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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纭自树后走出,那人回眼而望,眼眸微微一滞,随即低垂,月色一脉皎然,映着她肤如轻雪、唇若胭梅,难怪君王肆意娇宠,果然是风姿无需华裳、绝色不用胭脂的倾国女子。
那人拉了纤纭,带着她自小径离去,纤纭低低垂首,偶尔途径的宫女侍从,不过望她一眼,并无人怀疑。
经过“曜日大殿”,歌舞之音荡人心怀,纤纭略略侧眼,遥遥望见漠川一身华丽装扮,落座在大殿正中央,手执杯盏,笑意盎然,酒兴正浓,阴柔的眉眼弯着薄醉,她不禁想到,若是他知道,她再次逃走,那俊美的脸廓恐会扭曲得不堪入目吧?!
连忙敛了目光,略略加快步子,心跳亦随着加剧,舞乐歌靡已在身后,渐渐弱去声音。
而漠芙果真做了周密的部署,他二人行至宫门口,那人竟自袖管拿出漠川的令牌,宫门守卫一见,哪里还敢阻拦?宫门开启,门外的月色似更加明透,豁然澈亮的天际,疏朗的夜晚气息袭来,纤纭心内竟有一阵翻涌。
终于出了这座宫门,楚诏的宫门碧彩琉璃、奢华贵气,比着大瀛的庄素大是不同,可是这碧彩,却是她眼里永久的殇!
她回眸望着,高艳的灯辉耀亮了宫宇上空,飘飞悠扬的异域歌乐缭绕夜空,她紧紧握拳,漠川,迟早一天,我要让这金碧辉煌的宫宇变作一片废墟!
那人从旁催促,纤纭方转身而去,一路走过楚诏国繁华城镇,有略微沙尘扬入眼中,微微的涩。
“姑娘,我便只能送到这里了。”
城外,已是别有洞天,天水暗沉,黄沙卷卷而来,城里城外,便是两重天地,难怪人说楚诏是大漠明珠,边城江南,果真名不虚传。
纤纭翻身上马,垂眸望着一路相送的男人,他目光深沉,迎着她的目光,眼眸微微漾动:“姑娘快走吧,莫要陛下发现,便来不急了。”
“多谢。”纤纭勒紧马缰,一声嘶鸣,转身而去,那人默默站在原地,望着女子翩然背影,突地,马头一转,那冰雪目光便又映在留恋的眼神中。
“姑娘……”那人一怔,纤纭只淡淡道:“你也走吧,你回去,会死的!”
说着,举眸望着城门上赫然写着的缭乱文字,她虽不识得楚诏文,却亦知道,写的定是楚诏国!
唇际牵出冷冷笑纹,转身而去,马踏黄沙、飞扬如雾——漠川,你等着,我沐纤纭再回来时,定要你、城毁殿覆、国破家亡!
我定要用楚诏国宫廷所有人的鲜血,为欧阳夙偿命!
※
四月,芳菲荼靡,杳香腻人,春日时光,牡丹正艳,杜鹃啼血,花相芍药竞秀春光,片片飞花乱雍城,正是一片大好时节,纤纭牵着马,一身疲倦,因身子不济,走了足有两月,方才走到了大瀛,她走时,这里还是白雪皑皑的冬,那时,满目凄凉、生灵涂炭,不忍猝睹,如今的雍城却是锦绣繁华、生机盎然,不过几月过去,便是天上人间,令人不禁感怅。
身上的银钱已快用尽,她住不起太舒适的地方,漫步街上,听着熟悉的人来人往,笑语欢声,这才是她的国度,才是她的归属!
即使,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曾想要她的命!
如今,虽是回来了,可是如何进宫?怎样再见赵昂?却成为心中最难解的心结,回宫,定然不会那般容易,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想来,若是住店,恐只够三天而已,况且,还要吃喝。
若是找人借住,便不知他们之中,是否有人能够认出,自己便是被唾为祸国妖妃的女子!
正自难为,却听身后一阵骚乱,有马蹄声纷沓而来,纤纭连忙闪在一边,但见三人三马疾驰而来,为首的高额宽颧,挺背如山,眉宇间煞气纵横,穷凶极恶的面貌,却正是南荣景须,她连忙低眼,隐在马旁,一阵疾风掠过,荡起她裙裾飞扬,她偷眼看去,正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潇洒飘逸,扬鞭奋蹄,掠过身边,留下一阵风凉。
那个背影,似云如雾,似梦如幻,她只怕是自己看错了,只怕是心中急切,定睛望着,那个身影渐渐远去,却分明是……南荣子修!
子修温润的眉眼,顾惜的眼神,刹那穿过脑海!
眼中突地酸涩,莫名的,有略略伤感!
