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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又重重咳了几下,喘着气,显然身子早快给掏空了。“陈守,回头是岸。如今大势所趁,新皇已经登基了,老夫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太上祖皇帝血脉登基,余愿已足。就算现在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也好向太上祖皇帝交代。”肖相爷口中的皇帝,正是初雪的祖爷爷。
“一意孤行!自以为是!若我出去,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们以报皇恩!”
“混帐!眼看北宛江山落入外姓人的手中,就是不忠不仁不义。”老相爷当年替太祖皇帝南征北战,艰难守住江山,如今让先皇轻易就送给了外姓之人,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自知自己时日不多,才会孤注一掷,“年轻人别意气用事,有一天,你会明白老夫的良苦用心。既然你不配合,也无话可说了。给他一个痛快吧。”
“爹!真要杀他……”
“仲之。慕容景是生是死已经不再重要了。新皇已经登基,政事也处理得很好,江山稳固。你将来从旁协助,忠心守住北宛即可。”老相爷缓然起身往牢外迈去。
“是!孩儿遵命。”
陈守痛心疾首。
如今皇上生死未明。
而他却给关在这里,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迂腐啊迂腐!我陈守虽然是一介武夫,也能看出皇上是一个好皇帝。”陈守落泪,“希望老天有眼,皇上能逃过此劫……肖仲之,你们肖家不是功臣,而是千古罪人,我们北宛无数百姓唾弃的罪人。”他越说越恨。
仇恨!那一夜的疯狂2
肖仲之沉默不语,黯然的神情在火光中变得更加难懂。令人看不清,也猜不明。没有疯狂,或者说,他很冷静。眸子中分明没有权利,也没有高位者的执着。
如此的人,却做出如此难人费解的事。
或者,曾经他也挣扎过吧。
“陈大人,我明白你说的意思。曾经我也犹豫过,只是……”
“只是什么?你们找这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无非就是为了你们那老匹夫一个人的愿望!居然敢凭一已之私置皇上于死地,难道不知道北宛江山需要不是血脉,而是一代有为的君王?就算那人不姓慕容,他却守住了十余年前岌岌可危的北宛。如今百姓好不容易过点太平的日子,你难道没有看到吗?”
肖仲之叹了一声,缓缓步近牢前。
他的眸子幽深,缓缓地道出了缘由:“皇上……慕容景本姓司马,是南蛮的大王子。按照南蛮的祖先的规矩,帝位也非他莫属。将来他带着北宛归顺南蛮……那么北宛就会从此改姓司马。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将北宛划入南蛮的。
再有一个疑点,北宛历来要向南蛮进贡,慕容景去了一趟南蛮,他回来后我国即不需再进贡,为的是什么?就是要得到我们北宛的从臣的信任。十余年来,慢慢的将并吞我们整个北宛。大丈夫不能因为一时的安乐就断送事个国家。”
“肖仲之,我一个将死之人也没有好隐瞒的,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也会死在邯城的衙门。”陈守冷笑,他实在不想和姓肖的人多费口舌,但是,他替慕容景感到委屈,恨道:
“告诉你一件事,当年南蛮取消进贡的事,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我父亲在场,他生前亲口说过,北宛不再需要进贡是因为一场赌局,是皇上以性命换来的,那一场赌局若输了,他就会死在南蛮。所以我一直尊重父亲的遗命,誓死效忠皇上。有生之年,绝不二主。”
仇恨!那一夜的疯狂3
陈守冷冷一笑,“我一介粗人,不懂。今天说这些话,只是凭着良心。这十余年,若不是皇上在撑着,光凭你肖将军一个人能撑得起这么大的局面么?没有皇上也没有今天的北宛,或者早已经没了。不,现在也快没了。皇上死了,也说明北宛国的亡国之日将至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说什么意思你会不懂?邯城一事,你失算了吧!损失了不少心腹将士。哈哈!后悔了吗?……我这些天就在想,你肖仲之一定悔得恨不得抹掉自己的脖子,一了百了。因为活着人比死掉的更痛苦。”
“请继续说下去。把你心中的话全说出来……今天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陈守讽刺,倏地敛起了笑,恨道:“皇上就是北宛牵制南蛮的王牌,现在王牌没了……迟早,南蛮也会对北宛发兵,到时就凭你肖仲之一人能撑得了多久?……你们肖家害的是谁?不是皇上,是北宛的百姓,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陈守突然间居然发觉自己很有当官的天赋,平时什么大道理都不懂,今天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好像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或者,这就是人之将死,憋在心中的话,不说不痛快!
