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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水芙宫已被红光染亮的殿宇,一阵阵熏热气息袭身而来,蒸蒸如笼。
莓子略一犹豫:“欧阳御医,再多……只恐怕浓烟不去,难以……““快去!”欧阳夙将锦被紧紧裹在纤纭身上,声音似有微微抖动:“芊雪,再去取些床被来,将水芙宫所有床被全数拿来。”
芊雪望着他,他的眼神惊恸纠结,尽皆凝在寒正蚀骨的女子身上,未曾抬眼一分,整整一夜,皆是如此,他的目光……从不曾在她的身上停留半刻!
她默然去了,回眸之间,是他满目焦急!
大哥,若此时躺在床上的是芊雪,你可会有这般彻骨的心痛?
耀亮的火焰,滚滚如洪的炽热,在十余个炭火盆中肆意翻滚,炙烤着欧阳夙纠缠的心扉,他额间渗出涔涔汗珠,滴落在纤纭冰凉的眼睫上,染了白霜的墨睫轻微一颤,便缓缓张开,凝冰双眸淌下温热泪珠,四目相对、痛心凝望,刹那间,如火如冰、如梦似幻,他的凝望,便是温热她周身的火,又是冻结她心意的冰!
“纤纭……”他突地心痛如绞,望着女子苍白面色如若冷雪浇灌,夺了胭脂绝美的娇红,周身颤抖如剧,唇上寒霜成尘,薄薄白霜下是赫然发紫的嘴唇,他几乎痛断了心肠,那种蚀骨裂心的痛,他终于懂得了!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却只是唤她:“纤纭……”
纤纭不语,只默然流泪,这双手,方才是她想要的温暖,方才是融化她周身寒意的热流,这一双眼眸,方才是她想要的关切,方才是抚慰她伤口的良药。
身子越发冷得刺骨,颤抖加剧,彻骨森寒汹涌而来,厚被裹身,仍是忍不住战抖痉挛!
欧阳夙一惊,连忙将她抱起,将厚重锦被牢牢裹紧,拥着她,摩挲她的肩背:“纤纭,定抵过这一遭才行!”
冰魄丹,本是疗伤圣药,因它独有的寒气,逐渐变作至阴毒药,欧阳夙便再不曾炼制,却不想纤纭竟随身带了它!此毒,无药可解,除非以意志抵过那伤及五脏的至阴绝寒,方可保命,然若不能……
欧阳夙不敢再想下去,只紧紧的拥住她。突然,很害怕她变作窗外的一片雪花,消融不见!
纤纭靠在他温暖肩上,虚浮的笑,低在他的耳边:“我说过,我……为你而冰清玉洁、守身……如玉。”
臂上力道更紧,欧阳夙声音哽咽:“你会死!”
他的胸怀起伏而滚热,是烫在她心上的炭火,纤纭淡淡微笑,颤抖的唇,声音却柔润:“我不在乎!”
红艳的炉火映不红纤纭苍白脸色,她的一言一语、一字一句,都好似落在欧阳夙心间的冰雪,她的声音明明若碧水幽湖,明明是暖春骄阳,却怎么竟寒透了他的心!
欧阳夙眼中波光重影,一滴泪流落她如墨秀发,轻轻支起她的身子,与她目光深深相对,四目交结,恍若梦中,一眼,仿似一生那么长。
“可是……我在乎!”唇齿间是如丝如煦的暖阳,映着腾腾灼烧的炭火,目光里却难掩哀凉,他望着她,望着她蓦然泪落,望着她眸若隔世,她颤抖的、冰凉的指尖抚上他俊毅脸廓,触肤冰凉,是她这许多年,伤寒的心吗?
她哀哀的望着他,一言不发,泪意却如水如洪、似涛似浪,划过凝霜的红唇。
他如此温切的凝望,如此动情的言语,如此深切的悲伤,依稀皆是梦里曾见,可此时此刻,竟无语凝噎!
欧阳夙目光疼惜,顾怜的抚着她冰凉脸颊,吻落她眉上寒霜,她缓缓闭目,热泪淌淌,欧阳夙的唇薄而柔软,有暖意横生,腾腾炭火炙热在纠结的心里,那至阴绝寒,便冰霜瓦解,纤纭闭目,他的唇在眼睫上吻过,融化她睫羽冰凌、吻干她萧瑟苦泪。
由心而生的悸动,令热流滚过心间,撕心裂肺的冰寒,变作滚滚而来的火热。
他吮干她冰凌似的泪水,贴着她刺骨冰寒的脸颊,点点融化她身上结起的淡淡薄霜。
“好些了吗?”他试图温暖她,炙热的男子气息拂在纤纭鬓际,落在唇边。
她仍瑟缩不止,浓墨睫羽仍旧挂满冰凌:“好冷……”
十五 音尘绝(1)
欧阳夙疼惜的望着她,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犹疑之间,将她颤抖的、凝满冰屑的唇含在口中。
她的冰凉、他的炽热,她的动容、他的情不自禁!
