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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落-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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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五月,高蔚执行死刑。至死拒见任何人。
似乎注定叶子翔与各种流言为伴。春节爆出剧组失踪新闻后,接着被拍到怀抱婴儿夜入医院,记者们亢奋得蹲守数日,想拍下母亲身影,却无功而返。又偶然拍到其怀抱婴儿去寺中见高僧乞名,寺中的小和尚对记者透露:叶子翔女儿长相酷似他,喜欢笑,师傅起名了,但是我不告诉你。
同年十月,叶子翔获大学生电影节最佳男主角,领奖时怀抱粉雕玉啄的小女儿。他的不按常规分分钟有显现。众多艺人对孩子极力保护,尽可能不外露。可他走到哪都带着女儿,呼啦啦保姆跟着阵势很惹眼。娱记把父女俩的照片贴到网上,喜欢的人赞其为最慈爱的父亲,点评某张凝视女儿的眼神堪称世上最深情的目光;讨厌他的人鄙视其借着女儿到处秀,为自己营造美好形象。此番高调抱着女儿走红毯,网上更是褒贬不一。
前面的最佳女主角泪洒现场,受了传染,叶子翔手握奖杯也是红了眼圈,看的出努力想控制住情绪。女主持人见了,有意接过孩子,请他发表获奖感言。
他摆手拒绝。
娇糯的小女婴万众瞩目不见怯场,乌溜溜的眼睛、墨染般黑发,伸出粉团小手想摸话筒,嘴里咿呀有词。可她太小了,没人能懂那些外星文似的语言。她很不满,又伸手去抓爸爸的脸,乖巧地对他笑。
叶子翔以额轻触女儿,终于泪雨滂沱,须臾,强忍住,对全场深鞠一躬,“孩子妈不能到现场,但是女儿代她来了……谢谢大家!”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结束,下一章为番外。
、雨夜中的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叶子翔常做一个相同的梦,他和高蔚走在老家的山路上,没有月光和繁星,四周漆黑寂静,脚下泥泞不堪,他们拉着手走得跌跌撞撞。他很清楚是被魇住了,只要睁开眼,等待他的一定是阳光和沉稳的现实,可怎么也做不到,就那样,俩人牵着手,艰难地走……
梦的场景源自十一岁那年,他俩去隔壁村看电影。回来时赶上雨,山间的雨多是骤然而至,来去匆匆。幸亏高蔚带了雨衣,看电影时当垫子,若是走夜路冷了还可以遮挡避寒。他们去得晚了,好位置已经被占满,制高点也被本村人抢了,只剩斜眼的角落或是仰高头的前面了。高蔚灵机一动引着去了背面,虽然是跟众人相反的画面,但看久就习惯了。电影没意思,闷得叶子翔要睡了,可高蔚看得入神。与瞌睡虫斗争很久,他还是睡着了,倚着高蔚的肩膀,口水淌了她一肩。醒时羞得差点暴走,又引得她嘲笑。
高蔚就是这样,常把他和晏晏摆到同等位置,说晏晏爱傻笑、他也傻笑;晏晏吃饭掉饭粒、他也掉;晏晏没事总睡懒觉,他也是……叶子翔不顶嘴,她说什么都乖乖听着。在他眼里,高蔚是个什么都懂,对任何事都有主意的人,在她身边,除了安心还是安心。
他随身带了手电筒,黑漆漆的夜里,脚下那缕光晕是全部的视野。雨转小了,滴在雨衣上劈劈啪啪,象飞虫撞上窗。高蔚比他高半头,双手顶着雨衣,尽可能护住他,终于手酸了,提议休息一会。
浓郁青草香气的雨夜里,路边小虫也停止了鸣叫,叮叮咚咚的雨点中夹杂着交错的喘息声,头顶一方熏出蒸汽,塑料雨衣朦胧透出少男少女单薄的身形。高蔚不放心家里,不知道今晚她爸喝醉没有,她妈太懦弱,妹妹也没防御能力,拳头来了只会缩着脑袋挨打,歇了不到一分钟催着再走。
叶子翔知道她着急回家,自觉扯过一角雨衣高举着,高蔚见了,拿过他手里的电筒,继续低头赶路。不知走了多久,叶子翔扯扯她衣襟,颤声问:“你听什么声?”
