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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挚爱、什么复仇,统统随着这一下过去,便彻底解脱了!
突地,有疾风过耳,她豁然睁眼,只见红绸已奔在了自己身边,紧紧握住了欧阳夙刺来的箫管,大喝一声:“欧阳夙,你要杀纤纭,你会后悔,你会后悔一辈子!”
欧阳夙一怔,只见红绸凝紧的眼,寒厉如霜,却郑重如仪:“欧阳夙,你当真是铁石心肠吗?从前你骂我毁了纤纭的一生,你亲口对我说,不会再令任何人伤害纤纭,可是如今……你伤她最深不说,竟还要亲手杀他!你失忆……难道……亦失了心吗?你体会不到纤纭的良苦用心?感觉不到她对你的情吗?”
字字凿凿,泪眼飘摇,欧阳夙怔忪在地,红绸的一番慷慨,不似是假,长箫直挺,碧光森森,欧阳夙眉目纠蹙,再度陷入深深沉思。
纤纭望向红绸,红绸紧紧抱住纤纭身体,悲泣道:“欧阳夙,纤纭为你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身中寒毒?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甘愿葬身火海?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被楚诏国掠走,饱受苦难?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手染鲜血,攻打楚诏,亲手结果楚诏国君?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被漠芙要挟?被南荣景须利用?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恨她一生,却和别的女人结成夫妻?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叫出那一声欧阳叔叔!”
欧阳夙震惊的后退几步,红绸的凌厉却接踵而至:“欧阳夙,你可知道,她叫出欧阳叔叔的一刹那,便已经将自己杀了!她的心只为你而生,为你而死,为你而炽烈如火!”
纤纭闻之亦不免悲伤,她泪水滔滔:“姨娘……”
红绸变了很多,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纤纭万般委屈,皆不曾脆弱至此,可是此时此刻,欧阳夙举箫对着她的这一刻,她脆弱的依在红绸怀里,仿佛被掏空了心里最后一丝希冀。
“不,不可能,不可能,她说……”
欧阳夙举着箫的手颤抖,红绸立忙起身,立在他的眼前:“她说?她无论说什么,只是为了你能够平安幸福的活下去,你难道从未曾想过她会有苦衷?难道,从未能感觉,她对你割舍的疼痛?她为了你,复仇、荣华,什么都可以放弃,甚至……包括你!”
说着,红绸夺过他手中玉箫,欧阳夙一惊,回眼之间,红绸双手加力,脆生生的一声,一管上好凉箫,应声而折!
碧玉的青翠、断箫的决裂!
脑海中倏然碎片重重,一道碧色的光芒,串联起零落的记忆!
“欧阳夙,我喜欢你……”
“欧阳夙,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么是你的女人,要么便沦为舞女歌姬!”
“欧阳夙,为什么芊雪可以叫你大哥,而我……却只能叫你欧阳叔叔!”
“欧阳夙,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我与你……恩断情绝!”
如是夜晚,如是凉箫,如是折断!
当时,碧玉断裂,情爱刻骨,如今碧玉折断,情殇爱痛!
只是折断它的女子,那时的眼神恨意横生,而此时的眼神怆然悲恸,欧阳夙猛然望向跌坐在地的纤纭,她漂泊的泪眼,雪白裙裳,纤弱中有黯然绝望。
她望着他,泪水不断掉下来,欧阳夙心头似有巨大裂口被生生撕开,片片破碎的记忆被一颗颗泪珠连成透彻的珠帘!
一幕一幕,一重一重!
他望着她,突地迎过身去,低身扣住她细弱的双肩:“纤纭……”
他目光灼热,有滚烫的情意,纤纭猛地怔愣,泪水凝结在眼睫上,恍如隔世的眼神,令已如死水的心惊起滔滔涟漪!
欧阳夙望着她,似是消瘦下许多,纤纭目光不可移视,隐忍的咳嗽,欧阳夙目光中却再无一丝怜惜。
她心中一冷,挑着丝帘的手缓缓滑下,她仍旧望着他,却似隔绝茫茫烟海,再看不见他冷峻的脸容。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纤纭冷声道,欧阳夙摇首:“不。”
二十八 乌夜啼(5)
纤纭泪水难绝,不可置信:“你……”
冰凉的手抚上他俊毅脸廓,颤抖的身子被他猛然拥住,他抱着她,忽然好似她是一根轻盈羽毛,若是他稍稍松力,便会被夜风吹去!
他的臂弯坚实而有力,一分分加紧力道,好像要将这许久愧欠了的拥抱,一次偿还!
她泪水湿透他的肩际,许久,她只是靠在他怀里纵声哭泣!
他恢复记忆了是吗?记得她是纤纭了……是吗?
