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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荣景须相信,纤纭说得出,做得到,她的确有勇气用自杀来灭绝自己!
他不能让欧阳夙死,更不能让她死!
然,惊乱只有一瞬,他阴笑道:“沐纤纭,你不怕死,难道也不怕沐莘……死在我手上吗?”
说着,眼神一侧,便有人将无天自人群之后押到人前,赵昂眉心一蹙,意外万分,南荣景须竟押着自己的儿子,来要挟纤纭吗?!
无天冷冷看向南荣景须,笑道:“南荣景须,你果真阴险。”
南荣景须看着沐莘的眼光仍旧有一瞬间的顾怜,一纵即逝。
“你该不是第一天知道。”南荣景须冰冷的口吻,亦同样刺痛着无天。
“莘儿……”见到沐莘,人群之中,一直静默的女子冲上人前,纤纭紧握短刃的手亦缓缓落下,她慌忙抱住前去的红绸,眼神里却亦是流连万分的纠结!
此情此景,无天望着女子悲凄的哭喊,他迷茫的望向欧阳夙,欧阳夙叹息一声:“她便是你的亲生母亲,红绸!”
震惊,令无天身子一抖,他望着红绸,望着她泪水涟涟,豁然记起,曾几何时,她曾对他的无礼微笑待之,曾提点过他,如何才能救南荣子修性命!
那时,他便有异样感觉流荡在心里,原来,这感觉,竟是血浓于水的至深亲情吗?
“娘……”他缓缓开口,红绸与纤纭水目凄凄,南荣无天,曾经只能远远看着的至亲,如今……
“莘儿,你……”红绸不能言语,无天清朗的目中落下泪水:“我都知道,欧阳夙全都告诉了我,对不起娘,对不起,是我……是我害了你们,是我阻止了欧阳夙向大哥搬救兵,不然此刻……”
目光缓缓转向纤纭,纤弱的女子,一身洁白无暇的雪色裙裳,他从来不屑她绝色的容颜,可是此时此刻,他方真正觉得,这是世间唯有的美景。
他的姐姐,抛弃挚爱,入宫为妃,忍辱偷生,以纤纤柔弱之身,挑战一国栋梁之臣,以瘦削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族的血恨!
而自己,不但认贼作父,更处处与她为难,无天俊容牵动,颤声道:“姐姐……”
再也无言,长风荡起纤纭墨发连绵,纤纭手上一松,短刃掉落在地,无天的一声‘姐姐’,牵动她心里万千疼痛!
灭门、残杀、大火!
一幕一幕,仿佛自记忆深处溢出,十几年前的惨烈,赫然浮现眼底!
凝血的疮疤,被一层层揭开,她犹记得母亲所受到的凌辱,和父亲横剑自刎的悲绝!
犹记得,那血流成河、火光漫天的夜晚!
目光忽的狠绝,定凝在南荣景须脸上,南荣景须一怔,随而横剑在无天颈上,清寒入骨,无天冷冷的望着他,毕竟曾是十几年的父子,此时此刻,他亦希望看一看,他是如何下手杀他的!
“怎么样?沐纤纭,杀了那个皇帝,我便放了你弟弟!”南荣景须一副稳操胜券的神情,映在纤纭目光中,她不语,只是直视着他冷冷的刀锋。
“沐纤纭,杀了他,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你深得毒圣真传,只需挥一挥衣袖,便可置人于死地,不是吗?”南荣景须字字逼迫,赵昂却静静的站在当地,一言不发。
他看着纤纭,看着她放开哭泣的红绸,缓步走上前去。
南荣景须钳制着无天,向后退了退,黑眸依旧冷暗,目光万分得意!
他知道,沐莘,是纤纭心里最柔软的一处!
一切仿佛胜券在握。
定乾坤(3)
秋阳被浓云遮蔽,不见一丝明光。
许久,唯有风声穿梭耳鼓。
“莘儿,你怕死吗?”纤纭一语惊人,红绸惊颤举首望着她。
无天的眼睛依旧澈亮而透明,有着洞悉人心的力量,他看着姐姐,自她的眼神中,他仿佛看见了沐家的气节!
他清晰记得,欧阳夙所言——
十几年前,沐将军纵横沙场,所向披靡,而十几年后,他侥幸逃得性命的女儿,亦是傲骨一身,气节不逊,他的女儿曾面对楚诏国兵队的刀枪,毅然昂首,说沐家的儿女从不怕死!
眼神毅然坚定,慨然笑道:“姐姐,我沐家的儿女,从不怕死!”
是的,父亲为了大瀛朝的江山穷尽一生,至死无悔,而作为他的儿女,岂能为区区性命,而令奸人得逞?