高蔚停住脚,侧耳听听,“没声啊。”
他已经被怪音折磨半天了,想说又怕她嘲笑自己胆小,可不停的窸窸窣窣声鬼魅一样跟着,想起听过白毛怪的故事,一把抓住她胳膊,几乎带着哭腔了,“完了,你听白毛怪来了,找上咱们了。”
高蔚警觉地望望四周,把雨衣罩到他身上,接着递上手电,低声嘱咐,“你走前面,别回头。”
他听话地走了十几步,怪声还是紧紧相随,吓得转头跑到高蔚身边,抱着她胳膊惨叫起来。没叫完呢,脑袋上挨了一巴掌,“自己吓自己,什么都没有,好好听听是雨衣的声。”
原来,雨停了,怪声来自雨衣摩擦。羞愧得叶子翔无地自容。在高蔚面前,他总想表现出男人的一面,却每每失败。
高蔚好气又好笑地把手电拿过来,“还男人呢,这点小动静吓死了。”
他只比高蔚小一岁,最恼总被当弟弟看,这次又让她小瞧了,急得无从辩解。见她已拔腿走了,叶子翔的话变成了喃喃自语:“高蔚,我是男人,我长大了不喝酒。”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对高蔚的感情到底是弟弟对姐姐,还是男孩对女孩,而分别到来时才分清。他对亲生父母没有向往和期待,对养父母也仅是不舍而已,可想到远离高蔚一下子崩溃了。他逃到了后山,拒绝见接他的人。
高蔚很快找到了他,哄劝着将来会去燕都看他,又承诺了很多很多,甚至包括每年生日蒸他最爱吃的花糕,寄到燕都去。他一句也不信。他知道,只要离开大山,高蔚会慢慢忘了他,让她操心的事太多了,他占据不了她的心,要想办法,把高蔚带在身边。
十五岁的他自认做了件男人才能做的事:把醉醺醺的高蔚爸象头猪一样推到后沟里。跌跌撞撞地找到高蔚,他的全身都在抖,可亢奋得声音乱颤,“他死了,死了。我带你走。”
高蔚去了后沟,在里面直到天黑才上来,叶子翔过了最初的激动劲,正被‘万一没摔死’的假想折磨,急急抓着她的手,却不敢问。
两只冰冷的手握到一起,因为紧张导致的僵硬使他们互相掐住了彼此,象两块烙铁焊紧了。还是高蔚首先恢复了正常,将他的手贴上自己面颊,可惜除了鼻端呼出的热气,没有一寸肌肤是热的。
他如愿以偿了,高蔚带着她妈和妹妹来了燕都,生活当然窘困。但是在叶子翔和高蔚来看,那是一生中最恬淡、美好的时光。他们不在同一所中学,中间横着半个城区,因为高蔚家房子小,连个像样的书桌也没有,就约在小花园里见面、写作业。周末的时候,俩人带晏晏出门,专门找不花钱的公园玩。走路那会,晏晏在中间,左右手各牵一个。
叶子翔的零花钱都给高蔚,她会安排妥贴,保管大家玩的开心还能吃一样新鲜食物,每次都紧着妹妹和子翔,她象征性地尝一口而已。
那时的他,最大的愿望是将来有钱了买一筐的酱肉包、一兜的水蜜桃、一书包的糖炒栗子,让高蔚吃到再也不想吃了。
高蔚出事那天,他打篮球忘了时间,彻底看不清篮筐才收拾衣服去两人见面的小花园。夜色中,她一动不动躺在树丛里,好象死了,猩红的血印在裙子上。
叶子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声喊她的名字,摇晃她。
高蔚被打得很惨,半张脸肿着,眼睛已经睁不开,她摸到叶子翔的脸,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后来,整整一个月,叶子翔在燕都大街小巷找一个左耳耳廓残缺的人。人几乎是疯了,看谁都是骇人的怒视。
又是高蔚找到了他,花儿般的女孩迅速枯萎,她说:“别找了,子翔,都是报应。是醉鬼的冤魂,他恨我。”
他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是我干的,我推的,与你何干?”
高蔚的脸色惨白如纸,“当时没摔死,就是头出血,我下去时眼见着冒,跟泉眼似的。他还睁了眼求我,我坐远处等着,等他咽气了才上来。不是你,是我干的。”
他抱着她哭,哭得撕心裂肺,也恨得如溺深渊,他才是该受报应的那个,为什么要让可怜的高蔚承受,她身上的灾难还少吗。
她甩给他一记耳光,“哭什么?关你什么事?有什么报应我担着,你好好的就行。”
叶子翔弄不懂如果高蔚不好他怎么能好,他俩就该是一体的。
那年冬天的时候,他也出事了,打人致伤,伤者家属是个孕妇,受惊吓流产。简直是飞来横祸,好端端走在街上就遭厄运。
叶家为此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才免掉儿子进少年法庭的命运。
高蔚明白原委,低声说不是他。
叶子翔不信,漠然回道:“他耳朵缺一块,我看见了。我记下他家地址了,等过几个月再去弄死他。”
高蔚知道叶子翔入魔了,必须制止他,遂逼着他订了一条规矩:再提缺耳廓的事,她就马上带她妈和晏晏回老家去。
可没多久,叶子翔再次打破了誓言,因为他又发现了一个耳廓残缺的人,他不敢象上次,改成悄悄尾随,哪知道人家是纪检干部,反侦察意识极高,他倒被请去了派出所。
高蔚听说了又气又急,“你是不是要永远纠缠这个?祝子翔,我再也不会理你,我不能让一个人无时不刻地提醒我,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高蔚言出必行,把他当了陌生人,但路没有封死,晏晏当了中间的纽带。他带晏晏出去玩,她也跟着;他给晏晏买玩具,给她捎个也不拒绝。
有话想说,也是绕到晏晏身上:晏晏,你问子翔喜欢什么颜色的围巾?
