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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天必须晚睡八小时,午睡三小时,少一点都会造成萎靡一天的后果,但她担心我又被孙尚乡等人欺负,又不放心亿桐那个放在战争年代就是一个完美得无懈可击的墙头草奸细,所以一咬牙,放弃了原本该翘掉的体育课,蔫蔫巴巴地尾随我们来了。
站在我们班队伍的最前面的体育老师夹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眯着细小的眼睛飘过了所有人,然后摸着自己的将军肚,话语夹着耐人寻味的停顿,尾音拉得冗长。
“今天啊——我觉得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奇迹般地,从来不光顾体育课的安深同学居然顶着这火辣辣的大太阳,来上课了——越十里同学,不负众望地完成了他在这两个半月的人生中对体育这门学科的第十次缺席——”
安深打了个哈欠,淡定地解释:“九君,这老头一定买了我家前不久收购的那家公司的股票,看他的眼神准赔了不少钱,假公济私损我于无形加有形总之各种报复,完毕。”
将军肚继续慢吞吞地说:“为了庆祝这两件举国欢庆的大事——咱们今天的热身项目是完成五十个仰卧起坐加八百米跑圈,赶紧去吧,我等着看你们呕心沥血——”
下面顿时抱怨声四起,但碍于他今天脸色漆黑,大家还是乖乖地奔跑道去了。
我还是脸皮颇厚地请假,借口一律是大姨妈探望中,大量血液流失不宜做剧烈运动。
将军肚极其不屑地瞥我一眼,红笔在我的名字边来回晃动,说:“秦九九同学,你的大姨妈,从上个星期就已经赖在你家了,你能不能问问她,她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无奈地摊手,“不能怪我,我人品不好,大姨妈停一年,来一年,因为所以,人生反复无常,老师你该同情我。”
于是我的假,便这么请成了。
我坐在角落,摸着小腹。
孩子始终是个让我头疼的问题……
我很清楚,留不住。越南君要是知道了,也许一怒之下,我们那些背地里的协议就全全作废,那我这两年的卑躬屈膝不就苍白了?但医生的嘱咐,我又怎么能充耳不闻……失去他,也许,我就会终生失去做母亲的资格。留住他,也许,我就会让自己在未来的岁月里癫狂。
无论选择那条路,我的末路,都是灭亡。
况且,就算我现在打算做掉,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做我强大的后盾了。辞工作这个决定恐怕还是鲁莽了些。上个月的帐应该已经结好了,算起来少说有八百块,这样……应该就够了……大不了,不打麻药……
我正懊恼地想着,就听见跑道那边响起了亿桐式高喊,内容是:“啊啊啊——老师啊——我脚抽筋了——跑不了了!”
我看过去,发现她正向将军肚招摇着自己的手臂,似电影中的慢动作般缓缓倒下,另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腿仰着头不顾形象地嚎叫。
将军肚明显不耐烦地走过去,看了看她的脚,然后挥了挥手,估计是放她休息的意思。然后亿桐便很不客气地站起来冲我狂奔,以唯恐他人不闻的声音深情地呼唤:
“我来拥抱你——和你的大姨妈啦——我亲爱的九九——”
我发誓以我1。0的好视力看到的安深,的确在翻白眼,而且以她的嘴型,明显放出声音便是:“桐君,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智障的安慰和福音,完毕。”
她是偷懒的惯犯,只是向来不高明。
看她满头大汗的辛苦模样,我还是忍住了拿砖拍懵她的腹黑兴致。笑意盈盈地道一句:“辛苦了,同志。”
亿桐嘿嘿一笑,从旁边的小包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富士FinePix F85EXR相机,坐在我旁边,开始寻找角度,找准后便开始咔嚓咔嚓地朝着某个方向拍照。
我看了看,果然……
沉骁静静地坐在台阶上看着跑道上的同学们挥洒着青春的热汗,嘴角衔着细微而美好的弧度,全身的纯白几乎快埋进刺眼的阳光里。
也不知道是我的目光还是亿桐那明显的猎艳偷袭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眸子一转,视线落在了我们身上。
我急急收回自己的眼睛,心里像被逮住了糗事一样慌张。亿桐倒是很恬不知耻地跟他招手,大喊“喂喂,你干嘛跑进我的相机里捣乱啊?”
