台词。
“那我们的发展？”旁边一位衣着高雅的中年美妇忽然转头接上了她的对白。
“我看到的尽是衰败。”她'愣了下，很快就接上。
“那宗教信仰呢？”
“ 尚代替了信仰。”
“艺术 ？”
“是种弊病。”
“爱情呢？”
“是错觉。”
两个人对话完，相视一笑。中年美妇微笑说：“年轻人这么快就把这个世界看透了可不好。” 于夕点点头，翘唇调皮回答：“幸亏我还能装出无知。”
礼貌说了再见，迎着清寒的风继续溜达。广场上有些萧瑟，她的心情却忽然好起来。想到刚才的台词，觉得自己真是幼稚，把错觉的爱情看的那么重。没有人规定，相爱的结果一定就要相守。
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热腾腾的日式火锅把小小的隔间烘的暖洋洋。她看着眼前美若天神的男人极 细心的帮她剔掉鱼肉上的刺，再放进她面前的盘子里。
她愣愣看着，热气氤氲了她的眼。食物上的刺只要小心就能去掉，扎进心里的那根，却要怎么拔出来。
“在等我喂你？”性感的唇扬起。 她莞尔，慢慢夹起食物，一口一口吃的很认真。
“是莹然主动提出的婚礼。”陆仁杰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他们是打算私下到英国去办的，并不会对媒体公开，只有双方家人会去参加，甚至我和薛晗也不在邀请名单里。” 于夕只停了一秒，又继续跟食物奋战，抽空才回了句：“够节省。”
“你不觉得这很有问题吗？”他不信她一点也不在乎。
“有也是他们的问题，关我什么事。”
“哦。”他挑眉，眼含深意地望着她：“那说件跟你有关的事吧。”看她抬了头等下文，才咧嘴一笑：“我想下周带你见我父母。” 、
于夕看着那张充满期待和喜悦的笑脸，心里矛盾，犹豫了一会才笑着说：“好。”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这两天我会先提提你，让他们有个准备。”他的眼里都是温柔，有着对未来的的美好憧憬。昨夜当薛晗说出宫又颀和苏莹然的婚礼时，她脸上刹那得痛楚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她一夜未眠，知道她装的满不在乎，但是越是这样他就越心疼。他想以后能天天看着她，他要她成为为被他保护的幸福小女人。
饭后沿着江边散步，他不着痕迹的拉了她的手，坚定地有些捏痛了她。于夕手指僵了僵，轻轻回握住他的。
其实，这样的平淡温馨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他和她能走到一起。如果，她心里没有已经住了人。
她不是死钻牛角尖的人，却无法同时去两个人。对于宫又颀，那些动心像是一丝一线被搓成的绳，等到她肯面对时已经结实到无 。这样的日积月累最是难奈，只能一缕一毫的抽丝剥茧，不知道多久才能磨断这根情结。
她甚至知道，从她说要给仁杰一个机会时就是自欺欺人的。他从头到尾 都只是无辜的受害者，她却还要充当那个行刑的人。很多事，明知道是伤害，却不得不做。
她又忽然想到，宫又颀答应跟苏莹然结婚，会不会也是这样无可奈何。她盯着黄浦江上映出跳跃的灯火，觉得自己顷刻里就原谅了他。可是原谅又如何呢，我们必须为自己做出的行为负责，哪怕错 是出干身不由己。
等陆仁杰去另一条街取车，她站在繁华的步行街边随意张望，前面那家珠宝店的招牌让她怔住。
“梁记’’新的分店吗？看来梁青山经营的似乎还不错。而橱窗里那对正沿着柜台挑选珠宝的男女让她心里一紧，讽刺老天真是狗血小说看多了。
他跟在苏莹然身后，表情清淡地看着苏美人一款又一款地试戴着各种戒指，在被征求意见时就牵起嘴角笑着点个头。还说不打算公开吗？于夕嘲弄一笑，这么招摇地一同选婚戒，当人家媒体的狗仔 队都是弱智和眼盲吗？
不想再看着闹心，拉高衣领低着头脚步匆匆决定先绕过这家店。偏偏心急生乱没注意前面，被两个追逐嬉戏的孩子连撞两下，五寸的细跟再维持不了平衡，歪倒在一旁的台阶上，撑在地上的手掌顿时一片火辣。
小孩子瞬间跑得没影了，她才像个迟钝的傻瓜一样从地上慢慢起来，无语看天自认倒霉皱了皱眉。摊开左手，刚刚蹭到地面粗糙石砖的掌腹破了一大块皮，被尖石刮破的地方正渗着血。
吹了吹气，才想到此地正是珠宝店大门口不宜久留，下意识一转头，就跟刚出门的两个人近距离打了照面。
苏莹然在惊讶过后就是沉默，看着她的目光有着明显冷冷的厌恨，跟以前只含幽带怨的婉约小姐大不相同。宫又颀瞬间的惊喜之后也是沉默，墨黑的眸想刻意维持平静，还是在看到她抓着自己左手 时有了疑惑：“手怎么了？”
她赶紧把手放回身侧，居然还有一丝侥幸自己刚刚出 的样子没被看个正着。努力挂上笑：“两位也来逛街，真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