一切来得太快,她却一时恍然:“你……想起了吗?想起我了吗?还是……”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般温柔的嗓音,方才是欧阳夙,方才是她彻骨深爱的男人!
泪流满面,她枕在他的肩上,被他狠狠抱着,红绸亦不免牵动心肠,默默拭泪。
“地上凉,快起来。”澎湃心潮令他的肩微抖,纤纭却贴在他的胸膛上,不肯起身:“不,不,我怕起来以后,梦就会醒。”
“不是梦,不是!”欧阳夙强自将她抱起,空阔眼眸光影交错,如久旱逢霖的荒漠沁入一池清凉湖泊,虽是他紧紧抱着她,可是这抹清凉却分明是他的依靠。
欧阳夙将纤纭放好在锦床上,稳重、深沉的眸子久久凝视,他丰神俊朗,眉间却有浓重忧色,他抚上她凝白面容,眼里竟有水色迷离,他什么都想起来的。
玉箫折断的刹那,脑海里顿时震撼,曾经的种种有如滔滔江水,涌入心里,汇聚成江海汪洋。
纤纭的笑、纤纭的泪、纤纭对他深种的情意!
可是……
眼神一点点低落,又一分分懊恼,痛与悔,皆在刹那,烟云积聚!
“纤纭,委屈你了。”他握紧她的手,想到他竟与芊雪走近丹霄殿,只差一步便结为夫妻,心里便是一阵惊惧,然而自己,竟还差点伤害纤纭,然若没有红绸,然若没有她及时的折断玉箫,只恐怕自己的一生便毁在了自己手上!
天意!
他转眸看向红绸,郑重道:“谢谢你红绸。”
纤纭泪水不绝,亦望向红绸:“谢谢姨娘。”
红绸拭干泪水:“还是先不要谢我,欧阳夙虽是恢复了记忆,可是……芊雪仍然躺在凌华殿中!欧阳夙若久久未归,想来皇上或是太后必会派人前来。那时候……”
“火烧云的解法如今已不用我来说。”纤纭看向欧阳夙挽着他的臂弯,深情目中,泪光摇曳,唇际却有温柔至极。
欧阳夙却忽的目色凝重,紧紧蹙起了眉:“不!不能!”
“不能什么?”许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纤纭顾不得红绸,靠紧在欧阳夙肩上,他温热起伏的胸膛,是她一生最是踏实的地方。
“不能救芊雪。”欧阳夙目光空洞,看向纤纭:“若是你交出了解药,救了芊雪,岂不是……默认了罪行吗?”
纤纭身子一震,亦渐渐敛却了笑意:“我不在乎。纵是死又如何?我早该死了千百次!”
“我在乎。”欧阳夙握紧她的手,她掌心冰凉,是冰魄丹深重的寒气:“纤纭,不要……再让我亏欠你,好不好?”
纤纭猝然泪落,才干涩了脸颊,泛起脉脉水澜,她咬唇不语,心中却有热流萦回。
“不,你并不亏欠我。”纤纭泪水泛澜,拥住他:“我都听说了,你为了我而重出江湖,遭遇追杀,也是为我方才会被漠川一箭穿心,失去记忆,上天惩罚我是应该的,是我连累你,是我……”
“纤纭!”欧阳夙阻住她,捧起她纤小脸颊:“不要说了,好不好?我们……都不要再提过去,好不好?”
纤纭望着他,很想吻他薄俊的双唇,莹莹火光映照在他沉阔的脸上,仿佛星天在浩渺天端,湛亮而澄澈。
心意倏然安宁,重重点头,投入他的怀抱。
红绸在旁道:“可是如今你恢复记忆,难道不能以此名义来医好芊雪?”
欧阳夙将纤纭轻轻推起,默然一声叹息:“不是不行,而是……”
回想他失忆来的种种,有太多事情出乎意料,曲折离奇。
若是他此时恢复记忆,他必定不可娶芊雪为妻,他与纤纭的事情,想来亦是瞒不住的,那么惹怒太后,必然迁怒纤纭,赵昂亦不会轻饶他们,那么相聚岂不是便意味着分离?
一切太过突然他需要从长计议。
“若是以此名义来医好芊雪,只怕皇上怀疑。”纤纭一语说出了欧阳夙心中忧虑,这亦是她心里的疑虑,赵昂多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怀疑她身边的每一个男人,从他对待漠芙的态度上看,凡是沾染了她的男人,一旦证实,下场凄惨!
她不要,不要那样!
