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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大家发现的过程很简单,但还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波动。不过如果我也是这群不明就里的局外人之一的话,看到这幅场景估计也会觉得诡异。毕竟已经在风尖浪口上,完全不避嫌还如此甜甜蜜蜜地相互搀扶着走出丛林深处,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
我完全陷在自己的臆想中,殊不知越十里早已经把我交到匆匆迎上来的亿桐手里,话也不说一句就走了。
我窘了一会儿……好吧,原来这家伙还知道避人耳目。
自从那天野炊后我就一直在深深地悔恨。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感情压抑在心底的时候可以隐忍得像坚韧的龟壳,但一旦释放开后,一点点想念都会成为粉碎好心情的毒药。譬如现在,越十里成了毒药,正狠狠地侵蚀我的心绪。
虽然理智告诉我不可以,不可以联系他,现在是非常时期,我的一切举动都在越南君的眼皮底下,不能肆意妄为。但想念,已经强烈到就连只是在手机短息里编辑出他的名字都会不可抑制的颤抖……我毫不怀疑越十里有这样的魄力。他从来就像罂粟一般蛊惑人心引人深陷。
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愣愣地对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编辑的“越十里”三个字发呆,屏幕忽地变亮,机身在我手里不安分地振动起来。居然是陌生号码?我慌忙接起:
“喂,哪位……”
“九九,是我。”
我微微一惊,“……沉骁?”
“……嗯。”
电话那边有点嘈杂,像是空旷却又热闹的场所,但他的声音从中抽出来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还带了丝低沉。我不由得顿了顿,仔细想想,貌似已经挺久没见到他了……于是问:“最近还好么?很忙吧?你在上海不是也有比赛么?”是了,应该在忙那个全国艺术大赛吧,越十里的绘画模块已经结束,接着应该就是音乐模块……而且,青年组结束后,便轮到少年组了……也不知道秦笙准备好了没……
“还好,比赛前两天就结束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后轻声说着:“九九……”
“我要走了……”
当我在偌大的机场里狂奔的时候才真正理解,什么是无可奈何。无力感充斥着全身上上下下每个膨胀的细胞,血液腾动在血管里,仿佛要跳跃出一首哀别的曲子……
他说:
“这不是我手机,我长话短说吧……我收到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今天下午三点半的飞机,马上要走了。”
“如果见到越十里,帮我跟他道个歉吧,我答应他要替他好好照顾你,却还是失信了。”
“九九,老天不会一直对一个人残忍,如果闭了扇门,必定会启一棂窗。希望一直在绝望的尽头,只是太多人选择了放弃而已。我放弃你,不是因为没有勇气和你一起熬过绝望,而是,我知道,你期盼的能和你牵着手走过艰难,一起看到希望的人不是我……”
“希望你幸福……”
……
我无暇顾及自己这副着急忙慌长发飘飞满面泪痕的模样引来了多少诡异的目光,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找到沉骁,赶紧找到沉骁……
找到他后能说什么能做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只想着快找到他,再见一面,再见一面就好……许久的后来想想,毕竟他是如晨曦般纯净美好的初恋,洒在心间便能散开一片轻柔的温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找到他,再看看他那张曾经让我砰然心动的脸……
我环顾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卯足了力气大喊出来:
“沉骁——如果你还没走,出来见见我——”
“好不好……”
我颓然地走到长椅上,泪水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掉落在手臂上,裤腿上,衣角上,几乎呜咽出声,忽地,眼角模模糊糊瞟到我旁边的座位上有张耀眼的照片……我拾起照片,眼圈又开始犯热,轻轻摩挲着,然后翻过来依旧印着钢笔印“my love”。
那一瞬间,沉骁坐在椅子上凝视着照片的认真模样便浮在我脑海,深邃的目光带着苍凉和落寞,听到机场里回荡起通知乘客入关的声音后他才缓缓放下照片,拉着行李走进了登机门……
我从带来的袋子里抽出沉骁的西装校服外套,抱在怀里。没来得及……
蓦地耳朵被一股轰鸣声震得疼痛,我抬眼看向窗外,一架硕大雪白的飞机缓缓升上蔚蓝的天空,承载着多少人的思念和不舍,渐渐离我们远去……
沉骁,也祝你幸福……
第四十五章
桥林苑变得安静平和很多,应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其是我们班,跟前几个月那段日子的风里来雨里去比起来,现在真是够死气沉沉了。首先,就拿刚上任的新的班主任而言,就比老孙负责许多,起码每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她还有点兴致和我们开开班会,话题无非就是接近高考了已然进入冲刺阶段拿出你们最牛B的精神打下高考这座大山……
其次……那些能引起躁动叱咤风云的人物走的走疯的疯退学的退学,我们这群平日里负责吆喝的观众只能散场。
有一次和亿桐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她还感叹着:“唉唉,本校的三大校草就这么没了,越十里消失了,安然匿迹了,沉骁出国了……”然后眨着水灵灵的眼睛一把握住我拿着煎饼果子的手,特别忧伤,“其实我很想念孙尚乡同学和历颖萱同学,你呢?嗯?”
