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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吗?让那个女人住手。”
他面色一沉,一把甩开我的手站起来走到一边,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杯,语气百无聊赖而危险,“只要你答应她的要求就好了,何必来求我。”
我早该猜到以越南君这渣滓的为人不会愿意为了我出面和他的老婆摊牌,不不不,是我太看得起自己,妄以为自己稍微有那么点说话的地位。
“她要我离开你,她以为我和你情深切切相濡以沫。”我走到他身后拉住他的袖子,他手里的茶杯因为抖动溢出了些茶水,“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满足她的想法的,除非你同意不再逼我,主动废除我们之间的交易!”
空调吹出来的冷风和他现下的沉默都让我仿佛芒刺在背,一点一点的冷意从脚底渗进心窝,差点一个害怕落荒而逃。不过是一个试探,可他的态度实在让我不堪承受。
过了半晌,他才掏出口袋里方格条纹的暗色手帕缓缓地擦拭起手,沙哑着嗓子悠悠地说:“我早打算好了,如果你坦白,我就放你走。可是你居然……呵呵。”
他侧身看向我的眼神让我不禁一颤,就像置身深海之地的荧光鱼般幽亮而深刻,“秦九九你真是个残忍的人,从你进越公馆的那一刻起就从没对我用过真心,甚至连一点一滴的诚挚都没施舍过。我那么想珍惜你,你却总是毫无顾忌地踩踏我的尊严。对了,欺骗我的感觉很快意吧?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子?知道我的妻子和我的‘宝贝儿子’苟合偷欢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简直愚蠢悲哀得无可救药?!”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狂躁地将手里的茶杯捏得粉碎,细小的碎渣嵌进他的血肉里引出了几条纤细的血流,滴落在地上宛如一朵凋零的嗜血之花。
我愕然地看着这个向来不温不火谈笑风生的淡定哥龙颜大怒,既惊诧又恐惧,脚像钉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
越南君突然将我堵在他手臂围成的狭小空间里,这样的低气压让我们的呼吸都渐渐变得急促,他的血滴在我的肩头烙下一片殷红,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臂,颤抖着提醒:
“你的手!你别使劲玻璃渣子会越来越深的!”
他的眼睛有瞬间的茫然,低下头轻轻抵在我的肩膀,我可以清晰的嗅到他身上浅淡的古龙香水的气味,和越十里如青草般的清新有着决然的不同。周围的时间仿佛全然停止,连空气中的灰尘都定成了一片萧索的景致,他特有的低沉嗓音在偌大的屋子里流转开来,一句接着一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仅此一次……”
“亿杭那么嫉妒你,不过是因为越十里,如果你没有私底下见越十里,怎么会被她发现?”
“如果要我帮你,就跟越十里彻底分手。你已经失信于我了,别再出现第二次。”
我的眼前恍然出现了越十里常常毫无表情的脸,然后越来越远,远到我无法看清他眼里浮现的是冷冽还是怜惜。
眼泪还是无休无止地降临,让我手足无措地暴露了自己的犹豫。
精明如越南君,他只看了我一眼,便讥笑出声,“你别忘了,你根本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你爸爸的命,还在我手上。”
在第一次见到越十里时,还没意识到这个人会成为我想活下去想要坚持自我的希望。而当我终于明白他是一道照亮我生命和前路的曙光时,我又不得不重新将漏进光线的缝隙堵上。
如果成熟就是逐渐认识到自己以前是个傻逼,那我想我成熟了……
