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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将手里的毛巾搭到肩膀上,说:“你要找我们头儿啊——现在是找不到的,头儿在外面逍遥呢,你要找他晚上再来吧。”
田遥说:“那他晚上什么时候在?”
少年:“不定啊,早的话八~九点,晚的话,通宵也说不定。你找他有事?”
田遥:“嗯。”
少年挠挠脸颊,皱了下眉头,说:“要不,我帮你转告一下?”
田遥看了一眼少年身后的铁皮房子,走得近了,铁皮那股原生的冰冷感更强了一些。
田遥摇摇头,“不用了,我明晚再来吧。”
“那行。”少年提了提水桶,说:“等坤哥回来我跟他说一声。”
第二晚,田遥特意请了假。她下了公车,沿着丽水路一路走过去。
丽水路的街边树上都悬了条形彩灯,七彩交映。巷子口七零八落站着些浓妆艳抹的女人,田遥经过,浓重的香水味险些熏晕了她。
走了不久经过一个棋牌社,红底白字的悬挂牌匾写着红鹰棋牌社。从蒙灰的玻璃门看进去,绿底黑边的牌桌边坐满了人,田遥只随意掠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有两个男人拉开门走出来,等田遥走远了,其中一人才收回目光,指了指田遥的背影,对身边那个长得像屠夫的男人说。
“全哥,你看那妞,不就是上次酒吧那个吗。”
上次田遥拿烧开的汤水泼他,金伟全的小腿被烫伤都留了疤。
金伟全舔了舔牙,伤疤处又似灼烧起来。
田遥在工地又碰见昨天那个少年。他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蓝黑色牛仔长裤,倚在一个柱子上跟人聊天。他瞥见了田遥,跟另外几人说了几句话,像猴子一样挠了挠脸颊,走了过来。
“啊——你是昨天来找坤哥的那个。”
“嗯……”田遥点头,“请问,他今晚在么?”
现在刚好晚上八点。
“真不巧啊。”少年说,“坤哥刚出去不久呢。”
田遥:“……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少年想了想,说:“过一会吧,刚才他好像说就出去买点东西,应该一会就回来。”
“是么。”田遥垂下眼,轻声说:“那我等他一会。”
她语气淡淡,不气不恼,好似等待对于她来时候,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少年抿了抿嘴唇,面露不忍,“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催催?”
“……”她哪里来的电话,即便有,她也不会打,因为周坤知道是她,定然会拒接。“不用了,等他忙完,我不急。”
“那随你。”
少年扔下一句,便回到那根柱子边。
八点多陆续有小贩推着三轮车过来,卖炒粉炒面,水果袜子手机,等等。卖手机那摊,喇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只要六百九十九,只要六百九十九……”
田遥站在边上,有个只穿了一条裤衩,披了一件格子衬衫的中年大叔经过,他多看了她两眼,抹了抹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那个少年时不时瞄瞄田遥,她只是静静站着,像个被老师罚站的学生,却看不出一丝烦躁。他讲了一会话,便转身上了铁皮房的二楼。
尽头的房间里,四个人围在一张桌子边打牌,边上还站了几个旁观的,其中一个手捧着炒面,边吃边看。
“坤哥。”少年来到捧着炒面的男人身边,凑近他耳边压低声说:“我已经按照你吩咐的说了,果然跟你说的一样,那个女人还在下面等着。”
“还等着是吗。”周坤大口唆了一把面,吧唧嚼着,说:“还等着就好,那就让她等着。”咽下面,他嘿嘿一笑,也不知是笑田遥,还是笑他前面人的手牌不好。
少年人往牌桌上观摩了一会,发现心思还是不能从那个女人身上移开。
“坤哥。”少年又低声叫了一句,“那个女人是谁啊?嫂子吗,怎么老是来找你啊。”
周坤看了他一眼,“问什么问。”
少年不由脖子梗了梗,尴尬地笑笑,“不管怎么说,坤哥魅力果真大。”
周坤吃完面,坐下打了几盘。十点多,他挠着肚皮,拎着水桶下楼洗澡时,路边那些摊子已经冷清了不少,而田遥,也不见了踪影。
周坤停下,看向田遥之前站的那里,鼻子里嗤了一声。
“就这点出息。”
第三晚,田遥没有再去工地。她不敢连续两天请假,即便她只消失了一晚,还是足以引起某些人的好奇。
田遥在后门外抽烟时,张驰走出来,像跟踪她似的。
张驰说:“前天下午,你去丽水路了?”