“住口!”南荣景须怒吼一声,长剑在无天颈上划出道血痕:“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无天冷笑:“你陷害忠良,灭我全家,怎会吝惜区区一个我?要杀要刮,我沐莘绝不眨眼!”
纤纭泪水凝在眼睫,迎风而立,裙裳乱舞,她的眼神突而静若秋水,淡淡道:“杀吧,南荣景须,十几年前,你未能将沐家斩尽杀绝,如今,沐家的儿子在此,沐家的女儿在此,十几年前,我们的父亲不怕死,十几年后,我们亦能坦然面对你的刀口,可是……若要我沐家儿女叛离大瀛,卑躬屈膝,却是万万不能!”
从小,父亲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纤纭转首望向赵昂,凄然一笑:“皇上,待我们死去,你便杀了这逆贼,亦算为我们沐家报仇血恨!”
赵昂连忙举步上前,深深望着纤纭:“不!”
纤纭的一番陈词,令他心中震动,激荡万分,他龙眸凝聚,这个女人在他的眼里,仿佛更有了万丈光芒笼罩着。
“你们,谁都不会死!”赵昂攥紧纤纭冰凉的手,望向南荣景须:“南荣景须,你以为可以要挟淑妃,要挟朕吗?”
南荣景须一时慌了,无天亦逼视着他,唇际冷笑:“杀了我,南荣景须!”
他一心求死,南荣景须却不能下手,他知道,剑横当时,便会被赵昂乱剑砍死。
赵昂步步逼近,身后兵卫紧紧跟随:“束手就擒吧南荣景须,南荣府已被牢牢包围,你活不了的!”
鲜血沿着剑身滑下,染了无天精绣的衣领,他侧眸看在南荣景须脸上,他们之间何其了解,他知道,此时的他,已然心如乱麻!
欧阳夙亦是敏锐之人,见南荣景须乱了阵脚,他虽双手被缚,双脚却依旧灵活,南荣景须后退到他的身侧,他忽的起脚而去,南荣景须手腕生疼,震落手中宝剑。
宝剑在空中盘旋,赵昂点足而起,握在手中,南荣景须尚未回神,剑刃已然在喉!
一切急转直下!
无天闪身在欧阳夙身边,纤纭连忙奔过去,解开欧阳夙与无天手上绳索,与欧阳夙脉脉相望,仿佛相隔了一世那样长!
“莘儿……”红绸亦连忙奔过去,几乎忘却了所有,此时此刻,她只想抱紧自己的孩子,十几年前的血光犹在脑海,未能将莘儿救出,一直是她心内的隐痛。
忽的,颈上一寒,向前而去的身子被牢牢禁锢住,红绸回眼一望,只见一男子粗长的手指握紧长剑,横在自己喉间,那男子疾声道:“放了将军,否则……要她的命!”
副将潘瑜,对南荣家忠心耿耿,纤纭认得。
“潘瑜,放了我娘!”
无天更是再熟悉不过,他知道,潘瑜是肯为南荣家赴死之人。
潘瑜冷笑道:“二公子,将军待你不薄,却不想你恩将仇报!”
“待我不薄?”无天冷眼看他:“先灭我满门,再抚养我长大,只恐怕他等的便是这一日,可以用我来威胁可能回来报仇的姐姐,哼!如此‘情义’,我真要‘多谢’他了!”
红绸怒目望着潘瑜,冷冷一哼,转眸看向无天,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眼神温润如水:“莘儿,你已叫了我一声‘娘’,够了!”
话锋不对,纤纭与欧阳夙同步上前,却只见红绸反身而去,紧紧握住潘瑜横在自己颈间长剑,鲜血霎时飞溅,染红青白砖地。
“姨娘……”
“娘……”
一声声疾呼,红绸却有一丝笑凝在唇角,她望着潘瑜惊异的眼,狠声道:“我们……我们沐家的人……都不怕……死!宁死……不受……不受威胁!”
潘瑜被震在当地,一动不动,南荣景须亦被眼前血光震撼,眼底忽的闪现当年血光漫天的夜晚,萧涟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如红绸一般,如此慨然,如此决绝!
他突地仰天而笑,笑声响彻天地,却凭显得孤冷。
“赵昂,好个赵昂,好个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的皇帝!”
南荣景须目光森销,绝狠的眼神,有万分不甘,赵昂只是横剑望他,冷冷的、淡淡的、毫无情绪可寻。
没有胜利的喜悦,更没有得意的快感!
他的眼神,随时警觉,警觉着周围可能发生的变化!
从他的眼神中,南荣景须知道,一切……大势已去!