安深回来的时候,是安然开着车捎上我去接的驾。她从派出所出来的时一脸憔悴,贵气逼人的长毛大卷因为没有滋养液的保护有了明显的杂乱。我快步过去抱住她,她像是泄气的娃娃伏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喘气,在我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抱紧我,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后背的薄衫上扩散开,让我猛然噤了声。
这是第一次,看安深哭。
安然从我这边接过安深,轻松地拉过她的手臂围进自己的怀里,手托在她悬落着的长发,小心得像失而复得的水晶人偶。
我只觉得心酸得像硬生生被泡了几天的泔水泼过一样,狼狈而无奈。我到底给我身边的人都带来了什么……
将安深送回家里安顿好后,安然将我送上了路。在被灰蒙蒙的夜色覆盖的漫长的路程中,我相当平和地拨通了一个电话,还没等那边说话我便开了口,因为在这几乎要我用尽全部,甚至比走向死亡还盛大的勇气的时刻,不想听到这个始作俑者的一字一句。
“我已经看到安深了,这些天安氏企业的股市也在回升,希望接下来你也能按说定的那样一一做到,现在我就去和越十里说分手……”
挂了电话后我横躺在座位上,发现安然正透过后视镜看我。
“九九,很抱歉。”
我摇了摇头,是该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他的愧疚,但半张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我还是选择沉默着养精蓄锐。
分手这种事,即使不面对面隔着手机也能完成,但请各方神灵允许我犯些小私心,见他最后一面……秦九九诚致。
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好像在忙,有些心不在焉,还夹杂着些轻微的咳嗽。直到听到我说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才勉强笑出来说别闹。
我捂住嘴强忍住因为哭泣不停抽搭的嘶哑声音,特地将话筒拿得远了一些,蹲在邱湘姐家的别墅门前狠狠掉起眼泪。有好几次想转身逃走,可一回头便看见倚在车前仰头看着夜幕的安然……
心里不停地有个声音在呐喊:别自私了,他们的未来正如这毫无光芒的夜空漆黑一片,唯一能抓住的星光就是你能低头向越南君认输。不能为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将别人弃之不顾……
镇定了许久,我才对着手机说了句:“不信你就下来看,我就在你门口等你。”
他看我没有说笑的意思也认真起来,挂了手机不久那硕大的门便猛地打开了,那张让我朝思暮想的俊俏面容也乍然出现。我细细地看着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衣的他,漂亮有型的眉峰,漆黑浓重的深眸,高挺精致的鼻梁,和削薄莹润的唇瓣,表情总能因为任何一个五官偶尔的细微的一丝变换而天差地别,让我不得不不断更新他在我脑海里留下的印痕。
我只想记住最美好的他,可是每个表情都那么美好。从惊讶不已到难以置信再到喜上眉梢都值得我牢牢深刻……秦九九这个移动硬盘从来都是内存不足,好懊恼。
越十里拉住我的手进了门,他一向冰凉的手反常地滚烫。屋里的邱湘姐也吓了好一跳,牵着她的手的正是对秦笙穷追猛打的安相思……
“怎么找来的?”越十里往外看了一眼,眉一皱,“安然带你来的?”
我的脑子突然变得很杂乱,思绪像千千万万缠绕重叠的线在纠结,我反握住他的手,用前所未有的郑重口吻轻声道:“我们分开吧。”
我微微低下头不去注意他瞬息万变的神情,不理会他逐渐松怠了力气的手指,不在意风吹过他身边时围绕在我身边的只属于他的熟悉的气味,拼命眨着眼让自己保持冷静,不断用劲握拳提醒自己不能退缩……
可他那么云淡风轻的一句“为什么”还是能让我瞬间崩溃。
我想,既然上帝决定让我和越家人纠缠不休,那我就用自己的决绝了断所有的一切。
“从头到尾这就是我和越南君约定好的戏码,你和亿杭的事他都知道,所以他要惩罚你,惩罚你的无知你的天真你的傲慢,只要我和他合作他就保证我衣食无忧,这些你能给我么?”