我差点没把刚咽下去的黑椒牛肉饭呕出来,“不不不,您还有伊圣尧同学。”
如我所料,她立马噤声了。
不过……就算要想,应该也不会是想那两个人……
今天是周末,本着素质教育原则的桥林苑自然给我们放假,但是我还是有身为毫无天才之姿的平民学生的自觉的,于是背着沉重的大书包,给妈妈和祖母上完香后便准备去学校上自习。
我边在玄关换鞋边往秦笙的房里探脑袋,“中午你打算吃什么?”
“不知道……”
“别饿肚子知道没?”
他心不在焉地嗯嗯应着,拿着画笔在画布上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垂下手来,很丧气的模样,然后拿起旁边的颜料使劲挤捏。
好像没颜料了……可是,最近家里极其缺钱,而且进入最后的复习阶段了,我连打工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就只剩下前段时间社区给的补助。说起钱我就犯愁,过些天他应邀得再去上海参加画展,车费都不一定弄得来……还有上次法院判下来的丧葬费和人身补偿都没收全,真头疼。
出门后我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和书包,凑了凑也就凑到两百来块,除掉伙食住宿费之类的杂用可以花的就三十这样,买个屁啊……正懊恼着便无意中发现书包侧兜的夹层里有张卡,掏出来一看,才记起这种东西的存在……
这是越南君给我的信用卡,是他旗下的银行全球发行的行号仅为六位数的白金贵宾卡,说白了就是包养费,说是每个月都会汇款进去。我从没用过,不知道有多少钱额度是多少,但就连越公馆的家佣的月薪都五千,他养我估计也不会太吝啬。
我不禁苦笑,这么一大笔钱摆在眼前却因为那些该死的骄傲和原则一分不动,还有那个正牌的越夫人,只要我稍微放下自尊,脸皮再厚点在她的安排下澄清和越南君的关系不就瞬间成百万富翁了……
正想着,安深就来电话了,说是再过半个多月就高考,既然知道革命的前方是痛苦的,那就提前幸福一下,于是长篇大论了许久得出的结论就是要我陪她去买参加面试穿的裙子和高跟鞋,而且不允许拒绝。
我坐在离卓展广场下面的椅子上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她无比优雅地从她家标志性的卡宴上下来,面无表情地朝我走过来。
我拿着小野花的手顿时收紧,刚刚数花瓣的结果是开口借钱……可现在却开不了口了……
安深皱了皱眉,往前面一指,“厕所在那边,还是又便秘了?”
我无奈地挽住她的手臂,“是啊是啊,你也知道我上厕所很挑坑的,赶紧买完我赶紧回家解决。”
在看着她安大小姐在人家GUCCI的卓展橱窗专售店里试过第十八双贵得吸人血的鞋子然后还黑着脸摇头后,我对刚刚我曾期盼过她能速战速决深深鄙视,我怎么能对向来要求十全十美的她有这种妄念,真是罪无可恕,阿弥陀佛。
看到她反复地试来试去,有个女店员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小声地对旁边的店员嘟哝着,隐约听见像是怀疑安深没钱来找茬之类的话,我感觉不妙。
安深坐在沙发上系鞋扣的动作一滞,然后一甩那头柔顺的大卷毛,站起身来,朝女店员走过去站定在她面前,依旧面无表情,却气势逼人。
“既然是说给我听的,声音那么小不怕我听不清么?”