田遥讶然,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说:“你怎么知道。”
“嘿。”张驰笑了一声,昏夜中那声音显得诡异无比,“我住那边。”
田遥:“……”
“你跑丽水路那边干什么呢?”张驰想到巷子口那些站街女人,暧昧一笑,“新工作?”
田遥显然猜不到他的话外音,她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去工地找人,低喝道:“你乱说什么。”
“嘿——”这一声笑,听起来更加幽秘,“是不是啊?”
田遥没理会他,像之前很多次那样,直接走掉。
隔了一天,田遥依旧沿着丽水路走去工地。这回,好巧不巧,周坤刚好在上次那根柱子那里。
田遥径直走过去,叫了一声:“周坤。”
周坤倒是没有视而不见,他走上两步,皱眉。
“你又来干嘛?”
田遥来了两次,周围有些人也认出了她。见到周坤与她搭话,他们的眼光或多或少都往两人身上溜。
周坤见状,抬了抬下巴,“进来说。”
周坤的宿舍就在二楼尽头,里面靠墙并排放了两张双层架床,床对面一张简易吃饭桌,整个屋子因为床少,比路过的那几间看着宽阔些。但气味大多相同,都是男人的汗臭味和装修涂料的味道。
周坤将门关上,屋里散乱着几张红色塑料凳,周坤进去,顺脚踢了几张凳子到一边,大咧咧往其中一张一坐,一点也没有让田遥落座的意思。
“找我干嘛?”
田遥只好站着,咬咬唇,吸了一口气,“你能不能告诉我,杨凯的墓,在哪里?”
周坤脸色凝重,戒备地问:“想干嘛?”
“……”田遥两手垂在身侧,指尖时不时碰到裤袋里那根带钢牙的手电。
周坤拄着膝盖站起来,踱了几步来到田遥跟前,面露凶光。
“你想去看他——”周坤粗眉倒竖,汗味和炒面的味道袭到田遥身上,“哼,就凭你?也配?!”
来之前,田遥早已做好碰壁的心理建设,抬眼定定看着周坤。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告诉我,你直接说吧。”
周坤眯缝起眼睛,盯着田遥,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像上次那种惊恐。
然而他失败了。没有,一点也没有。田遥目光毫无波澜,表情平淡,她就像一个路人,偶然从他身边经过,看了一眼,发觉没有吸引自己东西,然后扭头便走。
比起当初的惊慌,这份不露怯的沉静,反倒激怒了周坤。
“哟,是吗?”周坤扯了扯嘴角,“那好——”他挠了挠肚皮,退开一些,扬起下巴睨着田遥。
“你跪下磕三个头,我就告诉你。”
田遥站着没动,静了那么一会。
周坤冷笑,“怎么了,不愿意了?有求于人,就要拿出点诚意来,懂不懂?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书读得没你多,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话毕,他大摇大摆,又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田遥声调平稳,“三个就够了么?”
周坤像是听不懂一样,抬头看着她。田遥逆着灯光,嘴巴紧抿成一道冰冷的线。
“周坤,我磕三个头,你就肯告诉我了是么?”
周坤被这股不卑不亢的顽劲搅得莫名不耐烦,他烦躁地挥挥手。
“你倒是磕啊,磕了再说!”
话音刚落,地板咚的一声闷响,接着又是三下咚咚声,间隔有致,富有节奏。铁皮地面微微颤动,腾起薄薄的灰尘。
周坤:“……”
他搁在大腿上的两只手有些僵了。
田遥站起来,站得端端正正,连膝盖和脑门上的灰尘也没有拂去。
“周坤,这三个头,不是我求你,而是磕给杨凯的。毕竟,都是我们田家欠他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杨凯埋在哪里了么?”
“妈的!”
周坤气得几乎一跃而起,后坐力把凳子冲倒在地上。田遥静静看着,眼皮也没眨。在外人看来,周坤才更像求而不得的那个人。
他走到餐桌边,扯过一张白中泛黄的纸,纸张浸过水一样皱巴巴的,显然平常是用来垫饭盒。他抓过一只钝头的铅笔,在上面刷刷地写了两个字,然后把纸揉成一团,扔在田遥脚边。
“拿好给我滚!以后都别让我再看见你!”