安相思显然被这样的气氛吓到了,眼里滚动着满满的泪水,也许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样凝重的对话还是让她手足无措惊慌无助了,孩子都不懂得掩埋自己的情绪,于是在看见她埋进邱湘姐的怀里说着“妈妈我怕”的时候,我知道我成功了……
邱湘姐抱着安相思,卸下了妆容的脸上有丝沧桑,“九九你怎么了?怎么突然……”
我逼着自己对上他的眼睛,字字珠玑,“我很好,只是不想玩下去了,这游戏好让我厌烦,就像我厌烦你一样,越十里。”
越十里的眼里浮起一层清冷,但清冷下却是涌动的光华。
我转身,“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我也不是什么自以为是的人,当然知道自己应该是不能让你受什么情伤的,大家都散场吧……”
我刚跨出一步,身后便响起他仿佛一盘散沙散落在空气里的声音:
“那自以为是一次吧,因为我伤得不轻……或者是,很重……”
……
外面又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点重重地垂在车上也打在心里。我模模糊糊的视线里,一直浮现着越十里在大雨里不言不语地淋着的模样……
手机屏幕上亮着的是一条邱湘姐发来的短信:
越十里最近因为忙胃病又犯了,还在发高烧,现在在外面淋雨,劝也劝不进,就算要分手,也请你大发慈悲等他身体好了再说啊……
第五十四章
原本以为,和越十里决绝后我会陷入一片精神荒芜的状态并持续好长一段时间,可惜不知道是因为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没有想象中的高,还是原本我就是这样一个冷血不念旧情的人,我没预料中的难过。至少除了那天外,我再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自从重新掉进越南君专业打造的金丝笼后,我便回到了越公馆,在这个龌龊的地方,唯一值得留恋的便是见到我后喜极而泣的陈嫂。屋子干净得不染纤尘,仿佛离开的这几个月都被一丝不苟地抹去,不曾存在一样。看起来一切都不过是个荒唐的闹剧,而亿桐却在这样不曾改变任何的闹剧中不声不响地远离了我们的世界。当越南君突兀地出现在我身后带着看不明道不清的神情说着“是不是很怀念?”的时候,我想,真正无穷无尽的黑暗和绝望也不过如此吧……
越南君向来公事繁忙,没有闲暇的功夫理会我,但他该是知道我不敢再越举了,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常常在越公馆的书房里办公,有时候我心情好还会送过去一杯热咖啡,他看到我如此乖巧还是心情大好的,时不时揶揄我几句玩笑话,我也硬着脸皮跟着他一唱一和。
我也知道这样的情形看起来比中国铁道部至今仍道貌岸然高声论道还诡异,但我的确和他和睦相处了好一段日子,以致于现在随便找个借口跟他申请出个短期的远门也成了轻而易举的事。
手指轻叩木门的声音响到第五声我才有了反应,我回过头,只见安深姣好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在罗马凉爽却干燥的空气中反而愈加氤氲了,一身干净出尘的绵白背心紧贴着她纤细的身段,整个人出落得恍若镶嵌在水墨云烟中的美人,温柔和煦。
“罗马人的皮肤简直比非洲大陆龟裂的土地还能抗旱,啧啧。”她挑了挑根染的眉毛,时不时敲打着纹理精致的雕木门,“难得获得了越南君的同意来个毕业旅游,给我个接受这个干燥得不像话的城市的理由,否则立马飞回去。”
这丫头的这张嘴就算把她扔到哈瓦那也会叽叽喳喳抱怨不停。
“这里可是名牌之都,再适合你不过了,其他的就将就吧。”
“罗马啊……”她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国立维多利中学,其实我也很想看看越十里留学的地方究竟如何。”
那么恰好地,风顺着着浅白色的印花帘子拂进屋来,额角的几缕发丝贴在眼边遮住了湿热的眼睛。
“换件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目送她转身离开房间又过了好一会儿,口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才安静下来。
暗自算了算,应该是第八个未接了吧……
可是怎么办呢,完全不想听见那个令人倒胃口的男人的声音,至少在这样一个完全属于越十里的国度,不应该让越南君的一分一毫污染了这里的空气……
思虑了良久,简短地编了一条信息:到了。
越南君也不想坏了我难得的兴致,所以他纵容了我的放肆,而且相当令人咂舌地花费他的黄金时间轻轻动了动手指头,异常温和地回复我:注意安全。
而在平静的罗马天空的另一端,居然隐匿着如此骄然的战火,在越南君云淡风轻地扣上手机后便轰然开始了……
越南君将手机安放在桌边,视线重新回到墙面上硕大的背投视频上,视频中的亿杭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宛若精致切割的钻石般闪闪发亮的眼睛里正喷涌着令人发憷的毒液,眉目间孕育着正盛的火气。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和我作对?就为了那个乳臭味干的小女孩?”她换了个姿势,往镜头前靠近了些,“老糊涂了?”
越南君倒是自如,拿着酒杯不紧不慢,“夫人可是吃醋了?如果是真的吃醋了倒可以考虑和你重修旧好。”
亿杭眉头皱得发紧,“你可真是越老越不识相,明了告诉你,现在就算亿越两氏挑开了对峙谁赢谁输也未必有个准头。不过一旦因为这些芝麻绿豆的人和事引发不必要的破裂只会引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下场,你这样一个老滑头会不明白个中道理?”
“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都不惜烽火戏诸侯,我为何不可?”他举起遥控,手指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