“哈哈!……”
陈守又是狂笑,那笑声在地牢中回荡,格外的疯刺,“愚孝!愚忠。老头子要死了,你就要帮他完成心愿?以北宛的江山来作代价?你也是罪人!你死一百遍,也不足以赎罪!……肖仲之,你也去死吧!不,现在你想死也没有资格了,哈哈!……”
陈守心中的是恨。
恨得很深。
当看到那漫天的利箭射入屋子时,他就恨得咬破了银牙。
死了,如果就是自己死了,也没有脸面再去见自己泉下的父亲。
肖钟之眼底是一片死寂。
他是将军,有些大局看得比陈守要透彻。
陈守呢?长年在慕容景身边,有些事情也只有他能看清。
北宛平静的表面之下,却是岌岌可危……
仇恨!那一夜的疯狂4
悔了,也悔不回当初。
在一念之间,做错了一个决择就害了无数条性命,一生中以死无法弥补的错。
这就如同一个棋手,下错了关键的一步棋。
一步错,步步皆错,直到后来,满盘皆输。
肖仲之轻声道:“现在新皇将政事处理很好。”
陈守大笑,然而笑中却更似在哭:“……哈哈,你们费尽心机却还是一个败局接着一个败局。现在就算三王爷保住了性命,他也活不了多久!哈哈!……”
肖仲之本如死湖沉寂的眸子倏地起了波澜。惊呼:“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个秘密……我想带到棺材里去。”陈守闭口不再言了。甚至连眼睛也给闭上了,视死如归。
“你真不说吗?”
等了半晌,也等不到陈守的回答。
肖仲之冷漠地拨剑,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暗中做了这事情就算是为了北宛的皇室血脉,肖氏一族也很可能会让新皇满门抄斩。只是这事情,连累了太多太多的人,已经偏离了本意。
不想再牺牲任何人了,邯城一战,他的手下全死了……
那一些信任他,忠于他的将士全死了。每当夜里,回想到昔日的兄弟,在一夕之间,在他一个错误的决择中,全死了!在那时候,他就离开的那么一会儿,若他当时不是一念之仁,悄然将受了重任的陈守带走,是不是现在也同样离奇的死去了呢?
再回想,他宁愿自己也死在那里……
肖仲之一剑起落!砍断了牢中的铁链,剑再起落又断开了陈守的脚链,转眼间,解开了陈守的束缚。他将外袍解开,扔给陈守道,“穿上它,我带你出去。”
“你父亲让你杀我可不是放我的。我出去,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肖家!”
“随便你。……但是,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最好别罗嗦!”肖仲之眼中的痛苦极深。
这一切,并非他的所愿。
然而,他做了就要承担……
仇恨!那一夜的疯狂5
肖仲之放了陈守。
并给了他一些银子和一匹快马。
从这里到京城,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
肖仲之回了主屋。
老相爷已经在正堂上等候。“仲之,你的心还是太软了。”陈守放不得,知道事情的人世上除了他们父子,只有陈守了,还有就是生死不明的慕容景。
肖仲之神情木然,缓缓跪在老相爷跟前。
“爹,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错。如果新皇即位,处理朝政,甚得大臣们赏识,个个来信,是赞不绝口。我心里是舒坦了,就是现在让我死了,也可以冥目。”
“爹!……”肖仲之有口难说。罢了,罢了!就让他老人家安心吧。
“爹知道,你手下的那些将士之死,纯属意外。到底是谁,在那短的时间里将他们全部都杀了?而且身上没有一点伤口。问题是死得太离奇了,倒下的位置也特别奇怪……这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在北宛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肖仲之神色一怔,回想到某一个人,“爹,灵云山庄的皇甫易,他……或者能做到。”
“嗯?有这么一个人?”