这几月来,她尝尽了人生冷暖、病痛悲苦,一路之上,不曾有人给过她半句关心,一分关切,欧阳夙死了,这世上,便再没有了阳光。
她心内的伤痛与裂痕,被越发深重的寒毒几乎摧毁,她一次次忍耐,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拼死挣扎,为的,就是回到大瀛、报仇雪恨!
南荣家、楚诏国、南荣景须、漠川!
心里的恨,已不可泯灭!
可是,为什么,她看见南荣子修,看见他飘逸的背影,竟然令心头一阵暖流抵触了那深重的寒毒?
她,看到了希望!
她紧紧握住马缰,心内一片凌乱,唯有目光轻盈剔透——她知道,此时此刻,如果,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她,可以不计代价的帮助她,那么那个人,便只有……南荣子修!
心中希冀之火重燃,她定下心神,远远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毕竟,想法接近南荣家,总比接近皇宫要容易的多!
也只有南荣子修,肯被自己利用、甘心被自己利用,甚至……没有一句抱怨!
如今,能帮助她回宫,能帮助她血洗冤仇的,亦只有他!
原谅我,子修!
也许,我沐纤纭此生便注定欠你!既然无法偿还,那么……就让我背负着对你的愧欠与罪孽,若有来世,希望,你不再是你,而我也不再是我,没有血海深仇、没有不共戴天,没有……欧阳夙!
那么,我一定用我的毕生所有,还欠你今生的债!
…………
十八 卷珠帘(2)
南荣府,杜鹃凝血、牡丹成锦,簇簇花繁,芳菲四月,流水潺潺,金光跳跃,波光粼粼,春日时光,满处尽是迷人的景致。
昨日夜里,有一场小雨,四处散发着泥土的清新与花叶沾露的馥郁,盈盈女子立在花圃中,摆弄株株娇艳的牡丹,露水沾湿裙裳,女子依旧满面愁容不解,犹似被风雨打折的娇艳牡丹。
“芊雪姑娘。”有温细优雅的声音打动晨曦,芊雪回身而望,但见少年宽衣锦带,玉色长袍,临风翩翩犹若朝霞清灿,清俊眉眼中带着微微笑意,缓步走近身来。
芊雪立忙起身,低声道:“二公子。”
清俊的少年正是南荣无天,自芊雪住进南荣府,一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无天是心境宽朗的男子,更有良善的心地,便时常开解于她,只是收效甚微。
“姑娘这一早上,便在这里摆弄花圃?其实这些自有下人做,姑娘是客,不必做这些。”无天随手捻一片花叶,平声说。
芊雪涩然笑道:“我若不做些事情来感觉自己还活着,呵,便真真是行尸走肉了。”
无天挑唇一笑,自衣襟中缓缓取出一纸薄薄信笺,递在芊雪面前:“是吗?那么我想姑娘看了这个,便会精神大振了。”
芊雪凝眉,伸手接过无天递来的信笺,展目望去,清秀的眉眼渐渐紧蹙,清晨风淡,此时竟有微微凉意透襟,令芊雪身子不禁一抖:“二公子,这是……这是……”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无天安抚的拍拍她的肩,淡笑道:“这是门人递来给大哥的,我截下了,这字迹……分明是女子字迹,而这一笔一划我似是见过,在父亲的书桌上,父亲说那是沐淑妃的手笔!”
芊雪握着信笺,泪水不期然滑落,信笺上不过区区几个字,而落款处,确是纤纭二字!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那么大哥……
“二公子……”芊雪泪眼涟涟,光影斑驳,无天清舒一笑:“我明白,我带你去这个地方,暂时……不告诉大哥。”
芊雪泪光中闪动露水的晶莹,她望着无天,无天俊朗的面容,犹若这春日阳光下璀璨的琉璃,光辉华贵!
“多谢二公子。”芊雪拭去眼边泪水,将信笺递回给无天,无天收好,他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否是错,他只知道,沐淑妃果真没死,大哥当初与欧阳夙的计划,显然是成功的,那么,她该远走高飞才是,此次回来,不知心里有何盘算,若是要大哥首先见到她,想来日后的风波便不可避免!
※
林郊,山风簌簌,草木依依,才落过雨,水雾萌动,郁草新芽,百物滋生,鸟鸣啁啾。
山风之中,女子白衣飘荡,倚树而立,一人一马,于风动中漠然萧条,长风卷起她绵长墨发,如若黑色丝绸荡漾流风,山风回澜,透襟冰凉,她由内而外的寒,为这春日景色平添一抹哀伤。
身后,有脚步细碎的声音,闻声,来人不止一个,女子眉间一蹙,缓缓回身,眉心赫然凝蹙!