三年、九年、十二年!
曾纠结在心的几个年头,在彼此纠缠的唇瓣间流淌,压抑许久的情愫顷刻变得无法阻挡!
她的笑、她的泪、她的绝望与悲伤霎时穿过脑海,赫然发现,这许多年,他竟负了她这么多!
纤纭,原谅我,给我机会弥补你、爱你!
“纤纭……”他迷蒙的轻唤,在啄吻间微哑,她轻声应了,泪水不绝,寒冷,似不再那般难以忍受!
一双眼睛在殿阁外炙热、燃烧、崩溃!
锦被在手中攥紧,转身而去!
随而殿外传来匆急的脚步声,欧阳夙连忙放开纤纭,令她躺好在锦床上。
只见莓子匆匆跑进来,与喜顺一起添加着盆中炭火。
欧阳夙坐在床边,纤纭唇际带笑,他的手探进锦被中,握紧她的手——纤纭,你定要挺过这一关去!
殿外有轻缓的脚步声,徐徐而来,欧阳夙抬眼看去,握着纤纭的手一滞,看芊雪拿着两床厚重的锦被,走近床前,欧阳夙伸手接了,芊雪的目光却始终不曾与他相对。
他蓦的一叹,此时并顾不得许多,只将棉被盖紧在纤纭身上,逐渐加剧的炭火灼烧,令他额上汗渍涔涔渗出,热气早已令被襟湿热一片。
纤纭虚弱的望着他,疲累的撑着眼睫,她恐怕适才不过只是梦一场,梦醒了,便再也不见了他温柔的眼光。
她的眼神,他是懂得的,他冲她微微一笑:“好些了吗?”
她点头,颤抖亦不似先前那般剧烈:“许是我功力终究不行,那冰魄丹总也炼制的不够好。”
莓子与喜顺自不懂二人言语,芊雪却是一怔,双手紧扣!
冰魄丹,欧阳夙独门伤药,在她家养伤时,他曾用它来抵御火烧火燎、深入脾肺的创伤。
她咬唇,转身走出殿外,夜风凛冽,割破**,她靠在水芙宫精雕的宫柱上,身子突地虚软无力!
……………………
夜深沉,诡异的寒。
凌华殿,寝阁内,昔太后一身锦袍随意披了,仰靠在躺椅上,隐有不悦:“皇上何事非要半夜来说?可是为那妖女求情?”
赵昂挺然立着,眉目幽寒:“母后容禀,适才御医欧阳夙向朕进谏,言祸国妖女一说实在荒诞,出于医者探寻之心,向朕请求验尸,结果……”
昔太后眼神一滞,闻赵昂语声肃厉:“结果,小皇子乃被人下了贝母之毒,窒息而死,此乃……人为!而绝非什么天意示警,更非什么妖星临世!”
“你这是在指责我吗?”昔太后腾的坐直身子,苍老的眉眼凝着怒意。
赵昂垂了首,语声依旧沉沉:“不敢,只是恨那郑子峰妖言惑众,祸乱朝纲,望母后日后可认清了此人……”
“住口!”昔太后站起身来,瞪住他:“你何敢如此污蔑国师?若是惹怒神灵,天降灾祸,你身为一国之君,可担待得起吗?”
“母后。”赵昂抬眼,凝眉道:“郑子峰他行为不端、无耻下流,实乃小人一个,当朕赶到他法室时,已是满地狼藉,沐淑妃衣衫凌乱,肩头被烛台刺得鲜血淋漓,更是为保清白服下毒药,如今生命垂危、奄奄一息,如此小人,利用母后信任,竟敢对当朝淑妃做出如此下流勾当,岂是善类?所谓祸国,怕非妖女,而是妖人!”
昔太后身子一震,望赵昂眉眼凝冰,肃然凌厉,着实一颤!
赵昂,自笑恭谨孝顺,从不曾与自己如此大声的讲过话,这般声色俱厉更是不曾!
且不说他所言是真是假,单是为一女子而如此癫狂,便令她燃起满心怒火。
“哼!你是说……我年老糊涂,是非不分了?”昔太后一语尖刻,不容赵昂反驳,便重重坐下身去,冷笑道:“衣衫凌乱?呵,如此狐媚的女子,谁道她不是为了保命而存心勾引?或是在皇上面前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来?休要说什么伤痕鲜血,苦肉计,想必皇上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苦肉计?”赵昂沉下口气,暗自隐忍:“母后,试问苦肉计可会连命一同搭上?”
昔太后一怔,赵昂甩袖,沉声道:“郑子峰,这一次……朕一定要重重办他!”
“你敢!”昔太后复又起身,苍眉挑起,怒意横生。
赵昂冷然一笑:“母后,儿臣已然亲政,朝中大事,便不劳母后多费心了!”
