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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知道,那种不安来自何处!
自中寒毒,或说自得到了欧阳夙的心,她便没有了遗憾,亦没有了仇恨的心和斗志!
欧阳夙的武功,她是了解的,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然若他二人一同被抓,又有谁来救她?忍一时冲动,以图日后之谋,欧阳夙亦是懂得了。
纤纭幽幽转身,心底一片寂然,她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一劫,自己很难度过,那么便更不能牵扯了他,连累了他!
他的心里有她,她此生,便已足够!
十五 音尘绝(10)
一切都早有预谋,距离郑子峰自杀之日已有五日,每一日朝中众臣皆纠缠赵昂至午后,太后便利用此间时机,将纤纭关入天牢,天牢外,更有重兵把守,重重围围皆是以一当十的高手,南荣景须更亲自派人巡视天牢四周,凡有可疑人等杀无赦!
欧阳夙观望两日,毫无破绽可寻,如此重兵,丝毫不亚于战场屯兵,以自己功力不敢保可全身而退。
赵昂与太后争执不下,无奈兵权不在,宫内御军人数有限,亦不若南荣景须的兵强将精,只恐不敌!且,因此而与军队动手,只怕更激化了朝中矛盾。
无可奈何,只得盼着十日期限后,所谓预言破灭,再谋对策。
阴牢森寒,冷气袭人,自冰冷地板直入心里,纤纭身子尚未痊愈,寒由心生,便更多了数分阴冷。
纤纭瑟缩着身子,墨发长披,一身纯白薄裙,难以抵御这四周阴湿的寒气,瑟瑟发抖、难以入眠。
冰魄丹之毒加了这样的寒重,便是她此次不死,却也只怕再难痊愈了。
突地,沉厚的牢门缓缓开启,一道明光映入,刺眼耀亮,随而整个牢室亮如白昼,纤纭侧眸望去,只见赵昂朱袍黑裳,眉目黯然的走进牢中,那眉宇间的暗淡,与那腾腾燃着的火把对比鲜明。
纤纭身子微微抖动,勉力站起身来,赵昂令人打开牢门,举步而入,身后荣意递上一碗药汁,纤纭淡淡一笑:“如今,我还需要喝这药吗?”
赵昂示意荣意,荣意趋步上前:“娘娘。”
纤纭接了,一饮而尽。
身上也着实寒透,一碗热药入喉,便好似暖火滚入到心里,那寒意便仿佛驱散了些。
“多谢皇上。”纤纭眼神淡漠,神情一如往常,没有哀怨、没有愤怒、更没有凄凄艾艾。
赵昂挥手,令荣意退出去,荣意转身出牢,把守的兵士亦暂时退了出去。
“欧阳御医向朕请求出宫几日,便将药交给了朕。”赵昂低沉的声音,微微嘶哑,恐是这些天来,说了太多的话吧?
纤纭心思却不在于此,她眉心微蹙,嘴唇微微颤动,欲言又止。
欧阳夙出宫?他为什么出宫?他怎么会出宫去?心内不安再度涌上心来,虽然欧阳夙乃从容淡定的潇洒男子,可是,她就是感到莫名心慌。
见她凝眉,赵昂道:“你怪朕,是不是?朕身为一国之君,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纤纭举眸,赵昂眉间疲惫深刻,令人动容,然,她却不过清浅一笑:“皇上又何须自责?这些全是命罢了,况且……我实际上也并不算是皇上的女人,我若死了,皇上也不必有所不舍。”
“纤纭。”赵昂蓦的拉紧她的手,彻骨凉意自她指尖传来,凉了赵昂的心:“为什么,你至今仍要这样说不可?”
纤纭无力挣开他,只倦怠的笑:“事实如此,何须遮掩?皇上不该来,若是皇上因我而阵脚大乱,方才真正中了南荣景须一箭双雕之计!”
拉着纤纭的手骤然一紧,一箭双雕!不错!南荣景须此举实在阴险,自己如今已暴露了太多,更与众臣对峙,而他则是大义灭亲、大爱天下,更加赢得了人心。
他缓缓放开她,纤纭望着,漠然敛笑:“只要你记着,你的敌人,是南荣景须,纤纭便死也瞑目了。”
赵昂心头剧痛,纤纭的眼神从未有过如此无边的深沉,她好似看透了一切,却又好似还有恋恋不舍,而无可奈何!
“朕,自会记得!”切齿的一字一字落在纤纭心里,她舒了口气,缓缓坐回到凉冷的地上,疲倦的倚靠着黑冷墙壁,弱声道:“皇上记得就好。”
她微闭双目,容颜苍白,却依旧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姿容,却仍然是凌傲清艳的绝代风华!