沉骁低低一笑,拿出了手机。
就在亿桐嘟着嘴对帅锅的无视表示深深地愤怒时,我的手机却在我的口袋里不安分地振动起来。我把手机打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是沉骁。”
我一愣。他怎么……有我手机号?我偷偷瞄他一眼,然后手指发颤地回短信:“好,我知道了……你的脚好些了么?”我想了想,再补上一句:“脚伤了可以请假……不用勉强来上课啊。”
“已经没事了,后天就拆线,你呢?怎么不热身?”
我为难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犹豫了半天,还是回了句:“我生理期。”
在看见小巧的屏幕上面亮起“发送成功”时,我就后悔了。这回答貌似过于奔放……他显然也被我的粗犷震惊了,所以沉默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回了,然后懊悔得想找块砖头拍死我自己的时候,手机振起来。
“懂。”
我的老天爷啊……快快,给我个痛快……
忽然校门处风风火火地开进了一辆巨型的十二轮大卡,行驶的速度简直连蜗牛都可以叉着腰大喊“我嘲笑你”,沉骁起身,朝那边走过去。
我正觉得奇怪,亿桐就开始发话了。
“啧啧,这架势,简直和伊丽莎白女王搬家有一比,这钢琴说是沉校长特别订制的STEINWAY白烤漆三角钢琴,貌似价值八千万。”
“钢琴?为什么要把这个运进来?”
亿桐仰着头望天,“他和越十里一样,就要有自己的专用练习室了,只不过你家那位搞得是画界,人家混的是乐行。总之无限羡慕……”
我了然。
也是,越十里的油画是桥林苑当之无愧的镇校之宝,以沉骁的造诣,应该能和越十里平起平坐。
下了课,我们回到换衣间,大家几乎全在激烈地讨论着刚刚那个阵势惊人的钢琴事件,沉骁的背景,以及他的正牌女友历颖萱。一直以来,我都走在信息化时代的终端,跟不上时尚的尾巴,猛料永远是炒糊了以后我才闻到菜香,这回,我总算先知了一把。虽然我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居然有女友……居然有女友……居然有女友……”
我无奈,“亿桐,换一句,三百一十六遍了。”
亿桐眼神空洞地斜睨了我一眼,继续道:“居然是那只狐狸……居然是那只狐狸……居然是那只狐狸……”
安深一甩毛巾,横起了秀眉,黑亮的眸子隔着大大的黑框眼镜朝亿桐散发出幽然的冷光。
亿桐不满地大叫:“你个没同情心的狂躁症患者!你们和越十里安然比翼双飞,留我一个形单影只也不知道帮我操心操心!简直太伤害我的骄傲了!”说完用力地打开了自己的储物柜,然后眼猛地睁圆,下巴拉长,几乎快砸到地板上。
我和安深对视一眼,好奇地探过去,反应同上。
一束火红火红的玫瑰乍然出现在她粉嫩粉嫩的柜子里,花束上还附着一张粉红色的卡片。上面一行“亿桐亲启”几个大字煞了全部的浪漫。但我和安深还是相当欣慰,因为我们(据她自己所说)独守空闺了十八年的亿桐小脑残总算收到告白信了。
亿桐冷静地拿起了信笺,打开后看了许久,然后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安深挑挑眉,“桐君,别激动了,赶紧烧香拜佛去,把祖宗全拜一遍,然后吃斋一星期默念大谢哪路好心神仙赐桃花。完毕。”
谁知道她却狠狠地拽紧那封信笺,一脸的怒火中烧,转身,朝教室外大步流星地跨出去,边走边歇斯底里地大喊:“那个叫什么伊圣尧的,你给我出来!你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开我的柜子!你信上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偷了你的心?你哪只眼看见我偷你的心了?要靠这个来讹诈我你还嫩得很啊!还有什么我是你活着的唯一希望,希望个屁!拐弯抹角地嘲笑老娘!给我出来!我们单挑……”
我算是知道……她为什么说自己十八年来从没收到过情书了……
原来如此。
第十七章
这几天,没有越十里,也没有越南君,安详平静的生活居然让我不自在起来。安深又被她那个每天怀疑她嫁不出去的爹拉着飞去澳大利亚相亲了,本来还有亿桐这个整天聒噪不停的小光棍陪着,但最近出现了个在她生命中注定要扮演不一样的角色的男生伊圣尧,所以原本天天闲得只能折磨我过活的她终于开始忙着被人折磨了。
于是现在只要一放学,我便是孤自一人。