他在旁边说:晏晏,跟你姐说,黑的。
——晏晏,你问他红的行吗?
——晏晏,跟你姐说,她喜欢什么颜色就织什么颜色。
晏晏在中间左右甩脑袋,要传的话太长,她哪记得住。
高蔚不再理他,叶子翔只能想方设法跟她说。他买了木吉它,学歌、唱歌给她听。
她对晏晏说,你告诉子翔,唱的真好听。
他在旁边说:晏晏,告诉你姐,我一直给她唱。
虽然高蔚竭力保持原来的样子,但她身上的变化,一点一滴没有逃脱叶子翔的眼睛。她变得冷漠、孤僻,对周遭的男人戒备、抗拒。几次实验课因为搭档问题无法完成。他坠入深深的恐惧,害怕有一天高蔚也这样抵触自己,随后发生了一件更让他害怕的事。在酒吧唱歌时,有个小姑娘喜欢上他,常来捧场送花,高蔚发现了,竟然主动把他电话号码给了小姑娘。依着他的脾气肯定会冲到她面前,质问完了再恶狠狠吼一通,可实在怕她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恨了又恨,却不敢有任何行动。
叶子翔决定去参加快男大赛,他对晏晏说:“跟你姐说,等我拿了奖金,她一毕业咱们就回老家,做生意当本钱,挣的钱都给她。咱们谁也不瞅,讨厌的人一个也不看,跟你姐说,再忍忍。”
高蔚在旁边第一次正眼看了他,似乎有多少话要说。
他不给她机会反对,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她在这个环境里受罪了。他把一部手机放到晏晏手里,而眼睛定定看着高蔚,说:“晏晏,你和姐姐想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等我挣大钱回来的,我娶她。”
那部电话后来成了他和高蔚唯一的联系,他总是报告好消息。演艺圈的路不好走,各种关系错综复杂,还有些不为外人知道的潜规则,他无所谓,多龌龊的条件都答应,谁的床都能上。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早挣到钱就早一天回老家去。
高蔚却每次都说坏消息:妈病了刚做完手术;继父去世了欠了几万的抢救费;晏晏丢了刚找回来;我要结婚了……
叶子翔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拍戏,他不敢对高蔚吼,悄悄松了背上吊着的保护索,她嫁他就死。
摔得血肉模糊也没死成,高蔚打来电话,哭得很伤心。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她哭,可叶子翔由衷地开心,她哭说明她在乎他。
他说:“高蔚,你再等等,等我攒够一百万,咱们就回老家,带上妈和晏晏,别嫁人,我求你。”
高蔚只说:“子翔,咱们需要钱。”
那刻叶子翔才醒悟到,原来自己和晏晏一样,成了她的累赘。才醒悟到,那些关于买角色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他疯了似的喊:“我不要你的钱,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心,我挣钱是为了能跟你在一起,你却嫁给别人,我挣钱为了什么!我恨你!高蔚。”
高蔚结婚那天,他去十三陵水库跳蹦极,山谷里都是喊“高蔚……”的回音。绳子回抽那几秒最难受,心象是被牢牢攥紧,喘不过气。是谁说的,仰起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他已经倒立了,眼泪还是会奔涌。他想,要永远忘了这个人,要恨她、骂她、诅咒她,以后娶个比她漂亮一百倍的,带到她面前,要看她后悔流泪。所有的愤怒不过存在于双脚离地的那几分钟,回到地面上,他还是原来的叶子翔。
当晚,高蔚打来电话,背景音里是他的专辑声,看表上的时间,应该是她洞房花烛夜的时间,心里隐隐奇怪。
“子翔,”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软,“唱歌给我听。”
于是,他唱了又唱,直至耳边传来她匀称的呼吸声,方才泪流满面。
后来很多个夜里,他都是这样给她唱歌。在她怀孕后,全部换成了儿歌。帮助做人工受孕的大夫是叶家的远房亲戚,留学归来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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