只是不想,这姿容凄,风华殁,竟是如此沉静,静得几乎凝住了流动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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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忽如一夜阴风至,雍城,古老繁华的大瀛都城,来往尽是病弱之人,更有当街死亡者无数,医馆药铺人满为患,哀鸣凄吼遍传千里!
大瀛龙元五年末,京都雍城突发“疠气”(1),此异气为“温疫”一种,非风非寒非暑非湿,来势汹汹、措手不及!
昔日繁华绮丽的都城,此时,一片萧索。
十日之内,必遭天谴的预言准确应验,国师郑子峰临死凄厉的嚎叫传遍民间。
妖星临世,必遭天谴,祸国妖妃不除,大瀛朝危矣之说沸沸扬扬、愈演愈烈、屡禁不止!
百姓怨声载道,病痛纠缠,已然民怨沸腾!
赵昂亦感震惊,于这鬼神天谴之说,他从来不信,可是为何此次竟如此契合?莫非南荣景须竟会为了陷害淑妃、逼迫自己而动了如此大的手脚不成?
朝堂之上,百官请命,人人上疏直言,众口一词——处死祸国妖妃!
“皇上,天意不可违,臣等恳请皇上处死妖妃,以安天下!”
“皇上,京城大小官员联名上书,祈求我主英明,将淑妃以火刑处置,以祭上天!”
…………………………………………………………
(1)疠气:《温疫论》是我国论述温疫的专著,对温疫进行了详细的论述。认为“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指出温疫的致病因子是“异气”,又称“疫气”、“疠气”“戾气”等,是对温疫病因的创见。
十五 音尘绝(11)
言言句句,凌厉如刀,然而此时,赵昂虽是心气,却毫无办法,事实摆在眼前,郑子峰的预言灵验,又叫他如何再为纤纭辩护?
赵昂几次拂袖朝堂,却不能就此息事宁人!
又过两日,浩阳门外,因病而满身疮痍、满目愤恨的民众聚集城门,一眼望去,足有千人,汹涌的恨意令百姓几近疯狂,城门之外,喊声响彻云霄,嘶吼悲绝天地!
“皇上,睁开眼睛看看您的百姓吧?岂可为一女子而令你的黎民受此灾难啊!”
“天谴啊天谴,天要亡我大瀛朝啊!”
“恳请皇上,火刑处死祸国妖妃,以平上天之怒啊!”
守门督将匆匆跑回宫中,赵昂只若不闻,于是百官便在朝阳殿外跪了一地,你言我语,滔滔不绝!
赵昂心思烦乱,百姓们向来安生,就是龙元元年大旱之年,亦不曾闹事,此番,定是有人煽动!
正自烦乱,昔太后更与皇后来到朝阳殿。
“皇上,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说郑国师妖言惑众吗?难道……你还不准备处死那个妖女?”昔太后眼神如刀,字字狠咬:“我看,你是当真被那妖女摄去了魂魄!否则怎么就看不见臣子的忠心!黎民的血泪啊!”
赵昂咬唇,压抑道:“母后,此事多有蹊跷,巫蛊之说自来便有,却岂可信之?”
“赵昂!”昔太后怒目含刃,直直瞪住年轻帝王:“你可当真是我的好儿子,大瀛朝的好皇帝!你这样做,以天下百姓的性命为代价,取悦一个女子,便不怕……”
眼中有凛冽的寒风扫过赵昂脸颊:“便不怕群情激奋,逼你……退位让贤吗?”
赵昂心头大震,他并无兄弟,哥哥赵麟下落不明,唯一还有个弟弟,也早在太子之争后,被昔太后铲除,然若自己退位,那么……
心头陡然一寒,望向大殿外仍自滔滔不绝的群臣,忽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抓住,越抓越紧,几乎窒息!
他双拳紧握,眼中流动不甘与幽深的恨意!
好个南荣景须,如此大的阵势,当真出乎我的意料、一时没了主意!
可是……赵昂狠狠咬牙,南荣景须,这一次,你到底赢了!
跨步出殿,群臣喊声更如潮水,赵昂却充耳不闻,径直走上城去。
浩阳门,曾庄严威慑的城门此刻只有阵阵凄厉的嘶吼。
有些民众不顾一切,声嘶力竭,有的更是喊声未灭,人便已然倒地,死了!
赵昂披一件深紫披风,临风站在城楼上,俯望着城下哀声阵阵的民众,心内悲怆油然而生!
这,便是他的子民,他的天下,他的江山吗?
萧索、狼藉、满目创伤!