看来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我刚想过去劝劝,安深却突然开口:
“九九,你要记得,你要面对的是人吃人的社会,以后被咬了就得狠狠地反咬一口,即使那是条狗,也一样。”说到“狗”时还寓意极深地往前凑了凑。
女店员似乎没料到安深会是这个反应,呆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愣愣地睁着大眼睛。安深随手指了指目瞪口呆的主销售,淡淡说着:“把那款白色豹纹底高跟拿来,size zero。”
那是今年上市的春季新款,如果那些摆在货架上的是吸血虫,那这双绝对是究极体进化版的超级吸血虫……主销售把鞋拿来后看热闹的买家就越来越多了。
安深往沙发上一倚,嘴角微弯,美丽不可方物的脸上挂着精致而纯良的笑容,“试试。”
女店员吓得脸色发白,刚拿起鞋子安深森然的声音便又响起来:
“你要是穿得上我就买回去。”
那人仿佛松了口气般赶紧试试,几乎整整大出整个后脚跟,于是她赶紧把鞋放好对着安深摇头。
安深脸色一冷,从包里拿出卡递给主销售,“包起来,送她吧。”
大家以为会有什么好戏上演,但一看是这个结果便唏嘘着纷纷散了,整个店的人员都云里雾里地对视。她走过来一把拉起木讷的我,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对着抱着包装精美的鞋盒的女店员说道:“我和你们分部地区的总理事的关系还可以,所以……希望明天再来的时候你不会再出现了,那个鞋的价位,够打发你了。”
然后帅气地离开了瞬间冻结成一片的店面……
出来后我就在想,这丫头今生是要损多少阴德啊……马上就飞欧洲的人了也不怕被人诅咒坠机……
她倒还义正言辞说国际品牌店就应该有与之相对应的体面的素质化销售,否则全是狗屎。
其实我关心的也不是这个……她没买着合适的就意味着我还得继续陪……
忽然,原本在东方广场上方的大屏幕上的广告镜头一转,我瞄了一眼后,便停住了脚步。
是一则关于越氏企业与亿氏企业最新近况的新闻,简而言之,就是双方承诺之前的桃色新闻事件不会影响企业合作,而且经过这些天的调整,越氏已经走出低谷时期正缓慢恢复公司营业额。曾经和许多当红明星有过绯闻的越南君对于此次的事件始终没有表态,倒是越夫人积极响应媒体表示相信自己的丈夫。
也是,这样庞大的一个产业,它的地位早已根深蒂固不可撼动,就这样一件小事,这样一个小人物,即使能产生什么影响,有效期也不过短短几个月……
一旦他的事业恢复如常,会不会就有精力回来清理家务了呢?
安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旁边,跟我一起望着上面的大屏幕,我们一直沉默,直到那则新闻结束,又开始轮换那些国际品牌的广告。
“你们的事,一定比我们看见的复杂……那个越南君对你好么?”
我低下头,想了想,“不好,也不坏……”甚至从某个方面而言,他比越十里君子多了。
她叹了口气,“知道你不想谈我也不深问,但是真担心你会憋疯,啧啧。”
我笑了笑,然后捶她一拳:“担心个屁啊,要是真的担心的话还那么着急办留学手续,完全可以在国内读半年本科再飘嘛,你一定是嫌弃我和亿桐了。”
“本来也不想这么着急,偏偏今年格勒诺布尔一大和爸爸的公司有项目合作,爸爸留了个名额给我,没有办法。”
我不屑地摆起臭脸,“切,有钱的好处我又深切体会了一次。”
“九君,我还得面试,不合格照样PASS,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完毕。”白了我一眼后她又大步朝别的店扫荡而去了。
“那个……你不告诉安然么?”
她顿住脚步,口气轻浅得像毫不在意,“完全联系不上。”
在心里极其思念一个人,对方却杳无音讯的感觉会有多难受?突然觉得自己和安深比起来,实在是幸福很多,起码我还能听听那个人的声音……尽管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分别的时候,安深拿着以九千六百七十九元人民币搞定的包包和鞋子感到异常满足,大发慈悲地告诉我亿桐最近在她的辅导下进步神速,起码在理论上弄清楚了议论文和记叙文的区别,但是由于要忙留学的琐事,所以接下来的浩大工程就交给我了,包吃而且会发放一定的资金以表谢意。
我知道他们是在变相地帮我解决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