今天也不知道是那股邪风,带着我混沌的脚步,来到了艺术楼。
行动跟着潜意识的操控,所以必定有埋在内心深处的欲念。但我居然有点迷糊,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看沉骁,还是为了看越十里……
他们的专用教室,只隔了一个走廊。
离我最近的,是画室。
听亿桐说越十里的画室从来不让别人进,我对自己没那么有自信,我估计我进去也会被他拿画笔扔出来,不不不,我还是太自信了,以他那般小心眼,抛出来的也许是洗颜料用的塑料桶……
所以我自然而然地越过了那间紧紧闭着门,而且大大地标着“越十里专属”的大教室。
又听亿桐说沉骁每天下午五点后都会在音乐教室里练习半个小时左右。我看了看表,已经将近六点了,我小心翼翼地往同样宽敞的音乐教室里望了望,果真没人。
不由得,心间铺下一片难以言喻的失落。
我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里面的装饰很简约,就一架外观华美震慑人心的白色三角架钢琴,这样孤单地停在空荡的房间里。
我走过去,手抚上光滑如绸缎般的烤漆面,一股令我心生怀念的电流麻麻酥酥地滚动过我的心间,顿时一堆回忆纷至沓来,相继充斥着我有些犯热的脑子。
掀开手盖,一行乳白与墨黑镶嵌并行的琴键整整齐齐地罗列着,也不知道是我错觉还是什么,貌似可以嗅到一丝薰衣草的香气,袅袅娜娜地在偌大的空间里徘徊开,渐渐浮躁的心就平复了些。
我坐在装着澳洲小牛皮的长长的白色琴椅上,手放在琴键面上,食指轻轻用力,一声沉厚的C大调“哆”在教室里回响起来。
我的第一架钢琴,也是唯一一架,是秦晖送我的五岁的生日礼物。那时候还小,不怎么喜欢学琴,每天老师一来我就顾着闪躲,后来慢慢地进入了状态,我和妈妈也请不起老师了。
最后一次摸自己的琴,是初二的暑假,那年妈妈重病,我们没钱医治,只好将我的黑漆四角钢琴卖了,那时候我还伤心了很久。
还好……有沉骁。
记得刚升上平井中学时,我只顾着好好学习,对于在学校叱咤风云的沉骁大少爷根本一无所知,后来我们认识,还是因为学校要组织一个313音乐交流班的这个契机。
当时我抱着对钢琴的一丝热忱和怀念报了名,成了313的一员,才有机会在周末的时候和他一起上课练习。那时候的我还稚嫩,也没那么不知好赖,对于他这样的阔家少爷从来不敢抱有一点点幻想,只知道他的水平和我们不是一个档次,是个该让我们引以为豪特此瞻仰的神一般的花样少年。
老师觉得我的水平实在是太垃圾,总拖大部队的后腿,于是常常留我下来做专训,因为她也不是常常有时间,所以总把音乐教师的钥匙给我,让我找班里比较不错的同学请教。但我想我那时还算比较腼腆内向,不会和别人交流,所以每次都是自己留在音乐教室里奋斗门管不赶我不走。
有一次,我纯属好奇,看见桌面上有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的曲目,就想试试,虽然难,但是只有我一个人,噪音祸害的也只有自己。于是我就以身亵渎人家名家的传世之作了。在我手指在琴键上来回滚动了两分钟的时候,我觉得如果琴不英勇就义就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音乐室的钢琴是供313班专门练习的器材,不可以随便玩啊,同学。”
我惊得回头,发现那个在学校已经传成了神话的不朽——沉骁,正站在门口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他抱着篮球,脸上淌着细密的汗珠,笑意温和。
我愣住,呆呆地回答:“我没有玩啊……我在练习。”
他显然被我冠冕堂皇的理由噎住了。
估计理由有二,一是他很惊讶我那乱七八糟不成一气的音符混合体居然是练习曲,二是以我这连坚韧的牛听了都忍不住踹我几脚的水准居然也是313班的学生。
沉骁突然哈哈一笑,“这样啊?好吧,我看看你的琴谱。”说着他就走到我旁边,伸手拿了我握在手里的琴谱,细细看了起来。
他安静了,我也不好说话,所以也沉默着等他开口。
他离我很近,近得可以看清他的浓密纤长的睫毛,温暖的灯光投在他的眼睫上,落下一片隐约的阴影,模糊中他茶褐色的眼睛里有晶亮的光在微微晃动,看得我心神荡漾。
这孩子,实在是漂亮。
沉骁眼睛一转,看见我高高地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