田遥弯腰捡起,没有马上拆开看,直接揣进裤兜里,离开了铁皮房子。
她走得很快,没多久就把一盏路灯甩到身后。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秋风吹过,卷起了一片沙尘,路边树枝沙沙作响。
田遥侧头避了一下,没有躲得开,眼睛进了沙子。她停下低头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时,看见脚边多了一个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田遥定住,左手摸向裤兜,东西还没掏出,她被一股蛮力拽向旁边岛状绿化带里。她被摔到地上,压得枯枝落叶沙沙响。
田遥尖叫,借着树叶间隙漏进的路灯光,看清了金伟全那张狰狞的兽脸。
“你干什——”
她最后的一个字,被吞没在金伟全粗糙的手掌心里。
金伟全骑在她身上,看着她瞠圆的眼睛,他的脸上满是得逞后的扭曲。
“我干什么?!哈哈哈——”金伟全发出咆哮般的笑声,“你说我干什么?!妈的,上次往老子身上泼汤水,搞得老子一身疤,你他妈的全忘了啊?!”
金伟全松开手,往田遥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田遥登时头晕目眩,一时使不出力气。
“今晚上,看看有谁还能罩着你!”
田遥的腰部被他压住,两条腿愣是踢他不到。她只有两只手可以挣扎,拼命想推开金伟全。金伟全扯过她一只手,直接用膝盖死死压着。田遥另一只手在地上拼命摸索,妄图抓到一两块石头。
然而地上不是松软的泥土,便是枯枝落叶,她什么也摸不到。
田遥只能弓起上身,脑门使劲往金伟全头上磕去。金伟全发觉她进攻,稍稍直起腰,侧头偏开了这一招。
“操——!”
金伟全怒气上头,捏住田遥的手掌,往手臂方向干干脆脆的一折。
“啊——!”
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震得她手臂近乎麻痹。
那是她的右手,握笔的右手。
“我看你他妈的还敢反抗——!”
金伟全揪住田遥的衣领,使力往外一扯,田遥的牛仔短袖衬衫立马崩开了几颗扣子,露出胸前白花花的一片。金伟全瞧着,双眼瞠红,生生咽了一把口水。
金伟全正要俯身进犯,身侧灌木丛倏然沙沙作响。就在刚才他把田遥拖进来的缺口处,灌木丛被再度扒开,一道亮光扫了过来。
路灯光映出来人的侧脸,金伟全看见了,田遥也看清了。
那是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
田遥心头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
“张驰,救命——!”田遥竭力嘶喊,拼命挣扎着,想从金伟全身~下出来,却是徒然。
金伟全拿手挡了一下光,张驰愣愣看着,并未上前,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甚至缩了缩脖子,移开手电光,有往后退的架势。
金伟全一眼便看穿了这个包子,他怒吼一声。
“看你妈啊看!老子打~野~炮你也要看啊?!”
张驰又看了衣衫凌乱的田遥一眼,低下头,匆匆退出了灌木丛。
心头那簇火焰溘然熄灭,田遥咬着牙,忍着右手腕的剧痛,弓起身要咬金伟全的胳膊。金伟全再次看破她的伎俩,抓起她的头发想要把田遥拽回地上。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金伟全只是拽了那么一下子,田遥的整片头发,便被他拽到了手上。
金伟全登时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会是一顶假发,直到此刻,他还转不过弯来——他还在以为,他把田遥的头皮都扯下来了。
他看看手里毛乎乎黑兮兮的一团,这么拿在手里,纵然他是个男的,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他又看向田遥,只看了那么一眼,刚才的震惊立马变得微不足道。
第一眼,金伟全还以为看到了什么畸形的生物。
他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惊悚的女人。
田遥头发剃短了,短得可以扎人。看上去不像尼姑,倒是像监狱里的重刑犯。
金伟全身~下那硬邦邦的玩意,登时耷拉了下去。
田遥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有些微放松,她见机迅速抽出被金伟全压着的左手,拔~出裤兜里的钢牙手电,直直朝金伟全的眼窝扎去。
“啊——!!!”
田遥手上使劲,推开了金伟全。金伟全吃痛地捂着眼睛,发出怪鸟般的鸣叫,滚到一边。慌乱挣扎中,那支钢牙手电掉到地上,田遥也顾不上去捡,离开金伟全的掌控后,她托着受伤的右手腕,急急从灌木丛缺口钻出去。
头顶,是黑魆魆的天穹,像一个巨大的黑色幕布,包容了伤痛,也包庇了罪恶。
田遥坐了一辆摩的回到住处,忍着剧痛换了一件白色长袖T恤,又戴上那顶渔夫帽。出门的时候,她的额角沁出了一片凉汗。
楼梯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