乌压压的人群,好似乌云滚天,压抑在赵昂心头,浩阳门外已然水泄不通,被民众围得死死的,然后兵士们只是静静的站着,毫无驱赶镇压之意,人人面无表情,只看年轻帝王意欲何为?
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住,赵昂望着城下或振声高喊、或咚咚磕头的百姓,心痛不已!
自古而来,要创立百年基业,便要有人流血、有人牺牲,而作为帝王,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其实多么无力?
他不想,如今兵临城下的,竟会是他的子民!
这一次,不论为何,不论那“疠气”从何而来,是人为还果真是天意,受到苦难的终究是万众黎民、无辜百姓,他们无故被宫闱权谋所累,无故被权力斗争所害,作为一国之君,又于心何忍?
赵昂沉沉咽下口气,幽声道:“传朕旨意,发放粮药,赈济灾民,凡因病而有家人去世者,发银饷抚恤,掩埋尸骨!”
身边立着的官员互相看看,却谁人也是不语。
赵昂冷冷一哼,自知他们心思,声音沉冷,犹似凄厉哀鸣天际的孤鹰:“三日后,处死……淑妃……沐氏!”
官员们顿时雀跃,全然忘记了城下还有数千病苦黎民,纷纷跪倒在地,叩头谢恩:“皇上英明,英明啊!”
一声声在耳中回荡,皆是刮骨钢刀!
城上,寒风凛冽,如剑如刀,深紫色披袍在风中舞动呼啸,仿佛妖鬼的哭喊,又似心底决然的嘶吼!
纤纭,原谅我!原谅我的无奈与绝情!
若这万里江山,果真需要谁的鲜血来祭,那么……我别无选择!
怆然闭目,泪水自从来干涸的眼池中缓缓落下……
……………………
三日,本想为纤纭争取一些时间,然而一切终归徒劳,三天,要赵昂想出应对之策,几乎不可能!
群臣堂殿之上,不仅声称要严惩祸国妖妃,更要按郑子峰血书所言,将妖星火刑处置以祭天怒!
三天后行刑,宫中上下已忙碌一片,浩阳门外,搭起高台,台上堆满枯木冷枝,烛台神坛,几名法师早早坐在台上,这三天,皆要诚心念咒,以表真挚。
夜深沉,南荣府却灯烛辉煌、碧彩流金,华贵府第,灿然如明昼!今夜,南荣景须宴请楚诏国公主漠芙,处处笙歌、舞乐彻天。
却唯有西园的角落,一人影落寞,借酒浇愁,南荣子修坐在纤纭最后一次来到南荣府时坐过的石桌边,一杯杯甘酒入喉,割痛心扉。
“南荣公子。”身后一声,深沉如夜,南荣子修回身,但见一青衣人影洒然风中,自一树青梅后闪身而出,梅枝抖落细细融雪,落在那人肩际,点点雪珠便消逝在青衣之上。
“是你!”南荣子修起身,醉眼望着眼前男子,欧阳夙,果然身手不凡,已这样近了自己的身,自己却浑然无觉。
十五 音尘绝(12)
欧阳夙凝眉,走近南荣子修:“南荣公子,可方便说话吗?”
南荣子修对他并无好感,有了酒意,便更是着了脸色:“我与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南荣子修饮一杯酒,冷夜寒风中,子修单薄长袍随风飞动,他冷冷的笑,双手撑住石桌:“欧阳夙,你可知道,三天后,纤纭……便要被执行火刑,以祸国妖妃的罪名,祭天!”
欧阳夙闻言,一惊,一步夺在子修身前,望着他:“你说什么?”
南荣子修冷笑,唇角凝着醉意,眼中却是驱不散的冷霜寒气:“欧阳夙,你现在满意了吗?火刑,你可知道什么是火刑?”
南荣子修举头望天,深深凝望的眼,被漫天星色刺痛:“三天后,浩阳门外,纤纭将会被带到神坛之上,点起神坛上的火,将纤纭……活活烧死在祭坛之上!哼!愚昧的人,愚昧的人们啊!才会将这天灾归结在一个女子身上!”
“南荣公子,我来只是想问,那郑国师是不是你爹串通了来陷害纤纭的?”欧阳夙见他已然醉了,并不想再理他的烦躁,索性单刀直入。
南荣子修回身望向他,他英毅的脸廓,削俊的眉眼,深刻的眸光,他一时迷惑了:“你……到底和纤纭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有时候我感觉你们很像?有时候又非常不像?她一身用毒本领定来自你,想必她的武功也是你传授的吧?我曾不止一次问过你,你们是不是师徒?可是,你都避而不答,难道……你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