“是。不过我也不敢肯定。因为他也没有理由杀了那么多人。”肖仲之觉得,就算是皇甫易过来救慕容景也不会动手杀那么多的人。因为他了解的皇甫易是从不会滥杀无辜的人。“只是除了皇甫易,放眼整个北宛真的很难再找出谁。不太可能是他……”
肖仲之的猜测是错误的。
因为当时小宝没有在灵云山庄,他们也不会知道小宝现在也正在查找慕容景的下落。
老相爷眼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那一夜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现在就算是慕容景回来,也不可能再改变什么事。仲之,为父不在时,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新皇守住江山。目前最担心的是南蛮。然而在短时间内南蛮不会发兵。我已经收到了可靠的消失,南蛮的正忙于内乱呢。”
“是。孩儿会准备。”肖仲之恭然立着。
这时,突然一只信鸽飞入。
仇恨!那一夜的疯狂6
这时,突然一只信鸽飞入。
落在一旁,肖仲之上前抓住拿下了绑在鸽子身上以蜡封住的信笺。
他并没有打开,而是直接交给了自己的父亲。
老相爷接过来,从轻放到案桌,再取出了两要竹签,缓缓挑开来。
直到打开信笺时,他都没有用手去碰里面的纸。
肖仲之知道,那蜡外是没有毒的,那一张纸却涂了剧毒。
凡不知情者碰到,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老相爷看了信中的内容,不由皱眉了。“仲之,司马洛没有死。在半个月他出现在南蛮了。算算时间,也很吻合。当时,他也在停尸房,既然他没有死,慕容景也应该还活着。只是慕容景为什么不出现?难道受伤了吗?”
他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肖仲之已经是波澜不惊了。
这些事情,他只是顺着父亲的意思在做,或者说,他已经完全封锁了个人的意志在行事。“爹,也许慕容景已经死了,死在别的地方,我们不知道罢了。”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刚才您不是说,已经不操心这个了吗?司马洛回去南蛮不是更好。这时候他忙于揪出杀自己的幕后指使,肯定会有一段时间顾不上北宛。”
“嗯。”老相爷点了点首。
突然,心一阵郁结,忍不住咳了起来。
咳得揪心,咳得心口发疼。
气喘不上了,重重咳了一下,一口血给咳了出来。
肖仲之惊了惊,赶紧上前,“爹,你身体不舒服别出来。”
“哈,没事。咳出来,反而舒服多了。”
“时辰不早,您也应该歇息了。”肖仲之也不多说,扶着他进内堂歇着。
老相爷精神是不错了,即便是咳出了血,瞧起来心情也挺好,“过几天,让亲人都聚聚,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吧。我想瞧瞧他们……”
“是。孩儿听您吩咐便是。”
“嗯,活了大把年纪,也累了……”
血案!浮出水面的真相1
官道上,尘土飞扬,陈守策马狂奔。
第一天他在一个镇上,乔装打扮,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
吃了一点东西即一刻不停往京城赶!
他一直隐藏了踪影,不分昼夜地赶路。
刚让肖仲之放了三天,他已经给刺杀了不下五次。
如今的身后还是有杀手在追着。
他知道这杀手不会是肖仲之派的,因为他越杀自己就不会再费事派人。但这些杀手又是肖家的,除了那老匹夫知道自己的行踪,还会有谁?
他现在越是接近京城,越危险!
前面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都不知道。
因为老匹夫算定了他会走京城这一条道。
这一夜,他又奔了一夜,在天亮时到了一处林子里歇息。
半个时辰后,他睁开了眼,找了找干粮,发现吃完了,就只喝了点水空腹继续上路。
前没村后没店。
奔了一小段,他在一处三丫路口上,瞧到有一个小茶摊,摆着二三张旧桌子。有一两个路人正吃着东西,瞧那蒸炉上尚有热乎乎的包子。
陈守只是看了几眼,就算目前肚子没有填着东西,也没有停下来。
因为这时候他不相信任何人。
到了每一处都可能是一个陷阱在等着他,越是这种路边的小摊越是危险。
宁愿空腹往前赶。。
突然,跨下的马儿受惊长啸,前蹄一曲往前扑了下去。
而他若不是有武功在身,也肯定会摔个半死。
回首一瞧,原来是路上突然升起了一根粗绳绊住了马脚。再转眼时,在路边的灌木、草丛中闪出了七八个蒙面黑衣人,见到陈守即砍过来。
危急之际,陈守抽剑阻挡,还是失了先机,肩膀中了一剑。
在刚才平和的丫道上,一下子刀光剑影,身影重重。
陈守视线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