十八 卷珠帘(3)
但见一女子水蓝绸衣,发上流苏如云,束浅色云带舞风,几月不见,亭亭女子,出落得越发楚楚动人,正是芊雪,她身边的少年,形影翩翩,俊朗非凡,高贵中有典雅气质,眉宇间英气盎然,天姿日表,竟有几分熟悉。
纤纭微蹙的眉心一动,看向芊雪,冷声道:“是你?”
芊雪点头:“是我,却想不到,你还会回来。”
纤纭略微一怔,随即淡淡笑道:“许久不见,说起话来,气势都是不一样了。”
芊雪墨睫微敛,侧向另一边,无端的,不想直面她绝色的容颜,纤纭虽是憔悴了些,可那翠黛红唇依旧嫣然如雾、渺似云烟,动人心魄的美,是人间不可抗拒的风景,大哥,你可也是逃不过这一双碧波秀目、嫣然红唇吗?
“大哥在哪里?”芊雪咬唇,说着,竟有心酸涌在心上,幽风成束,扑入眼帘,纤纭柔唇微微一颤,随即望向浩渺天际,稀薄日色,透过翠叶片片,落进眼中的竟是墨绿的寒!
见她不语,芊雪心中顿时急了,连忙跑上两步,抓紧纤纭双肩,泪意点点:“大哥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纤纭望着她,迷蒙的日色朦胧眼底,她隐忍着,颤颤挑唇,不令泪水溢出眼眶:“是不是出事,可与你有关吗?呵,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质问我?”
芊雪豁然一怔,握着纤纭的肩际的手缓缓滑落,泪水滴在唇际,嘴唇微微一动:“我……我是……”
原本,她从不怀疑,欧阳夙与她的终生之约,那是欧阳夙在她父亲临死前的承诺,可是,自从纤纭出事,欧阳夙丢下她,毅然追寻的刹那,她犹豫了,或者说,早在那个夜晚,那个纤纭生命垂危的夜晚,她目睹了欧阳夙如此深切的吻着纤纭,如此焦急害怕的眼神,她便已经明白了,只是她不愿正视,她假装不知道,她骗自己,也骗他!
纤纭冷哼道:“你是……他未婚妻吗?呵,就算是,他爱的人,也只有我!”
真相是残忍的钢刀,刀出鞘,便是足可杀人凛冽!
芊雪泪眼婆娑,被山风吹落:“你……你胡说,你不过……是他的故人之女,大哥他……他不过是……”
她紧紧咬唇,身子瑟缩,突地,有温暖双手按住她颤抖双肩,优雅的声音响在耳边:“不要这样。”
纤纭朝那说话之人望去,他眉眼清朗,眼波无澜,纵是优雅的声音,亦可听出他言语中的尖利:“沐淑妃,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又为何要回来?只为羞辱芊雪姑娘吗?”
说话的人,令她有片刻恍惚,这个人她见过,却似从不曾好好看过他,上次匆匆一面,是在南荣府,他……是南荣无天!
“南荣无天?”纤纭问道,无天点头:“不错,淑妃好记性。”
流风荡起柔发,翩然眼前,纤纭凝视着他,他的眉眼、气韵依稀曾见:“据我所知,我此次是邀南荣家大公子而来,并没有叫芊雪姑娘与二公子随着,呵,若说刻意羞辱又从何说起?只怕是自取其辱,倒是更为贴切。”
芊雪身子一震,正欲言语,无天却压住她,走上两步,微微笑着:“好一张伶牙俐口,却不知淑妃死里逃生,又缘何回到雍城?”
纤纭望着他,冷冷一哼:“与你无关,我要见南荣子修!”
无天一笑,淡雅若这山林静谧的风:“若你不说出你为何要见大哥,便休怪我不与通融!”
纤纭一怔,望着他清淡容色,仿佛不夹杂一丝情绪的眼眸,无端幽深的眼神,仿并不是他这般年纪的少年该有。
“你威胁我?”纤纭怒视着他,眼波生澜,无天只是静静微笑:“不敢,只是关问而已,我不想我那痴情的大哥,被你予取予求,他与大嫂,才好转了,正在夫妻情深之际,我可不想再横生波澜。”
夫妻情深!纤纭心底蓦的一痛,是啊,她忽略了,她竟忘记了南荣子修早有妻室,当初,自己对他绝情,亦是要他怜取眼前之人!
山风回荡,幽幽宁谧,却是无比寒凉的刀,割入心底!
纤纭墨发被长风舞乱,眼睫略略低沉,南荣子修,他终于安定下了,是吗?终于……不再牵念着自己,不再被情感所累了是吗?
若自己再抓住他不放,是不是太过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