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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往别处绕。
芸娘与苏璨结婚二十好几年了,哪能不知道苏璨的性格?看到他目光闪烁就猜的个七七八八,堵的她心口犹如压着块大石头。偏家里开着店,再继续说下去吵嚷起来十分不好看,硬生生的把这口气忍了!饭也不吃,转身一关房门,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生闷气。
十三娘见芸娘回了房,想起她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是委屈到了十二分。眼泪哗哗的掉,也不哭出声,真是我见犹怜。苏璨左右为难,不知道劝谁才好。索性一抬脚跑出门了!把一妻一妾气的倒仰。
待客人走的干干净净,芸娘才发作出来。抓着希言的袖子哭的稀里哗啦:“你爹爹那个没良心的,我们在家这么熬着,他在全州花天酒地,千把两银子败的精光。早知如此,我也不替他走动了,好几百两丢到水里都没听见个响。如今又要重头来过,我的儿啊,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你们的嫁娶银子啊。呜……”
希言是从来没指望过苏璨的银子,彼时读书的小郎十个有九个还做着进士及第,天上掉个白富美的美梦。可即使他今天中的进士,那也没有用媳妇的嫁妆嫁妹妹的道理。所以听着芸娘的哭诉,也气的够呛。兄妹三人都是赚过钱当过家的,上千两银子无影无踪,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十三娘藏了。可是苏璨不出头,她们也都没办法。总不能搜身吧?那也太不像样了。真是气煞人也!
院子统共没多大,十三娘在东厢暂住的地方听的一清二楚。明知道芸娘是在绕着弯子说她,她也咬牙不吱声。那五百贯的交子,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怎么可能轻易的交付出去?她有亲儿子,芸娘没有。她就不信那个庶出的希言能真跟芸娘一条心!就算是一条心,也没有个庶子发作庶母的,还有个对爹的孝道在前顶着呢。她还满腹委屈不知道向谁说呢。想起回京才这么一两天,就遭遇的苦日子,也缩在床前默默垂泪。
婉言和嫤言实在是被气的无力。心算了一会儿,也大约知道丢了多少银子。说真的,这个数目少不少,可真要办事也顶不住什么。所以可气的不是钱,而是苏璨的态度。希言一面使眼色让两个妹妹出言安慰,一面轻声哄着芸娘:“娘娘别伤心,不就那么点银子么?日后我当官了,俸禄全交给您,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可好?”
婉言听到这句话,憋不出笑出声来:“回头我嫂子能掐死你。”
“你嫂子掐什么?她有嫁妆银子花呢。”
“又胡说八道!”芸娘哭了一阵好受多了,见希言如此哄她,心情倒也平复了些:“我可虑的可不是这些,吃饭的钱总有。可如今……唉……”
“那爹爹的俸禄给你就收着嘛!”婉言道:“钱在你手上,她能捞着多少?我就不信当家的攒私房还攒不过不当家的!”
“哪有挖自家墙角的!?”芸娘拍了婉言一下:“这家里还不乱了套?”
“哼哼,有妻有妾的,就别指望家里一条心。”婉言撇嘴轻道:“若是再来个宠妾灭妻,不暗地里谋杀亲夫就不错了!”
“阿婉!”芸娘低声喝道:“这话谁教你说的!叫人听见你还活不活?”
“这有什么?大不了不嫁!碰上这样的恶心事,还不如一辈子打单身呢。老了没人养?哈!谁没个死啊?老了就老死得了呗。我可不信那什么香火,不管是道士还是和尚,谁不是说人死了要转世?既然都转世了,谁有稀罕后代的香火了?自!相!矛!盾!”不过好像要供奉祖先的香火是儒家的事?啊,算了算了,反正她死过一回,按照她的经验是吃不着那个屁香火!
芸娘翻了个白眼,只当婉言孩子话。却不想婉言那是说真的!宋朝其实挺像21世纪的,不结婚的人多的事。圣斗士乃宋朝一大名产,无非就和后世一样被人背地里八卦两句。那好过打落牙齿肚里吞。更别提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还是常态,她才不要公共厕所呢,恶!