掌心有微微冷汗,牵动心口寒毒,微微咳嗽,欧阳夙连忙为她盖好薄被,温然而郑重道:“纤纭,玉箫既是你特意备下的贺礼,怎么会箫身有毒,而你却浑然无觉?又怎么会恰大好处的涂在中间?又为何会预料到芊雪定然会夺过玉箫,从而中毒?还是……这原来的戏码并非如此?而是芊雪的突然夺箫打乱了原来的安排?”
昏迷才醒的纤纭,确未曾仔细思量过着其中细节,如今想想果真疑点重重,玉箫系着他俩的缘分,万念俱灰的她,方才会准备了作为贺礼,亦斩断彼此情丝,可是……自己确实未曾下毒,即使下毒,也不会选在那样大庭广众的时机。
“你的意思是……”红绸略一思量,惊道:“难道……”
欧阳夙惊觉起身,以眼神迫住红绸不令她出口,他小心走到殿口,偷眼望去,外殿无人,静寂如死,他略微松下口气,又见窗外,窗影平静,方才小声道:“不错,想你这宫中有内奸!”
二十八 乌夜啼(6)
纤纭一惊,她平日已经足够小心,即使是赵昂派来的人,因男女有别,他们并不敢太过近身,唯一近身的便是莓子与喜顺,可是,他二人皆是她自民间挑选,伶俐懂事,自己性子虽不近人,待他们确是不薄,经常厚重的赏赐。
“除了你和红绸,还有谁接触了玉箫?”欧阳夙一句,更令纤纭身子陡然一颤,她举眸望向他,一丝丝黯色骤然深浓。
握紧双拳,狠声道:“姨娘亦不曾接触,这箫……除我之外,唯有临行前,莓子递在我的手中!”
莓子!
那清灵似水的女子!
那懂事聪明,不多言语的婢女!
纤纭周身冷意涔涔,难道……果真会是她吗?
那么,她岂不是时时都身处在危险之中而不自知?!
她,又是受谁指使?
红绸亦是大惊,随即便欲向外去,欧阳夙拉住她:“干什么?”
红绸道:“我令她与喜顺在外殿守着,若她是内奸,岂可信过?”
“无妨。”欧阳夙淡定道:“两人一起守着反倒好,无论谁是内奸,都不敢背着另一人偷窥内殿。”
“若两人都是呢?”纤纭忽的一句,连自己都震撼到,欧阳夙微一凝眉,肃重道:“那么,就只有赌上一赌!”
他话外有话,幽深眼眸从容不迫,正是他魅力所在!
三个人互看,欧阳夙一计在心,谁是内奸,或是两人都是,他……要他们自己亲口说出来!
……………………
夜浩荡,笼月凝霜,惨白月光令冷清的水芙宫诡异浓浓,秋风呼喝,飒飒荡然,枝丫树蔓抖动阴枭声响。
殿外,夜愈深,风愈冷,喜顺与莓子站在殿外,瑟瑟发抖。
突地宫内传来一声娇细惨叫,莓子与喜顺对望一眼,随即便是红绸慌张的叫声:“来人,快来人!”
莓子与喜顺连忙冲进店去,正见欧阳夙迎面而来,青色衣襟上血色鲜明,莓子大叫一声,欧阳夙神情森肃,萧萧煞然,凛凛寒气漫天而来,莓子吓得抖动,欧阳夙瞥她一眼,向殿外而去,喜顺尚强自镇定,扶着虚软的妹子向内殿而去。
只见红绸趴在地上,红衣铺漫石砖,裙下殷殷蜿蜒的血红洇湿裙角。
莓子大叫一声,喜顺亦凝住了眼眸,只见纤纭一身白裳已被血色染遍,胸口上汩汩而流的血触目惊心,长发披散在地,苍白的脸,一丝血色也无,与那白衣石地上的血色对比鲜明。
“娘娘。”喜顺奔过去,红绸抱住纤纭哭泣,莓子只立在当地一动不动,望着满屋狼藉,心跳骤快。
金丝熏鼎、宝玉梅瓶、凉瓷笔洗、和碎作两瓣的玉箫,散落在地,似乎控诉着适才的一阵惨烈。
“快传御医。”红绸哭泣道。
喜顺却显为难:“红姨,这……现下里,所有的御医都在凌华殿,怕是……怕是……”
“再不去淑妃就没命了!”红绸状似悲伤,喜顺连忙应声欲去,莓子却叫住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花容失色:“我去,我去,你留在这里帮红姨。”
喜顺点头,任莓子而去。
莓子跑出殿,才出水芙宫,便被欧阳夙拦住,夜风习习,冷风呼号,莓子吓了一跳,望着欧阳夙身上血色,不禁咬唇:“驸……驸马……”
“干什么去?”欧阳夙冷声道。
看这样子,纤纭的伤大抵是他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