他竟不曾想,自己自以为的天衣无缝,实则早在赵昂的掌控之中!
赵昂在这唯一的一次正面交锋中,掌控先机,最终……他胜利了!
没有血战,没有他曾想象的壮阔场面,自己就这么输了。
输给了赵昂的算计。
输给了沐家一个个不惧生死之人!
他原以为无天是王牌,可是……
沐天不怕死、萧涟不怕死、红绸不怕死、沐纤纭不怕死、无天也不怕!
他看向无天,此时的他,正抱住红绸的尸体纵声哭泣,他悲痛欲绝,定会更加憎恨自己吧?!
“无天,求你看在爹养育你多年的份上,放爹一条生路。”
是子修,纤纭与无天泪水不绝,红绸的死,是他们所未能预期的。
定乾坤(4)
无天殷红的双眼,仿佛凝着血色,大哥,那曾亲密无间的大哥,此时此刻的央求,却令他心中寒透:“大哥,如今,我仍旧叫你一声大哥,因我知道,你从来不屑与南荣景须为伍,可是……他灭我沐家满门,更利用我,与姐姐、亲母为敌,大哥,请你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子修,这便是我所说,我们之间……注定的悲剧!”纤纭泪水飘零,长发凌乱,面容凄楚,子修抬眸望她,她绝尘的目光、雪似的双眸,一切,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她,还是胭脂楼绝色的歌姬,而自己,是出手阔绰的富家公子!
恍如……隔世。
子修知道,灭门深仇,忤逆大罪,他不能祈求纤纭与无天的原谅!
更自他得知了父亲的野心后,便已预见了这一天!
可是……
子修捡起地上长剑,挥剑在喉,殷殷望向纤纭:“我死,纤纭,看在你我曾有的情分上,要我代父亲一死!”
“子修!”南荣景须大喝一声:“放下剑,不要这般没有出息,不要求他们,我们南荣家人,死亦要死得有尊严!”
目光忽的凝紧,瞪向赵昂,手上一挥,赵昂不过一个失神,便被他寻到时机,他反手抓住赵昂手腕,赵昂奋力震开,欧阳夙见状飞身上前,三人交缠在一起,南荣景须的死卫亦希望突出重围。
潘瑜回过心神,欲为南荣景须解困,却被无天扣住,二人打成一片。
“南荣景须,不要负隅顽抗,你冲得出这片空场,亦冲不出南荣府去!”赵昂高喝,南荣景须只是不语,背水一战,最多就是一死!
赵昂跃开在一边,纤纭侧眸望他,心底却冷了半截,如此情状,赵昂却跃出战局,立在自己身边,她心里隐隐有不好预感。
正想着,只见欧阳夙长剑凛然,破风而去,直向南荣景须欲要脱逃的背心。
纤纭咬唇,灭门深仇即将得报,她等待着亲眼看见南荣景须人头落地的刹那!
“慢……”
忽的一声,令欧阳夙收住剑芒,力道顿止,转而横在南荣景须颈侧,南荣景须心中亦有震惊。
那个声音,是无天!
子修连忙上前,殷切的看着无天。
无天清朗的眸心,流动融融细流,纤纭凝眉望他,无天亦望向纤纭:“姐姐……”
“你想放他?”纤纭万分沉痛。
无天不语,只深深垂首,他眼里的纠结,被敛在俊逸的眼睫下。
他攥紧双拳,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母亲,面对姐姐质询的眼光,他不知道,他这一声为什么会出口,他只知道,事实上,他不由自主的还是喊出了那一声!
仇恨!恩情!
南荣景须留给他的只有这两个词,而最终,他要在这两个词中,选择其一!
南荣景须亦感到震动,他缓缓回身,望着无天低垂的眼睫,忽的一笑:“你终究……还是念着情分的!”
这分笑,是由衷的。
无天抬首,但见南荣景须精锐眸光一敛,转身之间,他夺下欧阳夙手中长剑,握紧剑身,只听一声尖锐的撕裂声,响彻长空!
鲜血沿着剑身淌下,南荣景须眼眸圆睁,他不甘、不愿、死不瞑目,可是……他选择死在自己的剑下。
就如当年,沐天横剑自刎。
这,也许便是生命最后的尊严!
“爹……”
子修奔过去,南荣景须却早已断气。
这一剑力道之深,分明可见。
纤纭叹一声气,望向无天,无天紧紧闭住双眼,许久方缓缓睁开,他低身在红绸的尸身旁,抱起她的尸体,向南荣府外而去!
一切随着南荣景须的自杀而停止。
南荣家卫不再顽抗,弃械投降。
适才的一场血戮,如今只余一地残阳。
这一战,虽如此简单,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