婉言的话芸娘不信,总觉得小娘子哪有不想嫁人的。但希言却听进去了。那句“不暗地里谋杀亲夫”吓了他一跳。接着芸娘的呵斥,让他忽然间有些明了——有些话女人是不敢说,不代表她们不敢想。有了儿子哪能没有私心呢?一有私心家里人心可不就散了么?老爹你到底明不明白,后院要起火了喂!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今天这一章很热闹 ||
孝道真乃天理否?桃树理论
苏璨离开东京时间不短;十分怀念东京的夜市。信步走在街头;看着熟悉或不熟悉的铺子,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感充满了心头;这就是家乡呀。心情一好,便走到樊楼;要了几样小菜;又要了盏酒,一个人也吃的美滋滋的。
东京是个超级大都市,可到了晚间市民逛街的地方,无非那几个去处。所以撞见熟人的几率真的蛮高。这不;苏璨喝着酒,就碰见了一串熟人。几个人拼了桌;聊起了当今朝廷的八卦。当然今年的头条无非是先前太后病了一场,最近又康复了,洪福齐天之类的事。苏璨刚回京,听到这则八卦,心里咯噔了一下,又不好问的过于详细,只好含糊过去。转而几个人又八卦起最近龙图阁直学士马季良上疏要求盐茶收回国有,被人以“与民争利,岂国体曰”的理由一爪子拍了回去。苏璨听的云里雾里,完全接不上话,只好一个人喝闷酒。闷酒易醉,等同僚们缓过神来发现苏璨差点没缩到桌子底下去,囧囧有神的叫了夜间车马行专职送醉汉的人来处理。因明日还要点卯,一行人也就散了。
这头芸娘被安抚下去,带着人一齐睡了。苏璨在车里睡了一觉,稍稍清醒了些。半梦半醒的摸到十三娘那里准备休息。一扑上去,只听蔷薇尖叫一声,抄起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往苏璨砸去。差点没把苏璨给砸晕了!待蔷薇反应过来,一看砸了自家郎君,一紧张又吓的哭起来。夹杂着苏璨发脾气和志言被吵醒的哭闹声,好一阵鸡飞狗跳。被惊醒的婉言不厚道的趴在窗子上狂笑,苏璨自叹晦气,老老实实的摸回芸娘房间。芸娘也暗笑不已,心情霎时变好,要不然把苏璨关门外头可就更乐了。虽然芸娘让苏璨进了屋,但也没多话,径直倒在床上睡了,留下苏璨一个人辗转反侧——酒喝多了有点不舒服,刚才蔷薇好像砸到他的头了,一跳一跳的痛。他自知理亏,这雇工犯主都算不上,连说都不好说人家,简直是打也白打,只好认栽。在床上烙了大半夜的饼才沉沉睡去。
次日起床,婉言见苏璨头上好大一片青紫,狠狠拧了自己一把才把幸灾乐祸憋了回去,但不影响她的好心情。跟芸娘嫤言道别后,跟在希言屁股后面乐颠颠的出门上学去也。
到了路上希言才道:“你也别表现的这么明显。”
“那又怎样?他还能说我不成?该!”
“你就这么讨厌爹爹?”
“嗯,就讨厌。谁让他对不起娘娘来着。”
希言苦笑,怕也讨厌冬娘吧。罢,罢,这话问出来挺没意思的,转口道:“那是爹爹,与娘娘是长辈之间的事,我们做儿女的岂可这样偏帮?”
婉言站住了:“我倒是挺奇怪的。”
“嗯?”
“你说孝道这玩意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理所当然了呢?”而且还延续到她的年代。
“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
“得了得了,孝经我抄过好多本,早背下来了。别跟我说什么天经地义,老子还说‘六亲不和有孝慈’呢,照这个看法,如今是的人是丧尽天良了才折腾《孝经》与《二十四孝》吧?”
“此乃圣人言,自有其道理。”
“可我想不明白啊!”
“父母含辛菇苦将我们养大,还用想什么?”
“那爹爹可没‘含辛菇苦’,我又没有不孝敬娘娘。”
“阿婉,”希言认真道:“这孝乃人伦,你孝父,日后你的子孙孝你,天道伦常而已。就好比那树,春天开花,秋天结果一样。这有什么可质疑的呢?”
“好吧,我们拿树打比方。”婉言道:“假如你种一棵桃子树,秋天指望它长果子与你吃。你要不要施肥,要不要除草呢?”
“自然。”
“那如果你不施肥,不除草,也不抓虫子,秋天结不出果子来,怨谁?”
“怨我吧。”
“所以你要种桃子,是不是得努力伺候着,精心关怀着,它才能长出又大又甜的桃子对吧?”
“然也。”
“那我待见爹爹,怨谁?”