言毕,转身而去,昔太后颤颤抬首,直直指着赵昂远去的背身:“放肆!放肆!为了一个妖女……你……”
几乎气结,跌坐在躺榻上,向来不着喜怒的眉眼,此刻不复,她大口喘气,着了岁月风霜的眼角紧凝——好个沐淑妃,竟将从来乖顺的儿子,变作了另一个人!
昔太后平一平气,攥紧双拳,思绪纠缠间,唇边却漫起一丝冷冷笑意。
哼!皇上,我的儿,只怕你要杀郑子峰,也不是那么容易!
※阴牢,潮湿、黑暗、诡异,寂静如死!
深牢铁锁啷当作响,惊破黑暗。
牢门开启,落进光亮几许,随而灯烛燃起幽幽弱弱的火光。
郑子峰侧头看去,只见一人身形高大,挺拔魁梧,幽火在脸上明灭无度,那眉眼却分明清楚。
“南荣将军?”郑子峰站起身,并无惊讶:“南荣将军可未曾与我说还有这牢狱之灾!”
“哼!谁叫你色胆包天,连当朝淑妃都敢碰!”南荣景须侧过身子,阴暗的牢房中,神情不明。
十五 音尘绝(2)
郑子峰嘿嘿一笑:“呵,南荣将军,要么名门之后就是不同,你南荣家世女,果然天姿国色不可方物!说起来……”
眼眉一挑,故意放低了声音:“说起来,你南荣将军这样与她过不去,可也是得不到的,就毁掉她!”
“哼!休将我与你这等小人相提并论!”南荣景须低吼,转身怒目望着他,郑子峰一怔,随即笑道:“好,好!可是南荣将军,如今又如何呢?看来皇上是真真心爱淑妃,我入朝多年,都未曾见过他那样愤怒的脸孔!”
南荣景须扯唇一笑:“血气方刚的年少君主,遇到色可倾国的绝美佳人,难免失控!”
“南荣将军失控不要紧,可郑某的性命……”郑子峰瞪住他,审视着他脸上一点一滴的细微变化。
南荣景须冷冷一哼:“你放心,你……我还用的着,不会叫你死的!”
“哦?”郑子峰略微松下口气,挑一挑眉:“那么不知南荣将军此来……”
南荣景须走近两步,虽是牢室无人,仍旧低在郑子峰耳际,低声言语,郑子峰仔细听着,脸色一点点凝聚,再一点点疏朗,南荣景须言毕,定凝的看着他:“懂了吗?”
郑子峰不禁摇首,显然惊讶于南荣景须的一番言论:“果然不愧是南荣将军!这样的主意,也想得出!只是这么大的动静不会出纰漏吗?”
南荣景须甩袖,回身道:“你只管做你该做的,旁的事情无需多问!”
郑子峰便不再言语,只是微微冷笑。
牢室暗沉的幽光,火苗嘶嘶,映着南荣景须森然阴枭的脸:“这一次她若仍不死,我便算她福大命大!”
※冷雪扑窗、落花满地,落了整夜的雪茫茫如雾、悉索如雨,水芙宫寒梅傲立,异香清寒,梅枝随风飘摇,抖落一树纯白,胭红梅花如锦,沁雪冰凉,梅树凛然,临霜成林,雾蒙蒙的天际透露一丝晨的寒气,急匆匆的人,衣衫单薄,踏雪而来,进入到殿中,只觉扑面而来的热流令人窒息,憋闷的气息立时将身上寒气冲散。
莓子与芊雪闻声而来,忙拜倒施礼:“参见皇上。”
赵昂免去,急步向内殿走去,但见火炭的烟将内殿缭绕成灰雾一片,他连忙走到床边坐下,纤纭面色薄霜已去,只是嘴唇依旧身姿,厚重的锦被盖在身上,探手抚她脸颊,依旧冰凉一片。
纤纭似有一惊,猛地睁眼,望见赵昂,眼底一片冰霜。
赵昂莫名一凛,轻声一叹:“还在怪朕吗?”
纤纭不语,只将眼光向殿口望去,他呢?太过疲累,自己只是睡去了一忽,怎么睁眼看到的却是赵昂?
他去了哪里?难道昨夜……果真只是残梦一场?
泪便溢出眼角,她从不觉得自己是脆弱的女子,却不知为何,一切关于欧阳夙的,便会令她伤在五内,脆弱不堪!
赵昂轻轻抹去她眼角泪水,只道她是委屈:“你最近流了很多眼泪。”
纤纭犹若未闻,体内寒气仍旧淙淙,如细流随血液波动,冷在心底,身子便由不得颤抖,赵昂一惊,忙道:“纤纭,怎么了?”
她只是流泪,不语。
“纤纭……”赵昂拂过她冰凉的脸,被她冷冷避开,赵昂的手滞在半空,修眉凝聚。
殿外有沉稳的脚步声,赵昂将手收回,回眸望去,只见欧阳夙一身青衣便服,手端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