希言一噎:“这……话不是这么说。人非草木……”
“是呀,人非草木,你对草木都知道要付出才有回报,怎么对人就不知道了呢?家里原本好端端的,爹爹他非要闹。好,我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①,读书人要有读书人的风骨和追求。可是前人也说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便是我们也读了圣贤书也懂了些道理,知道爹爹上疏并没有错,被贬心甘情愿,可后来他做的也叫事?”婉言愤愤的说:“吵起架来就说娘娘是妇人之见,用起钱来一点也不含糊。贬出京了,居然还带一小老婆回来!啊,不是说妾乃立女,要妻给纳的么?他一声不吭的都怀孩子了才告诉人,这圣贤书可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为老不尊,我干嘛要待见他啊?他尊了我娘没?还偏帮着小妾藏私房钱,真能耐哈!当初参他的人还真是慧眼如炬,就知道他是个宠妾灭妻的货色。我再待见他,那是脑子进水,读腐了所谓的‘圣贤书’!”
希言被哽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教科书上说的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真要是个个都按圣贤书做事,也没有那么多不肖子孙了。话又说回来,当爹的如果也按照圣贤书做人,还真就没有不肖子孙了吧?婉言说的还挺对的,要换成他,谁欺负了他亲娘,他能不恨?就算是亲爹也不行啊!何况亲爹还对不起嫡母。好么,亲娘给你拖累死了,一手养大他的嫡母也被你欺负了,表面上不恨,背地里一丝怨言也无?那绝对是圣人。可惜他也是凡夫俗子。婉言说出了他不敢说出口的话,此刻端出大哥的架子训人实在说不出口,因为他心虚。只能叹口气:“这话可别到处乱说。”
婉言一副胜利者的表情:“我就对你和大姐说,娘娘都不说,她非得打我不可!”
“不怕我打你?”
“哼哼哼哼!”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当爹的尊严是自己挣的,可不是礼法给的。就苏璨那个鸟样,只要你苏希言不是腐儒,就不可能没点意见。
希言笑笑,人心呐,果然是圣贤书教化不了的东西。他暗自建设的思想,婉言随口几句就拆的七零八落。其实荀子的人性本恶才是真理吧,只不过大家都害怕说出来,一床棉被盖了而已。
“阿婉。”
“干嘛?”
“家里现在没钱了……我……呃……”
“嗯?”
“再攒点钱,把冬姐的坟迁回来,你会不会生气?”
婉言拍手笑道:“以后我被别人欺负了,你会不会去砸砖?”
“呃,砸砖!?”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婉言咕噜了一句:“就是会不会为我出头?”
“那是当然!”
“所以我干嘛要生气啊?”婉言笑道:“我还有私房可以支援你的。”
希言愣了一下:“多谢。”
“不用客气拉,谁让你是我哥呢?我这人一贯知好歹。谁对我好,我对谁好。谁对我和我的人不好,我管你是亲爹还是亲爷爷,一样不好!”婉言说着这个时代大逆不道的话:“你和大姐对我挺好的,所以我也会对你们好。人都是相互的嘛。”
希言用力揉着太阳穴:“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没想法怎么赚钱?”
“……”
婉言拍拍希言的肩膀:“好兄弟讲义气嘛!到分叉路了,我先走了哈!那什么,迁坟要多少钱你先问清楚。我们一起想办法。就这样,晚上见!”说完一阵风的跑了。
希言抽抽嘴角,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迁坟要多少钱啊?
晚间下了学回来,乐了一天的婉言被一道雷劈中。苏璨围着她欲言又止了好几回,直到学生党们撤退,才扭捏的说:“阿婉,家里白日要做生意,新娘无处歇息,到你屋里歇歇可好?”
婉言对希言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看吧,这种爹爹。随即毫不客气的反问苏璨:“凭什么呀?”
“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白日也不在家,便是让她歇歇又如何?”
“原来如此。”婉言冷笑:“怪道在全州时,竟是小妾当家。原来是因为反正娘娘不在嘛!爹爹,我只是白日暂时不在家,又不是死了,怎么就该让别人睡我的屋子了?”
“用一下你的屋子,你又没丢什么,说那么多做什么?”
“我没丢什么!?”婉言故意道:“哦,她睡我的屋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我的女使呢!我的女使跟我的爹爹上床生了个儿子,这听着像话嘛!”
“……”全家人都被婉言这个理由囧到